搞什么神秘嘛。撇撇嘴,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钥匙,打开了其中的一口箱子,突然亮光闪耀,吓得我猛扭头,待适应了,才惊心地发现,满箱子的——大白银子。

这下来了兴致,接过第二把钥匙,打开另一个朱红色的漆木箱子,这个里面更加夸张,是金子,整整一箱的金子。我嘴张得老大,周围所有的人都定在原地,看来也吓得不轻。

光这两箱钱,我估计就已经可以舒坦地活上几辈子了。

沉浸在无法言喻的吃惊之中,我接过第三把钥匙,打开第三个箱子,白灿灿的,本以为又是银子,仔细一看,是珍珠啊?!光滑圆润,小的有大拇指指甲片大小,大的有小婴儿的粉拳大小,送这些做什么?

我灵光一闪,难道是上次我随口说的金银珠宝?那后面这一个箱子里定是宝了?!果然,打开第四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样样都是价值连城,有菊城暖宝雕成的挂饰,有蓝雀珍宝蓝田玉,柳州五彩琉璃翠,薇城的天地石,白鹭的香玉…

最后一口箱子是黑色的,里面藏着我要的亭台楼阁么?我接过钥匙,手有点抖,颤颤地对不准锁孔。猜想这么点大的箱子里怎么可能装得下,打开一看——薄薄地一卷羊皮纸?极大的一个庄园,有几座院子,更多的是什么也没有空地。

画的左下角写着几个细小的字——皇宫视图。

皇宫视图?!画上有一张小小的信笺,寥寥数字:喜欢哪一处宫殿就画上朱迹。

整幅图上,所有有宫殿的地方都未标名字,我拿着朱笔,不知该在哪里下手。突然有了邓老爷子在南海画下一个圈的豪迈气势。

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到有一处宫殿不是很大,却较为精致,于是大笔一挥,这里,就是我的了?大哥他们不会是和我开玩笑的吧?这样乱来,不会杀头的吧?

我躺在院子里的软榻上,凉风阵阵,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绒被,舒服极了,可是,某些人就是看不惯我高兴。这不,离酉时还有近一个时辰,他们竟然已经来了。

睡着了,毫无感觉,只是秦天这厮,拿了根草挠我痒痒,我扑了好几次,仍未见效,愤怒地睁眼,就看见秦天笑着盯着我。我一个激灵,从软榻上滚落在地,恼羞成怒。

“吵什么吵!现在才什么时辰,来这么早做什么?!”我拍拍衣裳,愤怒地将绒被掷在榻上。那厮竟然还在笑:“哎呀,小尘生气啦?”我揉揉眼睛,才见楚辞和商爷都在一旁的石凳上坐着。

很久没见到商爷,还是这样冻死人的温度。“商爷好。”我微微福身。他稍一颔首,继续盯着院里的那颗榕树看。“大哥,你们等会儿,我去给你们准备茶。”说着跑到院里单独的厨房里,拿水泼了泼脸,清醒不少,再把刚刚调好的奶茶端出去。

秦天见我倒出来的奶白色的液体,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指着我道:“小尘,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嘛!”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倒茶。楚辞好奇道:“这茶的色泽确实有些奇特呢,不知为何茶?”

“奶茶。”我先将一杯递到商爷面前,再递一杯给楚辞,自己倒了一杯,秦天看我没有给他倒,忿忿道:“小尘,厚此薄彼啊!”“是你自己说不好喝的呀。”“不好喝我也要!”说着就抢走了我正端起要喝的这一杯。

他快速地喝了一口,生怕我再抢回来一般:“咦,明明和上次一样,怎么这次的味道很不错啊。”秦天眉头舒展,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就说上次的那壶我未弄好,谁让你抢着喝的。”我又给着自己到了一杯,这壶当真是我调得最好的一壶了。

“味道确实奇特,有茶香又有奶味。可是这茶从未见过。”楚辞这位游遍天下的人都说没见过了,自然让人更为好奇了。

“这茶啊,《炎氏宝典》上有记载的呀。”我又胡诌出一本书来。“《炎氏宝典》?这又是何书?”楚辞这孩子真是好奇心泛滥啊。

“就是与上次那本《炎氏十万个为什么》出自一人之手。”

“这样好的书,不知染尘在哪里读过?”“家里。”我的声音有些飘渺,楚辞脸上的笑一滞,于家的情况,他绝对清楚,这样说,提起我的伤心事,多少有些尴尬。

“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去给你们这些大爷准备晚饭。”我向小厨房走去,总觉得有人盯着我,可惜,我不敢回头。

捣鼓了半天,七菜一汤,当我把最后一碗汤端上的时候,秦天已经用那种忍耐到极点的眼神看着满桌的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呵呵,简制竹筒酒,灌在一节节的竹筒里,密封多日,就带着淡淡的竹子香气,口感颇佳。

“这酒又是如何制成的,很清爽。”楚辞显然很满意我的酒。“这个很简单啊,不过,不告诉你。”我一笑,饮下一杯。

“小尘,这菜又叫什么名字?”秦天咬着鸡翅,津津有味地问道。“这是酒酿鸡翅,是用甜酒酿蒸出来的。”

我笑着给楚辞也夹了一只,然后,我很想平等地给商爷也夹一只,可惜我又不敢,夹着鸡翅的筷子停在了他的碗前,不知如何是好。正巧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鸡翅一眼,极优雅地将我筷子上的鸡翅夹走了。

我愕然地收回筷子:“小尘,这甜酒酿是什么东西?”“是用糯米制成的一种甜甜的米食,待会儿的甜品就是它了。”我假装无事地继续吃饭。

“这个南瓜我喜欢。”楚辞对我的蛋黄南瓜赞不绝口。“都是一些家常菜,不要这样死命地夸我,我会骄傲的。”我笑着说。

“我喜欢这个…恩…甜酒酿。”就这样,秦天彻底地与甜酒酿结下了不解之缘。“好啊,你把剩下的都带走好了。”

这家伙竟然乐了好半天,真不像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啊。楚辞说是为了公平起见,硬是讹了我六坛竹筒酒。我一共才剩了七筒!

这几个人,酒足饭饱之后,就直奔书房而去,这府上,到底谁是主人呢?

我看着侍女们收拾着桌子,突然有一种很悲凉的感觉升起,我是不是疯了?都说饱暖思□,我这思的又是什么?

“你们,出来一个,我想上屋顶。”我对着空空的院子大叫一声,没有反应?不可能的吧?!我唤来一个小厮,让他弄架梯子来,我还就不信了,待会儿我要是摔下来,到底挨骂的是我还是他们!

当我爬道一半的时候,我故意脚下一滑,向后仰去,我就说这样,自己难受,定也不让他人好过,真真是变态极了。

果然,一个灰色的身影冲出来,稳稳地接住我,扶我站稳。我得意地道:“早点出来不就得了,连梯子都不用搬。把我弄上屋顶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是。”一跃,我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屋顶上了,还挺高的呢。“属下在下面守着,小姐当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眉头一皱。“待会儿万一我掉下去了,总不能哎哎哎地唤你吧?”“属下冷渊。”说着,人已经不见了。

我抱膝坐在屋顶上,叹了几次气后,突然想到,再过一年又十天,我就要走了呢,一共才活了两年多一点。不过来这里之后,除了最开始被于又画欺负,之后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的两年啊,倒也不错。

妈的,突然思回,啐了一句脏话,凭什么这么信钱通天,他是那根葱!

瞬间却又蔫了,他不是葱,根本就是蒜!从来没有卦错过?!

孤独地来,寂寞地走,这里已经有会牵挂我的人了么?在前世,唯一牵挂过我的人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死了,活过二十多年,竟可怜到未留下一个牵挂我的人。

总是觉得活得那么空洞,任性肆意了些,最后的三百多天啊,爱上谁,都是不负责任的。

为什么我没有想过打破这个命运呢?原来我是这样怯懦又服软的人。

又想唱歌了,刚刚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奇怪,我侧头一看,吓得我差点滚下屋顶。他眼疾手快,一拉一挑,我又稳稳地坐在屋顶上。“商爷好。”我嘴角抽抽,勉强地笑着。

他在距我一米的地方坐下来,没有说话。我现在连呼吸都有些乱掉了。

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下一刻就要疯掉了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听见他说话了:“你很怕我?”

他的声音沙沙的,冰冷到零下好几摄氏度的感觉让我觉得似曾相识,问得这样直接做什么。“没…有啊。”我声音颤抖,没有才怪。

他没有看我,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怕也没用。”我一愣,转头过去,他看着天,好像我刚刚听到的只是幻觉一样。

我坐在他身边,连看星星的心情都没有了,偷偷瞄向他,他竟然盯着我。这一次,是他看着我的几次里最长的一次了,从前他看我都是不到一瞬的功夫,现在这样,歹说也超过五秒钟了。

没办法,我的气场没他厉害,只得认命地撇开头让他看个够。

似乎很久,他突然又道:“你真的是一个女子么?”声音很轻,不过这样问,不怕我会尴尬么?我有这么男人婆么?!我一眯眼:“哪里不像了?”“没觉得厌恶…”他别开脸,是不好意思么?我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他却猛地回头,我连惊呼的空当都没有,脚下一滑,顺势要滚下屋顶。

劲风一阵,我已稳稳地咱在地上,身边哪里还有商爷的影子。

思维又接上刚刚那一偏头,这个原因…又猛然间想到了楚辞说的,要是商爷和女子说话,那才是奇迹。我无奈地扯扯嘴角,我又创造奇迹了么?等我发完呆,再侧头的时候,商爷已经不在了,那里空荡得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冷渊,我要下去。”

今天的收获还是颇丰的,至少冰人商爷和我说了四句话。

谎言与真相

接下来的几日,我过得倒也充实,几个宫中的裁作跑来我院子里,对我一顿量测,说是为我准备宫宴的礼服。然后是几个侍从(这就是没有宫女嬷嬷的皇宫的悲哀)大致讲了一下宫中的规矩,说真的,我总结了一下,一句话:没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不愧是墨鸾皇宫,真是特立独行得很。

进宫不是问题,可是我真的是很怕墨王,本身看着就够冷,再加上她杀人如麻的事实。哀声叹气一番,我果真是胆小。

宴会前几日,楚辞照样会来过院吃吃晚餐,今日,楚辞吃了晚饭,端起饭后茶悠悠地喝上几口,道:“染尘,那日的宴会少不得有人会故意为难于你,你…”

“大哥虽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不过对付一些庸人,倒是不差的。”我莞尔,也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秦天特制的饭后减肥茶,带着花香气,又不苦涩。

“瞧染尘成竹在胸的样子,看来又是一场好戏。”楚辞笑着道,眸光晶亮得…让我汗颜。“放心,我还担心别人认识我呢。”

“染尘只要蒙面就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半面面具,浅浅的紫色,是琉璃质地的,泛着光华,很是漂亮。

“大哥,这样漂亮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揣了这么久才拿出来给我。”说着一把抓过面具,端详许久,爱不释手。

尽管不想,这一天还是来了,我的心是极端矛盾的,希望不进宫,但如此靓丽的装扮又希望有人欣赏。

今日我一身紫色裙装,浅紫色的抹胸上点缀着用银丝纹成的荷花花蕾,深紫色的长裙上,俨然也盘着一朵银色盛开的荷花,紫色丝衣外笼着黑纱织成的外衫,能着黑色,是很高的待遇了吧。最外层再披上一件貂皮大氅。

头发松松挽起,落下几缕,显得随意,头上也仅用了两根簪子,一黑一白,大方又简单,是我喜欢的风格。

挂饰么,本来两个丫头指望着我把上次大哥二哥给的生辰礼物里宝的那一箱全给带上,以显贵气。可我死活不肯带多,嫌重,就挑了一块暖宝,主要也是因为暖和。

大哥二哥都很忙,所以今日,我是自己进的宫。到了宫门口,远远就有侍从跑到马车边跟着,直至大门前停下,扶我下了车,弯着腰,一路引我去设宴的妒忘宫,我嘴角一抽,这名儿起的。不过,对于惊喜不断的墨鸾皇宫来说,这只是小小的一惊而已。

走着还不忘溜须拍马:“小姐啊,您命可真好啊,王上他可是极少在宫中设宴的呢,您这可得多大的面子啊!”

“客气了。”我面上皮笑肉不笑。看来墨浅吟也是个不喜应酬,不爱热闹的人。

我这位正主来得可是晚了些,不过也赶上了开席。“路小姐到。”侍从尖细的声音显得格外亮堂,整个宴上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我。

还好戴着面具,多少挡去些尴尬。我款款走到最前方,在墨王桌前跪倒:“见过王上。”她仍是一身黑衣金纹,显得格外贵丽,端正地倚在大大的凳子上,似盯着桌上的一杯茶出神。

“起来吧。”凉凉的口气,还是那样轻软,反应极快。她身侧的侍从将我领到了她右下手的一张小桌前坐下。

看看周围,似乎我离墨浅吟最近了。自我下去,左右两边都有座位。刚刚我心无旁骛地笔直向前,现在一打量,竟然看见楚辞和秦天坐在左右两侧的第一个位子上,我吓了一大跳,这么说来…

席上的人俨然已来齐。一个侍从手拿圣旨,傲然宣读:“制曰:路氏小女染尘,聪慧过人,颇具才气,为女子中之佼楚,今左右丞相认其为义妹,孤亦赐封其金银公主,赐居金银宫。”

“民女谢过王上恩典。”故作笑吟吟的样子,其实心里正冰火两重天呢,有些心凉,有翻搅着怒气,楚辞和秦天的身份竟然瞒了我这么久。也怪我傻,从来不曾上心过。

我抬头看了一眼楚辞,这厮做贼心虚地避开我的视线,我又瞟了一眼秦天,那厮呢,低下头假装品茶。“哼!”我冷哼一声,低头也故作品茶的样子,掩饰我沸腾的怒意。

“今日是金银公主的生辰,众爱卿家务必尽兴才是。”听着墨浅吟冰冰凉的声音,怕都来不及,何来尽兴?当然,也有故意想调节气氛,结果却越描越黑的。

比如这一位。礼部侍郎是一位中年发福的男子,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样子,结果一张口就是:“金银公主果然是贵人,竟是与白鹭的乐皇后同一日生辰,绝非凡人可比。”

自己还乐呵呵地乐上几口,可是聪明人一下就抓到了不妥之处,这乐皇后再得宠,再富贵,人已经去地下报到了呀,把堂堂公主与死人相比,也只有你喽。

听到这里,秦天已经沉下脸来,他眉一皱,眼一挑,道:“原来在宋大人眼中,舍妹的福禄不过与那仙逝之人一般。”这礼部侍郎自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涨得通红,急着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颇为滑稽。

“二哥,小妹我有大哥和二哥的庇护,命长着呢,这位大人也是一番好意嘛。”自己和自己比,当真没什么意思。

听我没有不悦,秦天的脸色也缓了缓:“有哥哥在,自然是给妹妹最好的。”说罢,眼睛还在众人中扫了一圈,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不就是警告众人休想欺负我,不然给你们好看么。

毕竟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真是有威胁他人的资本。楚辞脸色淡淡,见我笑着和他做鬼脸,也抿嘴笑起来。别看我现在安慰你们,一码算一码,你们隐瞒我的事,这笔账,我还是要算的。

大哥二哥也是花了心思筹备的,不仅请来了墨鸾最好的伶人(大哥不算),还请了一些奇人异士,其实就是杂耍演员。不过,炎氏大陆上的杂耍表演很不成熟,所以表演的人也很少很稀缺,故而很难请到。

当一个伶人表演的空挡,突然,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来:“素闻金银公主才艺非常,今日一见,望得赐教。”

素闻?我这个龙套公主怕是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吧,也好意思提素闻二字!存了心的刁难。楚辞说的果然没错,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

我转过头去打量她,那女子也是一身紫衣,不过是浅紫色的,娇白明丽,是个美人。

“呵呵,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我轻轻一笑,淡然地问道。“小女宋氏玉华,乃礼部侍郎之女。”哦,原来是来给她老爹扳回面子的。

“那不知玉华姑娘想要本宫赐教什么呢?”我也不是吃素的主,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来者不善的牌子,我还用客气什么?!

楚辞身后的侍从走过来在我耳边喃喃了数语。我虽脸色未变,其实心已经乱了。宋玉华,鸾城里数得上的才女,没想到啊没想到,那谭贞贞还没来得及冒出来,第三方已经杀来了。

“小女想请公主赐教琴。”“哦?”我有些疑惑。“小女自认在琴技方面颇有造诣,可是,在听得落淑会上乐皇后的那一曲之后,誉为天人,钦慕至极,小女想请教于公主的,就是乐皇后的那曲《醉赤壁》。”呵?!

“宋姑娘当真要比这个?”我嘴角微扯,得体地问道。“是,乐皇后是玉华最敬重的人,小女就比这个。”

我抿嘴一笑,众人似乎对我颇感兴趣呢,那,倒是方便帮我将威名远播呢。“这宴会,本宫也算是半个主人,主随客便。那就请玉华姑娘先请吧。”

“那小女便不推辞了。”她翩然地在琴前坐下,一把好琴,倒是比不上晚楚的那把…墨色的,雕尾?那把黑的是雕尾!

我假装很认真地在听,转头去看看楚辞,不知他是个什么表情。他含笑地看向我,见我转头,笑意更深,我一挑眼角,皱皱眉头,他无奈地摸摸鼻子,含着苦笑。

等我转头在看向那宋玉华,她见我分心,脸上不禁露出轻蔑之色。我只是大方地回看她。

一曲终,说实话,她的琴技确实高超。不过经过多方流传,这曲的现代感已经不那么强了,我也有些遗憾和陌生。

笑着抚上楚辞让人捧来的雕尾,我对众人微微一笑,噔,极响亮的一声,其后紧跟上一通乱弹。

约莫过了一曲的时间,我笑着拍拍左右垂到地上的那截衣袖:“本宫最恨这伶人们摆弄的玩意儿。”斜瞄那宋玉华一眼,“本宫亦对那些痴迷伶人之技之人颇为烦腻。”

文武百官莫不是心生惧意,在墨王面前造次,就是有几个脑袋那也是不够的,我当然知道,却着实疏忽了。本就心情不甚好,又遇人挑战,便想挖苦伶人几句,也算是暗讽了楚辞,谁知,似乎,这度,未把握好。

有好几秒钟,四周一片沉寂,我也只得硬着脖子扮那悍辣泼妇。

“没听见公主的话吗,还不快把琴撤下!”倒没想到是秦天反应够快,气氛也有些缓转。我捞着裙摆,旁若无人地坐回位置上。低下头抿了扣果酒,算是压惊。

“公主之德,倒是显得淋漓。”不似讽刺,墨浅吟用最淡然的口气,陈述着令我毛骨悚然的事。“公主莫要不快,今日生辰,该是尽兴才是。”她越是如此,我便越发害怕,真真长了一根贱骨!

“公主息怒,是微臣□无法,小女冲撞了公主,望公主海涵。”那宋大人早就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而宋玉华也不甘地跪在一侧。

“宋大人宋姑娘快快起来,本宫也急躁了些。”我心里冷笑,那宋大人刚刚颇为鄙视的眼神,以为我当真没看见么?!

或是我刚刚过于嚣张的态度,宴席间,谭贞贞倒是不曾发难。我却不信她是这样好糊弄的人。她一身鹅黄色衣裙,衬得整个人都青春飞扬,活泼又娇柔。今日我夺下她墨鸾第一尊贵女子的称号,交手在所难免,只是时间问题。

上辈子多了是应酬,而那些与这相比,怕是又落下了一大截,这可是有国家最高领导人出席的宴会啊。可是恭维、讽刺、巴结的嘴脸还是一样的。我桌上的是蛮夷进贡的果子酒和奶酒,都不是太烈…

也不知这宫宴要摆到什么时候,我轻轻叹息。身后传来侍从尖细的声音:“王上见众卿家已尽兴,明日又有朝例,这宴席就散了吧。”结束了,我精神一振,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该退的都退下了,我也起身准备自己回左相府,回去和他们算账。“金银公主请留步。”侍从上前拦下我,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垂首恭敬地道:“公主需在宫中住上七日,这是规矩。”

可他没有说,这是他们王上临时下的规矩,怕是为替两位丞相脱身,尽管他也不知两位丞相到底怎样得罪了这位公主,可是刚刚右相哀求王上留下公主时挚诚的表情甚是好笑。

规矩?我一愣,像我这样的先例很多么?竟定下这样的规矩。“知道了,那就劳烦你带路了。”“是是是,请公主同奴才来。”那侍从明显舒了一口气,这其中没有猫腻那才有鬼呢。

墨浅吟的真面目

这个皇宫真是很大,七绕八绕的终于到了金银宫。当我看到那满室华贵的时候,脑海里只晃荡着三个字:暴发户?!

宫殿里到处是闪亮亮的东西,说句实话:要多俗有多俗。我不禁怀疑起墨浅吟的品味了。无奈地撇嘴,无论是从封号还是住处,都没有丝毫的品味。

等到眼睛适应了如此亮光,小心翼翼地踏入,发现这里的东西都是真金白银打造的,金的桌椅矮几,银的书架衣柜,最夸张的是那张大床,金子的底盘,四个脚上面各镶嵌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天地石,这样亮,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坐在金子软榻上,没有因为是金子的,而使自己的心情变好。对于墨王匪夷所思的“宠爱”,真是觉得自己消受不起。

难不成因为楚辞和秦天太过优秀,墨浅吟秉承着爱屋及乌的原则,才会对我也这么优待善待了?!自欺欺人有的时候很有些安抚的作用。

这宫里没有任何女侍,所以事情都得我自己亲力亲为,倒也省了我一番人人平等的口舌。其实侍从还是有的,就像上次在游船上的那种一样,号称不分男女皆可服侍,可我哪里肯!便被我无情地赶走了。

侧身望着桌上明晃晃的宫灯,闻着香炉里凝神静气的熏香,很自然地进入了梦乡。

如此六日,第七天一早,闹哄哄地,我匆忙起来穿好衣服,头发随随便便扎了一下,见来的是楚辞和秦天,没好气地转身打算回屋里补个回笼觉,就被秦天拦下来了:“小尘,有话和你说。”语气真诚。

我板着脸转身在桌子前坐下,懒懒道:“有什么话快点说,我还没睡醒呢。”“染尘还在生气呢?”楚辞笑道。“呵,大哥说呢?”

“好了,今天就是来和你解释的嘛。”秦天一副我真的知道错了的模样,恹恹的样子煞是好笑:“好啊,解释吧。”“楚辞原名晚楚,是墨鸾的左相,我原名落秦,是墨鸾的右相。”简单明了。

“那…那商爷?”纠结了好几天,总是不想把商爷和墨浅吟连在一起,实在是太不像了。“主上就是王。”楚辞,不,应该是晚楚,很干脆地打断了我的幻想。

“可是…实在不像同一个人啊?!”“本大爷的医药之术,天下无人能及,不过是小小几颗易容丹而已。”落秦得意地冲我笑道。就算这一刻,我仍未想到墨王为何扮作一名男子。

“主上的特征太过明显,即使带了面具亦有可能让人认出。”楚辞又耐心地解释。难怪,我这样害怕商爷,原来怕到最后,还是同一个人。

“染尘还想在宫里住上几日么?”楚辞笑着打量我的宫殿。“哼!”我冷笑一声,“这个宫殿实在是俗气,不是金就是银。”“不是小尘自己说的么,喜欢金银珠宝的。”落秦嘲笑的意味明显。

“你知道造一座金屋让女子住是什么意思么?”我讪讪地说道。他两人茫然地摇摇头。“话说千年前。有一位王叫汉武帝,他对一名唤作陈阿娇的女子允诺,要造一座金屋给她住,并娶她为后,所以有了金屋藏娇一说,明白不?”

我白了他们一眼,进了屋里再躺会儿。“今日我们是来问你明日是否回去。”“回去,当然会去!”我坚定地道,“所以记得来接我。”

这还是我七天来第一次踏进传说中的墨鸾皇宫御花园。传说这座御花园里集炎氏大陆上所有珍贵植物,比之那东郊的彩园是有过之无不及,只是皇宫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来的,而彩园则是任人观赏。所以,这彩园才会如此红。

果真是不同凡响啊,都是一些只在书上看到过罕有的植物。往里走大约小半个时辰,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千朱,墨鸾皇宫独有的墨色千朱,因为不是夜里,所以没有灼灼的光亮,不过仍是极妖娆美丽的,我不禁看呆了。

越过大片的千朱,前面是一片稀世少见的血竹。因竹子呈红色,故称为血竹。血竹林里,坐着一个人。上前几步,发现那人身着黑衣,自然是墨浅吟了。

不假思索,转身正欲离开。身后响起了她冰凉的声音:“金银公主好兴致。”“见过王上。”我僵硬地转身,盈盈下拜。“起吧。”距离她太远,根本看不真切。

“过来。”我欲哭无泪地一步一顿地踟蹰着。

拖拖沓沓老半天,才终于走近,头也不敢台,安静地立于一边。“坐。”她未停下抚琴的双手,平静地看着我,却让我毛骨悚然。

但挡不住我偷偷打量她的决心。皮肤白到不正常的地步,脖颈光洁,没有喉结,真的是女子啊。

“对我很好奇么?”她冷不防地来上这样一句,真是吓得我一颤。“呃…是。”在挣扎许久之后,想想还是老实点的好。

今日她黑发未束,随风舞动,给人一种出尘的幻觉,我觉得她定是个大美女。她曲起手指,在面具一侧轻轻一弹,黑色的面具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掷地有声。本来端坐的我在看到她的样子后吓得向后仰去,还连带着挪了几步。

额前零碎的刘海随意地扬起,很白,甚至像一个…死人。唇角自然地向上翘起,这大概也是我上次落淑会为什么会看到她笑的原因吧。鼻子很挺,那双眼睛,睫毛很长,微微抖动,眼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丹凤眼,所以不是狭长的那种,而是微弯的,让人不禁会想到若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定美不似人。

最让我吃惊的是她左眼附近的纹路,一丝丝妖娆地缠绕着整个左眼,若她眨眼,眼睑下垂,会显示出完整的图案,像火焰又像蔓藤,黑色,暗得让人压抑。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些媚色和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