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娘亲和如玉沉默着,颜如卿心中并不好受。分离恐怕是千百年来都很悲伤的话题吧!

颜如卿突然起身,跪在地上:“娘亲,女儿要跟师父出去一段。女儿不孝不能陪伴在娘亲身边,还请娘亲保重身体,照顾好妹妹,待女儿可以出师后,女儿立刻回来,永远陪在娘亲的身边。”

严知秋不说话,但是眼中也有泪光闪现,她知道大女儿是个倔强的,自从她们母女被迫离开了那个生活了五六年的地方,大女儿就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成长了并成为她们母女三人的顶梁柱。如今看到女儿还要为了她和小女儿而出门奔波,心中着实愧疚。严知秋知道自己可以强行留下女儿,但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她却是不忍心。严知秋含泪点点头,看女儿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便是一扭脸,将泪水硬收了回去。

“祁前辈,以前是晚辈的错,还请您大人大量,在晚辈离开的这短时间好好照顾晚辈的娘亲和妹妹。晚辈给你磕头了。”颜如卿说着,又是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祁北风一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软和惮度真让他有些不习惯,但看看一边的小如玉,他并不觉得自己拒绝是个很好的主意,便点点头,默默答应了颜如卿的要求。

小如玉见师父答应了姐姐吊件,便是起身扶起了姐姐。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走,但却是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她的原因。可恨自己这小身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替姐姐分忧?小如玉想了想,竟是在这一晚多吃了一碗饭。

颜如卿就要离开,在离开前,便跟祁北风和刑傲天暗暗商量,不但在屋里挖了密道直通村外的小树林,更是把如玉的东西全都搬进了严知秋的房间,还给严知秋打造了两只中空的银镯,将十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给藏了进去。

严知秋知道颜如卿这是为她好,便是日日夜夜都将那两只镯子笼在袖中。一想到如卿,便摸摸腕上的银镯,心里竟也有了些许的安慰。

如玉沉默了许多,每天除了跟师父祁北风学习武艺,便是呆在院子里,即使什么事都不做,也要看着严知秋裁布缝衣。她一坐到院子里,那已经被祁北风放开的旺财便也乖觉的卧在如玉的脚边,守护着如玉和严知秋。

颜如卿离开了,她似乎怕自己软了心,一回头就再也坚持不了,离开时硬挺着脊背,连头也不敢回一次。

严知秋似乎知道颜如卿此时的心情,嘴唇蠕动着似乎要说什么,可还是将已经到了舌尖儿的话给吞了回去。她不能开口,只要一开口,女儿就会留下,虽然可以陪着她,但却不利于女儿的未来。所以,她宁愿忍受这暂时的离别,也不要因为一时蛋恋亲情而让她们在未来后悔懊恼继而相互埋怨,生出仇恨来。

颜如卿很快就走出了众人的视线,一如当时自己的夫婿颜枫那样。严知秋黯然的垂下了头,她只希望如卿能好好的活着回来,至于那历练见识,她只有听从天命了。

颜如卿离开了,身上穿着短衫,打扮成一个小男孩儿的模样,跟在作为游方大夫的身后,做个端茶送水的小徒儿。

他们并不准备进京城,虽然京城里那些大宅大户里各种腌臜事很多,是个教导徒儿的好去处,但是那些人却有很大的可能见过自己。现在的自己只能暗中潜伏,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宁愿多等些时日,也不愿拼着这条性命去打没把握的仗。

“师父,咱们现在去哪儿啊?”颜如卿笑着问刑傲天。

“徒儿,咱们可是游方大夫,自然是那里有钱赚,就往哪里去。我听说这附近正有个村庄得了瘟疫,咱们去看看。”刑傲天说得倒是挺轻巧,但颜如卿却听得心惊胆战,这天龙的地图是祁北风祁前辈提供的,为了这次的出游历练,祁北风还特意标注了各个地方地色,目的只是让他们能及时避过某些不该去不需要去的地方,可她师父却是什么地方危险偏爱往哪儿钻。

颜如卿想反对,但是想到作为医者,恐怕这生死之关该是她真正能独自行医需要面对的第一件大事。难不成自己为了自己的安危就不敢前去有了瘟疫的地方?若是现在便有了退避之心,那么以后面对可能会心狠如豺狼的亲戚,也会不由的露了胆怯之心之心吧?

想到这儿,颜如卿握紧了拳头,跟了上去。爹爹为了这个家,即使知道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可还是去了。自己难不成为了这个家就不能好好的面对这初入江湖的第一关吗?若是此关不过,自己如何还能应付或许比这生死还难的关口呢?

颜如卿挺直了背脊,一路走来,脸上的神情是越发的沉静,就如许多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一样。

刑傲天越发满意了,虽然小徒儿阅历还不行,但这名医的架势却是有十成了。

不知道走了几天,终于看到了不少人拖家带口,拿着行李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刑傲天奇怪,现在奠龙朝虽然边境上还有些战争,但是国内大趋势绝对是和平的。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背井离乡,迁移呢?

上去拦下一个走的异常缓慢的老人,刑傲天扶着老人家在路边坐下,那老人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面感叹着此时的世道。

“老人家,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呢?我看你们都带着行李,拖家带口的。”刑傲天笑着递上一个水囊,状似无意的问道。

“哎,天灾啊,我们附近的村落不知怎的,这几日不但上吐下泻,更是四肢无力,口吐白沫,不过几天时间便死透了。本以为烧了尸体便好,也不知怎地,出现相同症状的病人是越来越多。起初还有一两个大夫留下来细心诊治,但后来就连这些大夫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这不是瘟疫是什么?官府为了避免瘟疫传播,就清空了周围的村子,我们是准备搬去新的地方,早早去到,就能战歌好位置,也能早早的扎起帐篷安顿下来。”老人家喝了水,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精神上来了,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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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瘟疫(二)

刑傲天将水囊留给老人家,并留了几个饼给老人家,这老人家便连忙示意他的小孙子给几位恩人磕头。若再细问下去,这老人也不会说了。刑傲天和颜如卿便站在一边目送这些村民千里迢迢的背井离乡。

往前再走,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所到的城镇竟是街道空空,两边的店铺里也杂乱不堪,除了一些特别笨重的家具不能带走以外,其他的东西都尽可能的拉走。

一阵狂风刮过,吹起纸钱片片。即使在青天白日,也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凉风徘徊在背脊间。

颜如卿和刑傲天相视一眼,踩着地上的纸钱继续往前走。

刚出了这个小城镇,两人就看到了前面的道路已经被一群官兵封锁了,通往前面的路已经被栅栏给围上了。或许是因为畏惧这瘟疫,每个士兵脸上用了布巾将口鼻蒙上,瞄着那被隔离起来的村庄都带着一丝恐惧。

“站住!不能再往前走了!”那士兵一看一老一少慢慢走来,便连忙喝止两人。

“这位官爷,我们是游方的大夫,听闻这儿有瘟疫发生,便前来这里,看看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刑傲天拱拱手,笑着对那士兵说。

“呦,这儿还有赶着来送死的!”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闻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刚好听到刑傲天的话,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容,双手环胸冷眼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官爷,老头子不过是一个游方大夫,自然是想以此扬名立万,若是老头子能够治得了这瘟疫,不但是老头子,就连官爷您也会受到上峰的赏识,说不定这升官发财的事儿就在眼前了。”刑傲天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个东西塞进那官爷的手中。那人感觉到手中的触感,立刻脸上戴上了笑容,“既然你们有此慈悲之心,本官怎么能不成全。来人啊,放行!”说着,那手下的士兵便将栅栏挪开,放了两人村庄。

这个村庄不小,走了一段就已经看到躺倒在道路两边瘦骨嶙峋的病人,他们一个个眼窝深陷、脸色发青、嘴唇干裂,衣服和身边的地上更是有不少的呕吐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刑傲天连忙放下药箱,为病人诊治,虽然以为是瘟疫,但真正诊了脉,却发现这些人并非是得了厉害的瘟疫,而是中了毒。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毒,在天龙朝并不曾有过,但他却是因缘际会在西北的荒漠之中遇见过这种植物,砍开了果实,只需要那里面的一滴汁液就能毒死一只成年骆驼。

“这种植物名叫落花,开的花很小,却是几十朵在一起,就如漫天的繁星一般,等花儿飘零,结成一个个指头大的果子,那果子里面的汁液就可以晒干了磨成粉制成毒药。”刑傲天想了想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给那人吃了,虽然不能完全解了落花的毒,但却可以拖延几日,只是这里并没有制作解药的东西,如何能救治这些病人?

那人服用了药丸,感觉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好了许多,便抓紧了刑傲天的手臂,不肯让他离开,只拿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瞪着刑傲天。“大夫,救我!一定要救我…”

看到自己的邻居在吃了来人的药丸后竟然好了许多,便有越来越多的病人往这个方向而来,他们有些身体虚弱的已经不能走路了,但却是因对求生的,便是一路爬着赶到刑傲天的面前。有些不过爬了几步,便再也爬不动,躺在地上双眼瞪视着天空,死不瞑目。

颜如卿看到这情景,不由的往后一退,躲在刑傲天的身后。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知道父亲在战场上会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但是她却第一次觉得发动战争和下毒毒害这些平民百姓的人是那么的可恶,即使死一百次也不冤枉。

“大家不要慌张,这里没有帮你们解毒的药材,所以老夫要出去一趟,给你们拿些草药来。”刑傲天尽力安抚着这些中了毒的百姓。但这些百姓已经被中的毒折磨的怕了,他们伸出干瘦如枯骨的手将刑傲天的脚牢牢抓住:“我们不相信你,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大夫,起初来的时候都是信誓旦旦,以为能够治愈这瘟疫,等到发现你们治不了瘟疫,便个个寻了理由逃走,撇下我们这些可怜人忍受瘟疫的折磨,一个个死不瞑目。我们不可能让你们离开!你们若是救不了我们,就只能陪我们死!”

或许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些人如枯骨的手攥的更紧了,手指上已经发黑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侵染上不少的血丝。

就连颜如卿的两个脚腕也被这些急了眼的村民给掐出了血丝,其中更有一两个,竟是将手指咬烂,把藏了瘟疫的毒血沾染到颜如卿被指甲掐出的伤口上。

“你们这些无知愚民,老夫是来救你们,谁知你们竟恩将仇报!若我徒弟有个什么意外,我一定要你们陪葬!”刑傲天气得身体发抖,他指着眼前这群看着挺可怜,但做法忒恶毒的愚民,再看看因为被染了毒血而露出一点儿疲态的徒儿,心中难受极了。本着救人的目的而来,却不想被这群不知感恩的辖制。

“爷爷,你先离开,请那些官爷帮忙寻找草药,只要你在三日之内置办好草药回来,孙子我也一定会平安无事!”颜如卿突然开口了,刑傲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颜如卿开口唤他爷爷,但看到那些愚民们虽然疑惑却并未开口反对惮度,就知道颜如卿的话已经暂时安抚了这群愚民,但若是他不能在三日时间之内回来,那…刑傲天眼带愧疚的看着徒儿,他来此只是为了让徒儿增长见识,可人心叵测,这些愚民为了自己的生命竟然挟制着徒儿,只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爷爷,你赶紧去吧,孙子在这儿陪着这些大爷大娘们。”颜如卿给刑傲天使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刑傲天叹了口气,给趴在地上的村民们鞠了一躬:“各位,老夫现在出去筹备草药,这三日时间,还请大家多多照顾小孙子。她乃老夫一门单传,老夫是绝对不会看她有事的。还请大家相信一次老夫的诚意。”

众人看了看,虽然心中已相信了刑傲天的话,但眼中还是有一丝的疑虑,不过看着一老一少脸上的诚恳,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两人的话。

刑傲天看了看被几个病情还轻的村民给围着,叹了口气,走向出口的道路。

颜如卿看着刑傲天离开了,这才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坐在地上。她粗喘着气,没想到刚刚出来,便遇到这种事情,若是她就这么不幸的死去,不知道娘亲和妹妹该怎么生活。

只是想到祁北风,或许他会因为妹妹好好照顾她们。对、对了,还有那个药铺!每个月也有好多的红利,该是能够让两人吃穿不愁吧?!

颜如卿想了想,这才擦去眼泪,抬起头看着像看贼一样看着她的各个村民,颜如卿低下头,默默背诵她已经背诵过多次的医书。只希望,师父能及早置办了草药回来。

再说这边,刑傲天终于走回了那士兵们看守驻扎的地方。只是那些士兵却是翻脸不认人,一个个拔出刀剑,对刑傲天怒目以对,“回去!此路已封,若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各位官爷,老夫是刚刚进去的大夫,他们的疫病,老夫已找到了解救之法,但苦于没有足够的草药。还请各位官爷通融,容我出去置办了草药,老夫一定及早赶回,解救这些还未病死的村民。”刑傲天的话虽然使各个士兵深有感触,但却因为有上峰在此,并不敢独断专行。面面相觑之下,也只得分出一人到营帐之中通报。

那官爷听到了竟有瘟疫解救之法,便立刻出来了。看到刑傲天,也收回了原先那副自傲的模样,竟是对刑傲天恭敬有加。

“老人家已经有了解救之法?下官真是佩服,只是既然已有解救之法,为何不趁早将这些村民救治了,反而要离开?”那官爷虽然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但还是存了一丝疑虑在心头。莫非这老家伙是借着购买草药的空子,离开这里?

“这里草药紧缺,若是要消除这瘟疫,必须由老夫亲自到外面购买草药,若是官爷不相信,不如派两人跟在老夫身边,老夫也多了两个掂拿东西的壮劳力!”刑傲天的话一出口,那官爷竟是沉默了。这瘟疫一日不除,他们是不可能离开的,但这村中村民甚多,要是慢慢等到村民都病死,还需要好一段时间;况且这段时间之内他这些手下的会不会染上瘟疫,也是个大问题。

“官爷,村民为重,老夫可是将自己独苗孙子也留在村里,难道这一点儿还不能让官爷打消疑虑吗?”刑傲天激动的弯下腰,让那官爷着实吓了一跳,心里想着着老头子为了这一村的村民竟然将自己的独苗苗给压了上去。看来,他果真是有解除瘟疫的方法!

他眼睛一亮,立刻点了五六个士兵,跟着刑傲天赶往最近的城镇收购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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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瘟疫(三)

为了赶时间,刑傲天一路是被士兵们轮流带在马上的。最近的城镇虽然风闻了瘟疫的消息,但知县府尹却将这瘟疫的事情捂得牢牢地,生怕为治下百姓们知道造成恐慌。

刑傲天带着几个士兵进了城,一路直奔城中的各个药铺。所谓奸商,便是无孔不入,只为了得到最大的利益。这刑傲天需要的药材虽然多,但却都是平日里常见的药材,本该很容易收集,但这药商看到刑傲天如此着急且要的数量,竟是摆出一副爱答不理惮度,任由刑傲天说了一大车的好话,却死咬着价钱,不肯减一丁点儿。

刑傲天本就着急,看到这些药商狡诈成性,那已经慢慢收敛的脾气渐渐上扬,再看看他脸上都带着笑容,似乎无所谓的模样,眼中却不时闪过道道精光。心中更是恼怒,一挥手,那几个士兵已是拔出了武器,对着药商露出了锋利的刀剑。

那药商眉一挑,竟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还悠闲的品着茶,似乎吃定了刑傲天一定会妥协,认命的被他狠狠的宰上一笔。

刑傲天见他不受威胁,便是眼一瞪,让那些士兵看着药商,他自己亲自越过药商,直接进了仓库,将一包包有用的药材移到一边。

那药商见刑傲天竟是不问自取,立刻大怒,向一边几乎吓得失了魂魄的小厮使了使眼色,那小厮倒是机灵,趁着几个士兵看管主人的空挡,连忙溜了出去,找靠山去了。

这药商能够在这种做大,靠的是这城中的锦衣卫百户季青云。锦衣卫和祁北风的暗卫并不同属一个部门,但因为暗卫身处暗处,不能为众人知晓,所以民间便只知道这些专横跋扈、白拿白吃的锦衣卫。

这季青云为人贪婪,药商为了自己的生意,每年竟是拱手送上大笔的银钱。季青云从小厮口中得知了消息,立刻眼中一亮,点齐了人马,拿了绣春刀带领一帮军余大喇喇的来到药铺中,只要这次帮这药商摆平了上门闹事的人,他便又能趁机好好敲诈一番。想到那送上门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他又能好好挥霍一阵子,季青云便笑着眯起了眼睛。

季青云踱步了药铺,却看到两个士兵正将那药商围在一边,而另外四个士兵竟是从后院的仓库里不断的搬出麻袋装的药材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季青云一出现,立刻引得那药商的主意,他猛力一撞,竟是将两个阻拦他的士兵撞开。来到了季青云的身边。哭喊道:“上官,您可来了,这几个强人可是要抢草民的药材,诚心要饿死我们一家老小啊…”

季青云身为锦衣卫,一向与军队井水不犯河水,看到这件事里有士兵参合,他反而是谨慎起来了。

那药商从袖中取了一叠银票,暗自塞入季青云的袖中。季青云收了,但却并未立刻要自己的手下将这几个士兵绑起来,而是客客气气的询问着他们来此强抢药材的事情。那士兵看到这锦衣卫上官挺客气,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那季青云一听,竟是眼睛发亮,若是自己能在这件事情里参合一脚,说不定自己就能荣升到千户的位置。

到时候,不怕这些商人不上门主动送上大笔的银两。

银子和权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权势自然更重要一点儿。于是,那季青云竟是一歪头,冷笑着看着药商:“你竟在这个时候发这种灾难财,是不是想进狱中清醒一阵?”

那药商留意到季青云那神情的转变,便知道要糟,可听到季青云那明显偏向对方的话,那肥胖的身体还是抖了抖:“上…上官,小人是做生意的,他…们要买,小人也没说不卖,只是那几个人竟是嫌小人定的价钱太高,偏要自己动手…这才惊动了上官。小人如今知道这药材竟是为了救助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别说是卖了,就算是让小人免费送出,小人也心甘情愿!”

那药商说唱俱佳,竟是让本来得理的刑傲天也变得没理了。只是刑傲天找齐了所有的药材,便要按照市价出来结账时,却被季青云给拦下了。

“老先生可是那治了瘟疫的神医?”季青云拱手为礼,脸上带着些许的激动神情。刑傲天歪头一看,发现那人穿着的衣服,便神情一肃道:“原来是锦衣卫的上官,只是老夫还有要事在身,若是解得了瘟疫,再请上官喝酒。”

刑傲天的客气话说得很僵硬,那季青云一听,便知道这神医是个不喜欢应酬的,便也淡淡一笑,让开路请刑傲天离开。

刑傲天点了点头,在季青云的面前给了那药商二百两银子。这二百两也不少了,但是那药商想起刚才上供给季青云的银票,却还是一阵肉痛,那可是五百两银票啊!五百两!只是看着季青云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神情,这药商是千万不敢在这件事上为难刑傲天的。便是在账簿上登记了这笔买卖,并盖上印鉴,这笔并不情愿的买卖算是谈妥了。

刑傲天也不多呆,便带着几个士兵离开。

那季青云正准备跟药商敲打几句,以便榨出更多的钱财时,一个手下从店外匆匆赶来,不知低声跟季青云说了些什么,季青云眼中凶光一闪,便是一挥手,一队人马立刻出了药铺骑上马朝着城门处而去。

刑傲天压着药材,马上就要走出城,却不料身后一阵烟尘飞溅中,那季青云带着一群锦衣卫飞奔而来。“前面的,请留步!”

刑傲天听到声音,便转过脸来,却不料那季青云来到面前,下了马,就命手下人将刑傲天等人给围了起来。

“上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刑傲天看到季青云摆出如此阵仗,竟是一愣,小心问道。

“奉上谕,今有妖人妖言惑众,趁机囤积药钵高市价。我锦衣卫百户季青云奉命前来捉拿妖人!”季青云绷着脸,说完了这句话,便命手下将刑傲天和六个士兵捆绑起来。这药材自然成了季青云的战利品,被他收入了囊中。

刑傲天被季青云给押进了监牢,联想到还被他留在村子里的颜如卿,心中一紧,脸上不由闪出了忧虑的神情。

季青云将刑傲天一行人收监的事情自然流入了那药商的耳中,那药商心中一动,自然拿着银子上门。一是为了那些药材,二则是那上门捣乱之人已经被关进了监牢,他自然要痛打落水狗。

季青云心里也明白那药商的意思,两人配合默契,只相携着上了城中最大的酒楼,把酒言欢,还找来一个清倌人弹琴唱曲儿,端的是一副十分悠闲的模样。

刑傲天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争辩一声,就被投进了黑漆漆的监房,看到被他连累的几名士兵,不由的长鞠在地:“几位小哥,老夫这次连累你们了。”

“神医这话从何说起,明明是那缇骑胡乱栽赃。只是想到那些还被围起来生死不明的村民和我们那些还在围困村民的兄弟们,心中着实不忍,或许当时咱们应该及早出城,也省的被这些缇骑给陷害了。”一个士兵说着,不由的一拳打出,竟是将监房的墙壁打得裂了开来。

刑傲天靠在墙边,心中也着实着急,眼看着天一点点儿的暗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若是明日不能按时将药材拿回去,恐怕徒儿就…

刑傲天不禁懊恼自己今日这番鲁莽的举动,只可惜自己现在牢狱之中,连向祁北风求救的可能都没有。

刑傲天想着,不禁想到以前为众人崇敬并为各达官贵族引为座上宾的日子,心中竟是冰火两重天。

一夜竟是很快过去,没有人来提他们过堂,似乎只是为了将他们给困在此地,而并不在取他们性命。难道…联想起这瘟疫原本只是中了毒,或许那背后下毒之人…刑傲天一惊,立刻决定不能留在这里,一定要尽快离开。

刑傲天心中计划好,立刻大喊起来,试图引来狱卒。

只可惜,这牢狱中静的吓人,别说连个人影,就算是老鼠的影子都没见到。这里哪是一般的牢狱,明明是准备把他们困死在此地!

刑傲天想起昨晚那个士兵一拳打出,竟是能把墙壁打得开裂,便立刻请求那士兵,哪怕他此次背上逃狱的罪名,他也要尽早赶回去!

那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照着刑傲天所说,几拳砸下去,那墙壁竟真的被他砸出了个大洞。刑傲天只来得及跟那士兵道声谢,便从墙中钻出来。

这监牢…刑傲天有些迟疑,这里明明是一处别院,看着里面花木扶疏,即使在这寒冷冬日里竟也有百花齐放,看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刑傲天将这疑惑都抛到脑后,他要立刻再次置办了药材,回到村里。

那几个士兵也跟着钻出来,看到自己被困的地方,自然心中存了疑惑,但现在重要的是采买药草,回去医治那些患病的村民。

第二十二章 瘟疫(四)

刑傲天再次出现在大街上,去了另一家药铺采买药材。显然这家药铺里面药材的数量并不多,刑傲天皱眉,但还是将药草全部买下,并留了四个士兵继续采买药草,自己则押着已经采买好的药材急急出了城。

那药商刚从酒楼出来,就看到被抓起来的刑傲天竟然出了城,立刻脸色一变,到了季青云府上。

季青云已经从手下那里得知了刑傲天已经从别院里逃走的消息。但他却并不在意,因为那个人现在已经也被瘟疫感染,虽然刑傲天采买了药材回去,但那些也不过是普通的药材,根本无法治愈这瘟疫。只要那人死在村子里,那么一切罪证都湮没于尘埃,没人可以查出来。

季青云笑着请那药商坐下来,现在只要告诫了这药商牢牢闭上嘴,那一切都无人知晓。

刑傲天忙着赶回去,而另一边的村子里,刑傲天离去的两天多时间里又有几位村民逝去。极大的恐慌不由的攥紧了众人的心脏,他们不由的看紧了颜如卿,那带着仇恨的视线让颜如卿有些心惊。

明明自己是在做好事,可是这些村民却都拿着仇视的目光看着她!

这就是东郭与蛇的故事的另一版本吗?

颜如卿心中苦笑,不免瑟缩其身体,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颜如卿惶惶不知何时到头时,那些病的轻的村民突然暴动起来,一个个围着颜如卿,那愤怒的眼神似乎要将颜如卿这小身板撕裂。

或许用挫骨扬灰更贴切吧!颜如卿苦笑,她现在才知道在一个人遇到危难时,明明没有本事却硬要去救人,只会让那人在希望时更加绝望。

或许自己真的不该这个村子,不该强硬的留下来只为了让师傅去找药材来帮助这些村民。

“都是她,是她给了咱们希望又亲手打碎!咱们即使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知是那个村民发了话,一大帮人立刻围上来,那枯如白骨的手指纷纷抓向颜如卿。

“你、你们别这样,他明明是一片好心,只是药材不够才不得已出去采买草药,那老大夫留了独孙儿下来,就是为了安你们的心,你们何以如此仇视你们的恩人?”旁边一个清秀的少年走过来,用他瘦弱的身体挡住颜如卿,他明明病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但却坚定的挡在了颜如卿的面前,那瘦弱的脊背竟如大山一般厚重。

“大…大哥哥,你别、你明明已经病得很重了。”颜如卿抓住了少年的手,他的手凉的如冰块一样,似乎没有一点儿人的气息。

那少年怔了怔,转过脸来,看到颜如卿那又小又软的手,精神一阵恍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是起了怀念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