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大户此次是做了轿子前来,看着停在外面的四人大轿,刑傲天微微一笑,那刘大户自觉的上前撩起了轿帘,满带微笑的看着刑傲天上了轿子。

颜如卿也沾了刑傲天的光,坐上了跟在后面的二人小轿。一行人招摇过市,很快就到了刘府上。刑傲天隔着屏风悬丝诊脉。看着脸色虽然难看,但写药方却是极其麻利。

“这里面有两味药比较难得。其他的都是平常药铺里可以买到的。”刑傲天将方子拿起,吹干了墨迹,才交给了刘大户。

刘大户看了看方子,并不觉得为难,便交给一旁的小厮先到药铺里抓药。

“老先生真是救世济人的名医,在下已经在花厅设下酒宴,还请老先生赏光。”刘大户言笑晏晏的请刑傲天吃酒。

“家中还有事情,这次就不必麻烦刘老爷了。只是刘夫人年纪大了,务必要小心保养。尤其是要多注意她的情绪,屋子里也不要放这些熏香了。”刑傲天环顾了屋内,闻到一股甜淡的馨香,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刘大户一听到这话,想起那香竟是几个妾室买来的,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攒紧了拳头,脸上似乎闪过一丝阴狠。

刑傲天看刘大户如此,也不多说什么,示意颜如卿拿了药箱两人竟是离开了。

那刘大户见刑傲天离开,再也抑制不住怒气,他刚走出刘方氏的院子,就看到几个丫鬟似乎是不经意的走到了附近。刘大户眼睛一眯,这几个可都是那几个妾室身边得意的大丫鬟。真是好算计!刘大户即使再宠爱这几个妾室,但为了自己的子嗣,也不会手软。

不过几日,颜如卿又听说,这刘大户竟是将几个妾室给遣散了,各自赠送了百两银子,还为她们各自找了一门好姻缘,更有将府中大龄的丫鬟配出去。这一系列的举动都一再的说明了刘大户对刘方氏腹中孩子的重视。

只是,那刘方氏是真的原谅了刘大户?看刘方氏的表现,颜如卿竟是觉得这刘方氏真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不像她娘亲,即使被娘家算计了,也还是对那群亲人犹豫不决。颜如卿一想到这儿,却又不得不叹了口气,爹爹也曾跟她讲了不少关于娘的事情。娘在家里行三,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平日里并不受太多的重视。到了婚配之年,因为大姨母和小姨母不愿意远嫁给爹爹,这才由娘亲出面嫁给了当时家境并不宽裕的爹爹。或是因为娘亲的乖巧温顺,这才赢得了外祖外祖父的关心。娘亲好不容易得了外祖外祖母的宠爱,自然存了濡慕之心。只是,因为嫁妆丰厚不丰厚的事情,娘亲和两个姨母心里便落下了龌龊。要不是因为娘亲远嫁,这两个姨母说不定会仗着外祖母的宠爱给娘亲下绊子。

想到这儿,颜如卿便是释怀了,虽然娘亲一再退让,但若是外祖那边的亲戚果真有一日触及到娘亲的底线,娘亲恐怕是不会再退让的。像这次娘亲为了她们即使被休也并未回到那个满心算计的严府一样。

此时,刑傲天和柳士奇正在新开的药铺里查账。或许是因为刘大户不动声色的宣传,药铺的声音竟是格外的好。尤其是洛城里的大户更是纷纷送上了拜帖,希望刑傲天能够过府为自己的家眷诊脉。

刑傲天虽然收下,却是只捡了其中的几张,上门诊脉。

只是这般倨傲的举动却是更是引来了洛城里各大户之家的青睐,或许在他们眼中,这样高傲自持的名医才真是有看家本领的。

刑傲天每次上门,都要带着颜如卿。颜如卿或许只以为刑傲天是为了让她积攒一些实践经验,但更深层的却是教她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一些门道。

她虽然如今跟着师父东跑西跑,但日后年纪大了,还是要回到闺阁之中的。此时多看多听多想,只是为了以后面对那群如狼似虎的亲戚,也能应付自如。

此后,颜如卿看的竟是十分开心,每当跟着刑傲天某个大户的府邸,竟是如看戏一般的看着这些妻妻妾妾之间的争斗,看的是那个津津有味儿的,有时还推波助澜一番,让刑傲天即好笑又无奈。

再过了一个多月,刘家的请帖再次上门了。这次是刘大户病了。

刑傲天自然上门诊脉,看着躺在床上的刘大户,刑傲天只是稍微诊了诊脉,便开了药方。

“老大夫,外子这病…”刘方氏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腹,一脸担心的问道。

“这些日子,看来刘老爷是劳累过重,只能慢慢将养着。这药方你拿去买了药煎了。五天之后,老夫自会再次登门,为刘大爷诊脉并更改药方。”刑傲天深深看了刘方氏一眼,便将药方交付给刘方氏。

面对刑傲天审视的目光,刘方氏只是沉稳的接过了药方,目光并不躲闪。

第三十一章

刑傲天被刘方氏身边的嬷嬷给恭送出了刘府。坐上轿子的那一刻,就看到那嬷嬷并未回府,而是站在大门口,和一个长得十分像刘方氏的男子热情的寒暄。

刑傲天并未多做停留,他很快就上了轿子,一行两轿回到了暂住的小院。

柳士奇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了。

“猜猜我今天看见谁了?”刑傲天走过来坐在柳士奇的身边,面上带着些微的揣测之意。

“该是那刘方氏终于出手,先是将她娘家兄弟给接回刘府了吧?”柳士奇微微一笑,这该是她们早就知道的事情。刘方氏独木难支,虽然遣散了家中的妾室又有忠心的仆人在一边照看。可她究竟是个女子,外出做生意毕竟不方便,府外的事情是需要一个男子来照看的。

“这个事情说来也险,当年刘大户将刘方氏娘家兄弟赶到乡下,想必一定积攒了不少的怨气。此时刘方氏将他请回刘府,请虎容易放虎难。”

“什么老虎,充其量不过是一只贪婪的豺狼罢了。”柳士奇不屑的撇撇嘴,那刘方氏的兄弟也是个阴险的,虽然当年被赶到乡下,若不是刘方氏不时送去些银钱,就以他那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养活自己还有些困难。如今知道了刘方氏的困难竟是暗中找了郎中开了一剂凶狠的虎狼之药,要致自己的姐姐于死地。他以为刘大户和刘方氏都死了,他就能得到刘家的家产吗?

“此时,还需警戒刘方氏一下,毕竟她为人也还算是温和。”刑傲天说着,竟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一边静默不语的颜如卿。

颜如卿感觉到刑傲天的注视,却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心中自有想法。

不过五日,刑傲天和颜如卿再次来到刘府,此时已是春暖花开,天空中飘落白色的柳絮,刘府中各色春花争相开放。刑傲天一路走来,虽然刘府下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忧愁,但眼中却是因为将要降生的少主人而带着丝笑意。

刑傲天被恭迎进刘大户的卧室里,不过几日,这刘大户肥胖的身体就已经瘦了一大圈儿了。眼圈发青深陷,看来是真的不好了。

那刘方氏正守在一边,拿了帕子仔细擦拭着刘大户脸上的虚汗,看起来深情切切,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姐姐,姐夫的病还未好吗?”方平欢喜的走了进来,但看到有陌生人在,脸上的笑容立刻退去,换上了一副忧虑的表情。

颜如卿正好捕捉到这方平眼中的狠戾和伪善,竟是担心的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刘方氏。

“刘老爷的病竟是严重了许多,这些时日,你们可按时煎药给刘老爷喝?”刑傲天诊完了脉,便起身担忧的问刘方氏。

“这个是自然,只是姐姐她身体不适,这几日都是在下我在帮姐夫煎药。难不成你是怀疑我吗?”方平听到刑傲天的话,立刻不悦的挺身而出,那模样似乎在替刘方氏打抱不平,似乎在反击刑傲天的质疑。

刘方氏沉默半晌,虽然每年都给方平送去白花花的银子,但是姐弟俩见面的机会却少了许多。这姐弟之情说不定早就被流逝的时间给磨平了。这几日,听到嬷嬷提到的方平一家的所作所为,刘方氏已是心存了一丝不满。刑傲天毕竟救了她一命,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强。刘方氏心中有了计较,听着方平的话竟觉得厌烦。

刑傲天看了看那方平,这才意有所指道:“刘夫人,刘老爷的病需要静养,孩子也还是有个父亲在比较好。”

“我…知道。”刘方氏听得刑傲天如此说,便是心中一凛。因着对刘大户的不满,两人已心照不宣,如今刑傲天却说孩子有父亲在会比较好。

刘方氏不由得看了方平一眼,他嘴角那丝未能掩饰住的不屑和阴厉让她不寒而栗。

这还是当年她那个虽然任性却不失良善的弟弟吗?或许是被长期的贫困生活所折磨的吧?或许是被乡下一成不变的繁琐日子而磨灭了心中那丝亲情,亦或是被富贵的生活而迷花了眼睛?!

刑傲天起身,为刘方氏留下一张药方,这才转身离了刘府。

路走到一半,颜如卿突然记起一件事情,便转回去拿。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刘方氏在嬷嬷的陪伴下慢慢的在花园走着。

颜如卿走上去,那刘方氏一见了颜如卿便笑着问:“这不是老大夫的小徒弟吗?怎么走回来了?可是什么东西忘了拿?”

“刘夫人好,上次在您家里吃了那点心,真的很好吃。所以想来请教一下,若是能找到做那道菜的厨娘,教我做出一样的,也能喂饱了我肚子里的馋虫。”颜如卿笑了笑,眼尾瞄到门内似乎一角衣摆闪过,便随口说道。

刘方氏点了点头:“小孩子家都是比较喜欢吃的。但是你能想到学做糕点儿,这一点儿就很难得了。那点心正是我的陪嫁嬷嬷做的,那就让她去灶房教你吧。”

“谢谢刘夫人。”颜如卿笑了笑,看嬷嬷小心的将刘方氏交给了随身的大丫鬟,并嘱咐她们送刘方氏回房休息,直到看她安全的回到了房间,这才带着颜如卿来到了灶房。

此时,灶房的火炉上正炖着一砂锅的人参老鸡汤。

颜如卿一进了灶房,就闻到了属于人参地有滋味儿。

“这人参老鸡汤的味道可真是好闻,是给您家夫人预备的吗?”

“哪是啊,不过是个破落户来了府中被府中的富贵晃花了眼,仗着跟府中的一丁点关系便飞扬跋扈罢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吃了这些个精贵的,也不怕身子受不住!”那嬷嬷或许是见颜如卿不过一个小孩子,自然不懂其中的门道,竟是在她面前发泄了怒气。

颜如卿听了,只是微笑,一副并不懂的样子。看着灶房里此时并无外人,颜如卿便笑着道:“刘夫人也是个幸运的,师父说像她这般年纪本不该…只是看着刘夫人盼子心切,这才用了上好的保胎药精心保养着。只是虽然如此,但日常若是有个什么,孩子别说能不能保住,就是大人也…就像我们一家,当年父亲去世,若不是师父怜惜,得他出手相救,别说娘亲的病好不了,就连我和妹妹恐怕也难以存活于人世。”

第三十二章

颜如卿的话似乎触动了嬷嬷的某根神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的锦盒。身体一歪挡着灶房的门,那手中的锦盒立刻滑进了嬷嬷的衣袖中,嬷嬷惊讶的看着颜如卿,突然回过神道:“这也就是老大夫每五天便上门诊一次脉的原因?老大夫的大恩大德,我老婆子铭记在心,日后若是需要我老婆子的。只要你说句话,我老婆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颜如卿笑着道:“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您教我学会了这糕点的做法便足够了。”

“你还真是个平淡知足的。”嬷嬷说着,便更是态度亲热的教颜如卿做点心。

颜如卿一个时辰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拿了一盒子点心出了刘府。方平此时已经在大门廊下等得不耐烦了,见颜如卿终于离开,这才蹙着眉来到了刘方氏的院子。

“姐姐,你好些了吗?这是我吩咐厨上给你炖的人参老鸡汤。你尝尝,看看味道好不好?”方平端着一盅人参鸡汤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刘方氏以前熟悉的笑容。

“是你亲自吩咐的?”刘方氏接过了人参鸡汤,拿了羹勺慢慢搅动着,那人参鸡汤的香味儿立刻弥漫了整个屋子。方平有些紧张的看着刘方氏,可是刘方氏只是拿着羹勺慢慢搅动却并不入口。

“姐姐,怎么不喝?”方平只觉得自己的背后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紧张地盯着刘方氏那保养得宜的手,那手却突然停住,并将汤碗放到桌上…

刘方氏蹙紧眉头捂着嘴,身边的丫鬟立刻有颜色的拿来了痰盂以及漱口的温茶和帕子。方平看着屋里一片慌乱,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将那碗人参鸡汤给灌进刘方氏的嘴里!

方平想上前,但最后还是往后一退,退出了刘方氏的院子。

刘方氏吐也吐不出来东西,便只得漱了口,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转身看着自己的陪嫁嬷嬷,而这个一直跟着她度过几十年风雨的老人正担心的看着她。

“你们都下去吧,只让嬷嬷陪着我就好。”刘方氏无力的挥挥手,房间瞬间只剩下她们两个。

那嬷嬷从床下拿了一只笼子出来,笼子里正养着只可爱的小兔子。将桌上的人参鸡汤取了一匙倒给那兔子喝。那兔子许是饿坏了,鸡汤刚倒进了笼中的小盅里,那兔子便喝了个一干二净。

那兔子并未死去,就在刘方氏和嬷嬷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兔子竟是腹中响鸣不止,不一会儿就泄了一大滩子,臭不可闻。刘方氏和嬷嬷面面相觑,此时才发现这方平竟是用心歹毒。刘方氏此时虽然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且有刑傲天帮助调理身体,但服用了这鸡汤恐怕也会腹中胎儿不保,若是药力再强一点儿,或许…

刘方氏和嬷嬷不禁冷汗直流,这方平竟然是个…

刘方氏或许是被气着了,竟觉得腹中隐痛不已。嬷嬷见此情况,连忙找了得意的小厮,去找来刑傲天。自己则陪在刘方氏的身边,照顾着刘方氏。

刑傲天一听到刘府中出了事情,立刻带着颜如卿来到了刘府。刘方氏腹中胎儿不保之事,虽然嬷嬷极力压制,但府中却已经暗自传开了。

那方平听到了消息,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远没有刘方氏居住的屋子精致的厢房里来回走动着。他的妻子方白氏脸上终于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熬了十几年,她终于有出头之日了。想到刘方氏院子里那些精巧贵重的古董字画,金银首饰。她眼中就直冒狼光,恨不得将那些东西都据为己有,更狠不得日日夜夜搂着那些子东西入睡。

方平进了刘府之后,动作不断,再加上刘方氏一心养胎,竟是让方平贿赂了几个眼皮子浅的下人,虽然只是刘方氏和刘大户院子里的粗使下人,平日里并不能靠近卧房灶房等重要的地方,却也能传递些消息,充当他的耳目。

刑傲天进了刘府的消息自然也很快的传到了方平的耳朵里。只是刑傲天在刘方氏的房间里呆的时间却是很长,虽然用了银针替刘方氏安胎,却也告诫刘方氏这几个月要卧床好好养胎。若是再有下次,孩子可能不保而大人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刘方氏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点了点头,又道:“我家外子的病就麻烦老大夫了,若是能尽早好了,也能替我分担一些家里的家世。”

“那你心中可还藏着怨恨?”刑傲天并不答应,却出口反问道。

“怨恨?自然是有,但若是能让他感恩戴德,一辈子俯首称臣,想必比我们互相怨恨,让外人得了好处,让我腹中孩儿受制他人,受累一辈子要好得多。”刘方氏轻轻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呈现出为人母的温柔慈爱。

刑傲天点点头,道:“那老夫便尽力而为,那保命金丹你可随身藏着,危险时可保你和你腹中胎儿的命。”

“谢谢老大夫了。”刘方氏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感激之色,但随即就掩饰了心情,脸上一副为人母担忧的表情。

“老夫五日后会再来复诊,这些日子老夫都会呆在洛城里。若有事,你可随时来找我。”刑傲天说着,站起身来,拿了药箱就跟颜如卿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在刘府中,虽然两边花木茂盛,但两人却觉得背后两道阴冷的视线正紧紧盯着他们,那视线竟是不怀好意的紧。

颜如卿感受到那道视线,突然回头,就看到那个名叫方平的男子正盯着他们,面对着颜如卿的视线并不回避。

是有恃无恐了吗?刑傲天眉头紧蹙,那模样似乎真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病症。

方平看着额刑傲天有些沮丧的离去,就知道姐姐腹中的孩子恐怕是难保了。他不禁一笑,看到突然回头的颜如卿,虽然心中一惊,却是并不回避颜如卿的审视目光。

除了这目光,他觉得他几乎已经将整个刘府给掌握在手心了。只要他那个可恶的姐夫一死,姐姐也会因为她腹中胎儿的失去而发疯。到时,整个刘府便都是他的!

方平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到来,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的笑容。他回过头来,却看到那个一直跟在姐姐身边的嬷嬷正吩咐了丫鬟去煎药。他心中一喜,便尾随了那丫鬟去了灶房,在丫鬟们不注意的时候,放了点儿特别的东西进了那灶炉上的药锅中。

第三十三章

方平看着那东西完全融化在药锅中,这才满心欢喜的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嬷嬷冷着脸走了进来,将还未煎好的药锅端了下来。她端着药锅进了院子,当着刘方氏的面,将那锅中的药倒进了另一只兔子的水盅里,那兔子喝了之后,不过片刻便口边溢出一抹鲜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盏茶的功夫,那兔子便已经死去,身体也渐渐冷去。

‘啪嗒’一声,刘方氏砸碎了手边最喜欢的茶杯,没想到分隔十几年的弟弟果然存了歹心,这一碗药下去,刘大户就死了。他虽然对自己不好,但这个时候,若是家里没个男人,这刘府的产业岂不真成了方平的囊中之物吗?

刘方氏摇了摇头,对嬷嬷道:“嬷嬷,让他好了吧,不管怎样,孩子没了父亲,总是不好。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但相敬如宾也总是好的。”

“夫人,您终于想通了?”嬷嬷大喜,自从听到颜如卿说的遭遇后,她就一直心里存了事情,再加上方平来到刘府不过几日,便越来越放肆,甚至把自己当成刘府的主子,这种种行径,都是在向他们挑衅。决不能再任由方平夫妻胡作非为了!

方平在等待着好消息,方白氏也在等待着好消息,这两口也不睡了,两人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希望能立刻就听到府中传来的好消息——对于他们而言的好消息。

第二日,刑傲天又来了,这次嬷嬷直接派人给刑傲天安排了厢房,竟是让刑傲天住在了府上。

方平在屋中走来走去,方白氏也一脸的懊恼,这个刑傲天难道是他们致富路上的绊脚石吗?方白氏不由的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去看看姐姐。那老大夫看着仙风道骨的,但医术却实在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不过一天,姐姐的病就加重了?”

“你别去找姐姐,这几天你就老实呆在屋里。我那剂可是慢性药,得几天才能起效。若是你在旁边,难免惹来一身骚。”方平冷哼一声,斥责了方白氏的建议。

方白氏听了方平的话,却是不敢有所动作,她还需要这个男人给她富裕的生活,当年嫁给他不也是为了他姐姐的财产吗?这些年虽然受了点儿苦楚,但富贵的生活马上就要到来,她必须按捺着。只要方平杀了他姐姐姐夫,这刘家的财产就是他们的。若是到时事发,那也不关她的事。

方白氏想好了美事儿,只觉得腹中饥饿的厉害,便走到房门,看到一个丫鬟匆匆走过,她立刻唤了那丫鬟过来,那丫鬟看了是方白氏,眼中竟是不耐烦的紧。方白氏一阵恼怒,伸手拧了那丫鬟的耳朵,一顿斥责之后,那丫鬟虽然垂下眼帘,一脸的恭顺。可她却是知道,这所谓的夫人的亲戚马上就会滚出刘府。

三天的时间,方平等得已经很着急了,若是时间再长一点,说不定白头发都冒出来了。

这一日,刘府中丫鬟终于乱作了一团,方平立刻穿了外袍走了出来,看到府中大乱,他嘴边一抹笑容一闪而逝。立刻摆出一副悲伤的模样,随着丫鬟的脚步走到了刘方氏的院子里。

“姐…姐姐…”方平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眼泪立刻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二爷,您怎么过来了?前两天夫人有些不舒服,所以怠慢了您。老奴在这儿给你道歉了。”嬷嬷说着,嘴边竟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是说姐姐她…”方平眼角的泪还未滑落,但脸上的悲伤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自然没事儿,只是这两日老爷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因着这喜事,夫人便决定给府里丫鬟多发一个月的饷银,或许是她们该托高兴了,一时之间乱了分寸,这才…”

方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话了,他只觉得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了。竟是没想到他姐夫的病好了…

一时间,他只觉得那到了手边的金银和整个刘府都离他远去了。

难道还要回到乡下,过着那虽然温饱却贫困的生活?方平一时之间僵硬了身体,站在院子里,就如那田地里可怜的稻草人一般。

过了不久,两个小厮扶着已经好了很多的刘大户进了院子,那方平看到了刘大户,似乎想到了以前他是摆出了一副怎样的嘴脸来逼迫他蜗居在乡下那一亩三分地儿的。

方平心中的怒火毫不犹豫的扬起,他的一切都是为这个人夺走的,他恨不得将这刘大户碎尸万段。

可是悲哀的是,他现在却必须紧紧巴着他才能过上好日子。方平攥紧了拳头,突然松开,露出一个笑容,他欢喜的迎上来:“姐夫,您终于好了,这几天姐姐可担心极了。”

那刘大户看到方平,先是一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容,随即点了点头,掠过他走进了屋子。

方平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转身离开了。

刘大户竟然回来了,虽然看着他脸上还有一丝病气,但明眼人便知道他是大病初愈,这才显得虚弱了些。要是再给他时间恢复,那他岂不是又要在面临一次被赶出府邸,受人冷落蔑视的苦楚?

方平不甘心,他怎么会甘心呢?他绝对不甘心。他要做点儿什么,扭转这颓势!

方平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

刘大户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房间。此时刘方氏正在床上休息,只是神情却显得疲惫。

刘大户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刘方氏,经此一病,他似乎看开了许多。其实刘方氏完全可以将他给毒死,可她没有。而且此时刘方氏的腹中正有着他的骨血,他又如何不原谅她呢?

刘大户脸上噙着一抹奇怪的笑容。不一会儿,刘方氏被惊醒了。她看到了刘大户,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蕊儿,孩子好吗?”刘大户笑着问,他眼睛紧盯着刘方氏的腹部,似乎想伸手上去摸一摸。

“嗯,孩子很好。”夫妻十几年,他们现在似乎只有在孩子的话题上还能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