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生有意吊他们,“他们是想要来接我走……”

范先生话且还未说完,那头蜜娘已是哭了起来,“阿公否要醉(不要走),否要醉,呜呜呜呜……”

踢着桌子,闹起了脾气。

江氏亦是不舍,且不愿蜜娘这般让范先生不快:“蜜娘,憋要闹!那先生家里人来接他滴,咱们这些年已经够麻烦先生了。”

范先生心里头后悔,忙说道:“诶诶诶,我话还未说完哩,不走不走。阿公不走,蜜蜜别哭别哭,阿公不走了!真的,舍不得阿公这小蜜娘哩!”

一桌人忪怔,沈三和淮哥都松了口气,蜜娘脸上还挂着眼泪,用力吸了一下鼻涕:“真的吗?”

范先生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点头,“真的,不走。”

蜜娘破涕为笑,那眼睛被泪水涤荡过,泛着清澈的光,明亮而透彻。

那几日,蜜娘也变得极为缠人,整天缠着范先生,好似就生怕他走掉了,可把范先生乐得。

一家人忙得很,这个月刘悯的婚礼,下个月夏至拜阿太,竟是忙得连放榜的时间都忘了,且还是等着那报信之人,敲锣打鼓地呼喊着过来。

“沈振邦沈大官人可在!沈老爷大喜!”

那街坊皆出门观望,路过之人也驻足。

沈家的小厮开门,问道:“何人?可是找我家老爷?”

“沈振邦老爷可在此?”几个报信人之首上前问道。

“正是!”

那人笑着双手拱起:“恭喜恭喜,沈老爷中举哩!第七十六名!”

第40章 040

那人笑着双手拱起:“恭喜恭喜,沈老爷中举哩!第七十六名!”

外头围观的那些个都发出吃惊惶恐的呼声。

“那振邦可真是能耐哩!前两天刚中秀才,又成举人老爷哩!”

“江老秀才这眼光看得远啊,当初把独女嫁给沈三,瞧瞧现在,成举人夫人喽!这举人,已经可以做官哩!”

那小厮还有些傻愣,猛地跳起来:“小,小的赶紧去告诉老爷。”复又折回,“还请几位官人在此等候一下!”

报信人也耐着性子等候,且是观察这沈举人家里,一边同那周边的邻里交谈,得知这沈举人就是春芳歇的东家,便更是好脾气了,这果真是书传世家哩!

那沈三和江氏匆匆赶至,亦是一片喜容,打开了正门去迎接,报信人之首见他身姿挺拔,容貌不凡,添了几分赞叹和恭敬,将那文书证明等一应放入沈三的手中,笑着恭贺:“恭喜沈老爷哩,小的报过这么多次喜,也少见沈老爷这般年轻又丰神俊朗的举人老爷!”

沈三笑着给他塞了好几个荷包,“几位大人辛苦哩,这大老远的,且进去喝点茶水,休憩半会儿。”

报信人捏着那几个荷包就知不少,这做报信人大底也就那点好处,遇上豪气家境不凡的,便是能多得些,可顶上家中一月的用度。“沈老爷客气哩,咱们也想着沾沾老爷喜气,可这下边还有好几家要去报信,实在耽误不得。这七日后便是鹿鸣宴,上头大人们特举宴会恭贺各位举人老爷,沈老爷且别忘哩!”

沈三点头,江氏让小厮从家中拿些糕点粽子点心,分给几位报信人,“几位大人辛苦了,家中一点心意,且别嫌弃,这些点心大人们路上吃吃填个饱读。”

几个报信人皆收下了,这沾了举人老爷喜庆的糕点粽子,拿回去给自家孩儿吃吃,若是日后真能有一个能考上功名,可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待一群报信人走后,沈三又是被周围街坊邻里恭维了一番,这周围人家也都是家境殷实的,大部分也都住了十来年,也都是老邻居了,亦是没想到当初那被人嘲笑是上门女婿的贫寒小子竟是成了那举人老爷,也只能感叹老秀才好眼力见。

且是恭维一番,又是笑着开玩笑说多亏了举人老爷这地界又要涨价哩,之前沈三中秀才,这周边人便说这儿风水好,出了个秀才老爷,那房子的价格就蹭蹭蹭上去了,还有几户人家都把房子给卖哩。

如今中了举人老爷,那还得了。可亦有人想着,这般好地方怎得都不能卖,出了个举人,就是有文气了,家中有那读书的儿子孙子,指不定日后也能沾点墨香气,也考个功名什么的。

江氏给周围人家皆送了糕点粽子,家中有小孩的,给了个红包,也算得大方哩,那些人家得了举人老爷喜庆的糕点粽子,当即热一热让自家孩儿吃下去。

沈三立即让江河给村里头传消息,告知沈老头沈老太他中举的事儿,今日暂时不去村中了,待明日再归。

据江河归来说,沈老头沈老太得知消息,竟是喜极而泣,念叨了几声菩萨,当即摆上香案,烧上几炷香。

菱田村人得知沈三又是中举了,皆惊叹这沈家可当真是腾飞哩!村中出了个举人老爷让这小小的菱田村都沸腾了,村中多少年未出过举人老爷哩!那沈三才过而立之年,这般年纪就中举人,可当真是年轻哩!

那沈氏族人最为高兴,这族中出了个举人,可直接面见县太爷的,连带着一族人也受到保护,不敢有人随意欺压,有族人便道这日后有举人老爷护着,只消报上举人老爷的名号啥都不怕哩。

可族中人也不乏那偷奸耍滑之辈,沈大怕弟弟的名声被此拖累,且这开头便是不姑息,当着众人的面便说:“这出去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真受人欺压,咱们族中绝对要讨个公道。但若是打着我三弟的名号出去欺压旁人,话便放这儿,我们家定是不会认这种人为族人的。”

黄氏责怪沈大说这话太直太容易得罪人,沈大却不当回事,若真在意得罪人,这些年他早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了。沈老头觉得大儿做的很对,那些个不好的想法就是要趁早掐断,亦是在族人面前严肃地说道一番,若真是受了欺压,那他们定会出头,但若是打着名号欺压旁人,他们绝不姑息。他本就是正直公道人,在族人中多有名望,谁家分家吵架了,都会请他过去判定一下。

沈大已确定是下一任族长了,又有个做了举人的亲弟弟,那地位稳固如山,那耿直公正的脾性也是让大家服气的,他这话一开,大伙也都重视,“不认这种人为族人”如同那除族一般,心中也是一凛,且不敢放下那狂妄之言。

族中长老亦是敲打一番,任是哪一族中出举人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儿,这是福气亦是名声,可不能让那不肖子孙坏了族中的名声。

老族长问沈大沈三何时回村中,好开祠堂祭拜祖先,告知此事。沈大替弟弟欣喜不已,能为一个人单独开祠堂,那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被族人所承认。

沈二沈英妹一家都在镇上,当晚就去沈三家吃晚饭了,那刘悯大婚在即,沈三成了举人,可当真是拉高了刘家的门户,两家本就交好,刘家这几年医馆做的不错,沈三亦是多帮助,将刘泉推荐给不少大户人家,光是每年的诊费便是不少。

这晚饭也吃的不安生,那镇上大户得知他中举,纷纷派人送上贺礼,他且顾着招待那些人,晚饭也是匆匆地吃了,待到那夜幕降临,家中才平静下来。

沈三和江氏已是要商量那酒宴的事,七日后还有鹿鸣宴,时间太紧,那酒宴也应是要在七日之后了,上次中秀才的时候办的紧凑,连那请帖也未发,这一回要弄得正经些,两人亦是商量,不若就办在园林中,虽是还有未建成的,可里边园林景观已经好了,若是办在园林里,再多也容得下。

一家人带着兴奋入睡,迎接那崭新的一天……

沈老头沈老太天还未亮就醒了,年纪大了睡得就少了,再是那激动欣喜的,如今家中有了婆子,他们自己倒是无需做什么,但沈老太有些闲不住,一大早起来想做些什么,想做早饭吧,大家都还在睡觉,三儿他们也没那么早来。想做些糕团吧,手里头没提前买好东西。只能跑去家中那小香案前,念了一段佛经。

一家人都起来了,吃过早饭便坐那院子里等沈三一家归来了。

冬至问:“阿耶,奈为啥不是举人呀?”

沈大:“阿耶没有科举,怎得了?嫌弃奈阿耶没功名?”

“他们港,我三叔很厉害,是举人哩!”冬至神气地说,“我阿耶也厉害,咋不是举人呢?”

沈大笑了,黄氏道:“奈阿耶是没机会哩,奈就盼盼奈二哥能给奈考个功名,以后好给奈撑腰。”

冬至不依不挠地问:“举人为啥厉害呀?”

沈兴志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做举人就可以当官了啊~”

“那我三叔是大官了吗?”冬至兴奋地问道。

“还否似呢~当官哪有那么容易,奈个小囡话可真多。”沈兴志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吃痛得就要去打他,沈兴志左躲右闪,同她玩闹。

还是黄氏拉住冬至,不让她闹疯了,且也有些头疼,冬至都十岁哩,还同小孩子那般,不知事,看看那秋分,比她大上几个月,已经会一手好绣活给家中挣钱哩。蜜娘她爹是举人,日后蜜娘可不同,她打小就读书,瞧着那气度也不一般,她家倒是有些头疼冬至,暗想着要不也送她去学学刺绣,有一门手艺傍身总是好的。

不久,沈三一家和沈二一家都回来了,从村头便热闹了起来,人人争相同沈三说话,那马车便是走得很慢,沈二一家先回来报信,沈家门口便是热闹了起来。

待沈三一家到门口,沈大把准备好的鞭炮放起来,迎接他进门。沈家门口围堵了一圈看举人老爷的人,沈老太让黄氏分些糖,让大伙一块乐道乐道。

进屋里说道一会儿,老族长便来了,拉着沈三连道几声好,且也是未想到有生之年可看到族中小辈能中举人,可真是给族里长了脸面。这种事就像是需要有人带头,族里先冒出个优秀的领头人,下边才能照着学,沈氏族人多出商人,然这世道虽不至于轻贱商人,但依旧是以读书人为尊荣,像那杨氏族人,自打出一举人后,后辈中就有不少是秀才,才能称得菱田村第一大姓,如今他们沈氏一族终是要起来了。

老族长带沈三去族中祠堂祭拜,告知祖先,沈老头沈大沈二也都去了,女眷除了过年时进去祭拜,其他时候是不能够进祠堂的。

沈大家的院落里便是挤满了人,沈三不在,可不还有江氏和沈兴淮,便是成了那众人恭维的对象。

且是一天下来,都是激动又累人,不光那镇上的人家送了礼,县里头有些个关系的也都派人来送了礼,甚至有不少是主人家亲自来的,县太爷亦是送上了礼,那些个礼比当初中秀才之时厚重了许多,江氏一一登记入账,礼尚往来,日后也都是要还回去的。

去鹿鸣宴前,沈三把请帖都发了出去,待鹿鸣宴回来再办酒宴。

此次就沈三一人去蘇州府,江氏要留下来弄酒宴的事,江河陪同着,那丈夫成了举人,又是这般好相貌的大丈夫,也不怪江氏多想,且是交代着江河注意些。

且是远离蘇州府的京都,张严奉皇命出去办事,终于归来,也来不及回家洗漱,稍作整治,便入宫回复。

张严将范大人的信交上,皇上没得立即打开,问道:“姨丈为何不愿回来?”

张严将那番对话告知,皇上目中含泪:“都是朕不好,没能护住表弟,累的姨丈如今一把年纪仍是孤家寡人!可那般流落在外,朕心中不安呐~”

张严大惊,不想皇上竟是落泪了,皇上已年近不惑,勤于政事,严于律己,也也算得那心性坚定之人,竟是为了范大人落了泪,且是劝道:“皇上,臣观之大人虽头发已花白,可身子健朗面色红润,大人已在那户人家住了七年多,那户人家待先生甚好,以长辈待之,臣且观察两日,先生在那户人家颇为开怀。”

皇上迟疑:“很开怀?那户人家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先生为何滞留如此之久?”

张严且是娓娓道来:“那户人家姓沈,行三,名振邦,在臣归来之前,参加乡试中了举。如今三十有三,膝下一子一女,当初大人到那震泽,盘缠被人偷去,在寺庙前摆摊卖字画,受人欺压,幸得那沈三的岳母江杨氏相助……”

皇上仍有不快:“那等人家且不过是小门小户,姨丈瞧中了什么?”

“皇上,那沈三原先也不过是那农家子出身,读了些书,他那岳家无子,独有一女,岳父为老秀才便将独女嫁与他,家财皆交给他。去世后,沈三便住镇上赡养岳母江杨氏直至去世。沈三本是开书局的,如今又开了印刷坊造纸坊,书局也做大了,甚是有头脑的一人。得大人指点,重新科举,有了今日一番造化。”张严感叹,这一家人也是好运道,那岳母行善积德,救了范大人,可善德延续至今。

“此人有几分能耐。不过,若得姨丈指点还不中,那也是蠢物。”皇上又问道:“此人容貌性格如何?”

张严并未见过沈三,只是转述陈敏仪的话:“身高八尺,容貌昳丽。家中只有一妻,老父老母尚在,兄弟三人颇为团结,是个聪明人。”

皇上未在问起,打开范先生写的书信,且是看了起来。

张严低着头看茶盏。

许久,皇上合上信纸,叹息一声:“姨丈让我不要寻他了,他且不会再走,只是无需再派人去寻他回来。他是要在那户人家终老吗?”

“大人颇为疼爱沈三膝下一子一女,其子去年十二岁便是童生,其女自小便是坐大人膝上长大。”张严想起那小姑娘,又加一句:“伶俐怜爱。”

“这些日子母后常常念叨起姨母,说姨母托梦,怕姨丈客死他乡,亦是对姨丈心怀愧疚。如今姨丈既是那般喜欢那边,且也就放心了。敏仪可是在那儿?让他多照看几分,且别让那什么鬼怪对着那沈家作妖,区区一举人,终究是不大放心……”皇上念叨着。

摊开纸张,思索一番,便是提笔写了起来……

第41章 041

那鹿鸣宴办在蘇州城的状元楼,由知府大人主持举办,亦有不少蘇州府的大人物,让那些个举人们激动不已。

这做举人的,年岁差异也颇大,有白发苍苍的,更有那年轻俊生,不过处在三四十岁左右的居多,其中有位十八岁的举人是其中最年轻的,已有不少人家看上了,被几位大人带过去交谈,也算得春风得意。

沈三周身也有不少人围着,他在那一圈中年男子中还是挺显眼的,他虽已过而立之年,但他身姿挺拔,相貌不凡,一点也不像那身材阔绰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观其穿着配饰,亦不是那等穷酸的读书人,家底不俗。

俗话说穷酸秀才穷酸秀才,那些读书人不事生产,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全赖家中,若是有那些个家底丰厚的倒也罢了,若是那些不知变通又无家财的,即便是成了秀才,也是那穷苦人家。

也是有那些得了功名好好经营家业的,不一味地追求科举,倒是比那些白发发苍苍才中进士的人过得好,蘇州府中的大户倒是乐意将女儿嫁与那般人家。

不少人探听他家中的情况,沈三且是笑笑不多言,只道家中行三,膝下有一子一女。

这鹿鸣宴亦是结交人物的好时机,蘇州府的权贵们希望笼络更多的新贵,而那些新贵们也希望能够攀附高门大户。

沈三谈至一半,且门口传来骚动,“巡抚大人来了~”

屋里头都静下来往下门口,下意识地去观察自己的衣冠仪容,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那巡抚大人掌管整个州可是比知府大人还大的官。

那知府大人便立即从上头下来了。

巡抚大人终于进来了,穿着官服,非想象中那等年纪大者,那巡抚大人发丝乌黑面白五官端正,唇部上方有许些胡子,且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竟已是一方巡抚哩!

“下官见过巡抚大人!”知府先行礼,后边的人再接着行礼:“下官(草民)见过巡抚大人!”

那巡抚大人颇为和蔼,亲自扶起知府大人,道:“各位免礼,无需多礼,此次鹿鸣宴的主角可是在坐各位,我和鲁大人且也不过是个陪衬。”

鲁大人挺着圆溜溜的肚子,笑着附和:“哈哈哈,陈大人说得对,大家随意。”

话是这般说,可哪儿真能在两位父母官前放飞自我?!

巡抚大人的到来也是让这鹿鸣宴愈发热闹,大伙也都卯着劲,盼望着能得几位大人的赏识。沈三且不过得七十六名,水平一般,于诗赋一块本就没个兴趣,也就是凑个数。

那位十八岁的少年举人倒是能出口成章,于诗赋一块也甚是在行,只沈三瞧着,他被旁人也是追捧得不行,只不过这般年轻,飘忽些也正常。

沈三倒不往里边凑,坐在靠后边自顾自喝酒,偶尔同身旁几个人聊一聊,也算得自得其乐。

且有那小厮走过来:“沈举人可在?”

沈三不确定他叫的是否是他,据他所知,同榜举人中有四位姓沈。

“沈振邦沈举人可在?”小厮似是明白了,说的清楚了些。

沈三站起身:“在。”

小厮笑着行礼:“巡抚大人要见见沈举人,沈举人乡试的策问写的不错。”

沈三能感受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沈三也疑惑,他的策问就算不错,可也应有不少比他好的,毕竟他才七十六名。

他跟着小厮从旁边过去,并不是带至上首,而是旁边一个比较清静的位置,座位上只有那巡抚大人一人。

这算得年轻的巡抚大人温和地做了个请坐的姿势,沈三朝他请过礼后便落座。

“我看过你的策论,觉得颇有心意,有几处疑惑还望沈举人能够替我解惑。”陈敏仪笑眯眯的,那小厮递上一盏茶水。

沈三忙说:“不敢。”

陈敏仪应真是看过他的文章,两人就着文章谈论了一会儿。

陈敏仪喝口茶水,状作无意地问道:“沈举人师从何人?沈举人的字也颇为不错。”

沈三作为商人的敏锐,只觉这巡抚大人同他聊这么多,实则从这一句开始才是他想问的,且是说出惯用的一番说辞:“师从岳父,岳父早在十多年前便仙去了。岳母替家中小儿找了一乡野先生,且有些能耐,如今便跟着他学上几分。”

听沈三喊范大人乡野先生,陈敏仪嘴角不受控制,端起茶盏掩盖一下,轻咳两声:“那乡野先生倒是不错。”

沈三也装作听不懂他话语里的意思,端着茶盏喝茶,二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聊过几句,且就回去了。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且也都不说,沈三确定他想问的是范先生,陈敏仪也确定他定是知道什么。

沈三回到原坐,便是接受了周围人士的热烈询问,问他策问写了什么,巡抚大人问了什么。

沈三中规中矩回答了几个问题,许是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也都散去了。

喝至夜深,江河扶着沈三出来,他未喝多少酒,但是今晚交际太用脑子了,脑袋涨的疼。

他当初便知那范先生身份不凡,应是官员出身。前些日子二人找上门来,那小厮描述,一人身材魁梧高大,面色严峻。一人身姿修长,面白有胡须,面容温和,且,姓陈。

哪儿的有那般巧的事儿。当日来找范先生的,应就是那巡抚大人。范先生究竟是何人?

他想着有些头疼,闭上眼睛揉一揉。

另一边,沈三中举后,黄氏立马实践了自个儿的想法,要送冬至去学刺绣,找了村里头一位会刺绣的大娘,带着礼物去拜师学艺,那大娘瞧是那举人家,便也答应了。

冬至兴高采烈地去学了一天,一天比一天不乐意,手上都刺破了,便是哭着闹着不愿去,黄氏下了狠心要治治她,那拜师送钱送礼的,万不能再随她性子来,便是一巴掌拍她背上。

“奈晓否像话,我们这钱送了礼也送了,就想你去好好学学刺绣,以后好找个好人家!奈这孩子怎就这般不争气!”

冬至哭得眼睛都肿了,听得她的话,一抽一抽的,倔强地说:“我不要我不要学了!我学不好……”

黄氏:“奈咋就学不好,秋分不学的好好的!奈就不用心学,不定心!就晓得玩玩玩!”

冬至红着眼睛瞪着她,嘴巴不服气:“蜜娘都不学,为啥我要学!”

黄氏被她一次次顶嘴弄得勃然大怒,若不是这回沈三中举她且也不会想到这一茬,如今她三叔抬高了自家门槛,也不由得她多想几分,她若是出挑点也能找个更好一些的人家!“蜜娘她爹是举人,奈是啥!还跟蜜娘比!蜜娘天天跟着读书识字,奈呢?啥都不会,就晓得在外面疯!”

黄氏一边骂一边打,且也是气很了,冬至伏在床板上哭得大声,“呜呜呜,奈走,奈否似我姆妈!”

“奈以为我否想奈好啊,要否似想奈好点,我用得着这般操心操肺吗?奈也给我争气点,奈阿耶又否似举人,以后阿想嫁个好人家啊!”

黄氏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且是看着她哭成这般,那心中又如何好受,住了手,也是落下泪来,她生三个孩儿,几个妯娌里最多的,这唯一一个姑娘,她上头大姐未留住,她自小便是千疼万宠的,竟是这般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