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淮中了解元后,也多有忙碌,多了不少师兄弟,同一届的举子都会称当届的主考官座师,中了举,同届举子多以师兄弟相称。虽有不少人和沈三差不多年纪,但仍要同沈兴淮称师兄弟,这也是古代规矩、伦理道德森严所在。

沈三人到中年却是空闲下来,偶尔去巡视几家书局,看顾造纸坊和印刷坊,或是在家陪妻女。

如同这会儿,带闺女出去骑个马,舒活舒活筋骨。

蜜娘马术多有上涨,当初特地为她买的小马驹也大了,是一匹温顺的母马,父女两迎风驰骋了一会儿,天气热跑出了一身汗儿,才慢悠悠地踏马而归。

蜜娘穿着骑马特质的衣裤,头发扎上去,如同男儿家,她又生的像沈三,两人瞧着就像是父子。

“阿哥这回什么时候回来?”蜜娘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小厮。

她身形修长,动作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天气有些炎热,从外边跑了一圈,脸蛋上红扑扑的,额上还挂着汗水。

沈三也把马交给下人,如今年岁上去,他也微微胖了一些,擦了擦汗水,“估计快的,今天不回来明日就应该回来了。”

蜜娘如今到她胸口下边,十三岁身形比同龄人都要高一些,但抽芽之后,身子长得快,就显得瘦些,她本就在练舞,身上没几斤肉,腰身这边细的很,再怎么个扮相一看便知是个女孩儿。

“阿哥如今可是快活哩,天天往外头跑。”蜜娘语气多有埋怨,亦是羡慕,可不羡慕他日日可以去别的地方嘛!

沈三笑着搂着她的肩膀,“等他回来,奈好好说道说道。”

父女两一边交谈一边走,园林里下人依旧不多,偶尔遇上几个行走匆匆的。

夏日里头园林里的花草树木还是挺多的,树木载种得多了,成了荫,遮在道路上。父女转个角,正要走到回廊上,那头回廊正有一靛青色身影朝这边走来。

“世叔。”杨世杰上前几步行礼。

沈三定睛一看:“是世杰啊!”

蜜娘侧过身子,避开他,杨世杰且也目不斜视,只望向沈三,余光中瞥见,心中一凛,不敢多看。

杨世杰和沈兴淮一起中举的,杨世杰排名中间靠后,但以他这个年纪亦算得年轻有为,再观其家境,能够走到这步也是不易。中举后,两人又是同乡出身,多有亲近,两人都是一块儿出行的。

“淮哥同你一块儿回来的是吧?”

“是,刚刚到,晚辈正要回家。”

“怎得不留下来多坐一会儿,吃个饭再回去。”

蜜娘侧着身子,密密匝匝的阳光穿过叶子的缝隙,浑身又多是汗,本就想着快些回去洗个澡,阿耶这说的没完没了了,有些烦躁地侧脸,眼睛微微瞄了瞄沈三。

从那个方向,杨世杰刚巧看到,忙道:“不了,家中还有寡母等候,等日后有空再登门拜访,多谢世叔。”

沈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颔首,“儿行母担忧,日后有空再来。”

杨世杰点头,站到一旁让沈三先行。

沈三笑着先走,蜜娘跟随他身后,走到回廊口子上,沈三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她一笑,双目弯起,且是不经意之间一回头,那少年竟是还未走,蜜娘忙转回视线。

殊不知就那一眼,竟让杨世杰浑浑噩噩,脑海中只剩她那一回眸,那双杏眼,眼睛灵动地瞥过来,不笑之时眉头蹙起冷得让人退避三舍,笑时,那两个小梨涡恨不得让人将所有都捧到她面前……他就这般呆滞地走回了家中,村中之人招呼时,亦是魂不在身。

淮哥便是沈家最小的男孩儿,如何有什么弟弟,杨世杰且是第一眼便清楚,那是当年笑得甜甜的小姑娘,当初且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总是甜滋滋地笑着,他也曾想,当真是不负她的乳名,如此甜蜜。

且不过几年的时间,竟是变化这般大。杨世杰有些恍惚,他的寡母已是替他端茶倒水,忙里忙外,絮絮叨叨地问起这回出行,得不到他回应,推了推他:“杰哥儿,怎的了?”

杨世杰恍如隔世,魂魄回了神,掩饰道:“没甚,在想一道题目,姆妈刚才问了什么?”

寡母最是骄傲这儿子,听得他此时还在想题目,露出一个笑容,似是欣慰又是心疼,“且休息休息吧,别总是想题目了。这回去隔壁县可还顺利?”

“顺利的,林师兄家中待我们很是和气,他抱他家的孩儿给我们瞧,是个壮实的孩子。”杨世杰和沈兴淮这回去隔壁县主要是受另外一举子的邀请,去他家吃他家孩子的百日酒。

寡母笑着听他讲,听得他说道孩儿,亦是想到了旁的,那林师兄也不过比杰哥儿大上四五岁,第二个孩子都生好了,不免有些忧心,“杰哥儿,奈师兄才比你大上个四岁吧,都有两个孩子了,奈如今也是举人哩,前几日县里头那孙家夫人给我递话,奈瞧那孙家姑娘如何?哎,奈阿嗲去了,好婆身子也不好,我也想早点抱孙子。”

杨世杰如今也二十了,按照这边的年龄,男儿是要晚些成亲,多是十八到二十岁,如今也是差不多了。

杨世杰有些沉默不语,脑海中还回放着她回眸一望的那一幕,竟是升腾起几分不愿。

他寡母继续说着:“那孙家也是殷实人家,咱们家虽比不上人家家底厚,但奈也是举人老爷……”

杨世杰有几分不耐,道:“姆妈,那孙家的小姐我见也未见如何能知好坏?此事日后再说吧,那孙家且不过是一个乡绅。”

他寡母不甘愿:“怎得日后再提!这孙家夫人说了,若是成了婚,你上京赶考他们都能帮忙,买宅子路费样样都要钱,咱们家,哎,这路费什么的也就罢了,可皇城里头处处要费用,姆妈如何忍心奈住在那些地方,若是娶了孙家小姐……”

一介大丈夫竟是要靠妻子才能过上好日子,杨世杰面子上过不去,深觉落了脸,站起来道:“姆妈,这话奈且别说了,回绝那孙家吧,就说我如今还要读书不想分心。”

“奈,奈,娶了媳妇再读书,别的人家不都这样的嘛!”寡母有些生气,仍旧舍不得对杨世杰说一句重话。

杨世杰语气软和了几分,道:“姆妈,后年便是会试了,再等上一年半载,又不是来不及,这孙家小姐如今看来是好的,可若是我成了进士,这京城里官家小姐都多得是,更妨论一乡绅家的小姐。”

他寡母一想也是,人总要往长远得想,如今看来是助力以后就不一定了,若是中了进士再选,那可就是官家小姐了!这孙家小姐如何能比,她一想,竟是有些庆幸没那么快回孙家夫人,那可得不偿失反而害了儿子。

“我儿说得对,一年半载而已。我儿好好读书,光宗耀祖,如今谁敢瞧不起我们家,那儿女私事就放一边,待做了官,我儿什么样的媳妇不能有。”

他寡母激动地碎碎念,杨世杰有些心累,敷衍了几句,回屋子里休息去了。杨家在他中秀才后重起了屋子,中举人后又修葺了一下,在村里人看来是极好的,可同沈家一比呢?杨世杰有些胸闷,蒙上被子,如今不可,可若是一年半后呢,他若是中了进士?

那双眼睛,那个笑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描摹,杨世杰有些魔障了。

他翻身坐起来,用屋子里水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坐到案桌前,翻开书本……

蜜娘自是不知有人因她而魔障,她正洗过澡,闵姑姑在给她抹珍珠粉,晒过之后,脸上晒红了,若是不好好护着,就会变黑,若是黑了,江氏定是不会让她再出去的。

闵姑姑手法娴熟地替她按摩,舒服得她哼哼唧唧,差点睡过去。

如意给她擦头发,她的头发像江氏,又黑又多,还很顺滑,就是洗了头很难干,每次都要烘很久。

蜜娘正是舒服,眼睛闭着,神识都快要脱离身体了,闵姑姑给她轻轻地盖上被子,门口传来一声动静,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如意皱眉,闵姑姑朝如意挥了挥手,让她去问问什么事。

如意蹑手蹑手地走到门边,“什么事儿?”

小丫鬟也低声道:“二姑奶奶他们来了,夫人让小姐过去。”

蜜娘本就未熟睡,听得细碎说话声,哑着喉咙问道:“什么事?”

如意道:“二姑奶奶他们来了,夫人让您过去。”

第63章 063

蜜娘本就未熟睡,听得细碎说话声,哑着喉咙问道:“什么事?”

如意道:“二姑奶奶他们来了,夫人让您过去。”

蜜娘虽不大乐意,但仍是起来了,换了身衣服,整理整理仪容,到隔壁去了,自然是在沈大家,最先见的,自然是沈老爷子沈老安人,没得让他们过来的道理。

同沈大黄氏无需多客气,蜜娘喊了声阿嗲好婆,就同沈琴妹孙四牛招呼。

沈琴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如今瞧着贵气了一些,孙家虽比不得沈家,但靠着沈家这门亲戚,过的也不会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沈家这些地都是孙四牛帮忙打理的,沈家也不亏待他。

“蜜娘来给好爸看看,真是越来越出挑了,这官家小姐,这做派就是不一样,打小金银堆里滚的,当真是标志。”沈琴妹笑着把她往前边一拉,蜜娘被她拉倒跟前。

沈琴妹细细地打量她,亦是忍不住惊叹,当真是好女!皮肤白的晃眼,明眸善睐,笑时那两个梨涡亦是增色不少,沈家几个兄弟姐妹数三儿模样最好,这侄女儿像她阿耶,五官生的几位精致,又是鹅蛋脸。

沈家人生的都不差,若说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这脸型,沈大沈二似沈老爷子,国字脸,有些方正,沈琴妹和沈英妹虽不是国字脸,但脸型有些棱角。这下一辈的姑娘,秋分像花氏,锥子脸,瞧着有些薄福,夏至和冬至就是标准的沈家人脸型,多了些棱角,不够秀气。

沈琴妹手触碰到她的衣裳,丝丝滑滑,不用问就是上好的布料,估摸着一身衣裳就够旁人家一年了,打小三弟家这姑娘就是在金银堆里长大的,穿好的吃好的,大一点阿耶就有了功名当了官,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还有人服侍着,感叹着,又道:“过些日子莲姐儿拜阿太,奈们几个姐妹的,早些来做莲姐儿的姐妹淘。”

每个姑娘拜阿太都会请一些关系好的女孩,拜个姐妹淘,有些直接是自家姐妹,有些会是周围邻里人家没有血缘关系的。

莲姐儿身子不好,被沈琴妹养的又是心高气傲,向来瞧不上村里头的姑娘,同自家的堂姐妹也没有多少来往。

眼瞧着阿太酒将近,沈琴妹询问莲姐儿人可请好了,莲姐儿嘤嘤地哭了起来,道:“她们都瞧不上我,呜呜呜,那我岂不是没有姐妹淘了……”

莲姐儿想想就有些个丢人,愈发伤心难抑,这阿太酒上,姑娘家越多就会显示那姑娘人缘越好,她若是一个都没有,多丢人啊!

沈琴妹哪里舍得闺女丢人,忙想对策,道:“奈哪里会没姐妹淘啊,这不还有秋分冬至蜜娘嘛!奈阿耶那头的,奈也瞧不上。蜜娘可是官家小姐,有她一个奈就比人家十个有面子哩!”

所以的,沈琴妹这回来,一是同娘家人商量拜阿太的事情,二就是让蜜娘几个做莲姐儿的姐妹淘。

蜜娘有些不知所措,怎得就请她做姐妹淘了,“请我做姐妹淘?”

秋分和冬至也是诧异地面面相觑,她们可不见得同莲姐儿有多好。

沈琴妹笑眯眯地说:“对呀,莲姐儿最是和奈们要好,是吧,莲姐儿?”

莲姐儿有些羞赧,点点头。

她们几个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也应不下来。

只能相视一笑,都能瞧见眼里头的纳闷。

蜜娘坐到秋分和冬至边上,低声询问:“这是怎么了?突然请我们做姐妹淘?”

冬至掩嘴,切了一声,“估计是找不着人了,拉我们去凑数了。”

还真被冬至给说中了,蜜娘和秋分也深以为然。

她们三个岁数相差不大,秋分也是今年办阿太酒,在莲姐儿之后,冬至是明年。

莲姐儿是沈家的外甥女,作为舅家,地位自是举足轻重的,沈琴妹这会儿来也是为了这阿太酒的,商讨那天的流程。

蜜娘同秋分冬至到冬至的屋子里去玩,莲姐儿瞧见她们偷偷地溜走,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来,沈琴妹正专注地说着,没有注意,她暗自生闷气。

沈琴妹絮絮叨叨地说:“……三弟到时候坐主位啊,大哥二弟委屈一下……”

黄氏花氏都皱起眉头,就算沈大沈二没得沈三有身份,可也用不着这般吧!

沈三打断道:“我为啥坐主位啊,大哥二哥都还在呢!我不坐!再说了,奈们孙家不还有几个兄弟嘛,坐哪儿啊?”

沈老安人也皱紧了眉头,琴妹那话儿这般不经大脑地说出来,让老大老二怎的想。

沈琴妹有些尴尬,她压根没想过孙四牛那几个兄弟,都是不上台面的,哪有的她三弟拿出来有面子,“这种场合不是舅舅最重要嘛……”

沈老安人道:“那也是老大坐上头!奈怎么地安排?四牛的兄弟坐哪儿?”

沈琴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孙四牛有些伤面子,便道:“我大哥同大舅子一块坐上头。”

“这样也好,上头布置两个正位,下边按顺序拍下来。本就该这样,这长幼有序,人家皇帝老儿都按着长幼来的。”沈老安人话语掷地有声,俨然瞧不上沈琴妹那小心思。

沈大沈二没得多想,但沈琴妹这幅明摆着瞧不上他们的做派还是挺让人心寒的。

沈琴妹没办法反驳沈老安人,即便她很不喜欢孙家几个兄弟,便是换了个话题,“哎,淮哥呢?我那解元外甥呢?”

江氏道:“淮哥今日刚才外边回来,还未洗漱,一会儿便来。”

沈琴妹喜笑颜开:“都是自家人,这讲究什么的。”

江氏且是笑笑不语。

“淮哥都十八了吧?”沈琴妹装作无意地问道,“弟妹阿有相看起来啊,淮哥这般出挑,不少人家都瞧上了吧,不过我说呀,还是这知根知底的人家好,旁人家的姑娘也不知高矮胖瘦的、性情好坏的,娶回来了可就不能退了……”

江氏低头喝茶,旁人也皆当她在说屁话,沈琴妹这年纪越大行事越发没个章法了,这些年大伙有些事情也都不会告诉她,她时不时来个一出,大家也就当她在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若真要和她计较起来,都恨不得把她打一顿呢。

黄氏心道她都不乐意让她儿子娶莲姐儿,更何况淮哥?真当自己女儿是天仙呢!

“志哥媳妇这肚子快要生了吧?”江氏问道。

钱氏这胎怀得极为艰难,嫁进来好些年未能怀上,好不容易怀上了,大家也都是松了口气。钱氏嫁进来后,上边服侍公婆,下边待几个兄弟姐妹都是极好的,大家都颇为喜欢她。即便是黄氏这个做婆婆的也挑不出什么错,除了生孩子这事儿。

钱氏摸着肚子,笑着道:“恩娘说就是这个月了,大底应该是月底了。”

沈琴妹开口道:“志哥媳妇这肚子圆溜溜的,瞧着是个姑娘,我怀莲姐儿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这不会说话的程度也当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也好歹是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习惯了。沈兴杰的媳妇李氏是个新妇,不大常见这二姑,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心里头猫爪似的,暗想,这好爸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可也没听旁人说过。

黄氏有些个恼怒,扯了嘴皮子:“这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怀志哥和杰哥的时候胎像都不一样的。”

虽说他家不是那般重男轻女的,男女都疼爱,这一上来就说人家怀得不是男儿多难堪。

钱氏笑着摸肚子,道:“男孩女孩都好,若是生个闺女,咱们家的闺女可都好看着呢,若是能有她姑姑几分,我就满足了。”

沈老安人满意地点点头,“奴恩(女儿)是福气,尼子是名气。”

但若生出沈琴妹那般闺女可就不是福气了,沈老安人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否会港话就晓港。”

另外一头几个姐妹回到屋子里,聊起了沈琴妹。

“她这个人也是够奇特的,小时候我记得她总抱着莲姐儿,和我们说要照顾莲姐儿,可莲姐儿明明比我们还大,可不好笑?”蜜娘觉得她这小姑姑根本不像她好婆的闺女,不说像她阿耶那么精明吧,至少也应该是像大爸二爸这样的老实人,再者像恩娘这样开朗能干的,偏偏就她一个,蠢笨、懒惰还总是哭哭啼啼的。

秋分笑了出来,回想儿时的事情,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你小时候还被她们抢过七巧板呢!你记得不?”

蜜娘自是不记得,她那个时候才多大?一岁多好像,茫然地摇头。

秋分便把记忆中的片段说了一下,她那个时候也不大,只能记得个大概,“……反正最后被好婆骂了一顿,大概就是这样吧。”

冬至也有些印象,“这个我好像知道,我和秋分玩过家家,她非要让我们带着莲姐儿玩,后来又不乐意了,就去抢你的七巧板,还是秋分帮你抢回来的呢!”

蜜娘忍不住用欢喜的眼神看着秋分,“秋分,原来奈小时候就对我这么好。”

秋分抿着嘴,有些脸红,比划着说道:“奈小时候很好看的,这么点大,见谁都笑,大家都喜欢奈的。”

冬至有些不乐意地撅了撅嘴,两个人立马打住。

蜜娘觉得她从小就喜欢秋分也许是有原因的,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就建立起来的姐妹情谊。

冬至对小时候的事情印象不深,只记得一些莲姐儿爱拿她东西的事情,“可不是嘛,好爸可讨厌了呢,我小时候最不喜欢她们了。我小时候一些玩的啊戴的啊,都是莲姐儿给拿走的,她一哭,她妈就说什么哪里买的,再给我买一个这个给莲姐儿,我姆妈哪里好意思,就总是让我把东西给莲姐儿,也没见她妈什么时候还给我过,我小时候最讨厌她来我家了……”

姐妹几个都不喜爱这对母女,女人的情谊总是在拥有共同的厌恶对象中慢慢爬升的,几个人在屋子里躲清闲,等着傍晚开饭,左等右等,正准备到前头去瞧瞧,小丫鬟竟是跑来说:“大少奶奶要生了!夫人让我来问几位小姐,饿不饿?若是饿便在放里头吃,夫人不让几位小姐过去。”

三个人面面相觑,冬至着急地问道:“怎么的就生了?可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吗?”

小丫鬟抿了抿嘴,轻声道:“都怪二姑奶奶,要给大少奶奶摸胎像,没个站稳,扑了上去,把少奶奶给撞得早产了。”

冬至气得揪手帕:“就知道她们一来准没好事儿!”

三个小姑娘虽是担忧大嫂,可也没胆量过去看,多少有些后怕,晚饭也吃不进去,只能坐在屋里头干等着。

且也是月亮上了枝头,天色越来越晚了,蜜娘和秋分都做好了在冬至这边过夜的打算,那头传来消息,钱氏生了个胖小子!

无论是谁都松了口气,生了便好生了便好。

看过新生儿,沈二沈三一家都能安心归家去了,这喜事且是第二日再说。

江氏对沈三道:“我瞧着二姑姐如今行事越是没个章法了,要不是志哥媳妇吉人天相,真若是出了什么事,她拿什么赔!”

沈三亦是生厌,“算了,姆妈都不大乐意去搭理她了,且随她去吧。”

更可气的是,竟然还肖想他家的儿子,哪来的脸面,莲姐儿虽是他外甥女,可从头到脚,沈三都瞧不上眼,淮哥好歹是他儿子,怎么的也不会去娶这样的一个儿媳妇。

他那二姐,还洋洋得意,自以为自家闺女天下第一,哎,他阿耶姆妈都不是蠢蛋,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得他都不乐意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