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也就伤感一会儿,岔开话题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何时成亲?你祖父在世时,最疼爱的就是你,成家立业,也好让他安心。”

周大人想起几年前,老侯爷还在时,江垣出战草原勇士,夺得神箭手之称,便是风头无量,又生得这般俊美,不知都少人都看好他,亦是惋惜不是嫡长子,但不是嫡长子又如何,侯府的嫡子,未来都不会差。

奈何老侯爷走后,侯府的形式急转直下,京中惯会见风使舵,怀远侯府世代武将,江垣走文官之路简直就是毁了前程,又有哪个高门大户愿意将嫡女嫁给一个没有前程的人。周大人内心叹息一声,有能耐的人,什么路走不通,皇上如今能放心将他送到兵部,想来也是信任他了,未来的路也容易许多。

想到这儿,周大人就宽慰许多。

那一边突然哄闹了起来,原来是郑宽被杠上了,两边都加油鼓劲,郑宽喝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

江垣笑着端起酒杯抿一口,“不急。”

周大人吹胡子瞪眼:“怎么的不急,我同你这般大的时候,第一个儿子都有了!你啊,别以为还年轻……”

江垣给他斟酒,笑着听他叨叨。

……

待酒酣宴散,江垣和沈兴淮扶着周大人上了马车,小厮忙道谢,望着马车在黑夜中消失,江垣呼出一口酒气。

“在兵部可习惯?”今日太热闹了,沈兴淮都没得机会过来问他。

江垣望了望黑夜,有云的遮挡,今日没几颗星星,他道:“挺好的,大家都很关照我,比以前有事情做。”

沈兴淮勾着他的肩:“不错了。”

以江垣的能耐,沈兴淮相信他日后定不会止于此。

江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就此别过。

江垣升了职位,江老夫人那一颗心落了地,默念着万事安好,这一闭眼又是想起老头子临终之言,“……阿垣是个担得起的,就靠他自个儿,也能拼出一条路来,别插手,他以后只能靠自己才能走得远。”

江老夫人看着他一日日在皇帝身边做个近臣,说得好听是个从五品,且也是皇帝给个面子,说有实权也未必,如今到兵部,虽也是从五品,但却是踏踏实实的从五品,亦算是上了正轨,江老夫人一颗心便踏实了。

江大夫人亦是欣喜,那一颗心又是琢磨起幺儿的婚事,便是问道:“母亲可有好的人选?阿垣不喜我选的人,阿垣向来听母亲的。”

江老夫人摆了摆手:“阿垣素来有主意,他不乐意,便是别强扭着。他这般大了,心底也有数,咱们……亏欠他,只愿他找个合他心意的。”

江老夫人如何不想他成亲,可对不起他的已经够多了,只能在旁的地方补偿他。

江大夫人黯然,默而不语。

江老夫人叹息一声,望着她沉重道:“倘若你当初对阿圭的心思分出几分给阿垣,且也不会这般生分。如今他也大了,也不奢求什么了,你若真还想要这个儿子,便是多替他考虑考虑,合他心意些。”

江大夫人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点点头。

在婚前,陈家就送了一部分家居摆设过去,这是大物件,当日不好抬,都是先送过来的,另有就是参观新屋,亦是审核,且是看夫家这婚事看重与否,一看聘礼,二看新屋。

压床的童子童女是小家和和珠姐儿,两个小家伙也不知这是做什么,大人们让他们在上边玩,他们也是来得正好,在床上又跳又滚的,骏哥儿看了也要上去,江氏也抱他上去顽。

陈家来的是陈家大少奶奶和杨氏,两人笑着站在一旁,环顾这屋子,陈大少奶奶颇为满意,这沈家毕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亦是没打肿脸充胖子,弄得个三不像四不像,算不得雅致,却瞧着舒适大方,陈设摆列恰到好处,不夸张不寒酸。

杨氏和陈大少奶奶又参观了一些宅子,满意而归,回去同曾氏交差,杨氏便道:“您定的人家便是放心吧!妹妹定会欢喜的。”

这沈家为了娶茹姐儿,特地把刚买的宅子都给翻了个新,做成茹姐儿喜爱的模样,曾氏那心里头八分满意也变成了十分。

陈大少奶奶甚少称赞人,观摩了这沈家,亦能称上一声好,“宅子独具匠心,瞧着不必咱们家差,这新房亦是面面俱到。沈家大房二房瞧着也都是客气人,都是好相与的。”

这将闺女嫁给寒门家庭,最怕的就是牵扯不清的穷亲戚,穷便是穷了,若是再加上得寸进尺,那就是烦人。这一声客气人,亦是指沈家人翻不出什么花样。曾氏多不担忧这些,沈家几个兄弟关系好,沈家两老都是明事理的,沈三向来不忘提携大房二房,本也是应该的。

但为人父母的,总是有说不尽的担忧,临嫁前一晚,曾氏同陈令茹一道睡,又是谆谆嘱咐:“以前江姨是江姨,明日之后就是你婆婆了,婆婆和姨是不一样的,你同你公婆相识多年,他们也是喜欢你的,这一盘好棋,你千万别走烂了……”

陈令茹也紧张,抱着曾氏撒娇道:“娘,你可别吓我,我都不想出嫁了。”

曾氏:“说什么浑话呢!你啊,嫁的是好人家,可比你上头的姐姐们轻松,家里头清净人又少,你嫁过去只要上敬公婆,好好同淮哥过日子,别整些有的没的,蜜娘是你小姑子又是你姐妹淘,你做嫂嫂的,多让几分……”

曾氏絮絮叨叨中,眼眶又是湿了,不忍让闺女发现,怕她也哭,这做闺女和做媳妇是不一样的,她千选万选就选中了沈家,是盼望她过去过好日子的。

母女俩相拥而睡。

沈家和陈家门前都挂起了大红灯笼,贴上了红纸,一派喜庆祥和。

且是成亲那一日,按照蘇州府那边的习俗,起来之后,先是父母替儿子的帽檐上簪花,再是祭拜祖宗,远在京城,便是简单地用桌子做了个祭台,然后习俗上还应该要去伯伯叔叔姑姑家坐一坐,喝一杯甜茶。

但在京城,只能跪拜一些几个伯伯,临近中午之时,客人盈门,沈家才正式开始忙碌起来,沈三在京中的人脉便是显现出来了。沈家的园林也是前一个月才真的翻新完成,也没有办暖屋酒,不少人都是第一回见,见这般苏式的宅院,亦是有些赞叹。

沈家在京城的亲戚不多,但如今却能够摆上五六十桌,周围邻里都请了,另有沈兴淮和沈三的朋友,沈三且在京中一年多,竟是结交了不少,有生意上的,小官小吏亦有。

金太太便道了:“这沈家刚进京才一年多,竟是有这般人脉!”

坐着一圈的太太都暗自盘算自家的人脉,暗暗地对比。

“沈老弟这宅子可真是不错啊!”

沈三谦虚道:“这宅子嘛,就是要自家人住的舒坦一些,我们这乡下人习惯这般没个正行的院子。”

这便是七嘴八舌地讲,“这要是没个正行的院子,我住的怕是狗窝子了。”“沈老弟叫了哪里的工匠造的?”

沈三端着和煦的笑容,“特地从蘇州府带了几个木匠过来的。”

同四合院的方方正正不同,沈家这宅院多是弯弯绕绕,便是瞧上去就大了,另有设亭台阁楼,挖了池塘,便不似那小官小吏的人家,这家底也可见薄厚,这周围邻里如今可算是明白他们为何要翻新了。

同新宅子一比,这四周的宅子都显得木讷而老旧。

蜜娘负责今日来的小姑娘们,如今天气暖和,这般苏式的宅院在京城亦是少见,不似那般方正,多了几分柔和与婉约,带着江南水乡的小情调,姑娘们都想看看这宅院,蜜娘便是带她们转了一圈,带她们到池塘边的阁楼上去玩。

蜿蜒曲廊,亭台楼阁,只可惜如今天气还不够暖和,花草树木少了些,阁楼上挂着纱,风一吹,便是飘荡几下,姑娘们在里头喝茶聊天玩闹,好不快活。

这婚礼还未开始,大家这关注点都在宅子上,且也不知是多少人同江氏打探这宅子的事儿,江氏亦是那番说辞:“此是我们从蘇州府招来的木匠做的。”

今日恰是沐修之日,沈兴淮与人交好,翰林院的一道都来了,且都是这出类拔萃之人,沈兴淮亦是有些个私心,陈家是书香世家,家中兄弟多有才名,他一人如何能挡,有郑宽等人便是不怕了,武有江垣,便是万事俱备了。

用过午饭,拜别了父母,迎亲的队伍出发了,沈兴淮身着新郎服,面容俊秀,年轻探花郎的美名在外,老百姓们纷纷上街围观,喇叭声吹了一路,终是到这陈家门外。

陈家放鞭炮,这一到门口便是拦了一道,陈家大哥站在门口。

沈兴淮私下里也曾讨好过他,奈何性子刚正不阿,委实有些困难,陈家大哥酷爱诗书,对对子亦是在行。

对对子沈兴淮自己便行,陈家大哥似是有意放水,出的对子都不难。

沈兴淮深深觉得应是自己送的书画起了作用,陈家大哥侧过身,沈兴淮作揖感谢。

这陈家当真是大户,门槛儿一道一道的,有多少道门槛便是有多少个关卡,好在这一边也是人多,围观的人就怕不热闹,两边摇着旗子。

破五关斩六将,可算是最后了,陈令康站在门前,正欲为难一下,奈何大家同他太熟了,他亦是毫无威严可寻,一行人直接抬着他走了。

陈令康叫喊着:“你们怎可这般!我可是亲舅子哩!”

讨新娘最重要,哪儿管什么亲舅子!

取乐了一众,可算是到了正堂,沈兴淮见过陈家的大家长们,这吉时也到了,便可出发了,众人回到外头,曾氏拉着陈令茹的手哭得厉害,杨氏也忍不住掩着脸,众人皆劝着,陈令茹才依依不舍地拜别的父母,陈令康背着她出去。

待是送上花轿那一刻,陈令康也红了眼睛,从这一刻开始,茹姐儿就再也不是陈家的了,陈令茹拼命地忍住眼泪努力不让自己花了妆。

沈兴淮对陈令康道:“大哥请放行,我会对阿茹好的。”

陈令康拍了拍他的臂膀,点点头,“茹姐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沈兴淮翻身上马,迎亲的队伍启程,喇叭咿咿呀呀地吹着,一台台嫁妆紧随其后。

陈令茹感觉一切都像是梦,梦幻一般拜了堂送入洞房,待她的头盖被撩起,一抬眼,看到沈兴淮带着笑容的面孔时,她如梦初醒,嘴角慢慢上扬……

第89章 089

这做闺女和做媳妇是不一样的,陈令茹深深地记得这句话,初入沈家,她有心做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奈何当真是什么都无需她做,有心亦无处施展。

江氏待她一如既往,没让她立什么规矩,也没让她做什么事儿,整日就让她同蜜娘一道玩乐,家中事务也不要她烦心,就是偶尔要她和蜜娘同她一道算算账,和她说说家里的事务,有一瞬间她觉得她还在闺房里。

几个伯伯婶婶也很和善,就是官话不大流利,她虽在蘇州府住过,但对蘇州话一知半解,也听不大懂,之前在蘇州府的时候,她就常常往沈家跑,伯伯婶婶也都认识,这件事情如今也成了打趣她的乐子。

几个伯伯婶婶在京城待了大半个月,心理惦念着家里的事情,待陈令茹第三日回门之后,他们就要回去了,沈三也不多留他们,他也担忧父母,就只有沈英妹在那儿照顾着他也不放心,还是走水路回去,包下一条商船。

沈三道:“我不在阿耶姆妈身旁,大哥二哥替我多多尽孝。”

沈大沈二都不是多会说话的人,此时亦是感伤,三儿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他们也不能拖他后腿。

“奈放心,我们在那儿替奈们守着,啥时候回来都行,阿耶姆妈最惦念奈们。”沈大擦了擦眼角,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灰浊了,不再是年轻时那边炯炯有神。

蜜娘更是哭得双眼红肿,几个孩子看大人们哭得这般伤心,虽是不知事,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便是一番痛哭之声。

待是送走了沈家大房二房,这宅子就空荡荡了,一连几日都有些不能适应,蜜娘有了陈令茹作伴,两人未成姑嫂时,就恨不得日日待一块儿,如今成了真,也是得趣,蜜娘习字画画,陈令茹在家中学过管家,然而沈家这宅子当真是没什么可以管的。

陈家主子多,下人也多,家里头事情便是多,沈家这当真没多少事儿,后厨就一个伙夫一个厨娘,除了一些粗使的婆子,房里头也就一两个丫鬟。

陈令茹就带了自己用惯了两个丫鬟来,沈兴淮身边有个跟了好几年的小厮,其余便是没什么人了,一眼望得到底,所以江氏往日里清闲得很,连带着陈令茹都没多少事情做。

三个女人一台戏,缺一个就凑了一桌麻将,三个人天天早上练上一个时辰的瑜伽术,下午各做各的事儿,晚上再一起练上一个时辰,半个月下来,精气神便是好上了不少。

曾氏本就同江氏交好,但闺女嫁过去后,也不大好常常登门了,十天半个月过去坐坐,见闺女脸色红润,还比家里头精神头好,便是放心了。

沈兴淮下了值,用过晚饭后时常会拉着陈令茹一道散散步,起初陈令茹还不好意思,后来发现公公婆婆也是如此的,只是可怜了蜜娘,有时便是一家人一起散步,

几回下来蜜娘便是不乐意了,这步还不如不散哩!前头两对夫妻恩恩爱爱,她一个人在后头,或是夹在里头,显得凄惨得可怜。但看着父母和兄嫂,蜜娘心中对另一半又有了几分向往,竟是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出元宵时,江垣在拥挤的人群中护着她的模样,脸上有几分热辣。

她今年八月就要十六了,照蘇州府的习俗,要办阿太酒,在京城就叫及笄。她自知在家中待不了多久了,但见惯了家中父亲、兄长始终如一,再观周围的人家,她又有些排斥和害怕。

陈令茹一边走一边同沈兴淮说今日做的事情,侧了侧脸就看见丈夫白皙俊秀的脸,甜滋滋一笑。

沈兴淮悄悄地牵住她的手,温热的大掌握着她有些微凉的小手,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两个人的手,夫妻两相识一笑。

陈令茹魂不在心地想,丈夫往日里当真是个温和的人,除了……她脸上泛了绯色。

“阿茹?”沈兴淮又喊了一声。

陈令茹茫然地抬起头:“啊?”

沈兴淮笑着又问了一句:“明日我们翰林院和兵部比蹴鞠,你和蜜娘可来看?刚才想什么呢?”

陈令茹瞥过脸,抿唇笑:“没什么,蜜娘乐意我们就来。”

蜜娘亦想看看他们的蹴鞠比赛,她还未见过他们比过蹴鞠,第二日沈兴淮沐修,他们一道去了蹴鞠场,和马球场相邻,在近郊,天气渐暖,草都长出来了,来了不少家眷,有带着孩子的,还有过来看热闹的。

这压输赢的也不少,多数都是压兵部,毕竟翰林院这文人太多,这比颜值吧,定是翰林院胜的,这不,不少姑娘都压在了翰林院上,陈令茹也压了十两银子。

翰林院是青色的蹴鞠服,兵部是蓝色的蹴鞠服,泾渭分明,翰林院那边,沈兴淮算是中场,他控球传球很好,兵部那儿,江垣是少有几个年轻人,当仁不让地做了前锋。

与翰林院的年轻组相比,兵部多数都是二十多三十多岁的,奈何翰林院的年轻人都是文弱书生,这中年人年纪再怎么大,也是长年练着呢,外衣一脱,蹴鞠服包裹着健壮的身材,同翰林院那一道穿着还空荡荡的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围观的姑娘们都兴奋地挥舞着手帕,或是扔鲜花,陈令茹第一回见他踢蹴鞠,正是紧张,揪着帕子。

江垣身材高大,一张俊美的脸在兵部一群糙胡子中年男人里头颇为显眼,他眯起眼睛,以良好的视力就看到了那个小姑娘,朝那边笑了笑。

蜜娘不知为何,总觉他应是望她这边,蜜娘低了低头,假装未看见。

江垣回神,比赛就要开始了,那蹴鞠落下,江垣练过武,身手快得很,翰林院那边还没反应过来,他凌空跳起,长脚一伸,已经抢到了球。

场上一阵欢呼助威声,兵部的家眷们鼓足了劲喊加油,蜜娘看到了怀远侯府的几个姑娘,鼓着劲喊加油呢。

沈兴淮拦截江垣,两个人无比熟悉对方,往日里都是一块踢的,如今成了对手,倒是有些难缠,两人盘旋着,相互盯着对方。

江垣抹了一把汗水:“兴淮,你拦不住我的。”

沈兴淮如何不知,他的身体素质在翰林院中也算是挺好的了,平日里也注重锻炼,但在江垣面前定是不够看的,即便知这场比赛赢的概率不大,但并不代表着就认输。

“不一定呢。”

江垣咧嘴一笑,脚下如风,沈兴淮警觉,忙跟上去。

陈令茹激动地站起来,想喊又不好意思,站了半晌又坐下去,蜜娘掩嘴笑,打趣道:“怎么不喊呢?”

陈令茹不说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上。

蜜娘也多说,忙看球,也就一会儿的事情,江垣已经跑到了球门前,快速地踢进一个球!

沈兴淮阻拦无效,笑着摊了摊手,还是恭喜他,江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同队友们庆贺,出了一身汗之后,大家就更加放开了,翰林院就靠沈兴淮和陈青进了两个球,郑宽等人实在是太弱了,托了不少后腿,兵部的大人们都是多年老油条,虽有不少都发福了,但身体对抗上,还真是比翰林院的毛头小子们好了不知多少。

翰林院输的毫无悬疑,两方踢了很多回,对这结果也毫不意外,沈兴淮累的坐在草地上,喘着气,江垣伸出手把他拉起来,兄弟两个勾着肩一块走。

“体力见长了。”沈兴淮道。

江垣狭促道:“是你体力变弱了,红袖添香……”

沈兴淮锤了锤他的背,两个人笑着下了场,江垣今日沐修,本就要去沈家蹭个饭,打算同他们一道回去,此地没有换衣服的地方,只能穿着汗湿的衣裳回去再换,汗水还滴滴答答地从额头上流下来。

陈令茹立即拿着帕子给他擦汗,沈兴淮微微低头,不让她太吃力。

蜜娘见了他有些不自在,便是隔了几步看别处,江垣当真是有几分羡慕他,认命地掏了掏袖子,什么也没掏出来。

蜜娘余光瞥见,忍不住低头抿唇笑,又有些怜惜他独身一人,拿出自己的帕子,慢慢走过去,递给他。

江垣见她摇晃的钗子,接过帕子,笑着道:“多谢蜜娘,恰好我没带。”

他斯条慢理地开始擦拭额头的汗水,帕子上的馨香盈满鼻腔,江垣忍不住想起他第一回到沈家,她以为他要带走姑爷爷哭得撕心裂肺,长成如今这般昳丽娇俏的小姑娘,江垣忽的有些后悔那些年离开了蘇州府。

蜜娘有心疏离他,站在一旁不看他也不说话。

江垣擦了擦汗,正想说洗干净了再还给她,恰是几个妹妹们找了过来。

几个妹妹倒也罢了,竟还带了一个赵四,江垣便有些头疼。

赵四惊喜道:“表哥,你竟然在这儿,刚才哪儿都找不到你!”

江垣疏离一笑,对家中几个妹妹道:“我一会儿不回家,让阿垠带你们去玩吧。”

蜜娘记得赵四,竟是不知她是江垣的表妹,她不喜赵四,皱了皱眉,正欲回马车。

赵四已发现了她,“是你!”

蜜娘不躲闪,端着笑容,福了福身:“见过郡主。”

赵四望了望江垣,又看了看蜜娘,江家姑娘暗暗提醒:“这是探花郎的妹妹。”

那一日赵四结束后问了一圈,队友没有人知晓她是谁,亦是无关紧要之人,她便抛在后面了,但这女孩儿容貌不容易让人忘记,赵四一眼便是认出了她。

沈兴淮和陈令茹也上前来,同江家几个姑娘、赵四招呼。

江六姑娘撒娇道:“三哥,你就陪我们一道去吧!五哥他总是催我们。”

赵四期待地望着他。

若是没个赵四,江垣或许还愿意,有赵四,江垣定是不愿的,“我下午还有事,我关照过阿垠的,等三哥有空了再陪你们。”

江家的马车恰好来了,几个姑娘都上了马车,江垣上了沈家的马车。

赵四撩着帘子望那边,询问道:“表哥和那个姑娘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