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力之感。

第138章 138

“哥儿姐儿醒了没?”

“姐儿醒了, 自个儿顽哩, 不哭不闹的。哥儿素是个好睡的,一日里头大半日都在睡, 如今也睡着, 好在睡前就把哥儿姐儿分开, 若不然姐儿定是要吵哥儿的。”

欢喜这般说着, 蜜娘无奈而笑,走进屋中, 两个摇篮隔得远,相互见不着, 她走进一些,外头的儿子正酣睡着, 若是谁将他吵醒了,定是蹙着眉头满脸不悦,哭也不哭, 就是瞧着不高兴,也不要人抱。

她同江垣都不是这般性子,竟是生出这般超凡脱俗的儿子。她心下叹息,且是往里头走个几步, 到闺女的摇篮前。

正在吃手手的姐儿眼睛望过来, 眼睛直溜溜的,便是咧开了笑, 她同蜜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比之团哥儿更像她, 且是见着阿棠,她才知为何阿公、阿耶总是提及她的儿时了,望着阿棠她便是懂了,她那双泠泠含水的眼眸望着你,你便是心软化成水了。

笑时更是甜,她爹爹给她取名棠,一则是在海棠花开的时节,二则取糖字谐音,江垣本欲取糖字,显得过于肤浅,便取这棠字,私底下却仍是蜜糖蜜糖这般地叫唤着,家中人也觉这小名颇为贴合。

这小蜜糖伸出满是口水的爪子朝她伸出来,笑咯咯地啊啊朝她叫,蜜娘将她抱起,故作嫌弃道:“噫,满手的口水,你个口水娃娃。”

阿棠笑得更欢快了,手伸到蜜娘嘴边要她也吃,蜜娘用帕子给她的手擦干净,亲了两口,这小蜜糖才肯罢休。

且是此时,另一张摇篮里也发出了动静,欢喜道:“衍哥儿醒了。”

蜜娘抱着阿棠过去,衍哥儿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望着她们,阿棠见着同胞兄弟,更是欢快,就要扑下去,蜜娘将她一道放摇篮里面。

两人如今八个月,虽是双生,却是生得一点儿都不一样,一个随母一个随父,衍哥儿躺着,看着自己的同胞妹妹在自己身旁爬来爬去,拍拍他弄弄他,衍哥儿都不会哭闹,偶尔地打理她几下。

蜜娘见他这备懒的模样,当真思忖了许久,也不知他像谁,家中绝是没得他这般懒散的,颇有些忧心他大了以后该如何,这般懒也不知能不能读书。

许是阿棠闹得他,他也翻个身坐起来了,阿棠更欢乐了,直接朝他身上扑过去。他似是有些无奈,又是有些嫌弃,却是不忍推开她。

两人一道在肚子里的情谊,衍哥儿素来让她,不同她争抢,阿棠很喜欢这个一胎兄长,奈何衍哥儿不大爱同她一道玩。

蜜娘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被阿棠这般闹腾,把他们从摇篮里抱出来,阿棠自是要她来抱得,衍哥儿无所谓谁来抱,但若是阿棠看她抱了衍哥儿自然是不肯的。

团哥儿如今两岁多,已经跟随阿公读书习字了,辰哥儿也一道送过来,阿公年岁有许些,皆怕他累着,两个小的都是被教育了一番的,阿公疼爱他们自是不舍得教育,也只有江垣和沈兴淮亲自动手的。

两家就只有这一个姑娘,阿棠又生得同蜜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欲捧到心窝子里去疼爱,陈令茹日日眼馋着,且是恨不得将她抱回家中去。

沈三幼时如何疼惜蜜娘,现下就只有更疼爱的。

更有张氏这个祖母,且是前头的孙儿孙女也没见的这般亲近,许是孕期是张氏照料的,张氏尤为喜爱这对亲自看着出生孙儿孙女,她前半辈子亲缘淡薄,走出心墙之后却是对着龙凤胎万般疼爱。

她没得亲闺女,又是感念蜜娘的好,阿棠出生后,她且是一日一日地看着大,这小蜜糖也当真是甜到心窝子里去,冲着你笑的时候,心都酥掉了,如今总算是明白为何都要说闺女是个小棉袄了。

待是蜜娘出了月子,她不好在住在江垣府上,却是隔三差五地过来。

却是今日,带了芸姐儿一道过来,蜜娘亦是许久未见芸姐儿了,自打同林氏感情淡泊了,她不常往怀远侯府去,林氏也不会无故来这儿,芸姐儿羞怯地躲在张氏身后,低着头不看她,任由她如何叫唤也不抬个头。

儿时还未分家时,她还常常甜滋滋地叫着她婶婶,且不过三年多,那笑起来可人的小姑娘竟是变成了这般。

张氏柔声道:“不记得婶婶了吗?你小的时候婶婶还常常给你带好吃的,给你打漂亮的手链子呢。”

芸姐儿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蜜娘笑容可亲,道:“我这么长时间没见着芸姐儿,芸姐儿都这般漂亮了。芸姐儿是不是来看阿棠和衍哥儿的?”

芸姐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得夸奖,露出羞涩的笑容,免不了抬了几分头,瞧见塌上那漂亮的双胞胎,有些好奇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娘亲说,祖母只疼婶婶家的孩子,好东西都给婶婶家的孩子了。

张氏把她带到双胞胎的面前,衍哥儿眼皮抬了抬,阿棠冲着她着伸出手,芸姐儿见过还在褓襁中的她,没得现在白嫩,她可真像婶婶,芸姐儿这般想着,不自觉地伸出了手,阿棠抓住她的几根手指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欢喜笑着说:“哎呦,见着姐姐,就要站起来了。”

芸姐儿红了起来,望向张氏,又是怕阿棠摔着,一手护住她。

蜜娘笑眯眯地说:“没事,阿棠如今正是要站起来的时候,估计是太喜欢芸姐儿了,她上头都是哥哥,芸姐儿难得过来,她高兴哩。芸姐儿,你陪陪妹妹玩好吗?”

芸姐儿抿唇而笑,点点头。

让下人看着,蜜娘同张氏进屋里头说话。

蜜娘问道:“芸姐儿怎的了?”

张氏知定是瞒不过她,面色有些发冷,亦是有些懊恼,没得早些发现,“你大哥同林氏又闹上了,自打你大哥出征之后,你也只你嫂嫂思虑重的很,竟是连孩子也顾不上。姐儿这般小,忽的父亲不在身旁,母亲又是那般癫狂,如何不怕。你大哥归来后,夫妻两好上一段时日。因你大哥如今没得职务,又带了王家母女回来,三天两头的吵闹。我本想着她好歹也是个疼爱孩子的,近些日子竟是发现下边的刁奴欺主,若不是芸姐儿聪慧同我说了,处置了一番,我定是不信林氏了,便将她带身边了。”

蜜娘叹息,刚入门时,林氏何等精明能干的人,心中虽有些小九九,可也不失个体面人,如今的行事愈发没个章法,“芸姐儿如今行事畏畏缩缩,其中怕也是经历不少。大哥可知晓?”

“是他请我将芸姐儿带身旁的,铮哥儿是男儿,早已读书,你大哥想待大一些送他去书院。芸姐儿,委实不宜在同林氏一道。林氏如今怕是瞧着哪哪儿都不顺眼。”张氏有些厌烦家中的争执,她素是喜爱清净之人,如今家中乌烟瘴且是更不愿待家中,道:“你嫂嫂忌惮那王家母女,若我说,王家母女供着便是了,那姑娘还有两年就出阁了。王家母女农家出身,见识短浅,即便有那等心思,可一身粗鄙,官话且都说不大标准的,竟是不知何的碍了她的眼。”

蜜娘见过王家母女,王家母是个老实的农家妇人,进了侯府便是手举无措,王家妹妹似是有几分心思,模样也只能算得端正。若说有威胁,还没得大哥前头几个通房生的妖媚。再说这气度,且是女子是气度不是金银堆砌就是这书本墨香填充出来的,亦或是那等有阅历而磨砺出来的,坦白地说,容貌你有个三四分便是足以,天底下貌美之人多的去了,但独独气韵这东西,不可能是人人相同的。

大哥亦是个正派之人,又是生在这侯府门第,且不说瞧不上瞧得上,应许了人家照顾好他妹子,让人家的妹子作妾有这般道理吗?

那王家母女且也不过是林氏发泄心中不满的宣泄口子。

蜜娘道:“大哥如今如何?”

提及江圭,又是心中的郁结,张氏道:“如今琢磨着什么慈善堂,他一直因自己的失误害了那么多人而伤怀在心,我同侯爷如今不求如何,他能好便是了,这慈善堂还是你兄长提点的,近些日子似是瞧着有了些奔头,可你嫂嫂又是不乐意。”

蜜娘不知那慈善堂要做什么,可听着就知是玩外头撒钱的,亦不好多问,便是打住换了个话。

芸姐儿同阿棠玩,她非常喜欢这个小堂妹,不哭不闹。不知为何,她不敢看衍哥儿,总觉不大一样,他虽是坐在那儿,总觉得时不时看着她们这儿。

不过,芸姐儿在这儿玩的很开心,张氏领着她回去了。

且是傍晚沈兴淮他们过来,蜜娘询问那慈善堂的事儿,沈兴淮道:“也并非一味撒钱,就是培养那些人做事情,好给他们安排职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蜜娘闻言有许些兴致,沈兴淮给她举了几个慈善的例子,好比江圭如今,主要是帮助战争中受伤退役的战士,首先就是要保证他们的身子健康,其次安排一些何时的职位,不能一辈子靠救济,就要给一个安稳地工作。

做慈善,必须要有针对性才能做得好。其次就是战争中去世的烈士家属,若是有孩子,就让孩子去学一门手艺,家中每年送些银两。

沈兴淮自己也投了些银子,权当推动慈善业发展吧,也不知江圭能做到什么地步。

蜜娘闻言道:“大哥一人之力甚是微弱,若是能在报纸上宣扬几分,且不管能捐多少,有一分善心,捐上个几文,积少成多,亦是一份力量。战士们守护边疆,为的可不是大周上下百姓。”

江垣且是钦佩她这般才思敏捷,再有林氏做对比,蜜娘通达不知多少,与她商议,欲捐些银两。

沈兴淮又问及衍哥儿,蜜娘道:“还不是那老样子,懒懒散散的,也不知像了谁。倒是个不争的,虽是不爱搭理人,可待阿棠却是极好的。”

沈兴淮心中那几分疑虑扩大,且是找了个借口将衍哥儿抱出去。

衍哥儿打了几个哈欠,两人大眼对小眼。

沈兴淮盯着他看了看,先将他眼角的眼屎给擦掉,衍哥儿脸色愈肃。

“说!何方妖孽?”

“hello?”

“哈尼押塞哟?”

“莫西莫西?”

第139章 139

“哥哥, 你的这个给我玩玩好不好?”小姑娘笑着眯起眼睛, 奶声奶气地冲着旁边的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靠在垫子上,懒懒散散的,把刚解出来的九连环递给她。

“阿棠,这是第几个了?我不是教过你了吗?”

小姑娘微微撅起嘴巴, 大大的眼睛中升腾起雾气。

他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叹息一声,决定放弃, 坐起身子,无奈地说:“好吧, 最后再教你一遍。”

阿棠又是弯起眼睛, 挪动屁股, “好~”

在一旁看着的莺歌抬头看了几眼, 抿唇一笑, 哥儿姐儿一道出生的,这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哥儿像个小大人一般, 不大爱打理人, 对姐儿却是没得法子。不过姐儿素来可人, 见了姐儿的, 没有不欢喜的。姐儿生得模样好,白白嫩嫩得如玉娃娃, 笑起来甜到心里头, 又是乖巧懂事, 虽是比不得哥儿聪慧, 可姑娘家的,性子却是极好的。

姐儿幼时就不哭不闹的,人人欢喜,不比哥儿爱答不理,见谁都笑,可不是个小甜心儿。

衍哥儿又是手把手教了她一遍,阿棠似懂非懂,解开了两个环,便是兴致冲冲,可后边又是解不开了,瘪了瘪嘴。

衍哥儿忙将这个放一遍,拍了拍她的头,“一天解两个,五天就能全部解开了。”

阿棠清澈的眼珠子望着他,衍哥儿认真地点点头。

衍哥儿心里头哀嚎,他竟是沦落到哄小孩儿的地步,可这同他一母同胞的小孩儿,他这般讨厌小孩儿的人亦是讨厌不起来,也难怪日日有那么多人赶着上门来抱她。

这九连环对他就是小儿科,想来这小奶娃娃也不过才两岁,能玩得起来已是聪慧了,嗯,好好培养,也是国之栋梁。

衍哥儿又是躺在靠垫上,道:“阿哥累了,你自个儿玩吧~”

阿棠素来不吵人,玩的时候认认真真,自己堆积木倒了也不气不馁的,这般耐心衍哥儿也是佩服的,想来也是这般乖巧才不令人讨厌,不像沈佳庚那个臭小子吵得要死。

且是说来就来,蜜娘和陈令茹进来,江氏手里头抱着个奶娃娃,同闵姑姑笑着谈论着。

莺歌笑着起身行礼。

衍哥儿眼皮子跳了跳,那奶娃娃已经看到了他,露出无齿之笑,已经伸出手扑向塌上。

江氏拍了拍他的屁股,笑骂道:“看到衍哥儿就是谁都不要了,也不知是上辈子结的是什么缘。”

江氏把他放塌上,他就往衍哥儿那边去爬,抓着衍哥儿啊啊啊地开行得不行。

衍哥儿严肃着脸,被这小奶娃娃给扯来扯去,面无表情,心里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什么缘分,孽缘还差不多。

陈令茹已经抱起来棠姐儿,在她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两口,阿棠咯咯地笑,软软地叫道:“舅姆~”

陈令茹欢喜得不行,又是连连亲了好几下,这软香软香的小闺女就可恨不是她的,“还是我家的糖糖乖。”

打这龙凤胎五个月的时候,陈令茹发现两个多月的身孕,看着这蜜糖一日日地长大,且就日盼夜盼肚中是个乖巧的小闺女,竟又是个臭小子,陈令茹觉得都对不起她月月供奉的香火钱!

阿棠愈大,陈令茹心里头愈发痒痒,只恨这般甜到人心的囡囡不是自家的。

阿棠咯咯地笑,隐约露出小梨涡,不过她的梨涡没得蜜娘的明显,只有笑得明显的时候才能显现一些,她的瞳孔颜色遗传了张氏,是茶棕色,发色也略有些黄,不是干枯的黄,天生的发色淡,显得皮肤更加白皙。

庚哥儿往衍哥儿身上爬,他最喜欢这个小哥哥,比辰哥儿更喜欢,而衍哥儿恰恰是最不待见他的,回回见了都要逃掉。

蜜娘不忍见儿子这般“绝望”,坐到塌上,把庚哥儿抱到怀里头,哄道:“庚哥儿给姑姑抱抱,让哥哥坐这儿同庚哥儿玩。”

庚哥儿见还是能碰到衍哥儿的,身子拗过去,手去摸衍哥儿,衍哥儿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复又拿掉,庚哥儿咯咯咯地笑,愈发欢喜。

小孩们玩小孩的,大人们围绕着小孩谈论了一会儿,又是说起了大人们的事儿。

“这些日子你又接了多少画?如今啊,这满京城的太太怕是都在后头排着队吧!”陈令茹掩着嘴儿笑。

说起此事,蜜娘便是头疼,道:“我帮六皇妃画完便就停笔,这头果真是开不得,画了一个便就是没完没了了。”

且是龙凤胎周岁时,蜜娘给他们画了几幅画,皆是上了色的上乘之作,裱了框,不小心被太子妃瞧去了,太子妃便是让她给小皇孙小郡主画了幅,这一发便是不可收拾了,太太们纷纷请她作画。

蜜娘的人物画讲究写实,色彩鲜艳,画得活灵活现,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跃然纸上,她甚少有作品外传,旁人也多为不知,此番外泄,竟是引得京中太太皆来求画。

且也不能怪她们,这画师多是男子,入这内院,毕竟不大好,这些画多是给家中女眷欣赏观摩。

有些人家,她不大好拒绝,答应了太子妃,如何能不答应六皇妃,这一年下来,她这边便是没得断过,好赖她以作画太慢,也推了不少。

闵姑姑且是怜惜她作画辛劳,道:“你不若装个病,且是病一段时日,旁人也就忘却了此事,倒也是好。”

江氏道:“可不,你这吃苦吃力的,能讨着多少好。”

蜜娘得了一番数落,且是有些个郁闷。

陈令茹忙是转移话题,道:“你家大伯近日去川省了?”

此事又是一番话题,江圭打从战场上归来,经历了一番生死,便是做起了慈善堂,就差没得皈依佛门。林氏起先闹过,最终只得弄得夫妻关系冷淡,如今慈善堂做出了名声,江圭常年在外头跑,两人不常见面,便是也是相安。

江圭在民间素有善名,元武帝亦是怜惜他,赐予他一个闲职,好歹身上有个官职,他如今不大在意这些,只顾那慈善之事,慈善堂起先是靠他自个儿的私库,后头元武帝亦是拨了款项,贵人、民间的捐款也不少,动用私人的钱银便是少了,他得以做大。

且是前些日子,川省地龙翻了身,江圭跟随官府的人员一道前去救助。

这两年,蜜娘为此亦是感慨良多。

“铮哥儿本欲跟着去,我那嫂嫂以死相逼,便是没得去成。她大底是怕铮哥儿也同他爹爹一般,铮哥儿这两年亦是不大容易,也是可怜了两个孩子。”

父母这般关系,最受伤害的还不是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芸姐儿被张氏带在身旁,大一些送去读书了,请了个有名的女先生,年岁大了一些,知了事,便就受母亲的影响小了。铮哥儿住外院还好一些,江圭就这一个嫡亲儿子,怀远侯精心教养,亦是怕走江圭的老路。

年纪愈大,这心肠亦是愈发软和,两家姻亲,铮哥儿和芸姐儿也常来江垣府上,江氏也多有接触,亦是心疼两个孩子,父亲顾着天下人,却是顾不得两个孩子,母亲又是那般不体贴人情,可不是苦了孩子,但凡夫妻两多是和睦体贴一些,亦不会如此,这又是一笔烂账,说不清谁对谁错。

便是这般闲聊着,日薄西山之时,范先生携辰哥儿、团哥儿也来了,两人一个六岁一个五岁,辰哥儿肖似其父,眉目清俊,团哥儿眉目似蜜娘,大了一些,愈发像沈三,这性子亦是像得很,年纪虽小,可那心眼子不少。

虽是比辰哥儿小上一岁,毕竟是江家的种儿,竟是比辰哥儿矮不了多少。

屋子里头孩子们一来,便是热闹得紧,辰哥儿总是吃醋庚哥儿更喜欢衍哥儿,团哥儿爱做大哥,衍哥儿不想搭理小屁孩们,阿棠想同哥哥们玩,因为是个小姑娘挤不进去。

范先生最是疼爱阿棠,最是痛恨衍哥儿那懒散的样儿,要说这几个孩儿中,脑袋顶顶聪慧的,定是衍哥儿,可他这懒,是打娘胎里头出来的,亲戚间的,谁不知晓。

范先生便是没得见过这般孩儿,日日促着他背书算术,衍哥儿时而装死时而装不懂,嫌烦了,便是一鼓作气给他背完了,竟是引得范先生愈发来趣。

衍哥儿厌烦得很,范先生得了空就要捉着他学那些个酸文腐诗,他堂堂一理工科,如今要学文科?坚决是不可能的。

他板着脸从塌上跳下去,就要往外头逃。

范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臭小子又跑?”

他迈着小腿走至门口,被两个高大的身影当着了,他仰起头很快就被其中一个给拎了起来。

阿棠欢喜地叫道:“爹爹,舅舅~”

衍哥儿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就更烦了。

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厌烦的人,没有之一,打从几个月大就开始骚扰的他的亲舅舅?

沈兴淮笑着眯起眼:“你跑什么?”

衍哥儿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如厕。”

沈兴淮斜了他一眼:“屋中有恭桶,你往外头跑什么?”

范先生冷哼一声:“还不是又不高兴背书了!”

江垣早是抱起了他的小蜜糖,且是不愉道:“衍哥儿,怎么又让太公生气了?”

沈兴淮捏住他的屁股,衍哥儿涨红了脸瞪着他。

“背完再去。”

“放开!”

衍哥儿这小身板如何能敌的过,只得飞快地背完了,扭着小身子往如厕跑了,还听得后面再道:“还是他舅舅有法子,也就他舅舅能治得住……”

衍哥儿捂着小屁股,暗暗咬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