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40

紫禁城条约签订之后, 元武帝设立的大使馆也派上了用场,罗刹国王子便被送至大使馆, 他可以在京中走动,却是不得离开京城。

战争并没有使朝政财政吃紧,反而愈显宽裕, 大底是尝到了战争的好处, 元武帝增加了军队的开支, 在兵器的研发上也不吝啬。

沈兴淮虽是担忧他会恋战,但想来应是不会走上军国主义的, 中国人骨子里的君子思想以和为贵,再者中国不是日本, 日本太小了,只能向外扩张, 而中国习惯了安稳, 不喜欢主动去发动战争。

财政富足, 元武帝的手脚也开了,先将京中的路都修个一遍能换水泥路的都换成水泥路, 让各个府洲都派人过来学习修路, 放言道,以期有生之年,天下皆水泥路。

沈兴淮忙碌地接待了各个府洲前来学习的人,从蘇州府而来的竟是老熟人, 曾帮助过沈三的安树, 且是当年沈三中举之后, 亦是帮了安树一把,将他调到了编制内的职务去,沈三虽是年年回一趟蘇州府,可毕竟没得多少时间去一一见熟人。此去经年,竟是在京城再见着了。

安树也带来了蘇州府亲人们的信件。

沈三欣喜万分,邀他在家中住下。

安树如今留起了胡子,身子愈发福气,但面容饱满,精气神皆好,笑道:“个趟来京城因这共事,朝廷安排咱们皆住驿站,这京城真的是否一样,那驿站跟那上好的客栈没个两样,否住啊亏的。待我忙好似体(事情),再行奈切酒。”

这驿站正是沈兴淮修热河路的时候一道开的工,后来因佛朗基人入京,元武帝又追加工程,如今瞧着恢弘盛大,虽是花费不少,可如今外国使臣来人皆不少,也算是值当。

沈三便是骄傲地同他说,这京城的路皆是他儿子负责的。

安树亦是昨日沈兴淮接待他们时才知,蘇州府消息不若京城,再者沈兴淮虽是发明了这水泥,但他生性低调,旁人吃鸡蛋又有谁会去问下蛋的鸡。

且是惊叹,安树亦是叹服,往前头推个十年,沈家还不过是蘇州府一乡绅人家,现如今,在这京城名门中都立了足,道:“师弟教养孩儿的本事我是服气的,奈们沈家门的小儿当真是个个出色的,难怪师弟也富态了。”

后边亦是打趣,年轻时谁不称道他好样貌,岁月虽是优待他的,可也难抵生理的自然衰老,沈三也有了小肚腩。

两人看着对方的肚子,皆大笑。

既是有旧交,沈兴淮也多加照料几分,他也希望蘇州府可以变得更好,如今水泥都是朝廷严格控制的,外头人不允许制作水泥,目前的应用也只有修路,走进千家万户应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各个府洲要造水泥路,都是要上报朝廷,朝廷才能分配下来原料。

安树如今孙儿都大了,他道:“旁人皆想不通我这般年纪了为何还要来同年轻人抢功劳,哎,我想来这一辈子,京城也没来过一回。那水泥路我早有耳闻,这般年纪了,见识的东西也不少了,趁着还能走得动,想多看个几眼。功劳什么的,我都这般岁数了,怕也是升不上去了,带了两个年轻人一道过来学学。”

沈兴淮颇为敬佩他这般豁达的心态,当年还在蘇州府时,他对安树的印象便是不错,他也不是什么功名出身,如今做到编制内的职务,可见能力手段。年轻时便是豁达知进退的人,所以他出身没得苗秀才好,到最后竟是比苗秀才过得好多了。

沈三许久未闻家中消息,见着老熟人,亦是探寻往日熟人的消息,说那东家长西家短的,放在年轻时,沈三定是不屑的,可如今一番思乡之心,顾不得什么。

安树消息也多,都是师兄弟的,他倒是个个都清楚,亦是娓娓道来:“……苗兄浮屠(糊涂),两个尼子,最否该的就是偏心,奈港欢喜小尼子正常啊,个么也要想一想大尼子。苗嫂嫂当真偏心到心眼子里去了,苗兄也否拦着些,那么好了,两个尼子跟个仇人似的,两个媳妇都否想养两个人,推来推去的,哎,苗兄也有点年纪的,身子么也否那好,我出过两回面,没得什么用……”

因当年苗夫人妹妹害的江氏小产,沈三和苗秀才断了交情,等到夏至嫁给了苗峰,两家才恢复一些。

沈三也不知作何感想,想想几十年前的师兄弟情分,好歹亦是帮助过他,年纪愈大,心肠真的是会变软的,沈三道:“竟是不知变成了这样,哎,想来年轻时多健谈风趣的一个人。”

他虽这般说,可想想两人对苗家老父老母以及两个兄嫂的做法,这算不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安树因公事在身,不好多待。

傍晚一道吃饭时,沈三提及此事多有唏嘘。

江氏便是讥讽道:“年轻时未积德,年老终有报。那般对自己爹娘,不肯赡养,兄嫂供养他耗费了半生,人一发达,拍拍屁股走人,儿子也就是有样学样。”

她对苗家的芥蒂并非源于那个失去的孩子,本身便不喜苗秀才苗夫人的作风,那个失去的孩子也怪不到他们身上,只是导火线,以至于如今想起来,还觉厌恶。

陈令茹不知因果,沈兴淮和沈三忙是岔开话题,蜜娘也掩饰而过。

家中寄来了不少信件,几乎是每家都写了一封,一封封看下来,屋中漾起暖融融的笑声,沈兴志的大儿子如今送去族学了,明年又是秋闱,沈兴杰也年近三十,上一回没去,他在信中便说,此次若是不中,便不再考了,儿子也这般大了,即便是考中了,也不会再去考进士。

他自知自己天资有限,且是白发苍苍考个进士又能有何用,劳苦了家中,亦是受沈三启迪,有个功名在身便是好了,家中孩子愈大,是可忙碌家中生计,教导孩子,以期儿子能够像淮哥一般。

沈兴志替沈三照料生意,虽是白身,可因沈三分了他一些份额,如今家财不少,沈兴杰自觉未给家中做什么贡献,读书的这些年都是靠家中供养。

沈兴淮心中是松一口气的,他最怕便是家中后代为这功名着了魔,没有功名不行,可这一生亦不可全托付在功名上。

沈三又是摊开刘泉写来的信,且是心下一沉。

“……岳父愈乏,以往可用两碗饭,如今减至一碗不到,开春一场春寒,如今瞧着虽是好,可体内虚乏,虽有进补,可老之将至……”

刘泉委婉地表示,老爷子可能身体已经亏空了,怕是大期将至。

一时间屋中皆有些凝重。

江氏捂住嘴,不可置信道:“怎的会!我们上回回去爹爹不还精神抖擞地出去钓鱼嘛?”

老人的身体难以预料,谁能料得到哪一天就不在了,京城离蘇州府又远,如果突然一些,定是等不到他们回去的。

蜜娘想想也不知她能否再见阿嗲最后一面,眼含悲切,“阿嗲……”

陈令茹心中难受,但她定是没得沈兴淮和蜜娘那般感同身受,向来成婚这么多年,前几年本欲带辰哥儿回去,可孩子太小,大家都是怕出事情的,后来又有了庚哥儿,一拖就是好几年,如今却是拖不得了,“爹,娘,今年我带辰哥儿庚哥儿一道回去,好让爷奶见见。”

沈三恨不得立即就回蘇州府,沈老爷子定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家中人亦是报喜不报忧,若非刘泉来信,他们许是皆以为好生生的,一时间心中愧疚万分,本就父母在不远游,他常年不在身旁,家中亲人却时时刻刻惦记他。

“这个月月底就走,都是我这做儿子的不孝,没能在他们身边侍候,淮哥,这回回去,我们就不回常住了,等我送走你爷奶,我们再回来常住,为人子女,连送终不能相送,谈何孝顺。”

他心意已决,江氏虽舍不得孙儿,可也知这是应该做的。

蜜娘心中难受,泪夺目,舍不得沈老爷子,又是舍不得沈三和江氏,江垣揽住她,无声安慰。

沈兴淮下定决心,道:“你们先别走,爷爷一时间应是没得事,若真有事,家中还是会相告的。我本就有外放的打算,如今在京中也攒够了资历,是该去地方磨练磨练。我在工部恰好待一个任期,述职之后,我便请求外放,恰好可请个假期,这么多年我皆未请过休假,多要一些时日应是可以的。”

沈三、江氏劝他别冲动,沈老爷子虽是要紧,可也不能拿他的前途开玩笑,他如今正是好势头,京中的人脉也才打下基础。

沈兴淮心意已决,道:“京中虽好,天子脚下,难免施展不开拳脚,我早有外放的打算,到地方去磨砺个几年,为人做官,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若是再年幼一些,蜜娘定是忍不住挽留,可如今为人母,蜜娘思索亦是比年幼时多,心中难受归难受,可也知兄长脾性,可一想到,他们一走,娘家不在身旁,亦不知相隔多远,这些年习惯了爹娘兄嫂住得近,日日一道吃饭,就好似没出嫁一般,猛然间的,都要走了,如何能接受。

阿棠都能感受到母亲低落的情绪,她年幼不知事,可却是极为知脸色的孩子,搂着蜜娘的脖子,用小脸蛋蹭着,“娘亲~”

衍哥儿却是听了不少,知道那可恶的舅舅要外放了,心中一时间低落有之欣喜又有之。

沈兴淮接待完各个府洲的官员,便是上疏请求外放,郑宽道:“说起来,我亦是从未懂你,从翰林院中出来,你选了个最冷清的工部,大伙都不明白,你硬生生做出了水泥路。且是如今形式大好,若是旁人,抓紧工部不放都来不及,你却是潇洒脱手,求了个外放。”

沈兴淮对于外放之地没得特别多要求,他有孩子,不要那种边塞苦寒之地便行了。

原先川省地龙翻身,京中送去赈灾的银两物资,江圭同去,却是落魄逃命归来,带回一本川省官员贪污**的记录,正是因为这个,他一路被追杀,险些丢了性命,元武帝大怒。

当即派兵马捉拿贪污官员,牵连之大,面积甚广,川省大半的官员牵连其中,一撸下来就是一大把,国不可一日无君,川省刚经历了劫难,更是不得无人管理。

元武帝赶紧任命钦差大臣暂代职务,先稳定百姓,再是慢慢补上那些空缺。

沈兴淮毫无意外地被外放到川省,做一府知州。

同沈兴淮的任命书一道下来的,是江垣的任命书。

蜜娘望着“蘇州府”三个字湿了眼眶。

江垣搂住她的腰身,道:“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带你回去看看。”

第141章 141

“莺歌姑姑,前头有个自称是夫人表姐的, 咱们没得见过的。”小丫鬟跑过来汇报道。

莺歌梳着妇人的发髻, 满身的体面,她把手头的绣活放下, 起身道:“我去瞧瞧。”

家里头来了批新来的小丫鬟, 莺歌不大放心,好在她们也乖觉, 不懂的事情都回来问。

小丫鬟跟在她身后,望其背影, 她脑袋上的钗环晃悠,心中一片艳羡, 莺歌姑姑是夫人面前最得力的, 体面得紧,若是她日后能有姑姑一点半点的体面便是好了。

莺歌去厅前一瞧, 那女人穿的虽有些旧, 但也还算干净, 手里头抱着一个女儿。

她以为是家里头的夫人来了,刷地站起来, 待看见是莺歌,蹙眉道:“你们夫人呢!你们这群下人太没规矩了,蜜娘呢?我等了这么久!”

她一开口说话,那番姿态, 从莺歌记忆中苏醒过来, 她笑着上前道:“原来是表姨太太, 还请姨太太见谅,这些丫鬟都是新来的,不大懂规矩,头一回见着姨太太,下回便记着了。还不快过去叫夫人。”

小丫头点点头,就要往外头跑,莺歌拉住她,低声絮语:“小姑奶奶家的……”

这般模样和话语,已经有些久远了,且是四年前,老爷夫人回蘇州府探亲之时,沈家的姑奶奶还在世时,莺歌记得,不想就一年后,那姑奶奶人就走了。这姨太太同姑奶奶一模一样,莺歌跟随夫人还在蘇州府的时候,见上过几面。一别多年,突然上了门,莺歌自然懵了一些。

四年前老爷到杭州府任职(注:前一章改为杭州府),回蘇州府探亲,亲眷各方登门。今年,老爷调到了蘇州府做总督,这前来登门拜访攀关系的就更多了。

孙莲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手里头的女儿手里头的糕点突然掉了下来,啪嗒,碎在孙莲的腿上。

孙莲赶紧起身抖落身上的碎屑,一脚啪的一下就踩了下去。

莺歌忙是让丫鬟收拾。

她闺女细细地哭了起来,孙莲拍着哄,“姐儿不哭,咱还有的。”

孙莲直接把盘子拿了过去,那姐儿望着不哭了,又一边吃一边掉。

莺歌细细观察她,又是从记忆中搜刮,无奈,沈家人不大喜爱下人伺候,许多时候都不用下人在场,她对这姨太太的印象也不大深,只知她后来嫁了一个读书人。

蜜娘很快就来了,阿棠跟在身旁。

莺歌微微行礼。

孙莲赶忙把点心盘子放下,掸了掸身上和女儿身上的糕点碎屑,站起身。

蜜娘起先还是疑惑了一会儿,许久才想起是谁,原来是莲姐儿,说起来也是多年没得消息,出嫁女儿的出嫁女儿,沈家管沈琴妹,那是因为她是沈家的女儿,可莲姐儿终归和沈家的关系淡薄,那些年来,沈老安人顾沈琴妹的事情已然烦透了心,莲姐儿的事情大家皆是不愿意的。

沈琴妹三年前去世,莲姐儿同沈家的关系就像是少了一根连接环,更加淡薄,一年前沈老安人一走,更是没得多少情分在了。

蜜娘也作为出嫁女,更是没得多少联系,今日忽然登门造访,亦是回想了许久。

孙莲抬眼望去,且是惊愣了一会儿,挤出一个笑容,故作大方得体道:“蜜娘!”

“莲姐姐。竟是不知是莲姐姐,多有失礼,莲姐姐快坐下。”蜜娘笑道,见阿棠一个劲地盯着地上的碎屑,拉过她,“阿棠,叫姨娘。”

阿棠抬起头,软乎乎地叫道:“姨娘~”

她如今六岁,同蜜娘站一道,都瞧的出像谁,皮肤雪白,胸前带着璎珞,一身漂亮的小衣裳,和蜜娘身上穿的版型是一个模样的,如那玉娃娃一般,往日里就爱呆愣愣地想事儿,呆着一张脸儿,软乎乎的声音,殊不知那脑袋灵光着呢。

孙莲望着翻版似的蜜娘,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幼时,那个住在大大的宅子里的表妹总是穿得最好,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女儿,局促而笑:“诶,高门大户里头的闺女就是不一样。宝珠,叫小姨。”

宝珠怯生生地看着她们,转个身搂着孙莲的脖子不说话。

孙莲尴尬道:“宝珠年纪还小,不大懂事。”

蜜娘道:“无事,还是个孩子,大了自然懂了。”

莺歌瞧着,那宝珠姑娘且不过比小姐小上两岁,竟还要抱着。

蜜娘却是见怪不怪,有她好爸的先例在前,孙莲这般也不足为奇,生命有时候就这般,轮回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小一辈看大人的为人处世,不管看得惯看不惯,在不知不觉中,也活成了老一辈的模样。

两人坐下,阿棠乖乖地坐在蜜娘身旁的小矮凳上。

莺歌给两个孩子递上一杯温奶,她昂起头,糯糯地说:“谢谢莺歌姑姑~”

莺歌笑着退下。

宝珠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咕嘟咕嘟就喝完了,才听得她说一句话,“要,还要!”

孙莲余光瞄着蜜娘,下边机灵的小丫鬟立即给她再倒了一杯。

宝珠砸吧砸吧喝着,阿棠慢吞吞地喝着,她做事素来慢吞,总是这般不紧不慢,在孙莲眼中,就是喝习惯了,根本不觉有什么,便觉心酸。

两人多年未见,竟是相顾无言,孙莲好脸面,又是不乐意旁人知晓自己的境遇,蜜娘也非多语之人,虽是年少的疙瘩早已烟消云散,又因沈琴妹的去世,她倒是有些可怜她,许是做了父母,她更能明白幼时沈琴妹对莲姐儿的百般疼爱意味着什么。

如今再看同她儿时一般的宝珠,她忍不住提醒道:“为何不把宝珠放在塌上让她自个儿玩?可以同阿棠一道。”

孙莲道:“宝珠她怕生,身子又不好,离不得我……”

若是蜜娘再大一些,也许听得此言便觉熟悉。

孙莲待了一会儿,蜜娘备上一些礼派人送她回去。

她如愿以偿,欢喜地走了。

过两日,夏至秋分冬至一道来了,蜜娘待她们热络多了,阿棠对这几个姨姨也熟一些,他们到杭州府后,几家人之间来往愈发密切。

夏至年岁大一些,她的大儿子骏哥儿已经开始议亲了,她笑时还是那般爽朗,骏哥儿已经考上了童生,行事稳妥得很。

秋分和冬至日子也都顺坦,毕竟娘家得力,夫家也不差,比起昨日见着的莲姐儿,蜜娘见着几个姐姐,心中安稳许多。

几个姨姨都怜爱地把阿棠搂在怀中好好疼爱了一番,冬至道:“阿棠可比你小时候讨喜多哩!”

夏至比她们大,自是见过她们儿时,毫不犹豫地揭穿道:“算了你,你小时候可比蜜娘烦多了,如今数落起蜜娘来了。”

秋分抿着唇笑。

蜜娘好似又回到了闺中时代,笑容满足,“可不,你小时候还把我的琉璃灯弄坏了呢。”

几个人又纷纷数落起各自的不是,最后哄然而笑。

秋分道:“衍哥儿真被你送三哥那儿去了?”

蜜娘下意识看了一眼阿棠,见阿棠和几个兄弟姐妹一道玩着,压低声音道:“阿兄说要衍哥儿过去教导个一两年,他爹也乐意,当真给送过去了,阿棠知道她哥不在了,哭了好几日。定别在阿棠面前提及衍哥儿。”

夏至心疼道:“那般小的孩儿,送到那川省,怎么的舍得!”

蜜娘叹息一声,还不是衍哥儿太懒了,他又生得聪慧,做起脸面事儿来谁都骗得过去,糊弄糊弄夫子和他爹,好在江垣也警觉,被他发现了,两家一直通着信,沈兴淮便道,送到他跟前养了一两年。

江垣想来男儿不能那般惯着,这般懒也不是办法,岳父岳母在那儿也是会照料的,便当真狠下心肠给送了过去。

团哥儿如今在京城陪着怀远侯和张氏,蜜娘也是颇为寂寞,望着阿棠总是发呆的脸,更是心疼,如今更爱发呆了。

几个姨母都有些愤慨,心疼一番衍哥儿,又是提及莲姐儿,皆蹙眉。

原是莲姐儿嫁的那人一番花花心肠子,起初也是哄得莲姐儿、沈琴妹高兴,可几年下来,仍旧是个童生,孙四牛也不乐意再资助他了,他儿子已经没得用了,他得存钱给小孙儿。沈琴妹心疼闺女,偶尔补贴一些,被孙旺发现了,孙旺同沈琴妹要钱不给,一气之下和沈琴妹争执之间把沈琴妹给打死了,孙旺进了牢狱。

莲姐儿没了娘家的资助,转向沈家,沈家也不过是外家,沈琴妹走后,也是心冷了。她那家中的日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她那个花花肠子的丈夫还四处勾搭女人,凭着一张好脸,小姑娘、俏寡妇荤素不忌。

蜜娘生在富贵之中,又生活简单,如何听得过这般乡间野事,目瞪口呆。

三人戛然而止,忙是换了个话题,莲姐儿就像一个小石头,落入水中,泛起一点点波纹。

莲姐儿之可怜又可恨,又好似上一代的悲剧再不断的重演……

第142章 142

话说衍哥儿被送到川省去, 要让他自个儿肯定是不乐意去的, 谁让他太懒了, 睡觉的时候被江垣扔上马车,连夜送了出去。

托付的是他的亲信, 江垣还是信得过的, 马车上铺了好几层厚被子,等江明衍新的时候, 已经出了蘇州府了。

范先生年岁已高,圣上也是看在他的份上, 让江垣一直待在江南, 侍奉他养老,先生第二日早晨才得知的, 他虽是没得精力去管教孩子了, 可也是不舍看到大的孩子,“他不乖好好教便是了,这般小,你们两个怎么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