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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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阿妈…”

夏浅的哭声,嘤嘤的,像一粒微弱的炸弹在房间里炸开.

小娅挣开庄亦辰,顾不得秦非言要报复她,跑过去趴在满身贴着冰袋的夏浅床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泪一滴滴都落在冰袋上,“浅浅…浅浅。”

“阿妈…我要两颗…水果糖。”

小娅捂着嘴,看着夏浅一边梦呓一边流眼泪。泣不成声,“水果糖,水果糖,浅浅,你是桔子味的吗?”

秦非言震了一下,他拧紧眉,静静的看着小娅抚着夏浅的额头,安慰式的询问。

江钊松了口气,却不敢放手。

“ 浅浅,是不是要那种像桔子瓣瓣一样的啊?浅浅,现在水果糖都改良了,姐姐有更好吃的糖,给你更好吃的糖。”

“阿妈…我要…两颗,桔子瓣瓣的。”

秦非言晃了一下,头开始疼痛,他推开江钊,出了病房,一边走,一边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他有些压抑的吐出一口气。

抬头看着天空,白色的云开始急速的变成阴云,一团团的开始发黑,越压越低,压得人站不稳。

夏浅一个劲的喊着阿妈,怎么也不肯接小娅的话,小娅急得跪在床边,看着夏浅裸在外面的皮肤全都绯红得发乌,哭得声音都哑掉,“冰蛋儿,冰蛋儿,姐姐喊你呢,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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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言直接驱车回了秦宅。

“少爷今天这么早…”老妈子乐呵呵的去接秦非言手里的公事包。

“爷爷呢?”

老妈子神秘兮兮的笑着说, “在书房,写字呢。”

“我过去一下。”

“少爷晚上想吃点什么?”

“您做的,我都喜欢。”

老妈子最爱听的就是这话,喜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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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言推开了秦荣方书房的门,脸上又挂上了他一惯的笑容,“爷爷!”

“回来了?”

“嗯,今儿没什么事。”

“你今儿倒是太阳打东边落山了,下了班居然不打电话就过来吃饭?”秦荣方仙风道骨之姿,没有抬头,一手提着袖管,握着毛笔正在给自己绘的山水土题字。

秦非言走到黄花梨的书案边,墨砚就摆在他的面前,黑色的砚捏在他手里,更显得他指节白希修长,磨墨的时候,慢悠悠的,“爷爷,当年绑架我的人真的全部都抓到了吗?”

秦荣方眉头一锁,笔停在半空,再没闲心落下,把毛笔搁在架子上,看着有些落寞的秦非言,“当然!敢绑架我孙子的人,我还不得一个个拆筋剔骨?”

“爷爷,我觉得应该没有一网打尽吧?”

“你不相信爷爷的手段?”

秦非言摇头,“总感觉什么事情有点不对。”

既然说到十年前的绑架的事,秦荣方就不可能放松警剔,下颌支了支,“你今儿这么早回来,就为了这事?喝杯茶,慢慢说。”

秦非言放下手中的墨硕,扯了张湿巾擦手。

茶香四溢,秦非言却并不喜欢喝茶,他喜欢咖啡,不管是苦还是放奶和糖,都比茶的味道来得浓烈,他喜欢比较鲜活得撞击得激烈一些的滋味。

他的喜好秦荣方就算有意见也不会过多干涉,了不起嘴上说说他崇洋媚外,今天看着喝冲了伴侣的咖啡都有些蹙眉的孙子,秦荣方泡茶的动作更慢了些,“ 非言,你想说什么?”

“爷爷,当年参与绑架我的案子的人,一共有多少?”

“九个。”

秦非言又道,“但当时您给了赎金,人抓完了,可赎金却凭空没了,您不觉得还有漏网之鱼吗?”

秦荣方微一沉吟,道,“赎金据说是被当地的村民拣走了,谁也不肯说,也查过,的确是这样。”

看着若有所思的秦非言,秦荣方问,“非言,当年你也瞒了爷爷一些事吧?”

秦非言没作声。

秦荣方又道,“从你回来后,我就发现你有些怪。”

“我哪里有怪…”

秦荣方呷一口茶,“爷爷问过你多次,你都不愿意说,我也怕那次的事情对你造成了心理上的阴影,所以也不问,你收购一个小糖厂,机器都是老的,配料也是原始的那些,工人嘛就那么几个老的,厂量小,又不创新,工人的工资开得不低,相当于养了几人在那里吃白饭,你从来不喜欢吃糖,要吃也是偶尔剥你自己糖厂生产的那种…”

“要说我秦家,怎么也是海城地位最高的豪门了,自己的孙子却整日戴着一块假表,外人虽从来不说什么,但我心里就纳闷,你买不起,爷爷可以买了送给你,可你岂是买不起的人?”

“从那次回来之后,你就不跟女同学靠近,还要求我去跟学校领导说前后左右都不能坐女孩儿,我当时以为你想一心学习,怕女孩儿骚扰你,倒也没多想,可是后来你越来越离谱,干脆对外说自己是同性恋…”

“非言,爷爷也不知道那次绑架对你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可心理咨询说,影响不大,但你的种种变化,爷爷不得不担心,你不小了,爷爷也老了,爷爷不能强迫你什么,但是秦家现在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话是没错,你嫂嫂现在怀了双胎,要抱一个给爷爷姓秦,可万一是一男一女,你觉得爷爷有脸跟江家抢个孙子过来姓秦吗?就算你江家外公同意,爷爷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钊钊的工作不能生二胎,爷爷不能做那种让人为难的事,你能不能明白爷爷的苦心?”

秦非言没有回答,“爷爷,这些年,我在找一个人。”

“女的?”

“嗯。”

秦荣方一激动,手里的茶杯差点打翻, “你说,爷爷给你找!”

秦非言烦闷的点了支烟,他很少抽烟,在家里秦荣方不许晚辈当着他的面抽,今天倒也任着秦非言,甚至耐心的等着他吸完一口烟后再跟自己说话。

秦非言吐了一串烟雾,“当年绑架我的地方是流里乡,可我后来住在星场镇了一段时间,我自己坐车回海城,没跟你说这一段。”

秦荣方喜悦陡然教露气掩盖,“你这混帐东西!你没说这一段,万一少了什么线索!万一有什么漏网之鱼!”

秦非言叹了一声,“我是怕你们去打扰到那里的平静。星场镇住着我的恩人,我每年都有过去看…事实上,我只有第一年没去,因为您把我看得紧,可是后来我每次去,看到都是一座空院子…”

“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

“我是想当年绑架我的资料你都藏得紧,现在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想看看,是不是因为…救了我,那家人是不是受了牵连。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没了?村民都说一家人去赶集了,就没回去过。” 秦非言深吸一口烟,半晌才吐出烟雾。

那些烟雾在他面前袅袅绕绕,灰白灰白的,抽着丝儿,那些丝儿,一圈圈的淡掉…

但有些记忆跟刻在骨髓里似的,一点儿也淡不了。

“喂,我叫冰蛋儿。”

“你们乡下人的名字,真土。”

“阿妈说我的名字很好听。给你吃糖,今天阿妈给了我两颗,桔子味的,你看,这桔子瓣瓣多像桔子?”

“我们家有很多糖,比这个好。”

“那你把你的糖给我吃。”

“我家的糖不给外人吃。”

“我把你救出去,你长大了娶我做老婆,我就不是外人了,就可以吃你的糖了。”

“好,你救你出去,我就给你吃我们家的糖。”

“不!你还要娶我做老婆。”

“好,我娶你做老婆。”

“那你以后不能像坡上的牛老爹一样跟自己的老婆离婚,你的嘴不能像电视上那些人一样,随便给别人亲。”

“好,你救我出去,我以后不亲别人,只亲我老婆。”

“明天,我让同村的娃过来放牛,我把我家的牛也牵出来,我家很有钱,有三头牛,到时候,我给牛架上牛栏,把你装进牛草框里,把你弄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等你来娶我的时候,我让我阿妈把三头牛给我做嫁妆,怎么样?”

“不够,你再送一块表做嫁妆,我要很贵的表,这样我才能娶你做老婆。”

“好,如果你长得好看的话,我就送你一块表。”

---哎,新文木有推荐,木有数据,不想写。泪!!

240:【总裁,兽溢非浅】她要对我负责!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

但那时候的他已经在地窖里闷得没了脾气,只要有人说要救他出去,他什么都愿意答应。

反正他出去后,也可以反口。

冰蛋儿跟她说,她们村里,十四岁的燕子都嫁人了,十六岁的红梅都当妈妈了。

不可思议,乡下人…

其实十几岁的孩子,好多都情窦初开,可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审美不该是那样,冰蛋儿的单眼皮不好看,农村的孩子撒了欢的在外面跑,皮肤也比城里的女孩黑。

冰蛋儿说,她们家很富,为了显示她们家很富,她总是把肉塞在他的碗里,说她们家很有钱,吃得太多了,看到肉就烦,冰蛋儿那时候才12岁。

视线有些模糊,秦非言摸了摸鼻子。

看着自己手腕上裂掉的表面,心里一疼,这表不知道她上哪里偷来的,她那次她跟她阿爸去了城里,回来并没有受伤,连她阿爸也不知道。

在他的眼里,冰蛋儿是极聪明的,估计那时候的她,就想准备好嫁妆,然后嫁给他。

她当时还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说,“偷的,因为那个人说这个是最贵最贵的表。”

冰蛋儿聪明得不得了,绑匪把他藏在流里乡,到处是山,山坳里有很多蕃薯窖,没人知道。

可冰蛋儿可以拉着一帮子放牛娃打掩 护,把他从蕃薯窖里偷运出去,还可以偷表做嫁妆,冰蛋儿有一双单眼皮,可眼珠子特别亮,是瞳仁特别亮,总是特别多的鬼主意,他记得的,她总是撒了欢的跑…

当年的冰蛋喜欢折糖纸,吃过的糖,她都把糖纸留下来,折成蝴蝶或者蜻蜓,她那时候把他运出流里乡就带回了星场镇,在她家住着,蚊帐里到处都挂着用线串起的糖纸蜻蜓。

他离开的时候,她给他塞了一包包 。

找不到她之后,他便按着那个糖纸上的地址,找到糖厂,收购了下来…

他本来是要折磨死夏浅的,可听到夏浅一声声的喊着“阿妈”,他就有想流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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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仁心医院,夏浅的病房里。

秦非言剥开糖纸,糖纸发出碎碎的响声,那些过去的记忆花瓣在脑海里开始下雨,漫 天的花雨。

捏开夏浅的嘴,小娅正要闹,看到那桔子瓣一样硬糖果,愣了一下,这一秒,秦非言已经把糖扔进她的嘴里。

秦非言拉了乡凳子隔着床,对着小娅,坐下。“夏浅应该是星场镇的人吧?”

“ 你怎么知道?”

秦非言心弦震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希望自己平静点,兴许不是,十二岁的女孩子不可能过了十来年就长变这么多,他印象里的冰蛋儿跟夏浅一点都不像。

冰蛋儿比夏浅聪明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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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们家怎么一夜之间全都不在了呢?而且我查过,她们家没什么亲戚。”看到熟睡里的夏浅居然啜起嘴里的糖来,嘴巴吸得“biubiu”的响,秦非言忍不住一笑,

小娅这才看清秦非言手里的糖纸,现在根本就没了这样的糖,冰蛋儿小时候喜欢随身带着这样的糖,她看了秦非言好半天,然后说,“我们是很远房的表亲,当地人不知道…”

深夜,秦非言从医院走出来,他开始死劲的捶着胸口,一边捶,一边用力踢踹着所有可以踢到的东西,。

他找了十来年的人,被他折磨得这样惨…

小娅轻泣着叙述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那时候她们到我们家走亲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都嫌弃他们是乡下人,很不喜欢他们,我妈妈还总夸她勤快,我就更不喜欢她,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到乡下去避暑,农家乐起了火,她爸爸妈妈都烧死了,她因为救我,也受了很重的伤,我爸妈几乎拿光所有的积蓄出来给她做治疗,植皮,她正面烧伤不多,但是眼皮被烫伤,我妈妈说女孩儿脸上不能留疤,就给她割了双眼皮,就沿着那条疤痕。”

“她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连我也不认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也不知道,其实这样的结果,是我们都希望的结果,所以重新给她取了个名字…”

秦非言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他还有些不适应,也适应不了。

心心念念想找的人,就摆在那里,他居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她受过那样的苦,大面积植皮。

小娅说,家里所有人都有愧,几乎都是倾家荡产的在给夏浅治疗,生怕哪里不好,给一个女孩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他在她身上搓的时候,就听见她在求他,说她身上的皮都是植的,会搓坏的…

“嘣”的一声,又是一拳,狠狠的锤在自己胸口上。

那些抽抽噎噎的求饶声跟魔音似的绕着他的耳根子,秦非言有些发抖,他坐进车里,把自己关在里面。

把座椅放平,他想,不如睡死过去算了。

他在那个黑暗的蕃薯窖里的时候,啃的都是蕃薯。

她总是隔着那个木板敲敲,听到他的声音,就从那个缝里丢颗糖给他,说她家是有钱人家,所以有糖吃。

有时候,她会用作业本的纸包好一个白煮蛋给他扔进去。

后来她说他本来不想嫁给他,可是因为他长得漂亮,虽然她家很有钱,倒贴三头牛有点太多,但他长得漂亮,想想算了。

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就是十五岁那年了,在被绑架的那段时间,最亮的时候,就是她每天扔东西给他吃的时候。

原本一心想着反悔。

他始终觉得冰蛋儿不漂亮,一从窖里出去,他就看到了她的长相,他就想反悔,冰蛋儿是单眼皮的女孩儿,不漂亮。

小孩子家说的话,怎么能算数?

可又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哪怕要反悔,也要找到她,跟她说清楚,古 代现在代退婚还得坐在桌子上把话说清楚不是吗?更何况他是秦家的少爷。

若是不说清楚,他就不能交女朋友,不能娶老婆,答应人家的话,总是要有些责任心的。

可是每过去一次星场镇,心里的那些自尊心包裹的东西就越来越稀薄。

每次坐在火车上,他就想,单眼皮不漂亮,可是她的眼珠子特别亮,其实也很好看的。

反正就勉强娶了吧,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每次去星场镇,他带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多。

总想着,她又大了一点了,喜欢的东西是不是又多了一些,十五六岁,十八-九岁 的姑娘喜欢的东西总是不同的,CD,MP3,MP4,MP5,女孩子最喜欢的手机,平板电脑,裙子,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长高,总是一个号子买一个过去。

那些他觉得乡下的孩子不会有的东西,他都一年年的带过去。

他总是记得她扬着下巴跟他说,“我们家很有钱的,我们家是星场镇最富有的人家,你娶了我,很有面子的,我们家有三头牛,房子这么大,十来间呢,星场镇没几家人家里有十来间屋子的。”

她把 厨房,鸡圈,牛圈,狗窝 都算进了她家房子的户型。

他住在她家那段时间,她总是威胁他,“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了不起,很多人想在我们家做上门女婿的,那些人里面,也有长得好看的,哼,还有人比你还长得好看呢。”

她总是大大咧咧的,直到有天,她塞钱到他手里,才红着眼睛说,“我阿妈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你应该回去你家里,我阿妈说,你家人会着急的,我阿妈说,你家里比我家里有钱,你家里可以天天换不同的衣服和鞋子穿,都是我们买不起的衣服,我阿妈说,叫我送你去车站,让你回大省城去。”

那天她把他送上车,她只问他,“你说的话还作数不作数啊?”

他只是点点头。

她就咧开嘴笑,“快走吧快走吧。等我读初中了,肯定会有好多男生喜欢我的,你不快点来娶我,就被人抢走了。”

后来车子开出去,他探出头回过去看她,看到她正在抬手擦眼泪。

她一望到他探出头来,便立刻冲着他笑。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也模糊了…

别人都说乡下的孩子腼腆,他却从来不觉得,因为冰蛋儿他们乡下十四五岁嫁人的女孩很多,很多才上了初中就不读书嫁人了。

他其实每年去星场镇的次数不少,真有点担心她会初中都没有读完就去嫁人了,不过冰蛋儿说她家有钱,不用缀学嫁人,她还要上大学的,因为家里就她一个孩子,阿爸阿妈供得起。

想到这里,才没那么急躁。

这些年越是没见着,印象便越是深刻,深刻到刻在脑子里抹不掉。

后来深刻到他始终觉得没有一个女孩有冰蛋儿好看,冰蛋儿有世界上最好看的单眼皮儿,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星星儿似的。小鼻尖儿上总是冒着汗比谁都可爱,一口牙像小颗小颗的,咬起硬硬的水果糖,咔嚓咔嚓的响,对着阳光一笑,小牙白亮亮的反着光…

秦非言觉得耳朵里进了水,湿湿的,随便伸手掏了掏。

胸膛起伏着,然后时不时大喷 一口气,再抽上一声,最后他抬起手臂搭住自己的眼睛,他不敢呆在夏浅的病房里,一刻也不敢,想着自己那么对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