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海,他赶紧回家。车把式吆喝:“苏大爷,!府里顺丫头……”

顺子跟着车轱辘蹦:“老爷,出大事了!”

苏韧佝身:“何事?”

顺子脸红得象鸡血:“您到家才好说……”

车把式一听是忌讳他老,气急抽马。车如黄风怪一般扑到苏宅前。

顺子踮脚:“夫人抓了个陌生人,暴打一顿……那人好像不是咱国家人啊……但说不定是骗子。”

苏韧满脑嗡嗡。顿悟人要鸡毛蒜皮地活,也不易。什么怪事都能让他夫妇遇上。

三叔三嫂一对傀儡似地傻站在厨房口,讨女主人示下。

谭香操把尖刀,从厨房里出来。连苏韧都被唬住,以为老婆兴起要杀人。

他冲上去抓她裙带:“娘子且慢。要砍也不劳您亲自出手!”

“哧!这种歪瓜劣枣,我不亲自出马,谁哪能切得漂亮?”

她轻踹开丈夫,冲过去咔嚓咔嚓。顺子闭眼:“砍了?”

谭香朗声大笑:“可不是?顺子,装盘!你拿去给苏密吃两块,把二门关死了,别让孩子听见那厮干嚎!”

苏韧松口气,她只是把一只大西瓜大卸八块。

谭香抓块西瓜啃,斜眼向柴房冷笑。

苏韧走过去,柴房里的人哇哇乱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这女妖,一定会大大后悔的!”

苏韧一听,字正腔圆,哪像番邦人?

谭香“呸”出颗瓜子,说:“这回后悔的是你吧?这儿是□□帝京,谁容你调戏良家妇女,谁让你跳进我家的?”

那人疾叫:“苍天,你那身手还良家妇女?我跟着你,你还冲我笑呢?你们国家男人要都和你一样能打,长城外早是你们地盘了,怎能年年贴钱给我兄长?”

苏韧一听,邪乎!问清原委才明白:谭香独自出门,被这人盯上。他出言挑逗,还吃了豹子胆。尾随谭香到家。谭香略施小计,把他手腕先弄脱臼,再打一顿,叫三叔绑了他关在柴房。她正盘算是不是报官。

可这小子非但不求饶,还骂不绝口,声声称自己是外藩使节,即刻要□□官员向他赔礼道歉。

苏韧靠近门,见那小子才十七八岁,关外客打扮,壮实得和头狗熊似的。

大饼子脸,单眼皮。面皮泛金黄,活像涂了层饴糖。他被谭香激怒,牙齿嘎嘣作响。

苏韧眸子转转,心想真打坏番邦使节,引起两国交战,可不得了。

他换上春风般笑容,抓了片西瓜递进去:“先吃块瓜,再和妇人家生气。啧,京城这夏天,热得不让人活。”

那人一愣:“对,热掉层皮!喂,我被妖女绑了,怎么吃?我要抗议!”

苏韧说:“吃只要张口,可以不用手。你先告诉我你来历,我帮你算算你能不能对付她。”

那人弯腰,吃门缝里苏韧捧着的西瓜,问:“你不是和她一窝么?”

苏韧不慌不忙:“一人一条心,她不代表我。你和你兄长就做一样梦? ”

那人想想,摇头。苏韧悠悠说:“我们国家人,大多是孔子学生。孔子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看,她不去报官,你也别报官了,男子汉胸怀宽广,何必闹腾得满世界看到你狼狈样?你看上个女人,本是美意,可她是有夫之妇,按照我国礼仪,她见了野男人不打,不但会被丈夫休掉,还会被浸猪笼。她想活命,不得不打你。你觉得你吃亏大,她还觉她平白遭殃呢。……你是草原来的使节吗?自古英雄出少年,草原孩子早成才啊。”

那人听了,单眼皮眨啊眨。谭香杏眼直翻,插嘴道:“使节?那么远的路,随便吹牛皮吧。赶明儿我去草原,我还说我是皇帝家儿媳妇呢!”

少年大怒,道:“我是使节,我还说了算呢!你听好:我是瓦剌王子阿勒泰,兄长大王给的金牌便在我怀中。你们再不放我,锦衣卫能把大都搜个底朝天。”

苏韧暗吃一惊。宝翔确实已陪瓦剌使团来朝,自己在内阁曾瞥到过王弟阿勒泰的名字。

他打开柴房门,问那小子:“我信你。为了尊重你们王族,金牌能先让我看眼吗?”

那小子努嘴,苏韧从他怀里掏出块带有火焰纹的赤金牌,正是传说里瓦剌首领的符信。

苏韧面不改色。他绝不在番邦王子面前露怯,

他旋即解开绳子,对方手腕脱臼,痛得嘶嘶出气。

阿勒泰夺门而出,谭香手捏块西瓜皮对峙。苏韧不禁犯愁:这场面如何收场?

他微笑:“原来阁下是远道而来的王子,失敬了。你汉语说得如此好,让人难以置信。”

阿勒泰歪着大脑袋,忍痛说:“这是我们族的优秀。我一个瓦剌人能说汉语说得流利。可你们这些汉人,谁会说句瓦剌语?”

苏韧口才,本可把对方驳得体无完肤,但他正想那句不晓得谁说出来的“大事化小,小事化小”,所以光是温存赔笑,一门心思和稀泥。

谭香却忍不住:“弹丸小国王子,神气个头啊?我们这几个都是双眼皮,就你单眼皮,难道咱们出娘胎比你优秀?万岁大方,成日送金银,要和四周番邦友好,可喂得全是群白眼狼!”

话音刚落,有人大笑帮腔:“痛快!”

一位青年戴宽沿笠,着半袖衫,英华逼人,大步走来。

谭香惊喜:“大白?”

阿勒泰几乎忘了疼:“喂,你怎能找到我?”

宝翔笑:“哈哈,我早和你说:这里是我家地盘,你一举一动逃不过本王法眼。”

阿勒泰恨恨说:“我通好第一天,便让你朝暴民打了。传到王廷,兄长大王一定不善罢甘休。”

宝翔把肩背的皮子展开了,对阳光抖抖灰:“小王爷,你敢听句真话么?”

“怎不敢,你说!”

宝翔嘿嘿:“我国的恶人使坏,心里也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善茬;可你们番邦人士无耻,却能当自个儿救世活佛。泱泱大国,不愿和小邦较真。旁的不说,咱们这儿的房子又不是一个个毡房,连条狗都能随便蹿里边玩。你私闯民宅,叫存心通好?”

阿勒泰切齿:“你……!你在我兄长王帐,怎不敢说真话?”

宝翔露出雪白牙齿:“哈哈,我有甚么不敢?不过想试试老弟你的承受力。再说,在你家里打你,哪有在我家里打你过瘾。看不起你的人,才在你地盘上向你挑衅。”说完,他飞起一脚,正中瓦剌小王的手腕,嘎吱下,复位了。

阿勒泰被冷汗糊了脸,他摸摸手腕,肿得通红。

宝翔丢给他一个小药瓶:“你要告这女人的御状,没人拦着。”

苏韧抽出手绢,缓缓递给阿勒泰,眼中像无限同情,说不出口。

阿勒泰哼了声,匆匆离开。苏韧默默跟在他后头,临门拱手。

谭香把西瓜皮丢在井里,嘟嘴:“阿墨,你是鸡给黄鼠狼拜年。它还是只外邦狼。大白,咱们不是说好晚上见面?”

宝翔哈哈道:“我怕你们忘了。正好,我带来点东西。”

宝翔把皮子送给谭香,谭香抓着毛皮说:“这是真熊皮?能做好几件衣服啦!”

宝翔说:“这哪里能做衣服?好皮子我都送到专人那边赶制裘衣了。这是给你铺在地上垫脚的……也是给苏韧和苏密踩的。”

苏韧摇着扇子笑:“承情。”

宝翔对苏韧说:“那小王爷是瓦剌首领同胞弟弟,我存心要杀他锐气。瓦剌使节,朝廷肯定是要安抚。他绝不会把自己丢脸张扬出去。我就奇怪,他才来随便逛逛,怎么遇到阿香了?”

谭香脱了木屐,用袜子踩踩熊皮,说:“我哪晓得?要不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引得我也去看那只‘人犬’,我根本不会遇到他。回想起来,人家大概没习惯我国风俗吧。”

宝翔“喔”,苏韧“唔”,双双点头。忽然,他俩四目相对,同时变色。

几乎,异口同声,男人们问谭香:“你说什么?人犬!?”

谭香一本正经点头:“对啊,人犬!”

番邦来袭,人犬重现,那些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往事,是否该揭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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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完毕)

因为发生许多事,本章让大家久等了。

具体可看看作者有话。本次闲话挺长。

一周内,会更新下个章节。谢大家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两个注释

阿勒泰:蒙古语,是金子的意思。所以,阿勒泰小王,是位“金子哥”。

抗议:这个词语,在后汉书内就被使用,不是现代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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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章节比较难产。足足一个月。

并不是文难产,情节早就在脑海里,无日不想,而是每次我要写的时候都横生出来点事。

先是父亲反复生病,再是我自己肠胃总不舒服,等这些事过去了,我在厨房里又割伤了手。

甭管啥原因,网络文久不更新,有读者不耐烦,那是人之常情。

我下通知那天,并没说“今日”。既然有人调侃起“今日复今日”,

我说句实话:这也叫“人之常情”。

生活中除了吃饭,工作等必须做的事,还存在诸多可以“拖”的非必须事。

有时候你想: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然后,明天还是没时间,就想再明天吧。

人生如此因循,例子太多。

因我是长头发,且天气热了,5月上旬我想一定要洗头了。

我每天都想:今天没时间没精神了,也许明天能洗……

结果,我是5月23日洗头的。足足拖了十六天。破了本人近十几年来之“最”。

洗头需几十分钟,尚且等那么久,何况写一章节需要多个小时?

将心比心,一切可解。

不知是不是这篇文叫《小人通天》的缘故,从我连载这篇文开始,生活波折不断。

当然,波折只是波折,总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波折过后,我积累了不少经验,给人生提了醒。

今年1月份我参加年度体检,被查出了问题,不得不多休息。

当时只能停了另一连载,光写小人。

服用西药后,情况不佳,3月底,化验报告最糟,遂开始服用中药。

4月份,有了好转。不过免疫系统还是不争气,接下去感冒了十多天。

5月上旬,按专家要求去复查,一切恢复正常,我非常高兴。

心里得意,周末我脱掉了夹衫,穿着丝绸衣上街,又暴饮暴食,

这样的衣与食,虽逞一时之快,但导致我腹泻了好几天。

尽管我们这里女士大多是中裤薄衫,我想我还是消停点儿,裹严实算了。

至于吃,本是我人生一大爱好。我妈说我绝对是只“饕餮”投胎。

但随着流金岁月,我预感我将不得不收敛“饕餮”本性,中老年后还可能改吃素。

写东西需要精力。身体不好,精神头就不够。

人的原罪之一,是惰性。如果你咬牙坚持不休息,可能还不会觉得累。

但是你彻底休息下来,反而会越来越累,怎么睡都补不回来似的。这就是“恶性循环”。

小人通天这篇文,一直在按照我的既定大纲写,已没啥可能更改。

下面写什么东西,虽然我清楚,然如何用文字表达出来,往往却犯难。

常觉得笔端流于粗糙,不够精。但我要是天天琢磨,也未见得能写精。

古人云:“富于千篇,穷于一字。”我渐渐摸着这句话的边儿了。

以上并不是为本人的更新慢找借口。

事实上,要不是我连载了那么久,知道场内绝大部分是老读者,我不会说这些。

我更新慢,令人发指。读者追这篇文,不容易。

但看在我认真写这篇文份儿上,连载最多剩下几个月了,留下的朋友再给点耐心吧。

如果实在没耐心了,能静静离开,也是对作者仁至义尽,好聚好散了。

也许等待将来想得起来的时候,再看完结文。网上到处txt,不会花一分钱。

至于我,争取做到以下四项

锻炼好身体,

坚持写作品,

尽量不入v,

出版有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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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最近我开始靠近流浪小白猫,或者说是它让我靠近它。

这只猫胆子小,风吹草动都怕。本人亲眼目睹它看到老鼠拔腿就跑。

同时,它是聪明的。已知道每日早晨蹲在玫瑰花坛,等我喂食。我起床时,它保管在。

有时它正趴在一堆草里睡觉。只要我拉开窗帘,它就睡眼惺忪爬到靠近屋子地方来了。

若我走到厨房去,它会绕到厨房的一面玻璃窗下,无言地望着我。

它虽然流浪,但比较挑嘴。冰箱里放过一天的午餐肉和鱼丸,都不喜欢吃。

不够档次的猫粮,不爱吃。够品质的猫粮,也不愿多吃。

最近因我喂了好几天猫罐头,它变得狂爱吃罐头,有一次吃撑了,依然不肯走。

我跟一个同我要好的作者商量。她说:“你可不能惯着,教育猫像教育小孩子,要立规矩。”

我倒是想狠下心来。但是,经不住小白猫渴望的眼神……

它不过是只流浪猫,我不能算是它“家长”。 它是客,我是主。彼此结识,都是缘分。

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它来到我园内。那时它身体瘦小,混得惨,奄奄一息,啃啃草根。

听到人声便逃,藏身在落叶堆里。头顶片大叶子“掩护”,以为别人看不见它满头的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