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秦介的神态,已经能猜出妹妹的用意,可是,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脸色变得苍白,焦急不已。

“来人!”看着秦介半天说不出话来,女皇脸色一整,轻声喝道。

“皇上!”秦简忽然叩下头去:“臣的确已经许人了,只是由于有一些意外发生,没来得及向皇上求旨。但是臣已经与妻主交换信物,互许终生,所以不能再行婚配。”

“是哪家的女子?定情信物么,朕倒是想见上一见。”

秦简低头沉思片刻,伸手在脖子上掏出一物来:“这个,就是妻主给秦简的信物。”原本在秦简的想法里,是想说与骥山营某位女子互许终生,可是由于这次战争让未来妻主意外身亡了,他想要表明心志,即使是妻主已死,但是他仍然是她之夫,要为她守节。反正,随便编个什么平民女子,皇帝也断然查不出来真假。想想他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只有小介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因为是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所以他一直贴身带着,这个时候,拿出来挡上一挡,也该能化解这场危机了。

可惜还没等他说破出他那个子虚乌有丧妻之痛,就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场上惠启众人,包括皇上在内,都看着他手中的玉佩,张大了嘴,安静的诡异。

秦介早已吓呆了,僵硬的转动着脖颈,看向如风的方向,这块玉佩,虽然是小公主之物,但是应该不会是什么人人都认识的东西吧?

如风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她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那块玉佩,象征着如风公主正夫的身份,曾在文武百官面前,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纳南颍的正夫有孕在身时,同样有孕的皇后亲手所赐;第二次,是纳南安的庆功宴上,纳南家亲手交还。现在,是第三次,秦简拿着它说,是他的妻主留下的信物。

好半响,皇上才勉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看似乎也在怔忡状态的如风,苦笑着对完颜珞琦道:“大王女,秦简的确是已经许人了,对这一的番钟情,看来是只有辜负了。”

这怪异之处,完颜珞琦看出来了,她也不一定非要娶秦简,只不过是想找个还是稍为有点名头的,回去交差时容易些。可是那块玉佩,有什么来头吗?怎么惠启的人表现这么奇怪,抑制不住好奇的,问道:“皇上陛下,那块玉佩有什么特殊吗?似乎看来大家都认识。”

皇上看着如风,一字一顿:“玉佩,是如风公主正夫的信物。”

秦简手一抖,差点没有握住手中的玉佩。这块玉佩,怎么会是她的?心中又甜又苦,却再没有勇气往她望上一眼,她会站出来澄清不是她给的么?还是说,为了救下自己兄妹二人的命,隐忍不发,却在心里恨透了自己的卑鄙。嘴里的苦味越来越浓,她一定讨厌死自己了吧,光是想着要被她讨厌,秦简已经觉得心痛成一团,快要不能呼吸。

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他从没有哭过,穷得揭不开锅要以男子之身抛头露面的时候没有,被人闲言碎语评头论足的时候没有,哪怕是千山万水无数恶战的时候没有,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眼泪。咸意流到嘴里,他不敢动手去擦,怕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完颜珞琦看向她的目光,刹时变得复杂无比。秦介兄妹命悬一线的紧张,她看得分明,却没有想到,这种紧张,最后居然会归结到她身上。如风暗叹,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么?

深吸一口气,如风走向完颜珞琦:“很抱歉,王女殿下,可是感情的事情,还是要两情相悦才能得到圆满。我不喜欢在两个国家的协议中,把姻缘的事情也摆到桌面上来谈,无论是不是真心相许,一量扯上政治的色彩,都会变味变质。完颜姐姐,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是真的很喜欢像你这样真性情的女子,也诚心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相爱的人。所以,不要把自己的姻缘,也加入到算计和利益中来,把这个留着吧,等到以后,真正属于的那一个人。”

迎上如风真挚的眼神,完颜珞琦心中酸痛,她想要爱的人啊,早已成了镜中花水中月,是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无法实现的愿望。“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那一个?”哑声问道。

如风微微闭眼,不想再继续欺骗,可是对方,不仅仅是完颜珞琦,还是代表着骊国的王女,轻声道:“他,是我的夫。”

只这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完颜珞琦审视她半响,忽然凑到她耳边:“你小心些!”言止于此,有些事情,终究不是她能掌控的。

向皇上一礼:“皇上陛下,既然我钟情之人早已有婚约在身,结亲之事,重新再议。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话声一落,完颜珞琦走回座位。

皇上看向如风,又看看秦简,越来越觉得头痛,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她们家看起来已经变得聪明一点的女儿,到底是看上秦简哪一点了?

揉揉额角,看看旁边到现在还处在失神状态的几人,就确定这丫头的事几个哥哥姐姐都不知道,心头火起:“如风,秦简,秦介,宴后到正德殿中来,朕有事相商。”

已经料定这是一场不小的风暴,如风叹着气,似乎什么事都是把自己的家人蒙在鼓里啊!可是这一次,真的是连她自己也是蒙在鼓里的。

把纳南晴钰从皇后身边拉起,送他回纳南颍身边。小屁孩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心里有些歉疚,如风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纳南晴钰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突然冒出一句;“哥哥呢?你不要了么。”

如风一愣。

纳南晴钰把眼睛转开,声音却有些悲伤:“你这样子,和哥哥就永远不可能了。”虽然知道只要她想起过往,心里就只会有哥哥一人,可是怕她想起来以后痛苦,还是忍不住要提醒。

握着纳南晴钰的手紧了一紧,如风轻声道:“我心里想要的,原本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缘散如水(四)

正德殿外,太女与皇后面面相觑,忧虑重重。

且静庭,且静飞静静打量着秦简,眉头深锁。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皇上让亲卫把守殿门口,这是唯一连皇后,太女也无法调度的皇宫禁卫。即使公主正夫兹事体大,如风不该这般隐瞒,但是也不会严重到这种程度,皇上居然连皇后太女也不准参与。

“朕曾经告诉过你吧,正夫之事,要一年之后再作打算?”皇上看着她,深深的叹息。

如风跪在地上,抿紧了嘴。

半响,皇上开口:“把玉佩拿回来,昭告天下,退婚。”

如风身体一抖,看向皇上:“不行,我不能。” 这样做,无异于毁了秦简一生,那个男子,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那么,你是要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么?”声音中冰冷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如风猛地从地面上站起,震惊至极:“母皇,为什么?您答应过我,我的姻缘自己可以作主,我承认我答应过你正夫之位要等一年之后再定,现在食言是我错了,可是也绝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更何况,秦家兄妹忠心为主,国之将才,为什么您要这样做?”

皇上看着她,“你答应的事,可以食言。那么朕答应的事,可以随便食言么?”

心中不安,如风望着皇上:“母皇,在我遗忘的那段记忆里,我们是不是和什么人约定了什么?如果是有关于纳南玉书,那么您应该知道他不爱我,是他先不要我的,这段婚约的解除,对他才是解脱。”

皇上看着她,表情没有起伏:“我说了,退婚。”

如风倔强的站着,摇头:“不要。而且母皇,您也不要打秦简的主意,要不然我永远不原谅您。”

皇上手一颤,眼中隐有痛色,半响,却低低笑起来:“风儿,你是娘最疼爱的女儿,疼你宠你,却不会毫无限制的纵容你。再问你一次,退不退婚?”

“不退。”虽然不忍心看到母亲难过,如风却知道自己绝不能退步。

“好,好,很好!”皇上抚掌大笑,突然笑声一停:“一卫,家法侍候!”

正德殿,皇室教导皇子皇女之地,历代君主的圣喻,皇室之中有德之人的劝戒,皆收藏于此。当然,也少不了对于顽劣子弟的训导之物。

如风扑倒于地,浑身轻颤,却不肯看抬头看皇上一眼。

皇上望如风一眼,牙一咬:“不肖女且如风玩劣,今杖五十。一卫,动手。”眼睛轻闭,不忍再看。

拿着板子的一卫,是皇上身边贴身近侍,从小在宫中长大,明白这皇室之主对小公主爱逾非常。拿着板子的手轻颤着不敢打下,万一今日是一时冲动作了惩罚,改日心疼起来她还有命在吗?更何况此刻门外那几位,个个都不是善主。

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皇上睁开眼睛,怒道:“一卫。”

手一松,板子掉下,一卫俯身跪下:“皇上恕罪,臣,臣不敢。”

看着如风扑在地上,头也不抬,心头火起,皇上抢过竹板,狠狠心,挥手打下。

“啪!”的一声打在如风身上的瞬间,皇上只觉得心也跟着颤了一颤。可是这女儿,实在是任性过了头,牙关轻咬,皇上扬手,竹板连连打下。

前世今生,如风从来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那一下下,打在她身上,痛在心里。如风闭紧了眼睛,死死咬住衣袖。

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且静苑脸色一变,这种响声她听过,在十岁以前,非常熟悉。朝前跨步,就要硬闯。却被皇后拉住,皇后脸色泛白,摇摇头:“静庭,你母皇爱护风儿之心,不比你少,她这样做,必然有非此不可的理由,你静下心等着。更何况,正德殿内外,皆是皇上身边高手,你闯不进去的。”

秦介面色惶然,看了看身边同样跪着的秦简,伸手握住:“哥哥,不要担心。”那声音却颤抖得,连自己也不能安慰。

打到快二十下的时候,却是皇上自己将手中竹板一丢,再也打不下去。哽咽着一把抱着如风:“丫头,你怎么这么倔。你忘了吗,你忘了吗?是你哭着要母皇答应,如果有一天,你忘了纳南玉书,伤了纳南玉书,要母皇千方百计将他留住,等你回来。如果有一天当你忆起往昔,又彻底失去纳南玉书,该怎样伤心欲绝?那纳南玉书,是你的灵魂你的命啊!丫头,你叫朕该如何做?”

脸色苍白的,如风抓住皇上的胳膊:“您说,我曾经说过,我忘了纳南玉书的话,要您帮我把他留住?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后来会忘了他?”莫非,那且如风居然知道,自己会借她身体重生?

轻抚着如风脸庞,皇上泪光闪动:“你父后孕你之时,身中异毒,后你又在无意间喝下静庭带来的灵药,药性相冲之下,焦躁不安,记忆逐渐缺失,担心你父后和哥哥知道后愧疚,这便成为我们两人的秘密。后幸有左相府司理秘密调治,称你只要熬得过二十岁,药性就会慢慢调和,渐趋平安。你怕在药性发作之时,慢慢淡忘了纳南玉书,伤了他丢了他,要母皇答应你将他守住。如今这样,要怎么办?”

如风怔怔的听着,身体的疼痛,似乎变得远了。且如风,那个女子,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爱着纳南玉书?身体似乎自己有意识,酸涩冲击着心脏,眼泪滴滴滑落,如风伸手一抹,且如风,这是你的眼泪吗?你真的丢了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再续前缘!

拥住皇上的身体,如风轻语:“母皇,不要自责,你不需要再替如风守着他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真的爱他,又怎么会以爱为名,束缚住他?让他幸福,是那个时候的如风,也愿意做的事。”

“放他自由,这是你的选择吗?”

“是啊!让爱着的人,往更幸福的地方走去,这是我们的心愿。”

“好,这才朕的公主,朕的女儿!”皇上哑声道,“还疼吗?”

沉默,半响,“疼!”

门打开,众人齐唰唰抬头,看见了如风窝在皇上怀里,衣衫凌乱,脸上泪痕未干。皇上抬起微红的眼睛:“秦简,秦介回去。如风今晚宿朕寝宫!”

皇后上前一步,握住如风的手:“你打了她?”

心里暖暖的,如风偏头靠在了皇后胸前:“我想睡了。”

且静苑一言不发的,从皇上怀中抱过如风,径直向太女东宫走去。哼!都舍得打了,还要带去寝宫装什么好人?

夜将明时,一阵骚动响起。

不多时,绿衣如一阵风冲入,一把摇醒如风:“小公主,出事了!”

这样惶急的声音,与绿衣平素的作风太不相符,如风睁开眼睛想说笑几句的,却被绿衣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衣衫上血迹斑斑,满脸大汗。

从床上翻起,“怎么了?”

来不及说明,绿衣拖着如风就往外走:“小公主,骊国的行宫,出事了。”

太女姐姐不在,整个东宫,人人行色匆匆,心下一懔,如风也顾不得细问,忍着背部伤痛,向宫外掠去。

远远的,就听见刀剑之声,如风心下焦急,一眼扫到伽衣扬起的弯刀,对面的,俨然是完颜珞琦。拔下发间玉钗,弹指震去,伽衣刀被弹落的瞬间,如风刚好奔到完颜珞琦身边。

完颜珞琦只着里衣,一脸的惊惧,看见如风,满脸惊惧霍然变成焦急:“不是我,如风,你要相信,不是我。”

伽衣曲膝跪下:“小公主!”,居然喘着气泪光隐隐。

缘散如水(五)

看着床上那个人的时候,如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在一处,心,冷得发疼。

房间里,弥漫着欢爱之后的气息,掉落的衣裳,凌乱的床帐,处处彰显情欲的暧昧。

那个人静静的躺着,似乎已经没有呼吸。如风一步一步的挪过去,俯下身来,连着被子将那人拥住,那人的身子微微的瑟缩,如风贴在他耳边唤道:“是我,柳月。”

抱着柳月走出来,明明天还未大亮,如风却觉得光线刺眼,灼得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人影。

太女姐姐的声音清晰传来:“完颜珞琦,公然污辱我惠启公主近身小侍,既无诚意讲和,又何必假惺惺作态。这屈唇,我惠启必将在沙场上讨回。”

有人拉住了她:“你相信我,不是我。昨夜我喝多了,回来床上就躺着这么个人,酒意上冲,我就,我就…。我也是今晨才发现他是被人下了药的,如风,如风!”

如风努力的睁眼,终于看清了面前一脸焦急的人,是完颜珞琦。顿住脚步,如风看看怀里的人,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露出被子的脖颈上,红痕斑斑,如风茫然四望,喃喃的叫了声:“姐姐!”

太女飞身过来,扶住她,眼底是深深的痛惜。如风就是因为这个青楼男子,才导致和纳南家彻底的绝决,如今柳月受此污辱,如风心底该是怎样的伤痛。这骊国,着实可恶,明着求和而来,却处处咄咄逼人,把惠启王朝的颜面污辱得彻底。她和母亲,只是不想百姓再受战火之苦,才愿意讲和,可不是怕了骊国那帮混蛋。

如风抬起头看她:“姐姐,我相信她。此事待后再查,你不要,误了大事。”

“风儿?”太女怔住,有些意外。

如风闭了闭眼晴,完颜珞琦在骊国的状况,她非常清楚。此次求和不成,完颜珞琦绝对不是赢家。更何况,于情于理,她相信以大王女的心性,绝对不会如此行事,深深吸气,如风重复道:“姐姐,我相信她。”

完颜珞琦拉着她衣摆的手,颤抖着。如风没有再看她一眼,抱着柳月,向门外走去。完颜珞琦没有松手,一使劲,衣帛撕裂之声响起,一如她心中,刀割的疼痛。

“小公主,柳月他,蜷成一团,我没办法替他清洗,想使劲,又怕伤了他。”绿衣垂着手,低声道。有些担心,小公主平静得近乎诡异,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就连吩咐他替柳月清洗的时候,也嗓音平淡得一如往常。

如风的手指轻抚着桌面,没有说话。半响,如风起身,向内室走去。

浴桶很大,烟雾缭绕,柳月抱成一团,缩在一侧。如风合衣跳入水中,拥住柳月,身体很孱弱,如风模模糊糊的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这个身体了。不管有着什么理由,她有时候,是不是太残忍了?

“柳月,如果我说过去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你会不会抛弃过往,重新活过?”如风轻抚着他的背,试图让他的情绪慢慢舒缓下来。

柳月没有反应,只闭着眼睛。

如风继续说道:“所有的过去,我都不在乎。真的,柳月。”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抄着水缓缓滑过少年的背脊,手臂。最后,如风轻叹:“柳月,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来,是不是比较好?”

睫毛一颤,泪珠从眼角涌出,柳月,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水,可以清洗掉表面的灰尘,可是那些留下的印记,身体上的,心灵上的,又该怎么样抹灭?

如风静静的坐在床边,守着柳月,想等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可是,终归无言。绿衣来来去去几趟,如风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最后,来的是伽衣:“小公主,校场之上,三王女摆下囚凤阵。”

如风转过头来:“纳南玉书呢?秦简呢?他们二人不能破的,我去了也是同样结果。”

“可是公主,囚凤阵中士兵,个个衣着丝缕,身形游动之时,肌肤立现,两位公子,根本连观察阵形也做不到。”

囚凤阵,囚凤阵,又是专门冲着她来的么?如风低下头去,口中苦涩之味愈浓。

安抚的朝高座之上的亲人笑笑,如风围着阵法转了两圈。

“小公主,刚刚秦简摆下的阵法,对方也没有破解。所以就算我们破不了,也没关系,平手。”伽衣在旁小声道。

如风没有答话,这个阵,她从没有见过,或许,她也根本没有能力来破解。风吹动她长发,呼呼作响,“完颜里,如果我破了这个阵,你是不是会更加信服?”

完颜里看她一眼,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公主殿下,您能破囚凤阵,完颜里心服口服。”

如风的表情太平静,秦简心底却涌上了深深的不安。怔忡间,有人从身后走过,一张纸条塞入手中:“如果一刻钟她没有出来,进去救她。”

心中一紧,秦简抬起头来向那人看去,依稀是骊国人的装束,却不认识。惶然中突然对上完颜珞琦的视线,似乎有些明白了。手握得更紧,视线牢宾的锁上了场中那个女子的身影。

如风站在入口处,那囚凤阵里的气息寒冷却柔和,隐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

是不是此事一了,所有的纷乱都可以平息?如风几乎是面带着微笑跨入阵中的,纷繁的变幻间,如风冷静的观察着,飞快的计算。

这种阵法,也值得拿出来现么?如风冷笑,步履坚定的朝乾位方向走去,却猛地脚步一顿,眼前,是风和日丽的画面:

宁远飞快的跑着,手里的风筝飞得很高,老远的向她奔来,“快,牵住,顺着往前跑,风筝就不会掉来了。”她不敢跑快,却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迎风快步走着,不小心被草地上的什么东西一绊,惊叫着向滑倒。叫声未落,女已经被一个怀抱稳稳的接住,宁远喘着气,宠溺的叹息:“笨蛋啊笨蛋!”她甜甜一笑,反手抱住了他。宁远的眼里,是细碎的波光,热气靠近,他浅浅的吻住了她。

心跳得厉害,她推了推宁远,咕哝道:“哥哥在看!”在宁远低低响起的笑声里,她缩进了他的怀抱。

如风的心突突的跳着,努力往预定方向走去。

画面一转,是宁远搂着随风姐姐,看着她的时候,语调冰冷:“是,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从来不曾。”

如风用力的按住心口,那里面一荡一荡纠结的疼痛。

“我不爱他了,我已经不爱他了。”如风默念着,心痛却愈演愈烈,口中却突然尝到腥甜,一抹殷红溢出嘴角。

如风一口咬在手臂上,想要藉由身体的疼痛来摆脱这画面,努力的向前走着。

眼前,却又浮现出奇风二哥的身影,他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床铺,他的笑容却绽放得温柔:“我,司徒奇风,以司徒家族之咒,愿受日日夜夜烈火焚烧之苦,换司徒如风异世重生。”

心神俱裂,一口鲜血喷出,如风趴倒在地,浑身无力。

原来不管怎么样努力想要遗忘,这都已经成为她灵魂深处的伤痕,是她终生都无法摆脱的心魔。

爱吗,自己则会样自私的女人,怎么配得到?

恍惚之中,映入秦简焦急的脸。其实这个男人,换一个时空的话,不知会倾倒多少女人。

如风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秦简,三步,乾位,后退…。”

当秦简抱着如风跨出阵外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如风嘴角还在不断溢出的鲜血。太她姐姐向她奔来的时候,如风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无比:“三王女,这阵秦简已经破了,所以你输了。但是,你也赢了,因为我,的确心魔难除。”所以再不能得到幸福。

缘散如水(六)

完颜珞琦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她面前,轻轻舒了一口气。看向女皇,拱手,“两国的切磋,到此为止,骊国的和书,完颜珞琦献上。”

如风已经无力去听后面的人再说了什么,心弦一松,就要沉沉睡去。

“小公主。”有些不忍,可是秦简仍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刚才绿衣来报,柳月不见了!”

困意顿时散去,如风睁大了眼睛,看向秦简:“他不见了?”

点点头,明显感到怀中的人身躯微颤,秦简心中一痛。此时此刻,她应该再休息一下才对,虽然不懂医,却知道她刚才心神俱伤。

看看上方与众人议事的皇上,如风闭了闭眼睛,“秦简,放我下来。”

秦简一愣,半响,方才轻轻将如风放下。

双脚着地之时,喉头一甜,如风将头埋在秦简怀里。秦简只觉得胸口滚烫的濡湿,心下大惊,却听到如风低声道:“带我离开,不要让太家发现,只须让大家以为我是累了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