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抱起如风,快速却小心的往场外奔去,太女一个示意,伽衣就拦在了面前。

如风的脸藏在怀中,秦简略显急促的解释道:“小公主有些累了,我先带她回宫。太女殿下,可以稍后来探。”

伽衣看看如风,很安静的躺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向太女殿下点点头,让开了身。

太女放下了心,随即转过头来与一众大臣商议和书。等到审视完毕,看双方交换完国书,太女才伸手揉了揉脖颈,嘴边露出微笑。不多时有侍卫飞奔而来,在伽衣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得伽衣脸色大变,几步跨到太女身侧:“殿下,柳月爬上了观月阁,小公主已经赶过去了。”

脑袋轰的一响,太女打翻了面前的酒杯。观月阁,那是皇宫最西边的高楼,平时登高可以俯瞰整个皇宫,楼下,就是护河。

几乎不敢再想,甚至没来得及解释,太女已经从台上跃下,直往观月阁而去。

她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如风已经登到了楼顶,绿衣神色焦急:“柳月坐在栏杆上,不准人靠近。只有小公主和秦公子上去了,我们不敢妄动,怕刺激到他。”

且静苑急得团团转,一掌挥向旁边的水池,溅起水花无数:“不是说心魔什么的吗,那不就是说她爱的是纳南玉书,这么个青楼小子,爱死不死,她冲上去干什么?万一那人一心要死,又满怀不甘,把她扯下去怎么办?”越想越心惊,转头吩咐道:“不行,绿衣,马上给 叫人上去,把小公主弄下来。”

绿衣抬头看着,喃喃道:“殿下,来不及了。我们还是等着吧!”

且静苑一抬头,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因为如风也坐在了栏杆上,双脚掉在栏杆外,似乎风吹一吹都要掉下来。

此时的秦简,满眼血红,眼睁睁的看着,如风爬上了高楼的护栏。刚刚一上来,如风就点了他穴道,此时此刻,竟然不能再移动半分。

柳月看着如风,泪水一颗一颗流出,掉落半空,再无痕迹。

如风却没有看柳月,只专注的望着地面,忽然宛尔一笑:“柳月,你知不知道,死亡是什么?要是死了,就代表永远的结束,没有办法后悔,没有办法重来,所有的遗憾和不甘,统统归于尘土。”悠悠叹息一声,“多么可惜啊,要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爱的人,看不到他们幸福,看不到他们痛苦,还有好多好多来不及为他们做的事,却再也做不到了。还有,伤了自己的人,还没有问清楚原因,不知道他们后来是不是后悔了,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啊,再也没办法知道。”

柳月捂住耳,使劲的摇头:“可是我活着,也有那么多遗憾和不甘。伤我的人,始终提醒着我的痛苦,我活着做什么,做什么?”

如风看着远方,眉眼之间,是深深的倦色:“柳月,你走吧!”

柳月猛地停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如风。半响,泪水掉落得更厉害,“是啊,是该走了,清白之身的时候,公主尚且不屑一顾,更何况如今残花败柳。是该走恶劣啊!”似乎自嘲的一笑,身躯微往前倾,就要往下跳。

如风转头,叹道:“你走吧,去你真正爱的人身边。”

柳月脸色一变,惊疑不定:“你?你说什么?”

如风把视线掉回远方,神情萧索:“很抱歉,没能让你爱上我。所以柳月,你离开这纷扰吧,去你爱的人身边,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过去。更何况,那样的伤痛,本就是 为爱 而付出的代价。”

柳月嘴唇剧烈的颤抖着,手指慢慢捏成拳。闭上眼,深吸恶劣一口气,再眼开眼时,脸上所有的不甘和苍白都收去,只余下深藏眼底的几许悲伤,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的声音平静低沉。

从来都以为柳月是楚楚可怜的,没有见过他这样沉稳,如风看着他,几乎有些欣赏,淡淡一笑,如风仔细回忆:“那场瘟疫的时候,我和连青在后山采药,一条大蛇出现吓了我一跳,害我跌倒在地。可是倒地刹那,我闻到恶劣佛缘草的味道,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最近在哪里闻到过。好奇之下,我随手抓了两把往嘴里塞,想要再确认,却始终没想起来。后来阴差阳错下救了纳南晴钰,我才忽然记起,在大哥带我离开骥山营的前几天,也就是瘟疫爆发的几天里,你每晚给我沏的茶里,就放了佛缘草,还有我之所以想到要用里罗叶浸泡衣服,来给晴钰宁神静气,也是你每天老是说我睡不好,给我泡茶喝的。其实我很感激,你没想要我的命,却也恰恰是你的善良,让我起了疑心。”

柳月一叹:“却原来是我的好心,反而出卖了我自己。”

如风低头:“那时候我虽然怀疑,却并不肯定。直到后来,纳南家阵法被破,才让我开始确定,要是骊国早就有破阵的高手,那么不可能纳南家能纵横这么多年不遇败绩,怎么会这么凑巧,突然之间就破了。我曾经因为无聊,在寝宫里画过纳南家很多阵法,并当游戏般一一破解了,虽然立刻都被我烧掉,但是你,是唯一见过那些图纸的人。”

柳月恍然,“所以,后来你和秦简研究阵法的时候,只要看到我来就立刻收起。你潜去骊国时,因为骥山营有行动,所以让绿衣以保护我由提前把我带走。”轻轻一笑,却比哭还难看:“可怜我当真以为,你是心疼我才那样做。”

“我是真的心疼你,柳月,明明爱的另有其人,却要委身于我,还要装出对我一往情深的样子,真的很辛苦吧?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只要不伤害我的家人,我都可以放任你。”

“什么放任,那么现在呢,又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要说出这一切?”柳月似乎有些激动,变得咄咄逼人。

如风静静的凝视着他,这个她曾经希望可以托付那残缺一生的少年:“我没有怪你,柳月。在你对我下毒,让我越来越嗜睡的时候,我还在想,你种份量的毒,我随时可以解,所以顺了你的意,可是柳月,我没想到,你不仅算计我,也算计你自己。居然以你的清白,来挑拨我和完颜珞琦的关系,如果昨天我没有及时赶到,以太女姐姐的心性,肯定认为是完颜珞琦有意给惠启难堪,故意污辱了你,那么这场和谈,必定就此结束。柳月,事关两国百姓,多少生命,你居然则会般轻忽?你没有想到,我居然忍下了这口气,让和谈继续进行,你现在站在则会里,也是为了逼我,要完颜珞琦付出代价吧?所以柳月,我还怎么敢留你?”

柳月看着如风,“你居然,全都知道?”

“是啊!可是我多么希望,从来不知道!”如风轻轻闭眼,“我拼命找理由来证明你的清白,可是柳月,我的那些秘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今日的囚凤阵,是专门为我设计的吧?只有你,才有机会在我最不设防的时候,窥探我的内心。柳月,你难道不知道么,我身中你下的噬魂之毒,加上则会个囚凤阵,足以摧毁我的神志,柳月,我的性命,是无以伦比的珍贵,所以,柳月,不能留你在身边了。你曾经想要救我一命,如今,我也还你一命,永远的从我的世界消失,我可以保证,我母皇和太女姐姐,都不会知道关于你的这些事。”

“且如风,你早就知道,居然还放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你,真的很可怕!”柳月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

如风没有反驳,“柳月,如果你再了解我一点,你会发现,我比你想像的更可怕!”

柳月转头看向另一边,密密麻麻的人,再看向如风,眼神明亮,“不用了,就算我想走,要走去哪里?我如今则会个样子,还能去哪里?”

摇摇头,扶着栏杆往下望,滔滔河水,是不是可以洗清他一身污秽?轻声道:“小公主,你要记住,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真的从来没有!”话声刚落,忽然纵身跳下。

如风也跟着跃下,揽住了柳月的腰。几乎是同时,秦简冲开了穴道,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下,紧紧的抱住了如风。

护河下游,已经离开皇宫老远,马车载着昏迷的柳月摇摇晃晃而去,如风看着,心里无限悲凉。前世今生,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逃脱充满算计的爱情。她的身边,究竟谁是真谁是假,谁是为了阴谋谁是为了利益,她已经累得无力分辨。就算她想要自欺欺人,也没给她机会。

“你放心吧,四叔是连山的樵夫,我认识他很多年,他会照顾好柳月的。”秦简轻声安慰道。

如风身子晃晃,秦简连忙扶住她。如风闭着眼睛,“秦简,我不想回宫。”

秦简背着如风,稳稳的走着,这样的温暖和宁静,如风有些昏昏欲睡了:“秦简,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护河?”

“公主呢,公主为什么要跳?”

“我是算好恶劣高度和距离,跃入护河中的时候可以不受伤。而且我也要利用则会护河,把柳月悄悄送走。”

秦简快步向前走了一会,听到背上的人呼吸均匀,似乎睡着,才轻声道:“而 ,是为了爱你,所以无论生死,都要陪你一起。”

如风睁开了眼睛,眼里有泪光闪烁,搂紧了秦简,她说,“秦简,想听一个故事么?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如果这个故事听完之后,你还说你爱我,那么,我就信你!

情淡如菊

秦简的背,宽阔而温暖,如风的脸紧紧的贴着,聆听着那有节奏心跳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似乎走了太长太长的路,她的心,疲惫不堪。

如风是被一阵饭香唤醒的,睁开眼睛,昏暗的灯光下,只看见秦简仔细的端详着那个玉佩。那侧影,朦胧,却动人!

“秦简!”她叫。

秦简抬头,猛地把手中的东西揣入怀中,看向她时,有些不自在,脸色微红。快步走过来,用手探探她额头:“你身上有伤,水一泡,有点发烧了。”

如风冲他笑笑,跟着用手摸恶劣摸自己脸,“还好!不算很烫。”身子一侧,打算坐起来,秦简连忙伸手来扶。

“先喝碗粥吧,你睡过恶劣晚饭时间!”看看她脸色,秦简有些担忧。

桌上摆了几个碗碟,都用盖子盖着,揭开盖子,还在冒着热气,如风有些诧异:“你刚做好的?”算的时间也太准了吧!

秦简没有答话,只沉默着帮她盛了一碗粥,递到面前。

只是一碗白粥,不过清清爽爽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如风喝了一口,顿住,再夹一口菜,咀嚼几下,半响,看向秦简:“谢谢!”

秦简的眼睛,似乎有光亮闪过。

如风埋着头,专心吃饭,怕脸上的情绪,出卖了自己的脆弱。这些饭菜,应该是热了又热,一直保持着热度的吧!坦白说,热过几次的饭菜,并不如原先的美味,可是此时此刻的自己,怎么会觉得这简单白粥,胜过世间珍馐无数!

心底暗叹,即使又是另一场算计,也愿意在则会片刻温暖里,享受这瞬间的沉醉。

“刚吃过饭,要不要走动一下?”收拾好桌子,秦简问她。

如风好奇的望望,“这里是哪里?”

“这是我和小介以前住的地方,你说不想回宫,就先带你来这里了。”

如风点点头,“走吧,运动一下。”

入冬的晚风,已经开始变得寒冷,秦简微微侧身,恰好将凌厉冷气挡住。两人默默的走着,如风嘴角弯起,其实,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像此刻这么简单,什么也不想的,只要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秦简,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如风忽然问,秦简要把头转过来,却被她用手按住,“不要看我,你看着,我会说不出来。”不想让人看得那么清楚,会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失去了保护。

秦简看着幽深夜色,“我相信。”

“有一个女子,是我见过最最自私和任性的人。她先天患有心疾,拖累父母忧心,最爱的兄长,也因她的病而钻研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医术,大好年华,却陪她虚掷在病房之中。在家人的呵护里,她慢慢长大,后来,她碰上了哥哥的手下,那是个温柔细致的男子,除了哥哥以外,那是她见过最优秀的男人,她明明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或许没有办法承担激烈的男女情事,却依旧,隐瞒了自己病情,固执而冷血的霸占着他的爱。这样自私和残酷,终于遭到了报应,原来那个男人,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她的,真正爱的人,却是她的姐姐。那个女子,惊觉自己一世的爱情,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虚弱的心脏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终于停止了跳动。

如果她就则会样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她明明就没有资格承担爱情,却偏要自欺欺人,这种结局,是她咎由自取。可偏偏爱她至深的兄长,不忍她就此离去,唤她灵魂重生,而自己却承担日日夜夜焚烧之苦。秦简,你说这样的女人,害了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害了那个爱她护她的哥哥,是不是,太可恶了?”

秦简的身体变得僵硬,似乎在控制着自己不转过头来看她。

如风继续说:“后来,这个女子果然重生了,占用了别人的身体重生,也占用了别人的父母,哥哥和姐姐,享受着属于别人的亲情和幸福。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别人的一切。而藏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始终没能逃脱被算计的命运,就算她拼命想要装看不见,听不到,却依然没有办法阻挡,终究要失去的温情。所以我想,这样自私又卑鄙的女子,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吧?”她隐瞒了自己病情,自私的想要拥有宁远的爱情,害了哥哥,偷了且如风的幸福,这一切切,都是她从不曾宣诸于口的秘密,是她内心,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内疚。这种内疚,日益累积,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无法面对且如风的亲人,也无法面对自己。

现在,秦简知道了,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是该嘲笑她,看不起她了吧。所谓爱情, 本就不该奢望的。

脚步顿住,她低声道:“我回去了!”

没有声响,她默默的转过身,心底是悠长的叹息。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秦简冲过来将她紧紧搂住,声音似乎有些惊恐;“那个 子会不会突然消失掉,像爱她来时一样,身体留下,而灵魂消失了?”

如风眨眨眼睛,有些回不过神:“应该想走也走不掉了吧。原来那个灵魂,已经死了。可是秦简,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不觉得怪异么?还有,我这样…”

舒了一口气,秦简将头埋在她发间:“小公主,不管你什么来历,我只要知道,你是你,这就够了。我认得的,是现在的你。”

“可是秦简,前世我欺骗了别人的爱情,今世,又霸占着别人的幸福。你认得的,真的是我吗?”也许你认得的,只不过是光鲜的一面,在这背后,还有连我自已都无法碰触的阴暗。这样的我,你真的认识吗?

“那个人,公主一定很爱吧?”秦简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却似一把利箭,直刺她的伤口。

秦简拥紧了她,继续说,“以公主的善良,揣着那样的心思去面对自己的爱人,实在是一种残忍的折磨。可是即使这样辛苦,公主依然不敢吐露病情,是怕会失去他吧?所以,一定是爱到了极致,才这般患得患失。”抬起头,其实那个男人,真的很让人羡慕呢,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的话,能得眼前的女子深爱,叫他远远守候一生,他也愿意。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滑落,对宁远的隐瞒一直是她在那段爱情里,永远无法面对的卑鄙心思,所以后来即使宁远哥哥抛弃了她,她虽然愤怒,却不敢怨恨,因为她和宁远一样,都没有对彼此坦诚,她有什么资格,去谴责他的负情?

秦简松开手,让她转过身来,夜色里,目光灼灼:“至于现在的家人,小公主也不必负疚,如果不是你,他们早已注定要失去。更何况,谁是你,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现在你在这个身体里好好的活着,关心他们,爱护他们,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啊!”

如风看着他,“秦简,我一直以为,你是沉默寡言的。”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实在不点不像他的风格。

秦简不语,只看着她微笑,那双眼,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是,他天生不善表达,可是眼前这女子的脆弱和逃避,他看得分明,不忍她再让心结所累,想要看她丢下包袱,快乐而幸福。

真的,可以不用再心存芥蒂,从此海阔天空吗?如风轻轻靠在秦简胸前,闭上眼:“秦简,借我靠一下,就一会。”

秦简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怕起伏太多,惊动了眼前人的宁静:“小公主,这些事,能不能让它成为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些惊世骇俗,怕被有心人利用,反而成为了伤她的利器,所以,就永远的埋藏了吧!

长长睫毛颤动,如风点了点头。

嘴角弯起,秦简悄悄的把手环在了她腰上,他终于也和她拥了一个故事,只属于他和她的。

似乎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再不用夜夜惊醒,独自品尝痛彻心肺的伤痕,也不用再时时提防,清醒无比的看着那一边真实演绎的温情,一边从未停歇的算计。心里的悲凉,仿佛有了一个缺口,在慢慢涌动,远去。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温暖啊,睁开眼睛的时候,如风还在想。接着,就看见窗台上一个人坐着,笑得一脸张狂。

“谁说你不能成为我的唯一,看,现在你就是我唯一入眼的人。”他说。

再然后,走过来,一把把她抱住,紧得她肋骨发疼。还来不及呼痛,就被来人堵住了呼吸,再然后,一口咬在她肩上。

“啊!”她轻叫。

“痛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比这个更痛。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就我不行?”他的呼吸喷在她耳边,明明灼热,却透着凄凉。

三生有幸

寂行天搂紧了她的脖子,勒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寂行天,你在干什么?”被母皇打在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囚凤阵中又添内伤,水中一泡,现在如风浑身无力,只得任寂行天搂来抱去。

寂行天的嘴唇贴着她的脸:“如果没有了你,我仍然可以活下去,所以你就认定我是可以被丢下的那一个么?”我还活着,却必定寂寞,我还活着,却并不代表不如他人爱你。

寂行天的唇游移着往下滑,热热的让她的脖子一片酥麻。如风满脸潮红,呼吸不稳:“秦简呢?”怎么还不赶快出现,她是意志力要比一般人坚强一点,可是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好不好,这只桃花一直这样啃下去,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寂行天一顿,好半响,抬起头来看她:“我告诉他,好好在外待着,我要跟我家风儿好好叙叙旧,他就呆着不敢进来了。”审视着她,似乎在观察她脸上神色,接着轻笑一声:“你真的确定,他爱你么?”

如风挣扎着一下,要坐起身来:“那家伙一根筋的,你那样说还不知道他要想到哪里去呢?”

寂行天却不给她机会,身子一放,又把她压到床上去:“你在担心他么?那我呢,你左拥右抱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我哪里左拥右抱了?“如风推了推他肩膀,纹风不动。

“左边的一个纳南家的小子,是你心头肉;右边一个秦简,是你公告天下的正夫。”右手贴上她的心口:“这里呢,这里还住着个谁?”把头靠上来,喃喃道:“你身上,哪还有空的位置?我,要放在哪里呢?”

看不到他表情,只是那声音,寂然又凄清。如风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放弃了挣扎,轻叹一声:“寂行天,你别这样,这种表情,不适合你的。”狐狸啊,还是应该如初见时,肆意张狂,不可一世!

寂行天搂着如风的手,渐渐收紧,忽然,如风觉得衣带一松,低头一看,寂行天竟然解开了她衣襟。心下惶然,又急又气:“寂行天,你在干什么?”慌忙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寂行天抬起头,媚眼如丝:“干什么?总要有一样,赶在秦简的前面。”手,挣脱了她束缚,探向她衣里。

“你疯了么?”如风惊喝,一提气,左手轻勾,将寂行天挥向一边。赶忙将衣服掩好,就听得砰的一声,寂行天竟然生生撞在墙上。

门一下子被推开,秦简和连青冲了进来,一见得此情景,连青惊呼一声将寂行天扶起。寂行天紧闭着眼,脸上血色全无,连青连忙倒出几颗药塞入他口中,一边冲着如风喊道:“小公主,你竟然对他下得去手?你没有心的吗,你,你,你…。”似乎气急了,连说几个“你”字却再也接不下去。

如风也是呆住,她现在有伤之身,算着以寂行天的身手,断然不可能受伤的,哪能这么轻易就把人弄晕了?看寂行天的样子,又不可能是装的,心里一急,连忙跳下床来,身子一晃,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她。

秦简紧抿着嘴,扶着如风走向寂行天。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如风蹲下身去,想要替寂行天把把脉。

谁知连青却快速的将她手打开,双眼圆睁:“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拜公主所赐,莫名其妙突然离开,行天就没日没夜的待在书房,安生不到几日,又听说骊国使臣到来,行天收到信息怕有人对公主不利,于是一路快马加鞭向京城赶。餐风露宿的赶来,就听说了公主的喜事,你叫他,怎么不变成这样?”

连青说得气愤,字字句句,皆如利刺扎来。如风愣住,看向颓然倒在地上的男子,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嘴唇干裂,满身尘土,心中一酸。他,还是没有放弃么?

“秦简,你抱他到我床上躺着吧!再去打水来,替他擦擦。”

连青正要反驳,却觉得自己衣摆一紧,低头看去,却见寂行天睫毛轻颤,嘴角弯起。心中一叹,值或不值,局外人哪有权评判?当下也就不再言语,任秦简将他接过,抱到床上安置好。

清洗过后,秦简与连青退出房去,寂行天闭着眼睛,侧耳听着房中动静。半响,没有人声,他心跳得很快,明明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出去啊!忍耐不住的,就要睁开眼睛。

却忽然发觉如风伸手,轻轻滑过他脸庞,痒痒的让他心也随着轻颤,忽听得如风轻叹道:“死狐狸,讨厌你这么狡猾。”

再也忍不住,寂行天一伸手将如风按入怀中,嘴角咧成大大的弧度,“你心疼我了么?”想想忽然发觉不太对,连忙双手捧着如风的头抬起:“你刚刚叫谁狐狸?”

如风眼光闪躲,这人居然装睡,她就嘀咕那么一句居然就被听到,看他怀疑的眼睛还盯着 不放,连忙呵呵一笑:“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我没有叫谁狐狸。”

骗鬼,他刚刚明明听到了,不过,念头一转,寂行天笑眯了眼:“那你喜欢狐狸吗?”

眼神那么恐怖,她要是说不喜欢会不会马上被他一口咬来吃了,如风拍拍他的肩:“喜欢喜欢,狐狸那么聪明谁会不喜欢?”要不然,世人也不会用狐狸精来形容那些把人迷得七荤八素的美人们了。

“你喜欢就好!”某人心满意足的往里挪了挪,闭上了眼,“那你陪我躺一会!”似乎预料到她会反驳,马上又接着来一句,“你刚刚摔伤我了,这是赔偿。”

如风咽下了已经吐到舌尖的话,看看寂行天的脸色,终是心软了。算了,反正只是陪他躺一会,他都不介意了,她还扭捏个什么?心一横,合衣躺在了寂行天身边。

感受到身边的温暖,寂行天抑制不住从嘴角流淌的笑意,将脸微侧,似乎可以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心下极为畅快,几日来郁郁不解的情绪倾刻间悄然散去,一片安宁平和中,也渐渐睡去。

脸上有点痒,这个天居然还有蚊子,如风抬手轻挥。却猛地被人按住,慌忙睁开眼睛,正对上寂行天大大的笑脸。

看见她醒来,漆黑的眼中闪动着盈然喜意,把头靠过来,贴在她脸上,轻声道:“如果每天醒来,都可以看见你的睡脸,该有多好!”那他一定改为白天睡觉,晚上一直一直看着她沉静睡颜,一定是想也想不到的幸福吧!

“我让柳月走了。”如风忽然开口。

寂行天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眼睛盯着帐顶,如风笑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东西,有些,甚至是连我家人都不知道的。”

寂行天似乎有些紧张,搂着她的力道缓缓加大,“柳月是寂家训练出来的人,他待在青楼里,原本是搜集情报之用的,谁知道后来遇上了你,就将计就计要他想法到你身边。也不知道你哪根弦不对,居然一敢常态果然将他带回宫中,不过看你整日无所事事,我们也就当这颗棋废了,谁想你后来,后来…。”忽然语调一转,“我最开始接近你,的确只是好奇。但是后来,我也没有做过伤你的事情,真的,一件也没有。”

如风半天没说话,寂行天一急,抬起头看她。

“那柳月的事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风问的很平静。

心中一紧,寂行天轻轻闭了闭眼,又将头靠回她身上,“柳月,爱上你了,所以我料定他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而且,我也怕,怕我告诉你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待在你身边。你虽然没说,我却知道你极恨阴谋和算计,所以我不敢。”

“以爱为名的算计,行天,我绝对不会原谅的。”

“我没有,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算计过,真的!”从爱上她的那一天起,他寂行天的聪明才智都在她面自动收敛,隐隐的觉得,她身上有一道极重的伤口,他若是不小心碰了,便永远再不能站到她身旁。所以,哪怕他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倾尽家财,也不敢稍提半句,怕 当作他是以此为筹码,算计着她的感情。

“小公主,你不信我么?”心,一片一片撕裂的疼痛。

“信,寂行天,我信你!”

是谁说过,只有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真心,却也有可能伤得彻底;疏离冷漠,可以保护自己,却也注定永远的寂寞。她轻抚着胸口,笑得畅然,想要得到真正的幸福,似乎真的可以,再试着相信一次。

行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