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玉湜这种情况其实不好办,算把她交到警方,警察好像也没法处理。严格地起来,她并没有犯罪,而且对案件的确不知情。但是另一方面,这是一个极其恶毒的阴谋,几乎必然会毁了孟蕙语的一生。

丁齐的出现才是意外的意外,假如不出意外的话,孟蕙语的凄惨下场可以想象。丁齐是一位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在这些年的执业过程,见过不少心地狠毒的人,他也很清楚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丁齐并不是执法者,算是执法人员恐怕也拿茅玉湜没办法。

丁齐此刻也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江湖人有时会干黑活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干黑活,好像是无师自通啊。但也不能完全算无师自通,以前跟着老谭干过一次,算是经历了现场教学,但是他的风格跟谭涵川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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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奖励

114、奖励

丁齐让茅玉湜自己退学滚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这样一个人继续待在孟蕙语的身边了。 !如果茅玉湜不照做,有些内情抖出来,丁齐也有把握照样让学校开除她,所以茅玉湜没得选。但假如是那样,对谁的影响都不好,尤其是对无辜的孟蕙语。

那么做,矛玉湜固然是彻底完了,但这世什么样的人都有,消息在传播的过程难免会被添油加醋地篡改,孟蕙语还不知道会被人怎样编排呢。丁齐这么做是在保护孟蕙语,从某种意义,甚至也捎带着保护了矛玉湜,看着她自己能不能明白了。

丁齐是护犊子,这应该是和刘丰学的。刘丰是一位优秀的导师,同时也是一位非常护犊子的长辈,丁齐怎可能不受他的影响。孟蕙语对丁齐有好感,而丁齐对她未必有别的意思,但孟蕙语毕竟是丁齐的学生,出了事情怎么可能不护着!

丁齐找茅玉湜“谈话”,是星期五的晚。到了星期天早晨,在公园里锻炼的时候,孟蕙语告诉了他一件事,同宿舍的女生茅玉湜和男朋友分手了,而且居然要退学家。所有人都劝她、为她感到惋惜,辅导员也极力挽留。可是茅玉湜坚决要退学,准备明天办手续。

孟蕙语觉得不能理解,她昨天晚劝了茅玉湜很久,这简直是自毁人生的决定啊。可是她劝不了茅玉湜,甚至还把对方给劝哭了。茅玉湜哭得很伤心,却又不退学的具体原因,只是家里出了事。

孟蕙语告诉矛玉湜,不管家里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出来,老师和同学们可以一起帮助她。可是茅玉湜却没有改变决定,只是一个劲地哭。孟蕙语觉得很揪心啊,所以今天来请教丁老师像这种情况究竟该怎么问、怎么劝?

究竟告不告诉她真相,丁齐考虑了好几分钟。假如不出来,孟蕙语恐怕永远会带着一份不解与遗憾;如果出来,孟蕙语恐怕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人总应该看清这个世应该看到的未知。

他对孟蕙语道:“孟啊,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茅玉湜在校外交的那个男朋友,是开饭店的王老四。王老四开的,是那家你遇到危险的饭店,他是犯罪团伙的成员之一。那天茅玉湜要你去她那儿取东西,是王老四让她干的。”

孟蕙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当初遇到犯罪分子的时候她没哭,因为当时的情况还反应不过来,眨眼间丁齐出现了,后来只顾着看丁齐大发神威了,感觉还挺过瘾的。但是今天听了这件事,孟蕙语真的是被惊到了。

假如不是丁老师站在面前、让她感觉心里很有底,估计立马会傻掉的。她有些站不稳,一把抓住了丁齐的胳膊,嘴唇颤抖了半天才问道:“丁老师,您去找过她,对吗?”

丁齐答得很干脆:“是的,前天晚我去找过她,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自己退学滚蛋,要么弄死她!”

这话得好狠啊呐,简直令人后背直冒凉气。但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孟蕙语居然没觉得丁齐有多可怕,她自己甚至都不觉得害怕了,这一刻心最强烈的感觉竟是丁老师好帅啊!

尽管已经知道了真相,但孟蕙语还是很乐于助人,她到学校后仍然忍不住帮助了矛玉湜帮她收拾东西。

丁老师的确很帅,而且也很忙。等孟蕙语去之后,早十点整,他又提着棍子来到泾阳江边与涂至汇合,这是每个周末的节目。涂至照例带着两大包东西,丁齐先把他带进大赤山与魏凡婷见面,然后把时间交给他们俩。

等到黄昏时分,丁齐再把两个人都带出来,让他们在泾阳江边聊一会儿,最后把魏凡婷再送去。也不知这两人怎会有那么多话题好聊,每次见面都个没完没了。那个世界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丁齐则显得多余了。

丁齐有点不太明白,涂至周六早带两大包东西进去也罢了,估计是用一个星期时间准备的,怎么第二天早又来两大包东西,难道是看魏凡婷那边的房子太大、太空吗?

魏凡婷和涂至眼下都在练习心册术。方外秘法的心册术,脱胎于丁齐早年练习的心理会谈技术,也融合了江湖风门秘传的心盘术入门秘法。当心册术“进阶”到心界术,相当于能在脑海呈现出一个世界。当心界术圆满无障,也练成了观身境。

涂至和魏凡婷分别都有各自的寄托心神之物,魏凡婷用的是那个金环,涂至用丁齐送他的那块景石。其实在观身境还用不着这种东西,但也要提前做好准备,每次修炼时都将东西带在身边,以若有若无的心神维系,丁齐称之为“温养”。

假如换一个人、换一件东西,恐怕并不容易进入状态,但是对这两人而言却很容易。金环是魏凡婷从戴的东西,令她很舒服,只要在身边有感觉。而景石是丁齐给涂至的催眠道具,涂至一直把它放在床头帮助睡眠,同样是有感觉的。

丁齐心亦有感叹,他做心理咨询师与心理医生这么长时间,只把景石送出过一次,其他时间虽然也当催眠道具用过,但是并没有送给人带走。难道这是缘法吗,他早为今天的事情做好了铺垫?

丁齐最近也在修炼心盘术,不完全是尚妮传授的心盘术入门法诀,可以是他自己的心盘术,与修炼方外秘法的体会有关。丁齐发现在两种地方凝炼心盘的效果最佳,一是人气繁杂之处,如丁齐那天逛的老居民区,对锻炼神识很有帮助。

另一种地方,可是是最好的地方,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太广大了,那连想都不要想,哪怕丁齐现在每次修炼心盘的范围,也不过是一个街区而已。但大赤山却正好合适,它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相较而言,境湖则太大了,山深林密、峰迭起、泉壑纵横,众人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探明了一半区域呢。但是终将有一天,丁齐会把整个境湖全部探明,也能在元神建立关于它的完整“心界”。

心盘术入门心法,被丁齐演化成了心界术,他的两名弟子魏凡婷和涂至当然也要这么修炼。而大赤山又是如此合适的地方,丁齐打算将来把朱山闲等人都带进来逛逛,至少对修炼方外秘法很有帮助,尤其是对尚妮的帮助更大。

但这些事,且等他们都到境湖市再吧,最好是丁齐炼成了兴神境、解决了两界环的隐患,当然了,更好是等到冼皓也来了,他和冼皓一起来逛大赤山。看见涂至和魏凡婷腻味的样子,丁齐心里想的是这个。

这个周末朱山闲还是没有来,看样子要待在海过完秋了,而谭涵川等人也没到境湖市来,是让丁齐一个人折腾。星期二早,丁齐刚拎着棍子从赤山公园晨练归来,有两名警察登门拜访。

来的还都是熟人,一位是派出所的李青花,另一位是市局的程警官。去年在安康医院,丁齐与田琦做“会谈”的时候,程警官坐在一旁监督。他是警方的见证人,结果在现场却被丁齐给催眠了。丁齐是当着他的面“弄死”了田琦,却什么证据都没留下来。

程当时感觉毛骨悚然,在他眼,丁齐是田琦更变态的可怕人物,可是今天又不得不来找丁齐。程警官这次是代表公安局的督查部门来的,而李青花是当地派出所的陪同人员。

丁齐请他们进屋坐下之后,笑着问道:“程警官,我记得你原先不是在鉴证部门吗,怎么又调到督查部门了?”

程警官心里也苦啊,和李青花并肩坐在床,甚至不太敢抬头看丁齐的眼睛,暗道怎么到哪里都躲不开这个变态?同时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位丁老师真有本事也真能折腾,这次不仅救了一名女大学生,还让警方破获了一个犯罪团伙。

他难道能告诉丁齐,是因为去年那件事,他简直留下心理阴影了,后来想办法调到了督查部门,处理内部违纪情况,不用直接跟那些罪犯打交道。但是这一次领导偏偏又派他来了,理由竟然是他认识丁齐,还有过合作,所以话方便。

程警官低着头声道:“督查部门收到了你对孙达警官的举报材料,正在研究处理决定。我是代表警方来向你表示道歉和感谢的,顺便核实情况、征求反馈意见。李所长是特意陪我来的,她代表辖区派出所。”

丁齐一愣,看着李青花道:“李所长?几天不见升职了呀,恭喜恭喜!”

李青花可不像程,她笑眯眯地、饶有兴致地看着丁齐道:“其实我也得感谢丁老师这位好市民啊,本来连自己都没想到,刚下的件,还没正式任。程是我在警校的师弟,我今天特意陪他来的程,快把东西拿出来吧。”

程警官是带着东西来的,一份荣誉证、一个白色的大信封,还有一张需要丁齐签字的收据。荣誉证是颁发给见义勇为好市民的,信封里装的是五万现金,是境湖市见义勇为基金会给丁齐的奖励。

所谓核实情况只是顺便,丁齐提交的录音录像资料很完整,完全能明问题,这次主要是为了给他送证和奖金。丁齐还有点纳闷呢,怎么来的只是程这样一位科员,陪同的“领导”也只是即将任的辖区派出所所长。

丁齐原先还以为,怎么也得来一位市局的处长或者分局的局长啊!其实他不知道,对于他这次的讲投诉材料通过内部渠道提交而并非发到,市局和分局的领导都挺感谢的,否则办事效率也不会这么快,但是另一方面,大家好像也都有点怕了他。

丁齐笑呵呵地表示了感谢,在收据签了字,然后将证和信封都收进了桌的抽屉里。程警官有些好地问了一句:“丁老师打算怎么处理这笔奖金,会捐献出去吗?”

李青花瞪了这位师弟一眼,又笑眯眯地道:“见义勇为基金会的经费,来自于社会爱心人士的捐款,用于对见义勇为行为的奖励。假如丁老师再捐出去,这不是来白折腾吗?”

然后她又冲丁齐道:“我这位师弟不太会话,丁老师您别介意。我可是听了,您救的是江北建设集团田老板的儿子。田老板这次很大方,给见义勇为基金会捐了一百万呢!他还要捐给我们派出所一批警务车辆,派出所不好直接接受,我建议他去找分局领导了。”

很难田相龙是不是一位慈善家,当初丁齐的同学田容平曾得到过两千块钱的奖金,来自江北田氏宗族联谊会,出钱的人当然是田相龙。但是除了田氏宗族联谊会和各大寺庙,田相龙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给其他机构捐款,而且出手很大方。

田相龙当然愿意直接给丁齐钱,但丁齐却没要他的好处,于是田相龙便捐款了一百万给境湖市见义勇为基金会。至于丁齐拿到的奖金是五万,那也是根据规定发的。

丁齐也笑道:“我应该感谢田老板,更要感谢见义勇为基金会,做好人好事当然要受到褒扬。来也巧,我最近正缺钱呢!”

如果仅看明面的收入,丁齐的收入可基层公务员高多了。他在博慈医疗拿的提成,算下来每年能有三、四十万。如今他才工作了半年,累计净收入也接近二十万了,谁叫他是本市每时“谈话费”最高的心理医生呢。

丁齐如今的情况,属于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他也没什么不良嗜好,眼下更没有搞对象花钱的支出,所以每月总有节余,加手头原先的存款,银行卡里已经有三十多万了。而且他也算是有产人士,在老家县城有套商品房,最近在雨陵区又搞了栋楼。

丁齐没有买车,可是单位给他配了辆车。博慈医疗最近虽然换了一位新的法人代表,但丁齐的待遇并没变。按照他与博慈医疗的收入分成例,他本人一年收入三、四十万,便相当于给博慈医疗创收了七、八十万。

这只是他一个人直接创造的毛利,至于间接的业务带动作用还没算呢。

唯一美不足的是,丁齐的工作性质并不算稳定,严格起来还只是个合同制的临时工,与博慈医疗签的合同只有一年,到期之后需要接着再续。

总体而言,眼下的丁齐的虽算不是那种钻石级的王老五,但也是一位优质单身男,属于白金级往下,差不多够得黄金级的那一类。

但丁齐也没撒谎,他最近确实正好缺钱花,因为一直计划着装修那栋楼。楼的面积有点大,超过了二百平,光卫生间有四间,再加买家具什么的,丁齐的总体预算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差不多会把手头的存款花光,总不能一点应急的钱都不留吧?

办完了这件事,程警官又取出一个件夹道:“丁老师,有一些情况公安部门需要找你核实,并征求您的反馈意见,这个过程会被记录下来,您不会介意吧?”他没有拿出录音笔之类的东西,因为进屋时带着肩携式执法记录仪呢,很方便。

丁齐笑道:“当然不介意,都是应该的。”

李青花在一旁插话道:“其实情况已经很清楚,并没有太多内容需要核实,级部门想询问一下丁老师您本人的意见。

孙达警官去之后已经承认了错误,做了多次检讨。程警官其实是想问您,还有没有接受道歉、撤投诉的可能?当然了,算您撤投诉不再举报,孙达警官仍然会受到严厉处分的!”

丁齐收起了笑容,很郑重地答道:“如果没有次的事,我其实很愿意挽救一位工作有失误的警官。但是呢,我现在认为,他的确不再适合这样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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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该充值了

115、该充值了

程警官虽然拿出了件夹,却没有在面写什么东西,只是做了个姿势而已,此刻又放下笔道:“丁老师,您的反馈意见是拒绝谅解,也不撤投诉?假如是这样,我也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内部消息,他会被开除公职的。

孙达警官从警校毕业后加入了干警队伍,在这个岗位一干是二十年,也没有什么别的专业技能,假如被开除公职,您让他怎么生活呢?处理决定其实已经出来了,只是件还没有正式下发,因为流程没有走完。

这些话不是代表领导,也不是代表公安督查部门,是我个人的。如今唯一还能帮孙达警官求情的,是丁老师您了。如果你愿意谅解,撤投诉并帮他话,他虽然会被降职处分、调到另一个清水部门去,但至少还能保住饭碗。”

从程的角度,这番话是他必须要的,哪怕不是给丁齐和领导听,也要给系统内的同事们听,至少显示丁齐的决定不是他怂恿与暗示的。李青花此刻脸也没有表情,而且不再插话了。

其实对孙达而言,丁齐在派出所里的第一次投诉,并不能真正将他怎样,大不了是一个通报批评,恐怕连降职都不会,顶多只会影响到此次提拔所长。他本有机会去挽救自己的职业生涯,被批评之余,弄不好还真会立功受奖。

可是丁齐的第二次内部举报,却让孙达再难翻身了,因为事情的性质过于恶劣,而且证据确凿不容辩驳。鉴于次事件的相关消息已经在发酵,算有心想袒护孙达的人都不好再为他话了,谁都担心连自己也被牵连进去、顺带着出个名。

如今能为他求情的人,恐怕只有丁齐了,丁齐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但是对这世唯一能为他话的人,他都是那个态度,那么我还有什么话好呢?”

他到这里,语气又顿了顿道:“被开除公职也不是世界末日,更不是人生的结束。别人这么也许只是便宜话,但我还是有点发言权的。难道你们忘了吗,我是被境湖大学开除的,不仅丢了大学老师的公职,博士学位也没拿到。

原因你们都很清楚,程警官还是现场的见证人,是去年那起事件。我知道我会被处分的,从安康医院出来的时候清楚,我的确违反了学校和医院的纪律。但我既然做出了那种选择,那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我没有抱怨和责怪任何人,而且仍然在积极生活。”

假如换个人表达这种观点,可能会被认为是站着话不腰疼,但是丁齐本人出这种话,别人还真不好反驳。

话谈到这里,气氛有些僵住了,好像变成了俗话的尬聊。现在告辞吗?好像有点不合适啊。程和李青花是代表警方来表示道歉和感谢的,要和人民群众深入交流、打成一片,首先要联络感情、融洽气氛,这才刚坐下没几句话啊!

冷场了几秒钟,李青花看着丁齐开口道:“丁老师,你刚提到了去年的那件事,难道你是有预谋的吗?在和那个变态杀人狂谈话之前,你知道他会死吗?”

怎么突然间画风变了?李所长这话很有攻击性啊,让丁齐很不好答。一旁的程有些不敢话了,想到去年在安康医院发生的那件事,他又不禁打了个冷战。

丁齐的脸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很平静地答道:“我没有杀人的预谋,那次我去的目的有散个,一是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二是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人,三是为了配合与协助警方的调查工作。

现场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不用我多了,这位程警官是当时的见证人。我从医院出来之后,知道自己会被学校处分的。当然了,处分我预想的重了一些。原因嘛,是有人将内部监控记录发了出去,还有人请了水军在推动舆论,影响太大了。

怎么呢?孙达警官次来找我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开除公职,谈不有什么预谋。而我那次去找田老板的儿子田琦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学校开除,更谈不有什么预谋。”

李青花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似笑非笑地追问道:“丁老师拿孙达举例子,那么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丁齐也笑了,笑着反问道:“你呢?”

李青花嘴角微翘,神情有些俏皮道:“你们的经历似乎很像啊,都是做错了事情,然后受了处分丢掉了公职。”

丁齐却摇头道:“我承认我违反了纪律,也应该受到处分,但我不认为我不该那么做。”

李青花的言辞很犀利,随即追问道:“孙达警官的内心,恐怕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否则他来找你的时候不会是那个态度。这么,你和他好像没什么两样啊?”

丁齐居然又笑了:“不同的,当然不同了。孙达警官假如知道今天的结果,那天他绝不会是哪个态度。他现在一定很恨我,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至于我去年出的那件事,我曾经失落了很长时间,但是每次仔细想,也问过自己,假如明知道后来的结果,我还会不会去?

答案是肯定的,我还是去的,然后承担代价,哪怕是被学校开除。当然了,假如有所预见,我或许会设法做得更聪明一些、对自己保护得更好一些”

没等他完,李青花便接着追问道:“哪怕知道自己会被开除?”

丁齐:“嗯,我当时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因为我很清楚自己违反了纪律、应该受到处分。至于处分得那么重也是有原因的,田老板把事情闹大了,这是我无法控制的。”

李青花又问了个更犀利的问题:“哪怕明知道你去了田琦会死,还是会去?”

“是的。”丁齐答得很平静,也很干净。

屋的气温似在这一瞬间陡然下降了好几度,至少程警官的感觉如此。这样又安静了好几秒钟,李青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丁齐道:“丁老师,你这个人有时候确实挺带人恨的!”

丁齐也笑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程警官有些目瞪口呆,面前这两人好像是对榫子了,而他则被撇在了一旁插不话,感觉智商好像该充值了,否则完全跟不节奏啊!

李青花话锋一转道“程颖警官是我在警校的师弟,而我和丁老师也算是同学啊!我也听过刘丰教授的课,是公安系统的内部培训,到现在有五、六年了吧,但印象一直非常深刻。”

程颖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女性化啊。程警官突然听见李师姐提到自己,为了刷一下存在感,赶紧接话道:“刘教授讲的是什么课呀,师姐过了这么久还印象深刻?”

李青花:“当然是犯罪心理学了,是对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一线干警的培训。我们在警校也学过犯罪心理学,但刘教授讲的是实践应用。他着重强调,一线干警的工作,那怕是刑警,绝大部分时间也不仅是在犯罪分子打交道。

在很多场合,刚开始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犯罪分子。警察因为工作的关系,容易形成一种思维定式,是看见调查对象时,总是在想对方是不是、像不像犯罪分子?但实际的工作而且也包括在生活,首先是要判断自己是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丁齐插话道:“的确应该是导师讲的课。”

李青花接着道:“刘教授的培训内容,是怎么从一个人行为特征看到心理特征,进而大致推断对方的行为企图、社会背景甚至是成长经历”

道这里,她又扭头问程警官道:“程颖,丁老师和孙达都违反了纪律,而且都被单位开除了。不谈事情,人,他们两人有什么不一样?”

程感觉有些突然,下意识地答道:“当然不一样了,刚才丁老师不是已经了吗?”

他还想继续组织语言,李青花已经接着道:“我之所以想起来刘教授的课,是因为他当时讲到了这个问题。类似的事件、类似的经历,怎么看出人的区别?我们以什么标准去判断,一个人的道德修养水平?”

程有些发愣,道德标准社会自古有,但是具体到个人,怎么评价其道德水平?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好像很难给出一个量化的标准,只能笼统而言。

丁齐在一旁道:“这不是犯罪心理学的内容,而是发展心理学的内容。”

李青花:“我记得很清楚,刘教授讲了心理学一个著名的两难故事,叫‘海因兹偷药’。丁老师,您是专业的,给程讲讲呗。”

丁齐赶紧摆手道:“我看李所长也很专业啊!既然是你听的课,还是你来介绍吧。”

李青花倒没推辞,便介绍了一番。当时是在一次课堂讨论,其实刘丰是讲跑题了。也许真正有学问的人总喜欢“跑题”吧,因为他们会随手引用课件之外的各种知识。

海因兹偷药的故事,是海因兹的妻子病危,他却没钱买药,药商又不肯赊账或降价。为了救妻子的性命,海因兹破门而入偷了药。

这是一位美国心理学家柯尔伯格讲的故事,仅从这个故事本身,并不能判断出海因兹的道德水平,因为在现实,王老四、孙达、丁齐甚至李青花都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这实际是一道测试题,让每个人去答海因兹应不应该那样做、又为什么会这样认为?通过判断理由、分析其认知结构,柯尔伯格划分出道德发展的三个水平。每个水平又包含两个阶段,总共是六个阶段。

首先是“前习俗水平”,是通过后果来判断行为,而非依照内心已有的道德标准。假如自己是海因兹,究竟偷不偷药,要视后果能否接受而定。

第一阶段是惩罚与服从取向,以尽量避免受到惩罚为标准,不认为其有价值观的冲突,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第二阶段是功利取向,以尽量满足个人需要为标准,首先从个人利益考虑,要看能否逃脱处罚并得到好处。如若能利用舆论同情避免处罚,可以做,假如避免不了,不做。

其次是“习俗水平”,以遵守社会规范、法律制度为标准。偷不偷药,要看这种行为是否符合社会规范。

其第三阶段是好孩子取向,也是俗话的“听话”,行为目的是要取得社会大众的认同,不能违反已制定好的社会准则与秩序规章。

第四阶段是好公民取向,行为目的是遵守社会规范,进而自觉维护社会规章秩序,并提倡他人一起遵守。

道德发展的这两个水平与四个阶段,其实已经涵盖了大部分人,大多数普通人基本都处于这四个阶段。再往,还有一个“后习俗水平”,是道德标准已不是外在的要求,而成为内在的准则与修养。它也包含两个阶段。

第五阶段是社会契约取向,清醒地认识到社会规范背后所服务的公众利益与权利。假如其符合公众需要,便须遵守与维护;假如不符合,便须按照公众意愿去修改。

这种人不会去偷药,因为窃取他人财物不符合社会公众利益与权利。但他们可能首先会呼吁社会救助与舆论帮助,并致力于建立相应的救助制度。

第六阶段是道德原则取向,个体的道德操守已超越了社会规范要求之。这种人很清楚自己的道德责任,也清醒地认识到行为包含的价值观冲突,从而做出选择。

这种人有可能去偷药,首先完成救助妻子的责任,但也清醒地知道自己可能承担的后果与应该付出的代价,愿意去面对它。

大致介绍了这个理论之后,李青花又道:“刘教授告诉我们,这最后一个阶段,起来简单,实际是绝大部分人做不到的,很多人顶多是放放嘴炮而已。刘教授还了,柯尔伯格举的这个例子并不太合适,因为它太极端了,又太明显了。

程啊,今天我觉得,其实丁老师这个例子更合适。因为丁老师当时不那么做,没有任何人会指责他,他并不会承担社会道德压力;而他那么做了,大部分人不会真正明白,他却会付出个人的代价。

再孙达吧,你觉得孙达该用那种态度吗?丁老师是一位见义勇为的英雄,假如知道后果,孙达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但是不知道后果,他能那样做吗?而丁老师去年的事呢,难道那个田琦不该死吗?多少人都盼着他死呢!可是谁为此付出代价了?”

她最后这番话是对程的。假如按照刚才的道德水平阶段,仅两人“违纪”的经历而言,丁齐好像应处于最高的第六阶段,而孙达处于第二阶段,两人之间差了四个档次呢。

程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充值了,因为大致的意思是听懂了。而丁齐笑着问道:“李所长,你去年也打算考心理咨询师吗?”

李青花:“你是怎么知道的?”

丁齐不紧不慢道:“五、六年前我的导师讲课的内容,令你印象深刻、至今还能记得,这我不意外。但是你能记得这么清楚,还能复述得这么详细、一点都没有错,这不太可能了。除非你天赋异禀,过目不忘、过耳能详,还能把短期记忆轻松转化为长期记忆。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你反复背过。其实你刚才介绍理论的时候,已经不像是在复述导师讲的课,而是在背。你背的我也背过,是心理咨询师考试教材的。你背这种干什么?当然是打算考心理咨询师了。”

李青花挑大拇指赞道:“丁老师果然厉害!我去年是打算考心理咨询师来着,结果国家把心理咨询师资格考试给取消了。”

丁齐叹了口气道:“李警官都不想再干了,辞职不成结果却被提拔当所长了,这也是领导在挽留你吧?”

李青花这下是真被惊到了,赶紧摆手道:“丁老师,咱今天不这些!我是陪程来完成工作的,我们的话,程那里都有记录呢。”

程警官感觉刚刚充了值的智商又有些不够用了,李青花什么时候辞过职,他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刚才李青花也半句都没提到这些,怎么丁齐看出来了?而且看李青花的反应,丁齐的应该都是事实。

丁齐又道:“孙达想留下却得走,李警官想走却留下来当所长了,这是好事。辖区内的居民,当然希望留下的都是李所长这样的警官,而不是孙达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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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撩汉

116、撩汉

告辞的时候,是丁齐亲自将两位警官送下楼的。 原本还可以多聊一会儿,可是时间来不及了,丁齐下午在博慈医疗有预约,甚至都没有请两位警官吃一顿午饭,他得赶过去。

看着丁齐开车离去,程警官站在路边问道:“师姐,你前阵子真的辞过职吗?”

李青花摆了摆手道:“确实找领导谈过,不太想干了,结果唉,别提了!”

其实早在一年多以前,李青花已萌生去意。不想干了的原因也很简单,待遇不高,工作繁重,节假日加班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市里不论有什么大型活动都会抽调警力值勤,哪怕来个明星开演唱会这种商业活动也不例外。

而且如今的干群关系紧张,很多事情确实不被群众理解甚至误解,当然了,其也有孙达这种人的因素。

否则李青花干嘛要去考心理咨询师?她不仅准备考心理咨询师,还考了另外两个资质证,虽然工作好像用不着,但是找别的工作时总能添点底气,这也是社会所谓考证一族的常见心态。

在几个月前,李青花不仅对领导流露了这个意思,也找姨父谈过。她的姨父在检察院工作,也算是司法系统的干部,那时刚刚从正科级提拔到副处级的岗位。

境湖市不是江淮省的省会,但在江淮省内也算是一线城市,经济、人口规模在本省仅次于省会,可是在全国范围内恐怕得排到第三线了。境湖市的级别是正厅级,市检查院的级别是正处级,副处级干部也算是系统内的一位领导了。

姨父劝她不要着急,且等等,更不必辞去公职,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设法把她调到更喜欢的岗位。估计姨父也找李青花的领导提过,这还没过去多久呢,所里出了孙达这档子事,结果李青花居然被提拔当所长了,看样子领导也想留下她。

姨父前天也打电话告诉李青花,既然都提拔了,不要再矫情了,这样大家的面子都好看。姨父还了,算将来还想调动岗位,有职务和没职务的区别也很大。至于目前嘛,刚刚提拔,还是要留在岗位好好做出成绩来。

但是这些话,李青花怎么对程?程也看出来李青花不想多谈了,又叹道:“师姐的口风可真紧,我事先一点都没听,那位丁老师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青花:“推理,当然是心理学家的推理,这个人的专业水平很厉害!”其实她还不清楚,那是丁齐的一句江湖惊门神仙话,是和庄梦周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