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圈住他脖颈,侧过头亲在他脸上:“看你就行了。”

“看不腻吗?”

“看不够。”

他停下脚步放下她,转身看着她,两手抚上她肩头:“那就好好看看。”

她嗯一声,看着看着却闭了眼睛,他倾身而来,唇轻轻贴上她唇:“刚刚伤心了?”

她又嗯一声,他又问:“掉眼泪了?”

她吸一下鼻子,他问道:“这会儿呢?”

“本来都忘了,你偏偏提起来,又招我伤心。”她恼恨着咬一下他唇,在他嘶声中两手环住他腰,伸出舌尖描画几下他的唇线,顶开他的牙齿,在他口腔中舞动拂扫。

荣恪闭了眼由着她,她的泪水顺着面颊流入二人的口腔,品尝到的咸涩滋味令他心疼不已,将她揉在怀中与她纠缠着,抚摩着她紧绷的身子,她渐渐放松下来,松开他的唇,趴伏在他怀中急促喘息。

“就那么舍不得吗?”

“七年前离开的时候,自然也会因与离别亲人而伤心,感受却不深,满心都是对京城和皇宫的好奇和向往,这次再见后又再次分离,对离别之情感受犹深。当时年少,只想着远走高飞,如今却要遍尝思念之苦。”

荣恪两手捧住她脸,一点一点吻去她面颊上残留的泪滴,柔情看着她问道:“后悔了吗?”

“不后悔,却又忍不住心酸,诸多感概,十分憋闷……”她紧靠着他。

“你也感到憋闷?跟我一样?”他目光灼灼。

温雅不解看着她。

他牵起她手飞快向前:“走,到我书房里去。”

“本来就是到你书房里去啊,走这样快做什么?”她被他拽着,跟着一路疾走。

“我有新书给你看。”他拉着她跑了起来。

她跟着一溜小跑,没听清他说的话。

平日要注重太后威严,走路要缓慢稳重,许久没有这样快步走过,更别说跑,跑着跑着兴奋起来,恨不得比荣恪还跑得快,一边跑一边喊:“松开,松开手,我们比赛。”

“你比不过我。”他紧攥着她手。

“试试嘛,试试。”她用力甩开他手,“你让我五十步,不,一百步。”

他无奈站在原地,看着她拎起裙角飞快跑了起来,像是野地里撒欢的小姑娘,哪里还有半分太后娘娘的风范。

笑看着她的背影,眼看着前方就要拐弯,生怕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忙拔脚追了上去,追上却不超过,落后她几步,嘴里不停喊着:“快些快些,就要追上你了。”

她一边跑一边笑,笑声在暗道中回荡,激起轻快的回音。

暗道到了尽头,她站定脚步回头看着他,他过去牵起她手沿着石阶向上,推开头顶的盖板。

拉着她出了暗道,她嚷一声口渴,他倒好茶递了过去,她喝着茶东看看西看看:“以前来没顾上细看,你这里还挺雅致的,书真多,都是什么书?”

她端着茶盏走到书架前,荣恪伸手挡住,另一手举着一本书冲着她笑:“先看这一本。”

温雅点头:“你帮我翻着。”

他一翻动,温雅惊得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茶水,呆愣半晌绯红着脸颊嚷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书?真是邪性。”

“今夜里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怔怔看着她。

她闭了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不敢睁开眼看,只能感觉到他的手环了上来,抱起她放在榻上,慢慢解开她的衣带,轻缓褪去她的衣衫,八月底的天气已是微凉,身体裸露在凉风中时,听到他发出一声惊叹。

他屏住呼吸靠近,唤一声雅雅,她低低嗯了一声。

有轻柔的风吹拂而过,恍惚间仿佛置身一叶小舟,仰面躺着,头顶天幕上星光闪烁,身旁河水缓慢流淌,小舟在微风中轻轻摇动摇动,摇动中突惊天巨浪,被巨浪抛上去落下来,几个起伏后攀上云端,短暂停留后迅疾坠落,被狠狠拍在水面上,激起的水花一点点落下来,温柔得触摸包裹着她。

许久冷静下来,方觉从头到脚汗水淋漓,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轻唤一声荣恪,听到他低低回应,翻个身脸埋在他怀中,羞臊得不敢抬头。

他轻柔抚摩着她的肩背,轻声问道:“想要沐浴吗?”

她嗯了一声,他抱起她到屏风后,将她放在浴桶中,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你出去。”她背对着他,小声说道。

“臣那儿也不去,臣来侍奉太后沐浴。”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手中汗巾蘸了水,仔细为她擦洗着身子。

她渐渐放松下来,软软靠着桶沿,抬眸看着他,笑骂两个字:“坏蛋。”

“舒服吗?”他笑看着她。

她嗯了一声。

“还伤心吗?”

“忘了。”

“还憋闷难受吗?”

她摇头。

“臣还憋闷难受着呢。”他目光中浮起委屈。

“过来。”她伸手拉他一下,往桶沿边挤了挤,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浴桶很大,应该差不多。”

荣恪愣怔着,她又拉他一下:“来啊,进来啊。”

说着话站起身去解他的衣衫,褪下来又拉他一下,他抬脚跨了进来,温雅又拉他一下,他坐下去的瞬间,就听哗啦一声,桶里的水被挤出去许多,泼溅在地上飞起很高的水花。

随着她顽皮的动作,更多水花泼溅而出,不时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秦义在院中听到动静,抬头看看天空,满天星斗,分明是个大晴天。

可爷的书房里怎么下起雨来了?

轻笑声低语声喘息声央求声被水声掩盖,似乎是个寻常的夜晚。

眼看着星斗西落,秦义试探着叩击门环,里面瞬时静谧,然后响起窸窸窣窣之声。

温雅惶急埋怨:“都怪你,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这下可好,耽误了时辰。”

“耽误了又如何?那天我忍不下去,从暗道将你掳出来然后堵上,再不让你回去。”荣恪为她整理着衣衫笑道。

“你敢。”她咬牙,“你要是太出格,我先堵暗道。”

“我应该挖得再宽点儿,能跑马就好了,你就能多呆些时候。”荣恪为她披了披风。

“若把皇城挖塌了,看我怎么我治你的罪。”她拢着头发问他,“还好吗?”

“回去也是躺到在床上装睡,有什么好不好的?”他笑道。

“那倒也是,走吧走吧,路上不许胡闹,径直来去。”她娇嗔着。

笑闹一阵,一切寂静下来。

秦义松一口气。

第127章 攻讦

进入九月, 温雅案头的密折堆得越来越高,都是弹劾荣恪的,说他手握权柄把控朝堂,已成权臣之患,说他上朝与不上朝,全凭一时高兴,说他随意出入大内,目无皇上目无太后,这些都是老调重弹, 温雅置之不理。

可渐渐的,有了几封参他年少时就有反心,曾经结交江湖人士联络权臣并豢养军队, 十几年密谋造反。温雅隐隐有些不安,却依然不予理会。

朝堂内外关于权臣荣恪的言论此起彼伏, 但没有人敢到太后面前明说,直到九月中旬早朝的时候, 庄亲王来了,他最后一个上奏,出列昂然道:“臣弹劾镇国公荣恪,依仗着辅政大臣的高位和太后皇上的器重,结党营私排斥异己, 将百草巷外宅当做小朝廷,照着皇上的规矩饮食起居,豢养妖人案犯, 私交疆臣武将,企图造反。”

温雅不动声色,皇上身子前倾,震惊看着庄亲王。

庄亲王看太后不说话,大声说道:“太后可不能偏袒他。”

“可有凭据?”温雅缓声问道。

“有。”庄亲王似乎早就料到太后会这样问,得意说道,“百草巷中有两位幕僚,镇国公对他们最为器重,一位由勉之,一位欧阳少康,欧阳少康是朝廷钦定的罪犯,从狱中逃出,多年不知去向,由勉之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够看天相卜吉凶,行走江湖多年,骗人无数,曾被官府作为妖人追捕,传说他早死了。镇国公在府中收留这样的人,乃是公开与朝廷作对,其反心昭然若揭。”

“可还有别的凭据?”温雅又问。

“还有。”庄亲王笑笑,“镇国公利用吏部考核,打压异己提拔亲信……”

温雅打断他,声音里含着不悦:“吏部考核官员,乃是我逐一亲自过目,贬谪还是升迁,都是按照各人政绩,庄亲王的意思是说,我在结党营私排斥异己?”

“臣不敢。”庄亲王躬身下去。

“你既说镇国公为政不公,就要有确切的凭据,究竟是哪些官员被不公对待,将职位姓名一一上奏给我,我好派人详查。”温雅又道。

“那就说他私交疆臣。”庄亲王抖擞了精神,避开结党营私一项,转向其他,“镇国公与幽云常将军,巴州霍将军,扬州沈知府,都过从甚密,更有传言,镇国公在外豢养军队……”

啪得一声,太后掌击在案上:“闭嘴,镇国公,你自己说。”

荣恪出列拱手,沉稳说道:“欧阳先生确实曾是罪犯,也确实是从狱中逃出,不过出生江南书香世家,他的本名想来各位都曾听过,叫做欧阳棣。”

众臣哗然,欧阳棣乃是殷朝继方贻直之后的又一位名儒,睿宗皇帝在时常常感叹,若是欧阳棣在,将来方太师告老,朝中就不会后继无人。

荣恪目光扫向众人,议论声安静下来,他转身接着说道:“欧阳先生的父亲在高宗时因文字狱收监,欧阳先生跟着遭祸,睿宗皇帝登基时,已为欧阳一家平反,欧阳先生早已不是案犯。”

“你说他是欧阳棣,他就是吗?”庄亲王反驳。

“欧阳棣字少康,庄亲王不知道吗?还是不信的话,可以找方太师考量他的诗文,以证真身。”荣恪哂笑,“至于另一位由先生,他祖籍闽南,因预测吉王中毒身亡,惹恼吉王,吉王诬他为妖人并派官兵追杀。”

“吉王乃是暴死,并非中毒身亡,可见由勉之确实是妖言惑众……”庄亲王说道。

“庄亲王当年曾亲自操办吉王葬礼,他是怎样死的,别人不清楚,庄亲王该是最清楚的吧?”荣恪嘲讽看着他,“由先生是浪得虚名,还是确有奇才,还请钦天监正出来说话。”

钦天监正出列拱手:“启禀太后,启禀皇上,由先生乃是一代星相大师与风水大师,称他为当世袁天罡李淳风毫不为过,若由先生肯重出江湖,下官愿意让出官位。”

孙智周见状,出来说句良心话:“由先生确实精通风水星相,可他最出色的才能乃是治世,睿宗皇帝在时曾说,由勉之乃是丞相之才。”

庄亲王张了张口,荣恪抢在前面说话了:“庄亲王是不是想问,怎么证明他就是由勉之?我出个主意,让由先生为王爷卜上一卦,世子前程如何,丹凤郡主亲事如何,可好?”

庄亲王被说中心事,吭哧吭哧两声,红着脸没再说话。

“至于私交疆臣武将,泰半是朝堂政务所需,公函往来都有留证,有疑虑者尽可去察看,有几位私函往来的,都是我父亲当年至交,父亲去后,我代替祖母和母亲问候他们而已。”

因他这一席话,朝堂上一场风波化为无形。

下朝后温雅召见荣恪,笑问道:“你怎么又得罪庄亲王了?”

“一宗是因世子元昌,自两年前临水宴上见到小双,就惦记上了,知道她的身手和名声,不敢造次,大双小双爱逛鬼市,上个月元昌喝醉了酒,又有小吉王元旭在一旁鼓动,他借着酒劲带了百余名府兵壮胆,拦住了大双小双。二人口出狂言,说一人一个带回府中享用,大双小双常被好色之徒调戏,打架打惯了,二人看出元旭有些功夫,元昌是个好拿捏的软蛋,交换个眼神飞身过去,一个二龙抢珠,一个海底捞月,元昌眼睛和裆部受伤,疼得直跳脚,元旭带人过来围攻,大双与他缠斗,小双拿出哨子狠命得吹,哨声惊动了夜巡队,领头的百夫长一瞧,两个镇国公府的,一个吉王府的,一个庄亲王府的,谁也不得罪,将庄亲王府府兵劝说回去,将四人带回京兆尹衙门,次日一大早京兆尹派人各府想邀,庄亲王夫妇和吉王妃去了,我没去,我长姐带着秦义去的,我长姐脾气火爆,秦义胡搅蛮缠,京兆尹又看我脸面,那两府吃了些亏,听说元昌如今依然两眼发赤□□红肿。”

温雅啊一声:“不会残了吧?”

“那倒不会。”荣恪摇头,“那两个丫头下手有分寸,庄亲王府先是请了几名太医,后来又请吕爷爷,他们没给太用心,好得慢了些。”

“你指使的吧?”温雅轻笑着斥道,“真是坏蛋。”

“也该给他些教训。”荣恪笑道,“还有一宗就是丹凤郡主的亲事,她跟庄亲王夫妇说我不成亲她就不成亲,上次有媒人上门,替安国侯府的小公子提亲,庄亲王夫妇刚有答应的意思,丹凤就闹着上吊。庄亲王又找过我一次,我没见他,让秦义把他打发走了,他气得够呛,自然憋着劲要报复,今日才在早朝上一通胡说。”

“庄亲王向来头脑简单行动惫懒,怎么会查出你那两位幕僚的底细?”温雅疑惑道。

“也许有人在背后使坏。”荣恪想到秦渭,却没有明说,只说道,“树大招风,攻讦我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不在意,我只在意雅雅是不是护着我。”

“我自然要护着你,你等着,看我如何为你出气。”温雅笑道。

荣恪也笑:“有这句话就行了,犯不着去惹他。”

二人在东暖阁交谈的时候,皇帝在西暖阁听秦少师讲史,听罢一讲,遣退左右,单独留下秦渭,看着他压低声音问道:“秦少师觉得,镇国公日后会成尹霍之祸吗?”

秦渭心里突得一跳,他知道庄亲王早朝时捕风捉影几句话,不会对荣恪形成任何威胁,他要的就是在皇上心里种下怀疑的刺,随着皇上长大并亲政,这棵刺会长成参天大树,以皇上的才略,除掉荣恪只在早晚。

“臣是一介书生,朝堂上的事不敢妄言。”他谦恭回道,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皇帝如今依然欣赏荣恪,只是见面甚少,与秦渭却是日日相见,更信赖他一些,听他如此一说,微笑道:“你是朕的老师,自然要关心朝堂,外面都怎么说镇国公?”

“镇国公乃是治世能臣。”秦渭先肯定他一句,看皇帝点头,又说道,“其他的,跟庄亲王说的差不多,镇国公如今独揽朝政,所谓树大招风,都是捕风捉影造谣生事,皇上不必往心里去。”

“即便眼下他没有异心,也得防患于未然。”皇帝手指在案上缓慢敲击着,沉吟说道。

“其实镇国公再怎么权势熏天,上头有太后威慑,臣以为皇上尽可放心。”秦渭和风细雨说道,“坊间另有传言,镇国公快要年过三旬依然不娶,太后正青春美貌,二人常在一处商讨国事,太后自然洁身自好,只怕镇国公有非分之想。”

皇帝霍然站起,疾步冲了出去,往东暖阁而来,荣恪刚好退出,与皇帝相逢当面,愣了一下忙躬身行礼,只是未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容,皇帝看着他的笑,心里咯噔一声。

自己的生母乃是侍女出身,他对下分外和煦,丽贵太妃的寿康宫中有一位新进的宫女,叫做彩莲,和他差不多的年纪,长眉大眼,脸颊白皙,身段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他每次瞧见她,都要多看几眼,没话找话与她交谈几句,他离开的时候,若是鸳鸯正好打发彩莲相送,心里便会说不出的欢喜,走出很远脸上依然带笑,此刻看着镇国公脸上的笑容,突然又想到彩莲。

他瞥向东暖阁,朝荣恪点点头嗯了一声。

荣恪觉得有些奇怪,说一声臣告退,低头躬身退了开去。

秦渭隔着西暖阁的窗户看得清楚,唇角扬起,这根刺不光扎下去了,还扎得深了,想□□很难了。

接下来就该联络孙智周和徐泰,这两个人当镇国公是大仇人,他们身为辅政大臣,在朝堂上依然有威望,太后皇上面前说话,自然比庄亲王有分量。

然后再借着岳丈的名号,联络一些正直的六部堂官,不愁不能将荣恪逐出朝堂。

第128章 密谋

这日, 秦渭到卫国公府上拜望,他如今是徐褚的老师,徐泰忙忙亲自出迎,客气请进正堂,一招手进来两位美姬,一位斟茶一位打扇,燕语莺声香风扑鼻,秦渭不适躲避着,忙忙说道:“我有些私密的话与卫国公说, 还请屏退左右。”

徐泰摆摆手,两位美姬扭动着腰肢出了房门,袅袅留香。

“上次早朝时, 庄亲王弹劾镇国公,卫国公怎么看?”秦渭打个喷嚏, 正色试探道。

徐泰拧眉沉思:“庄亲王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人嘛, 地位太高权势熏心,都会变,都一样。”

“权臣当道,危及朝堂,卫国公不打算做些什么吗?”秦渭又问。

徐泰愣了愣:“荣恪和方太师是一伙的, 秦少师是方太师的女婿,怎么?秦少师竟要对付镇国公吗?方太师可知道?”

“我只是替皇上着急,尽绵薄之力, 为皇上奔走呼号。”秦渭忙道。

徐泰哦了一声:“老夫是粗人,就不绕弯子了,直说吧,卫国公府传承四代,以保有军权为祖训,我如今虽不如祖辈,也还在名义上掌管着禁军,我儿子徐褚如今是皇上伴读,皇上亲政后,徐褚就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他将来定能接我的班。老夫没必要自找麻烦,去得罪镇国公。”

秦渭说声可是,徐泰摆摆手:“老夫如今日子过得很好,隔些日子去禁军走一遭,宫里该点卯的时候点个卯,处理些日常事务,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府中,美姬环绕侍奉,这日子神仙也不换。老夫没必要再出头,惹太后厌烦。”

秦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徐泰又摆摆手:“秦少师可以去找几名御史,他们享有特权急着升迁愿意出头,定能帮上你。”

这就有些下逐客令的意思,秦渭起身拱拱手,说声告辞。

徐泰依然客气,亲自送到门外。

秦渭上了马车,径直往相府而来,有门人延引至书房,孙智周起身斟茶招待,秦渭喝半盏茶,委婉说明来意。

孙智周听得明白,笑笑说道:“睿宗皇帝在时,我是名副其实的相国,每日里门庭若市,不过时有不如意,上头睿宗皇帝压着,下面有些六部官员不服,睿宗皇帝驾崩后,太后垂帘听政,我是辅臣又是相国,巴结者更多,头两年太后纵着我,有些时候飘飘然,感觉自己就像太上皇,可是很快,镇国公借着科举将我打回原形,如今我只是摆设的相国,门庭冷落,荣恪才是名副其实的权相,那是我汲汲营营一辈子,也没到达的高位。要说不平呢,我心里确实有不平。”

秦渭心中一动,热切看着他。

孙智周慢悠悠喝两口茶:“不平归不平,每日在内阁远远看到我的孙儿,就倍感欣慰,他将来的成就定不会差,很可能超过我去,他能继承家学渊源并发扬光大,我心里的不平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一宗孙智周没说,明年永安公主十四,宫里就该张罗着开始为她选婿,承志大可近水楼台,当初不屑儿媳的算计,如今却觉得也是好事,远远看到过永安公主几次,沉稳端庄,皇家风范十足,承志若能成为她的驸马,日后自己家的子孙就是皇亲国戚,再加上承志聪明好学,为皇上所看重,皇上亲政后,他若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真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