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渭心里直咬牙,看来睿宗皇帝时期,这一文一武两位重臣,如今已然老矣,竟没了雄心壮志,只巴望着子孙后代能够成器,替他们去继续曾经的辉煌。

想要告辞走出,到底不甘心连碰两回钉子,压低声音笑道:“皇上的身世,孙相可有耳闻?”

孙智周变了脸色,惶急说道:“秦少师还请慎言。”

“皇上的所谓生母,只是白衣庵的一座牌位。何况以睿宗皇帝的作风,怎么能看上区区一位宫女?我大胆揣测,只怕皇上非是睿宗皇帝亲生。”秦渭盯着他的脸色,快速说道。

孙智周霍然站起:“秦少师今日所言,我就当没听过,走吧,快走。”

秦渭冷笑一声悻悻走出,孙智周脸色几度变换,还是客气送了出来,唤书童去送秦少师。

看着秦渭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弯处,长叹一声摇头回转,本以为荣恪权柄在握,朝中已无人可与之抗衡,没想到冒出来一个秦渭,他是方太师的女婿,又在上书房任要职,形同太师,与荣恪一样受太后皇上器重,他若一心对付荣恪,倒难说最后谁输谁赢,先静观其变吧。

拧眉思量中,瞥见墙角一抹桃红,轻咳一声问道:“何人躲在墙后?”

墙后的人缓步走出,恭敬说道:“父亲,是我。早起家中来了客人,刚刚我送出府门回转,险些撞见外客,匆忙间躲了起来。”

原来是儿媳妇夏芳,孙智周点点头,嗯了一声,紧绷着脸回了书房。

夏芳规规矩矩站着,看公爹进了书房,松一口气,身子一歪靠在墙边,手紧紧摁住胸口,心依然在怦怦怦急跳。

刚刚听到几个下人议论,说是秦少师来了府中拜访,早就听说状元郎玉树临风,乃仙人之姿,虽不及镇国公威风凛然,却别有一番江南男子特有的温柔,早就想一睹真容,却缘悭一面,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来到书房外偷看。

这一偷看不要紧,竟听到了惊天的秘密。

她娘家姓崔,她叫崔夏芳,姐姐叫崔春华,贵为吉王妃。

她生来精明,擅于算计,长一双势利眼,对周遭人情世故看得一清二楚。

身子靠着墙,心怦怦怦急跳,渐渐去了紧张涌上兴奋,脑子里飞快打着主意,若皇上非睿宗皇帝亲生,睿宗皇帝没有别的儿子,礼王唯一的儿子已于几年前病亡,正宗的皇室血脉可就只剩下自己的外甥,小吉王元旭。

若元旭做了皇帝,自己就是皇帝的姨妈,太后的妹妹,岂不比绕着弯让承志做长公主驸马更容易富贵?

可皇帝的身世谁敢质疑?就算敢质疑,又怎么证明?她想起一些隐约的传言,关于万岁山白衣庵,关于睿宗皇后贴身的宫女。

如果挖开白衣庵后面的坟茔,里面定无尸首,再找到那位叫做彩屏的大宫女,一切就可真相大白。

可这一切,总得有人出头,皇族中庄亲王难以成事,延平大长公主偏疼皇帝,思来想去,她想到一个人,远在岭南的礼王。

礼王是皇帝的伯父,是皇族中除皇帝外最尊贵的人,他也深恨睿宗皇帝,若是元旭过去求他,他定会出面,由他牵头的话,此事十之八九能成。

若是万一不成,还有承志,承志在宫中做皇上伴读,将来是长公主驸马,自己家的富贵是跑不了的,虽然比不上元旭做皇帝那样威风,可怎么也好过如今这挂牌的相府。

自己的丈夫孙炳文,仗着多读了些书,是翰林院的翰林,从新婚至今一直嫌弃自己,若是这事儿成了,元旭封自己个一品国夫人,京城四大美男,冯茂荣恪秦渭翟冲,都得乖乖做自己裙下之臣,给孙炳文戴一顶又一顶绿帽,想想就解气。

又一想冯茂动不得,即便是换了元旭做皇帝,延平大长公主依然是皇帝的姑母,倒是便宜她了。只是那高高在上尊贵雍容的太后,到时候如何下场,倒是真想瞧瞧。

崔夏芳激动起来,站直身子疾步回房换了衣裳,乘马车往吉王府而来。

吉王妃听到妹妹所说,既不紧张也不害怕,双手合十喜形于色说道:“阿弥陀佛,果真是老天开眼,不枉我与儿子苦守这么些年。”

又念一段经文才唤来元旭,元旭听了咬着牙阴森笑道:“我父王当年本应继承大统,被元屹半道夺走,同是元家的子孙,元昕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我年岁长他许多,还得向他跪拜,早就看他不顺眼,不曾想他也有今日。”

崔春华嫁进吉王府为妃后,养尊处优了几年,吉王死后,和以前光景相较,总觉得自己和儿子受了天大委屈,一直愤愤不平,打小教导元旭仇恨睿宗皇帝,说帝位本来是他父王的,让他将来一定要夺回来,为父王报仇出气。

听到儿子如此说,握住儿子的手,大义凛然说道:“我儿素有大志,为娘深感欣慰。”

崔夏芳也拿出姨妈风范,激昂勉励外甥一番。然后,三个人头碰头一通密谋。

元旭没离开过京城,说要去庄亲王府借二百名府兵护卫,崔夏芳忙说不可,只能秘密行动,不可招摇,元旭方才作罢。

一切谋算妥当,崔夏芳走后,吉王妃连夜密密一番准备,并叮嘱跟着元旭贴身侍奉的两名仆人,在路途上万不可让小王爷受半分委屈。

次日一早,小吉王坐了阔大的马车,另带着一车行李,并由十数名骑马的下人护卫,一行人出丽正门向南,往岭南礼王府而去。

第129章 秘密

元旭刚出城门, 荣恪就得到京兆尹急报,忙进宫去往垂拱殿东暖阁与温雅相商。

“小吉王突然离京,还乔装改扮,不肯吐露真实身份,只说是过路客商,可那两辆阔大的马车加十几个侍奉的仆人,又有些招摇。”荣恪简略说了经过,对温雅说道,“总觉得这里面有些文章。”

温雅略作沉吟, 命人召宗正寺卿过来,问道:“关于吉王府,睿宗皇帝可有特别的章程?”

“有。”宗正寺卿躬身回道, “因为是特例,臣记得清楚。一是吉王府只能有侍奉的下人, 不可有府兵,二是吉王妃享有王太妃俸禄, 元旭成亲并有儿女之后方可袭爵,三是吉王府的人不可擅自离京。”

“这些可都有明文的圣旨?”温雅又问。

“有,当年是臣去往吉王府传旨,吉王妃接的圣旨,是以臣记得清楚。”宗正寺卿回道。

温雅和煦点头:“我知道了, 难为你记得清楚。”

宗正寺卿忙见机告退。

“如何?”温雅看向坐在一旁的荣恪。

荣恪笑笑:“可传命截住他,让他滞留洛阳,然后再设法盘问他究竟为何出京。”

温雅摇头:“不用截他, 让他继续前行,一路上派人跟着,暗中保护他顺顺当当去往目的地,然后看他见什么人说些什么,再做定夺。”

“雅雅要欲擒故纵?”荣恪笑看着他。

“吉王妃愚不可及,懒得看见她,由着她胡闹,倒要瞧瞧她要撺掇着儿子做些什么。”温雅懒懒往后一靠,娇嗔看着他:“这几日都累死了,今夜里不许接我来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说好今夜里泡温泉去的。”荣恪老大不乐意。

“白日里一大堆事务,夜里整宵不眠。你就不累?铁打的不成?”温雅觑着她。

“我也累,不过我现在练就一项本领,骑在马身上睡,早起进宫的时候,傍晚出宫回家的路上,我就在马背上打盹睡觉。”荣恪笑道,“不过也越来越不成了,在路上常常被人围追堵截,变换路线都不成。说是商谈要务,其实都是些功名利禄鸡毛蒜皮,我还得强打精神听着,真正能将人烦死。”

“那今夜里就好生歇着,这是懿旨。”温雅紧绷着脸,忍着笑说道。

“太后既有吩咐,臣遵命就是。”荣恪很勉强得答应。

温雅笑起来:“京城这大街小巷,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吧?”

“大街是差不多了,小巷还多着呢。”荣恪笑看着她,“雅雅眼圈有些发青,今夜里就好好睡吧,我会强忍着不过去找你,若实在忍不住,就偷偷过去,不扰醒你,悄悄看你两眼就走。”

“你也好生歇息一夜,再这样熬下去,就不好看了。”温雅嗔他一眼。

荣恪就笑:“那好吧,为了好看,今夜里安生一宵。”

从东暖阁出来的时候,又与皇帝不期而遇,荣恪忙忙躬身行礼,小皇帝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说道:“去吧。”

小皇帝从来对他当师父一般尊敬,每次遇见他都要说东说西,甚少像今日这般,冷淡而疏离,荣恪想起前几日,也有过这样一次。

告退离去,心里有些好笑,这孩子大了,就摸不透了。

小皇帝扭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身形高大霸气凛然,和心目中那个温和收敛的太傅不一样了。

直到看不见方回头看向东暖阁,犹豫一下抬脚到了门前,对翟冲道:“朕有话与母后说。”

翟冲连忙通禀,就听母后在屋中和气笑道:“既有话说,就快进来。”

进去看着母后温柔好看的脸,话到嘴边咽了回去,笑说道:“好些日子没和母后一起用午膳了。”

“那今日午膳就一起用。”温雅看一眼漏刻笑问,“平日里这会儿都是秦少师讲史,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突然就想母后了,就跟秦少师告假,过来说几句话。”皇帝唇角翘起,笑得甚是顽皮。

“那就喝盏茶再走。”温雅笑着,“新进的普洱,最适宜冬日里喝,听崇福说,你嫌普洱味道厚重,冬日里也闹着要喝龙井。”

小皇帝依偎过来,笑着自己斟一盏茶:“既是母后赏的,不爱喝儿子也得喝一盏。”

温雅就笑:“不爱喝普洱,就喝些乌龙,冬日里喝绿茶容易身体寒凉。”

“儿子记下了。”小皇帝仰脖子喝一盏茶,抹着唇角的水渍笑道。

“真是长不大。”温雅笑着,扯出帕子为他擦拭唇角。

小皇帝又斟一盏茶,笑嘻嘻说道:“在母后心里,儿子永远是孩子。”

“其实呢?长成大人了?”温雅瞧着他笑。

“丽贵太妃宫中新来一名宫女,叫做彩莲,儿子每次瞧见她都很高兴,总跟她没话找话,她冲儿子一笑,儿子的心就怦怦怦跳得飞快。”皇帝抿唇低了头。

“昕儿有了喜欢的姑娘?还真是长大了。”温雅笑道。

“儿子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会放任自己,会忍着,隔几日能瞧见她,与她说几句话就行。”小皇帝抬头飞快说道。

温雅嗯了一声:“昕儿能够自律,母后很欣慰,也很放心。”

“因为喜欢彩莲,儿子懂得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那日镇国公从母后这里告退,走出后却不离开,而是瞧着东暖阁的窗户笑,他走后,儿子站到他站过的地方一瞧,正好能看到母后批阅奏折的身影,虽有纱屏阻隔,却也能看清楚。”

小皇帝瞄一眼母后神色,无喜无怒,大着胆子继续说道,“镇国公那样看着母后笑,跟儿子远远瞧着彩莲的时候一模一样,儿子心里有些生疑,他三十岁了,府里老太君生病哭闹让他娶亲,他都不肯,他是不是有了贼心?”

温雅沉默着,依然不辨喜怒,只是微敛了眼眸,一张脸越绷越紧。

小皇帝从未见过母后如此,心中一凛,忙忙单漆跪地,磕个头说道:“儿子妄言,母后息怒,儿子只是为了护着母后……”

“昕儿读书去吧。”温雅打断他的话,声音里没有起伏,“母后还有许多奏折要看,没说完的话,午膳的时候再接着说。”

小皇帝起身退了出去,来到门外,两腿微微有些发软。

他从五岁进荣华殿,几乎每日都与母后在一处,那会儿母后还是宜妃,那三年有同窗之情也有姐弟之谊,四年前父皇驾崩,他登基母后垂帘听政,对他时时关切处处周到,他也在心里当她是母亲。

母后从来温和慈爱,从未像今日这般深沉,冰冷,带着些森然。

站一会儿稳了心神回到西暖阁,一上午心不在焉,后悔与母后说那些话,易地而处,若自己是母后,儿子跟自己说那些话,心里也会万般不舒服。

午膳的时候竟托辞说头疼,没有过来。

到底是个孩子,经不起什么,温雅想笑,却笑不出来,总觉得是有人在挑唆皇帝,是谁呢?

把可能的人想了一圈,一时间难以有定论。

午后稍事歇息,接着埋头批阅奏折,虽没有再去想皇帝说的那些话,心里总觉得不轻快,仿佛压着什么。

夜里早早睡下,却辗转反侧。

荣恪知道今夜里没了指望,也早早睡下,心想好好补个觉也对。

睡梦中床底下咯噔一声响,有人钻出来滑入他的被中,窝进他怀中轻声与他说话。

“雅雅?”他在睡梦中呓语,“你不让我过去,怎么又来了我的梦中?”

“我睡不着,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有人撺掇皇帝怀疑我们。”她轻叹着,“准确的说,是怀疑你觊觎太后,还没有怀疑我红杏出墙。”

“难怪最近几次,皇上看到我的时候有些异常。”他抱着她低声道,“要说能撺掇皇上的,只能是秦渭。”

“就知道你又要怀疑到秦渭头上。”温雅笑道。

“我怀疑他是有根据的,秦少师最近很忙,卫国公府一趟相府一趟,忙着做说客,听说之前也去过庄亲王府。”荣恪说着话笑了,“我跟雅雅在梦中说话,竟也这样有条理,一问一答的,倒像是在东暖阁商讨国事。”

温雅一愣,抬眸看着他,闭着眼眸唇角带笑,这才明白他以为是在梦中,都睡成了这样,可见他有多累。

轻拍着他后背笑道:“不说了,睡吧睡吧。”

静默中,荣恪唬一下清醒过来,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发愣,不让我去,怎么又来了?是不是如今离了我,就睡不着了?曾经盼着成为他怀中的布虎,如今真成她的布虎了。

一时间兴奋激动,再也睡不着,一手搂紧了她,另一手为枕,想着刚才与她的对话,原来,那不是做梦。

他在心里密密盘算,任秦渭怎么上蹿下跳得折腾,只要他没有真凭实据,都不过是白忙。

原来想与雅雅相见,她常常得秘密出宫,容易被有心人盯上,太过冒险,如今有了暗道,虽夜夜见面,也不会被人发觉。

唯一容易出纰漏的,就是自己保留的五千精兵,那个秘密不能被秦渭知道,更不能让雅雅知道。

若雅雅知道了,会怎样对付他?

他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人儿,心底里发出低低一声叹息。

第130章 后宫

秦渭并没有因徐泰和孙智周拒绝而放弃, 他又游说暗示过几次,让他们知道小皇帝的宝座并不安稳,将所有的宝押在小皇帝身上,押在儿孙身上,皆不可取。

怎奈这二人铁了心,或许是彻底没了雄心壮志,只求晚年安稳,也或许是被太后和镇国公几次打压,吓得软了骨头, 总之,不为所动。

孙智周还算客气,总是反复说两个字:“慎言, 慎言,秦少师请慎言。”

徐泰不耐烦, 直接说道:“再来老夫面前啰嗦,老夫可要到太后面前告状去了。”

秦渭彻底放弃了这两位昔日的权臣, 回到太师府,方太师正趁着暖和,在庭院里拄杖慢走,他如今的病情比发病时好了一些,右手能微微握拳, 拄杖能走一千多步,只是速度依然很慢。

秦渭陪着岳丈走了几圈,看他累了, 忙推了木轮车过来,翁婿坐在阳光中说些朝堂上的事,秦渭笑道:“好些官员都惦记着岳丈,总是问起,我想着,不如趁下月暖炉会的时候,请十来个岳丈昔日的门生故旧,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方太师自生病后,有些不愿见人,厌烦喧闹喜爱安静,今日一听却心动了,点头道:“自从我病倒后,府里好些日子没有热闹过,就依你所言,请他们过来吃饭喝茶。”

秦渭密密做了准备,十月初二这日,天空飘下初雪,客堂里熏起暖炉,六部堂官陆续到来,方太师笑眯眯看着宾客们谈笑风生,问秦渭道:“可请了荣恪?”

秦渭笑道:“镇国公事务缠身,说是来不了。”

方太师哼了一声,带着些不满说道:“他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

官员中有消息灵通的,听说秦少师与镇国公之间有些不睦,便置之一笑,也有好事的,特意提起镇国公,众人的话题渐渐转到荣恪身上。

秦渭仔细听着留心观察,这些人竟然都在说荣恪的好话,说他文武兼备治世良才,更难得待人处事极其公道,令人从心里服气,只有一位礼部侍郎瞧不惯他,说他不遵礼法,常有放浪失矩之处,礼部尚书鲍正清忙道:“镇国公是随意旷达些,不过瑕不掩瑜。”

另外的官员附和说是,有一位吏部侍郎与秦渭交好,试探说道:“近来有一些传言,有的说镇国公觊觎太后,也有的说他有反心,在外私自豢养兵马……”

兵部尚书武成皱眉打断他:“这样的话,有凭据就上朝去说,没有凭据别胡言乱语。”

“镇国公这是树大招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都说坊间议论坊间议论,依我看,百姓们嘴边那些话,就是因为朝中有些官员管不住嘴,不分场合胡说八道。”

……

荣恪在朝堂上如此有威望,这么多人说他的好话,令秦渭始料未及,只好转移了话题。

客人散后,方太师对荣恪好一通夸奖,说是不负老友所望,又说小时候淘气的孩子,长大后能有大出息,秦渭更加愤懑。

正关在书房中郁闷的时候,方若兰回来了。

进来后径直到书架前挑几本书,一转眼瞧见秦渭青白的脸色,忙关切问道:“相公可是身子不适?”

秦渭心情糟糕,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今日下雪,听秦憨说暖炉会来了很多人,是不是忙着招待客人给冻着了?我让人给你煮些姜汤。”方若兰说着话抬脚向外。

前朝不行还有后宫,如今丽贵太妃掌管后宫,听闻睿宗皇帝在时,她最受宠爱,睿宗皇帝既给雅雅留下遗旨,让她垂帘听政,也该给宠妃留下遗旨,在关键时刻约束太后。

秦渭心念一动,忙说道:“若兰等等。”

若兰停住脚步回身看着他,他搓搓脸笑道:“确实有些冷,也有些累,还是不适应北方的冬天。你呢?怎么下雪天也进宫去?”

“贵太妃迷上了读书写字,有小半年了吧,她说我是大儒之女,让我教才放心。”方若兰笑着扬一扬手中的书:“这几本书也是挑来给贵太妃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