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丫头见她脸色不对,正要去喝止那两个人,桓素舸早望假山后走去。

果然见两个偷懒的丫头,竟还是二夫人毛氏身边儿的,只顾交头接耳说的认真,竟没发现来了人。

直到桓素舸道:“在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那两个丫鬟吓得跳起,脸色都吓白了,忙后退跪地:“姑娘!”

桓素舸淡淡笑道:“我不在家这些日子,二婶子是怎么管的家,养出这许多嚼口的贱婢来了。”

她面上虽未有狰狞之色,心里早就生了杀意,吩咐丫头:“去叫门上人来,把这两个贱人绑了,给我先打烂她们的嘴!”

两个丫鬟知道大事不妙,拼命磕头:“三姑娘,我们再不敢了!”

正在这会儿,突然听见一个柔柔的声音道:“这里是怎么了?三姐姐,是谁惹你生气了?”

第110章 梅雪争春未肯降

四小姐桓纤秀面带微笑,缓步走到跟前儿,似乎并没有发现现场这剑拔弩张的情势。

桓素舸见是她来了,脸色才又缓和了几分:“这两个奴才背地里嚼舌,说的很不中听,传出去也败坏府里的名声,不严惩只怕他们还会变本加厉呢。”

说着又瞥了身边丫头一眼:“你还不去?”

这贴身丫头忙答应,正要去传命,跪着的两个已拼命磕头:“我们再不敢了,三姑娘饶命……”

桓纤秀道:“且慢。”

那丫头才走出两步,闻言迟疑地站住,桓素舸眉头微皱:“四妹妹,怎么了?”

桓纤秀笑盈盈地看着她:“三姐姐向来都是最和气仁慈的脾气,怎么今日这样大动肝火的?奴才们背地里嚼舌罢了,只在这里打他们两下子,让他们长长记性便是,何苦再惊动门上的人,传了出去,恐怕会说咱们家的姑娘厉害,容不得人。为两句话就要打要卖的了。”

桓素舸见她突然拦挡,又说了这一番话,心里讶异,又有些不悦:“我原本也不至于要严惩,只是他们说的太不像话而已。”

桓纤秀颔首,转头看着那两人:“你们到底说什么了,惹得三姑娘这样生气?”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

桓素舸想想方才听见的那些,一则气恼,另一面却有些心头虚空:“妹妹,我方才已经说了都是些不堪的话,难道你还想打听明白?”

桓纤秀笑道:“我当然知道姐姐是好意,是怕那些话真不中听脏了我的耳朵,但我想总有个‘赏罚分明’的说法,姐姐既然听了,我也不妨听听,若真不妥当,就把他们打出去也不迟。”

桓素舸见她语气随和,实则句句顶撞,心中愠恼异常。

桓纤秀道:“你们还不肯说?”

这跪在地上的两人,本是二奶奶毛氏身边的,毛夫人从来手段玲珑,她手下的人自然也不差,原先因多嘴之故偏给桓素舸撞见,本以为性命不保,如今突然见桓纤秀露面,拦着不叫发付她们,且说的话柔中带刚,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其中一人道:“是奴婢们该死,方才私下里嚼说三小姐的私事。”

另一个丫头掂掇片刻:“还有……有些人私底下说,那天三小姐滑胎,原本是因为三小姐无意中吃过了橘子,小少爷闻到那橘子的味道才突然推人的。”

桓素舸的牙关都咬的死紧,如今听他们说了出来,反把心一横:“四妹妹,你可听见了?这些人是不是该死?”

不料桓纤秀听了,却掩口反笑了起来。

这一笑,把桓素舸给笑愣。

桓纤秀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这件儿,不过三姐姐生气是有的,你毕竟才回来不久,不知道,可知我先前也听说过此事?不止是我,这会子府里的人多半都知道了。”

桓素舸浑身的血几乎都冷了:“什么?”

桓纤秀微蹙眉头:“其实那时候我也隐约闻到了橘子的味儿,但想来是姐姐怀着孩子,嘴馋吃了橘子忘了洗手也是有的……”

桓素舸脸色微变,厉声喝道:“秀儿,你说什么!”

桓纤秀忙道:“三姐姐恕罪,我并不是有意提起的,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且当时的情形是何等的凶险,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终于菩萨保佑得了个母子平安,我已经默念阿弥陀佛感念天下太平了,毕竟如果当时姐姐或者小平儿有个万一,我跟阿果就也活不出来了。”

桓素舸的心突突乱跳:“你难道是在说我是故意的?”

“这是万万不敢的,”桓纤秀忙道:“我只是庆幸这件事儿已经揭过而已。至于私底下这些人嚼口的话,随他们去就是了,横竖没有人相信姐姐会自己去沾染橘子的味儿,故意惹阿果发怒的,毕竟姐姐那时候也是九死一生,怎会做这种傻事呢。”

四姑娘如此绵里藏针,不动声色,桓素舸竟有些无言以对。

桓素舸本知道自己该息事宁人,然后再慢慢地想处理的法子,但面前这两个奴婢还在,桓纤秀偏说闻到了橘子味……这一盆水泼下来,以后要洗可就难了。

且四姑娘从来都是个闷葫芦似的,如今竟给她暗亏吃。

桓素舸忍不下:“你当我听不出来么?你夹枪带棒,指桑骂槐,说什么闻到橘子味,你也太居心险恶了。”

“姐姐误会我了,”桓纤秀委屈地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可虽然如此,我也没说姐姐是故意的,也没有任何责怪姐姐的意思,姐姐怎么反而怪我?何况当时最靠近姐姐的是容先生……对了,还有太子殿下,虽然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我想……他们也许会记得比我更清楚……”

桓素舸冷笑:“好啊,你不如去问问他们两个,查个水落石出?”

桓纤秀道:“容先生那边儿,我记得有什么好事之徒去问过的,先生的确说曾闻到过,至于太子殿下……罢了罢了,为了件陈年旧事兴师动众,倒显得真有其事一样,何苦来哉。”

明明知道她在装模作样,一时却不知如何反驳。

桓素舸微微头晕。

桓纤秀叹了声,回头对那两个丫头道:“你们也是可恶,怪道三姑娘生气,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敢背地里嚼舌根,就没有人救得了你们了,还不快去!”

那两个丫头闻听,哪里还敢耽搁,忙起身逃走。

“好的很,”推开要扶着自己的丫头,桓素舸道:“你这是要拿出太子妃的款儿来了吗?”

纤秀原本垂头微笑,这会儿慢慢抬起头来,唇角笑意丝毫不改,眼神却逐渐冰寒。

“姐姐,”仍是柔柔地叫了声,纤秀道:“姐姐可知道,为什么先前家里的人都奉承你,齐声赞扬你好吗?”

桓素舸不知她为何突然转开话题,挑眉不语。

“当然,姐姐才貌双全,的确是比寻常人好上百倍,这是不错的。”纤秀停了停,又微笑说,“只是也不至于人人都要高看你一眼,连二嫂都要紧着奉承呢?”

“你想说什么?”

“原因你当然知道,”纤秀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府里的人都知道,是因为三叔在照看你,照看着大房。但凡下雨之前,地上的蚂蚁都懂往高处去,连卑微如虫豸都知道趋吉避凶,今日这些丫头们私底下如此放肆的议论姐姐,姐姐就没感觉到什么吗?”

“这不过是二婶子管家不严罢了,你要是不拦着,我教训了他们,管保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多嘴。”

纤秀的口吻里透出了一丝嘲弄:“姐姐如今还当自己是先前那个说一不二的三小姐吗?”

两人说话的时候,桓素舸那丫头早退了出去。

冷风里送了菊花的香气,那独特的气息隐隐地竟有些熏人窒息。

纤秀却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头道:“近来,我父亲从边城送了一封书信回来。”

桓素舸不知她又怎么提这个。

纤秀说道:“原来这几年父亲在外,一直在追查当初大爷之死的真相,果然给他找到了当初跟随大爷跟三爷的心腹人。姐姐,你知道大爷是怎么死的吗?”

“难道还有不同的说法?”

“据那人说,当初被敌方围困,是三爷想要带人引开敌人,这无异于送死,但临行前,大爷硬是将他制住,自己带人去了。这绝不是什么三爷贪生怕死,他们兄弟至死都是手足友爱!”

素舸不语。

纤秀道:“可是,为什么大娘一直都跟我父亲说,是三爷害死的大爷,是三爷种种软弱不对?父亲当年跟三爷打架,也是因为听信了大娘的话。三姐姐,不知大娘又跟你是怎么说的?”

素舸眼皮乱跳,她试图稳住呼吸:“所以你现在,是在翻这些没用的旧账?”

“谁说没用,”纤秀道,“这些年来,三爷隐忍不说,念在手足之情,把大房照看的妥妥当当,但有的人偏生生在福中不知福,从你下嫁郦家,到那天你利用阿果,在太子面前演那场戏,真的以为天衣无缝吗……你把人的心都寒了!”

桓素舸突然有些冷意:“你想必是疯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转身要走。桓纤秀探臂挡住她:“你为什么嫁给郦雪松,大家都不解,但是你瞒不过我,那天我无意中见了郦大人一面,奇怪的是,总觉着他的侧脸看起来,竟有那么一点儿像是三叔呢?”

桓素舸猛然后退,如见蛇蝎般看着纤秀。

“郦家发生过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我隐约能猜出来,郦姐姐是个没心机的,只怕被你玩弄在掌中吧……”带着嘲讽的笑,纤秀道:“内宅的事,三叔不屑理会,姐姐又是他曾那样疼顾的亲侄女儿,要他下狠手只怕是不能够的,不过,别人就不同了。”

“就凭你?”

“你当然看不起我,有人背后说我是病秧子没福,说阿果天生呆愚,最近更说我就算嫁给了太子,怕也会生出个跟阿果一样的孩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桓纤秀唇边的笑几乎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那是……怨恨跟狠厉,忍无可忍:“我能不能生出好孩子是不知道,但我确信,三姐姐是没法子再生了。”

桓素舸面无血色。

从想不到纤秀的心思如此深沉口才如此了得,杀手锏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令素舸无法反应。

“三姐姐,本来这些我都可以忍,我也的确拿你没有办法,因为我一直尊敬三叔,只要他护着你跟大房的一日,我就不会计较这些,但是现在……连下人都开始背后嚼舌了,你不觉着有趣吗?三叔什么也不用说,只要他不再照看你跟大房,你且看看以后是什么光景。我保证,桓府大房跟姐姐你的好运算是到头了。”

纤柔长长地吁了口气,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突然神清气爽。

第111章 星戴环佩月戴珰

纤秀说完,突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叫道:“四姑娘!”

纤秀回头,见是大丫头宝宁身边的一个人,满面笑的走过来,向着两人行礼:“四姑娘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纤秀方才还满面杀气,此刻却已是浅笑温和,浑然没什么发生似的笑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这丫头道:“方才是英国公府的两位诰命夫人来了,老太太那边儿立等你说话呢。”

纤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劳烦你去告诉,我现回去换了衣裳立刻就去。”

丫头又向素舸行了礼,这才先回去回禀了。

纤秀回头瞧了素舸一眼,也屈膝道:“改天再陪姐姐尽兴,告辞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桓府里来了贵宾,都是三姑娘出头,谁知道“四姑娘”是个什么?如今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素舸身不由己地立在原地,望着桓纤秀离去,满心里的惊雷声阵阵隐隐,却竟不知道哪个雷声更重些。

那跟随桓素舸的丫头,眼见纤秀走了,才敢上前来扶着,见素舸脸色惨白,不敢言语,只小声说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素舸也不言语,扶着这丫头的手,不知走了多久,果然便回了大房里。

正莫夫人在同她两位嫂子里头坐着闲话,苑二奶奶道:“方才英国公府来了人,不知是为了什么?”

容大奶奶道:“这还用说?太子殿下跟纤秀的大婚立刻就到了。这会儿老太太只怕已经叫了纤秀过去了。”

苑氏道:“这可真真叫人意外的很,没想到秀儿那丫头,有这般福分。”

容氏偷笑道:“我听说二婶子心气儿很不平呢,懊悔两个女孩儿都早早地嫁了,不然哪轮得到四房。”

莫夫人听到这里,道:“行了,这些话少在这里说,横竖都是桓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可夸耀,又有什么可败坏的。”

两位少奶奶一则是在说桓纤秀,但底下却自然是把素舸给比出来了,没想到婆婆这样厉害。

两人就忙陪了笑道:“说的是,我们也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左右都是桓府的人,不管谁是谁不是,都一样的。”

说到这里,就听外头道:“姑娘回来了。”

这时候,素舸已经迈步进了门,两位少奶奶满面含笑起身相迎。桓素舸理也不理,只道:“我有体己话要跟母亲说,两位嫂子先请回吧。”

莫夫人一愣。

两位少奶奶见她脸色不对,口吻也冷冷的,虽然诧异,不敢如何,忙退了出去。

里头莫夫人道:“素舸,你的脸色很不好,这是怎么了?”

桓素舸走到里间儿,也不坐,转身问道:“娘,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莫夫人怔了怔,道:“无端端怎么又提起这个……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素舸道:“打我记事开始,娘就一直暗暗地告诉我,爹是给三叔害死的,娘让我牢牢地记着我们大房之所以孤儿寡母的,就是因为三叔,所以三叔多疼我,都是应该的,都是他心虚愧疚才这样的。”

莫夫人敛了笑:“这难道不真么?”

“这的确不真。”素舸的双眼泛红,立刻回答。

“怎么不真?”莫夫人皱皱眉,“你这孩子说的什么?”

素舸道:“三叔没什么心虚的,因为爹不是他害死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品,我一早就该知道,只是不肯怀疑娘罢了,你对我这样说,只怕对大哥二哥也是这样说的,他们也都相信你?还是说,他们在外头走动来去的,只怕早知道了真相,不像是我这样蠢。”

莫夫人皱着眉头,不言语。

素舸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她颤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骗我们?”

莫夫人突然怒声喝道:“我没有骗过谁!我说的不过是实情罢了!难道不是兄弟两人同去,却只有一个人回来?当时我还怀着你,你知道我听见消息的时候,好几次都自觉活不出来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你爹!偏偏留下我们这群孤儿寡母,他凭什么活下来……他又没有家世,一个十三岁的毛头小子,他为什么不干脆死在那里!”

素舸望着母亲,眼前的是一双充满了仇恨跟怨毒的双眼。

一阵头晕,素舸抬手扶住额头,知道跟莫夫人是再说不通了,她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就像是自己对桓玹的爱慕跟怨恨差不多,都已经入了心了,再也拔除不了,大概要结束的话……除非是死。

“好啊,”素舸放下手,神情变得平静:“现在母亲想怎么做?三爷已经出去另外开府了,我那两个哥哥,应该也是指望不了吧,莫说他们知道真相,就算不知道真相,难道他们敢跟三爷相抗?”

她仰头笑了笑:“原先母亲还有我,现在呢,现在……这大房只怕真的就剩下了孤儿寡母了,母亲还想怎么样呢?”

莫夫人盯着她,过了会儿:“当初你若是听我的劝,不要去下嫁那劳什子的郦家,现在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你自己任性,却来质问我?”

“是啊,母亲当初也想我嫁给太子,将来好拿捏三爷嘛。”

“你是不肯如我的愿,所以才嫁给那个姓郦的?”

素舸低低笑了两声:“我不知道。”

莫夫人想了会儿,神情缓和了几分:“那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平白让秀儿那个丫头捡了个便宜,不过,幸而如今你已经脱出来了,以后未必没有法子东山再起,何况,桓玹也不会真的不管咱们。”

想到纤秀的话,素舸笑了笑:“他不会再管了。娘,你别再做梦了。”

桓纤秀虽然可恨,但有一句话说的明白透彻:她们把人的心都寒了。

这一日,桓府的马车停在了郦府门口。

来喜跟来福两人听说,忙窜出来,当看见来人下车,才都又露出笑容,迎着说道:“是宝宁姑娘。”

大丫头宝宁下了车,笑道:“小崽子们,怎么见了我就像乌眼鸡一样的。”

“原本没想到是宝宁姑娘。”两人陪笑哈腰,又忙问:“您怎么这时侯来了?”

宝宁身后有两个贴身丫头跟着下车,又有几个随后的婆子,手里抱着些包裹箱笼等物。

来福不由打趣道:“难道宝宁姑姑要在这里常住吗?”

宝宁不语,她旁边的小丫头芸香啐了口:“你敢再跟我们姑娘无礼,看不打烂了你的嘴!”

来喜唯恐天下不乱地叫嚷:“打他打他!姐姐若嫌手疼,我帮你!”

原来自从桓素舸回到桓府之后,桓府里,宝宁来过了两回,多是奉了老太太的命看望那小孩子。

所以来喜来福都认得,见宝宁衣着气质都不输给大家姑娘,又知道她是桓老夫人身边儿的体己人,比寻常的奶奶小姐还体面呢,所以都极为恭敬。

但宝宁人物随和,又没有架子,所以他们都暗暗喜欢,虽然十分恭敬,却并不格外的畏惧。

宝宁带了丫鬟婆子往内,正今日雪松休沐在家,闻讯忙亲自迎了出来。

宝宁行了礼,雪松见带了许多东西,不解。宝宁道:“我今日来的唐突了,只不过过两日是我们府里四姑娘大婚,要伺候老太太照顾各家夫人奶奶们,就更不得空了,所以趁着这个时候来瞧一瞧小公子。”

雪松道:“姑娘有心了,也替我多谢老太太的意。”

宝宁看他虽然彬彬有礼,可神情里仍有些悒郁不退,便又含笑道:“这些箱笼包袱里的,都是小孩儿用的东西,大人不必惊讶,您该知道,我们府里小八爷,是三爷交给我养大的,这些东西都不是新的,却是八纪他小时候用过的,我心想俗语里说,给小孩用些旧东西,会保他平安康健,当初养育八纪的时候,我还特意给他搜罗别的孩子用过的东西呢。你们府里虽然未必缺,但总算是个意头,能用则用,还望您不要嫌弃。”

雪松虽然有些精神不济,但听宝宁笑语晏晏,说的又如此贴心知意,心里极为感激,便躬身行礼道:“说什么嫌弃,一向多蒙照顾,实在是感谢不尽的。”

宝宁吩咐丫鬟捧了东西,送到后宅去,里头林嬷嬷跟乳娘和沈奶娘,蓉儿丫头迎了出来,却不见郦老太太。

先前雪松和离后,老太太暗中咒骂素舸不绝,又要把小平儿抱去抚养,是子远当机立断的,借口她年老,一则照料不便,二则自己劳神,所以坚持把小平儿交给沈奶娘抚养。

亲孙子发话,雪松也深知自己老娘的性情,生恐不知道会教出个什么东西来……便也同意子远所说。

幸而那乳娘是林嬷嬷所请,因此也留在这里照料小平儿,更有一件好的,是林嬷嬷也并没有因此回到桓府,反留了下来。

沈奶娘温和,林嬷嬷缜密,再加上乳娘跟蓉儿丫头,有这几个稳妥的妇人照料,把小平儿照管的无微不至,这几个月里,小家伙被静心照料,长的飞快。

宝宁入内瞧了一阵子,见这孩子玉雪可爱,白白胖胖,也是喜不自禁,她因养过八纪的,似乎很得孩子喜爱,小平儿见了,也咯咯地笑个不停。

如此玩乐了会儿,见时候不早,宝宁便要起身离开,不料正在这时,蓉儿从外进来,神色慌张说道:“了不得,我在二门上听说,去翰墨接子邈的人回来,说不知什么人把子邈跟小八爷带走了……”

宝宁闻听,吓得色变:“说什么?八纪也被带走了?什么人这么大胆?”

蓉儿只是摇头:“老爷在那里问他们呢。”

宝宁忙起身往外,径直往前面而来,果然见雪松满面愁云,正指着地上跪着的小厮道:“你实在糊涂,光天化日下就从你们眼皮底下把人抢走了?难道你们都是死人!”

小厮道:“我们本好好地等着,谁知两个小少爷出来,那边的人正好来到,只叫了一声,小少爷们就奔着去了,竟没跟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