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么多药啊……”苏白梨好奇地看着他药箱里品目繁多的瓶罐。

止浔压根没回她,单手托起她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沾了碘酒给她消毒。

“嘶——”苏白梨倒吸一口冷气,“疼疼疼……”

“你——”止浔修长的手指细致得像在处理什么昂贵的艺术品,因为没有抬头,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苏白梨疼得泪眼汪汪,迷茫地问:“我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石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苏白梨没有说话,止浔的动作停了几秒,就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清理她的伤口。

直到所有被沙砾划破的地方都得到妥善的处理,止浔才故作冷静地抬起头,却不期然地看见坐在面前的小怪兽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吗?

喜欢到提一句都要掉眼泪的份上。

第二十四章

苏白梨从小怕疼, 倒不是因为娇气,只是每个人对疼痛的忍耐力不同,而她刚好是比较不耐受的那一型。

所以虽然腿上的伤口并不深, 但擦了碘酒的灼痛感还是让她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她疼得太认真,以至于当止浔问出那句“你是不是喜欢石屿”的时候, 她都没能收得住泪花,惊讶地睁大眼睛, 一滴泪就滚了下来。

再然后……蹲在她身前的大魔头就变了脸色。

“不是的,”苏白梨着急解释, 她的眼泪是疼出的, “我只是疼……”

止浔站起身,随手将弄脏的棉签丢进烟灰缸,侧身对着她, “哪里疼?心里?”

呃,为什么心里会疼?苏白梨发懵地看着他。

因为从沙滩回来之后着急上药, 止浔仍旧穿着她挑的那条沙滩裤,□□着上身,侧身对着她的时候轮廓就好像素描课上鬼斧神工的雕塑。

苏白梨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身上, 直到大魔头带着压抑的怒气回过身, 虬结的腹肌近在咫尺, 她才恍然抬头。“我跟石屿没什么的。”

止浔嘴角微弯, “你还说过不认识他。”

苏白梨记起, 刚进组的时候自己好像是说过……顿时自觉理亏。

“你说过不认识他, 却一直害怕他。你说不在意他, 却在这里为他掉眼泪。”止浔越说越觉得心情糟透了,这辈子他几时这样婆婆妈妈地跟女孩子说过话?

苏白梨站起身,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我才没有为石屿掉眼泪,我这是……疼的,腿疼。”

止浔看着她。

她脸上的神色一点都不像是伪装,这小怪兽虽然演技了得,但日常里却完全不懂掩饰。

就在他快要相信她不是为石屿掉泪的话时,苏白梨忽然又补充了一句,“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为他掉半颗眼泪了”。

轰。

像被雷劈了心。

所以,她果然曾经被那人伤过心。止浔从没发现自己的第六感竟然如此灵光!

眼看着大魔头的脸色越来越黑,苏白梨下意识地想拉住他,让他别走,可手伸出去了才发现某人光着膀子,她压根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只好尴尬地悬在半空。

止浔垂睫,顺势拉住她伸出的手臂往自己身前一带。

苏白梨的手无可避免地压在他胸口,躲不开逃不掉,只能与他四目相对。

如果现在身边有镜子,苏白梨就会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出了一个新纪元。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止浔声音低沉。

苏白梨点头,是啊,可不是只能让他过去吗?她事先不知道石屿在节目组啊,不然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不用害怕他,”他顿了顿,像在组织语言,“你有我。”

这下苏白梨就听不明白了,她哪儿怕石屿了?

只不过是一朝被蛇咬……看见就绕道而已。

而且,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就又扯上大魔头了呢?“这事跟你没有关系的。”她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大魔头被牵扯进来。

话才出口,苏白梨就察觉到手底下某人的胸肌明显紧绷了一下。

呃,难道又惹毛他了qaq

止浔面无表情,苏白梨满脸小心翼翼,空气有一瞬的停滞。

要道歉吗?可是……大魔头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话,就不要随便道歉。

苏白梨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只觉得那人的手臂越收越紧,她都快要整个人贴近他怀里了。

她试着推了推他,结果腰后的手猛然收紧,她整张脸都怼上了某人结实的胸口。

……完蛋,彻底惹毛了qaq

“我知道跟我没关系。”语气森然,可下一秒,又不忍心似的放缓了,“可你如今身负合约,只能勉为其难地配合我演出情侣。如果,让粉丝和媒体发现你与何婉的恋人瓜葛不清,会招来什么下场,你身在圈里,应该比我清楚。”

说完,就感觉怀里的小怪兽颤了一下。

止浔有点后悔,话不该说那么重,吓坏了这胆小鬼。

“不行!”苏白梨仿佛终于开窍,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如何,我不能给婉婉添麻烦。”

止浔:“……”

这个何婉,到底上辈子是救了银河系还是地球?能被小怪兽当成天字号第一的偶像来爱戴。

“我懂了,”苏白梨靠在某人温热结实的胸前,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提醒我,从今往后,我一定会跟石屿划清界限,绝对不会给婉婉带来一丁点的困扰。”

曾经,骆骁不止一次地吐槽止浔不解风情。

如今,止浔只想把这个词原封不动地赠予怀里的小丫头。

凭他的身材,凭他的脸,能靠在他胸前脑子里想着另一个女人的女人,这世界上大概只有苏白梨独一份!

可是殊途同归。

只要她能活得自在,不被那个石屿牵制,他也就退一万步,顺其自然吧。

就连止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二十六年的生命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轻易的妥协,就算完全没被放在考虑的范畴之内,居然仍旧甘之如饴。

“知道就好。”声音低哑。

苏白梨觉得脸颊下的胸肌触感又细腻又结实,实乃破天荒头一次的体验,不由稍微侧了侧脸,寻了个更舒服的贴合角度。

止浔抚上她脑后柔软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就像给猫咪顺毛。

“止老师……”

“合约在身,你可以改口了。”

苏白梨想想也是,问:“那怎么称呼?跟着徐望南喊一声浔哥?还是……大魔头?”

她语气娇俏,情绪明显好了很多,止浔说:“……随你。”

“那好,大魔头,浔魔王,止魔头……”

苏白梨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脸离开了舒舒服服的胸膛,某人已经退开了半步的距离,连忙双手捂眼,连声告饶:“好了好了,不叫你大魔头还不行嘛~”

手被拿开了。

止浔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手,放在娃娃脸的两侧,躬身贴近她,四目平视。

苏白梨的睁得圆滚滚的杏眼里,有一个耳廓发红的他。

“我说了,叫什么都行,”止浔勾唇,“除了这些,还有个只有你一个人能叫的称呼,小怪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什么称呼?”她怎么结巴了,苏白梨眨巴着眼。

止浔睫毛微垂,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男朋友。”

半分钟后,止浔看着大敞着的房门,眉眼一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如他所料,小怪兽被他吓跑了,就在他的唇与她的只有不足三公分距离的时候,跑了。

隔壁房间的门发出哐啷一声响,她逃命似的回了自己屋子。

止浔慢慢走到房门口,倚靠在墙边,看着苏白梨的房门,脸上的甜蜜一点点慢慢淡去,只剩下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那个石屿,是小怪兽曾经的恋人吗?

虽然他一万个不相信,因为她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不经世事的单纯,别说谈恋爱了,他甚至怀疑这小怪兽连暗恋都没有暗恋过,根本就还没有开窍。

这样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居然会有前任吗?

难以相信。

可是除此以外,止浔找不出其他的可能性。而且,那个石屿……暧昧得让他想揍人。

若真对小怪兽好也便罢了,为了一场无足轻重的比赛,居然舍得对她下那样的重手,事后还假惺惺地拿伤药来讨好……这种人,止浔眸光冰冷,有多远、滚多远。

隔日用餐的时候,苏白梨才刚出现在餐厅门口,阿葵就放下刀叉跑了过来:“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啦,大魔头给我上了药,”苏白梨动了动腿,示意自己已经康复不用担心。

阿葵点了下她的额头,“我看过你们的比赛录像了,那种球怎么能接呢?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呀……”

“大魔头那么认真,我不能拖他后腿的。”

“浔大魔王啊……”阿葵沉吟,“我还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这种比赛这么认真。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顶替池弥来上节目就是了,他最近的所作所为,都不像我以前听说的浔魔王了。”

“不会啊,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嘴硬心软,毒舌归毒舌,但也温柔无两。

阿葵用见鬼的表情看她:“你压根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

苏白梨歪头,“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呢?”

阿葵若有所思地愣住了。不得不说,小梨子虽然温温吞吞的,但有时候真的一针见血。

他们这些人本就与止浔不熟,不过道听途说而已,谁又知道真正的止浔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苏白梨正要去取餐,就听见有人温柔地招呼,“白梨,来这里,已经替你拿好了。”

说话的人是石屿,他坐在一张四人桌前,对面是穿着长裙、绾起长发的何婉。

两人面前各有餐碟,还有一份茶点放在旁边,大约是替她留的。

去,还是不去。

昨儿刚答应大魔头远离石屿的,可是……和婉婉同桌进餐哎!

“白梨?”何婉递了个微笑的眼神,邀请她。

去!女神之邀,不去有病!

止浔一手拿着替苏白梨倒好的热牛奶,走回座位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穿着卡通t恤裙的小怪兽,像只欢快的小动物一样奔向石屿。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小怪兽的侧脸,那笑容纯粹而满足,说话的时候眼里仿佛闪着星星。

止浔:“……”仰头,将一杯热牛奶一饮而尽,独自走向之前曾经共享宵夜窗边小桌。

桌上摆着苏白梨最爱的提拉米苏。

第二十五章

能与女神共餐, 在苏白梨过去的二十年生命里,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

尤其是,婉婉居然还主动和她说话。

“……原以为就是走个过场, 没想到会遇见你这样的小姑娘,”何婉优雅地切开糕点, 笑着说,“让我想起十年前的自己。”

苏白梨正因为咖啡太苦而惆怅, 忽然被女神点名,一着急咽了一口, 立刻苦得眉毛都打了结。

“十年前啊, 婉婉你出道并没有那么久呀。”呜呜,苦t﹏t

这是哪门子咖啡?不加糖居然还不放奶!

何婉垂睫,“你所看到的出道时间, 不过是我成名之后。在那之前,我漂在帝都, 又有谁知道我是谁?”

苏白梨认真地道歉:“对不起,这些我居然不知道,还号称是你的死忠……”

“过去的事我也不太和人说, ”何婉放下刀叉, “只是你让我又想起了那些日子的自己而已。”

苏白梨兴奋得小脸通红, 无论如何, 被偶像说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都是件倍感荣幸的事。

石屿替何婉拿了湿纸巾, 又让侍应送来漱口水, 压低声音说:“一会回去换双鞋吧,今天要走一些山路。”

何婉撩过垂在肩头的卷发,淡笑:“反正有你在,不是吗?”

石屿垂眸,“嗯。”

苏白梨看看温柔似水的何婉,又看看细致入微的石屿……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那个,”苏白梨东张西望,终于在玻璃幕墙边看见熟悉的身影,“ 我有事要跟止老……呃,止浔说。”

石屿点点头,看了眼她的小羊皮单鞋,犹豫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苏白梨和何婉道别,匆匆走开了。

餐厅里人本就不多,止浔又坐在离人群最远的地方,苏白梨走得急,脚步也重一些。

他搅拌咖啡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该吃吃,该喝喝,就像没有察觉有人靠近。

苏白梨走着走着心就虚了。

她昨儿刚答应了大魔头,离石屿远一点,今天就跟人家同桌而坐,言而无信是她的锅。

拉开椅子,他没抬头。

安静坐下,他没抬眼。

轻声咳嗽,他充耳不闻。

摊上大事了╯□╰

“……我来了。”

止浔抬眸,目光冷淡,扫了她一眼,就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刚刚,婉婉喊我过去,所以我就……”

止浔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杯抿了口,“你不用跟我解释,昨天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夹在何婉和cp之间,只会给何婉带来麻烦。

苏白梨记得很清楚,顿时自责地低下头,都是因为她缺乏自控,抵抗不住诱惑……

见小怪兽低头不语,神色低落,止浔回过头,刚好看见石屿与何婉并肩离去。

石屿臂弯里搭着女明星的遮阳服,正俯身和她低语。

……小怪兽这是吃醋了?

止浔不自觉地咬紧了牙,真是冥顽不灵的固执丫头。

小碟子被推到她面前。

苏白梨抬头,看见一碟完好的提拉米苏,被清咖啡毒害的口舌顿时得到救星,欣喜地看他,“给我的吗?”

止浔不看她,“给我自己的,但太腻,不想吃了。”

苏白梨笑眯眯地一勺挖下,“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了吧,免得你浪费粮食。”

见她吃得一脸满足,止浔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