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真的魂飞魄散了,也许他看透了,只想要一个清静的生活,所以封印了自己全部的魔气,让自己在人间重生,不论是哪一样,你都没有寻找下去的必要了。”

是吗?冷曜痕的迟迟不归,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吗?

他早已厌倦了自己,厌倦了魔界,所以才留在人间,甚至害怕自己打扰而封印魔气?

抬起头,幻冰坚定的目光闪烁,甚至微微露出了笑意,“不会的,也许他有什么原因耽误了回来,也许他出了什么意外被封印了记忆和魔气,我相信他会回来,就像相信自己能一直等下去一样。”

冷焰沉吟着,幻冰从怀中掏出“招魂鼎”,“伯父如果觉得天机不可泄露,不知道能否告诉晚辈,如何使用它?”

“你想用它招魂?”冷焰一眼即看出,她手中正是失踪已久的魔界“招魂鼎”。

“如果您不肯告知夫君下落,那么我只有自己试了。”在她坚决的话语中,沐清尘轻轻闭上了眼。

一声夫君,是她对冷曜痕的尊敬,是她内心真实的呼唤,她的心里,只有那个人了吧。

“‘招魂鼎’以本命精血和‘狐尾草’相融燃起,用你百年修为召唤魂魄,只要不是被封印或者散魂的,大多能成功,你的功力,不到千年吧,你能耗损几次?”冷焰说着,她默默地记着,只在最后一句时,露出了苦笑。

“能用几次,就用几次。”她绝然的回应。

“如果转世之魂,已有身躯,只怕你也招不来吧。”沐清尘突然一语,将一切恢复到了原点。

找不到冷曜痕,可能是散魂了,可能是封印了,可能是投胎了,反正,找不到还是找不到。

“扑通!”沐清尘轻轻跪在冷焰身前,脸上平静如水,“爹,孩儿也想寻回他的魂魄,弥补当年之错,还请爹爹给我明示。”

“千年了,你终于肯当面喊我一声爹了。”冷焰轻声一叹,目光落在流陌身上,“自我封印,你只能靠自己的感觉确认,然后揣测他封印的解咒是什么,看看能不能呼唤出他前世的记忆。”

这话,是让她自己靠感觉去确定流陌到底是不是冷曜痕了?

该如何确认呢?

冷焰早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影子,她默默的对着流水,看清冽见底的河水上载浮载沉着树枝,飘飘荡荡的往下游晃去,打着圈,倏忽不见了。

“君上!”流期的叫声让恍惚的她抬起头,看看身边,除了他早已空无一人,开始木呆呆的流陌特早已不知去向。

茫然的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踪迹,“流陌呢?”

“他说天热,在后山沐浴。”流期毕恭毕敬的回答。

对了,沐浴!

他胸前那个红点,自己的血印。

幻冰猛然的想起,那一次,她没有看清楚,无从判断究竟是自己的血印,还是那家伙身上脏脏的泥巴点,但是现在……

身影如电,她飞掠向后山。

大石旁,堆放着衣物,从颜色质地上看,是她熟悉的护卫装,也就是说,此刻的流陌正在……

她敛住气息,慢慢的摸了过去,将身形隐藏在石头之后,一点点的探出脑袋。

以她的功力,流陌应该看不到吧。

水中,一个修长有力的背影半站着,手指撩起水珠,撒在肩头,顺着肌肉的线条慢慢的滑下,水珠粒粒如珍珠,反射着阳光的色彩,透明圆润。

厚实的背,小蜜色的肌肤,紧窒的腰身,还有两瓣若隐若现的翘臀,在弯腰掏水间风景尽入眼中。

黑色的发,披散在身后,遮挡了该遮挡的,露了该露的,被水沾湿贴在身后,倒让那身躯的美丽更多了几分迷幻色彩。

“转过来啊,转过来啊……”她焦急的喃喃自语,“别洗了,让我看看前面啊。”

浑然不觉的某人,动动颈项,修长性感,偷看的她,紧张的等待着,生怕错失他转身的一幕,越看的仔细,脸越是通红,越是焦急,越是等不到她想要的。

“哗啦……”水声中,他终于侧了身子,而她也不自觉的伸了伸脖子。

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了。

突然,石头的另一旁伸过一个满脸通红的脑袋,小心的只探出半张,凑到幻冰耳边,“君上!”叫完就飞快的缩了回去。

“啊!”幻冰一惊,猛的站了起来,这才发现,那大石边,缩着三个湿淋淋,赤裸裸,光溜溜的三个人影,“谁!”

几乎是下意识的,三个人同时站起来,声如洪钟,“属下见过君上!”

她长大了嘴,眼睛直愣愣的落在三个人身上,舌头完全僵硬,“流,流梓,流,流云,流,流纹。”

他们突然意识到此刻的状况,三个人手一捂,再次飞快的蹲下,“属下,属下惊扰君上,属下,属下……”

“你们在这干什么?”天哪,她的一世英名啊!

“您,您踩着我们的衣服了。”不知道是谁终于期期艾艾的出了声。

她瞠目结舌,这堆衣服是他们的?那,那流陌呢?

再回头,对岸边,一个俊秀的人影正系着衣袋,望着这边的动静,眼神冷冷的,在看到她后不发一言的别开脸,迈步走开。

没了,又没看到,这一次还打草惊蛇了。

幻冰生气的抓起地上的衣服,狠狠的砸向三人,“都怪你们,混蛋,我差一点就看到了。”

“属下知错!”三人忙不迭的抓着各自的衣服,“属下以后再也不和流陌侍卫同时沐浴,属下以后,以后……”

“说什么呢!”幻冰的手指握成拳,一人脑袋上一下狠狠的敲下去,“我在看他身上有没有我留给曜痕的血印,我是偷窥男子洗澡的人吗?”

流纹垂着脑袋,小声的咕哝着,“您难道刚才不是在偷窥吗?”

再次被狠狠的揍上一拳,三个可怜被看光光还被打的人不敢吱声,委屈的低着头。

“君上!”终于,还是流梓抬起了头,“你要寻找什么血印,属下刚才和流陌侍卫在一起。”

“真的?”幻冰的两眼放着光芒,脸凑到他的面前,比划着,“他的胸前,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红点,一个血印的红点?”

三个人狐疑的对望一眼,同时坚定的点点头,“有!”

“确定吗?”她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脏快要从口腔里跳出来的声音,眼睛瞪得老大,“你们真的确定?”

再次三个人有志一同的用力点头,“属下确定!”

接连几日行为失常,举止失态,落魄失魂的人,终于笑了,笑得无比灿烂,无比开心,山林间飘散着一个女人大声的狂笑。

曜痕,终于找到你了。

曜痕,等着,我一定让你恢复记忆。

曜痕,这一次,你将永远的留在我身边,永不分离。

65清尘出手

再回到魔界,带回了流陌,也带回了沐清尘,她不知道沐清尘究竟是怎么想的,却也无法拒绝他。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流陌在她的指导下,功力突飞猛进,快得让人咋舌,而八名护卫对他,也许存在着往日的记忆,习惯性的跟随着他,久而久之,他反到成了护卫的领导者,让幻冰欣慰之余总有些感慨。

“流陌,你看那,漂亮吗?”月色下,她遥遥指着波光淋漓的水面,一弯新月如钩,柳枝扬动,掉落柳叶,随波流动。

身后的人手握刀柄,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在她手指的方向目光凌厉的一扫;“君上,您是问水还是问月亮?”

声音低沉,没有语调起伏,偏偏又无比认真。

好不容易一点优美的气氛,活活被这硬梆梆的声音给折腾的彻底没了,幻冰挂着的笑容差一点掉在地上,在几次用力的深吸气后,她努力的拣回又挂在脸上。

“从这看,你觉得我那个小屋漂亮吗?青青藤蔓,幽幽嫩草,夏日都无比清凉。”她笑的天真,笑的甜腻。

那小屋,是曜痕为她建的,有曜痕对她的一片心意,她就不信他没有半点感觉。

纵然他是流陌,纵然他遗忘了往日的情意,她不会放弃。

依旧是死板板的没有一点激动表情,冷然的日光看看远方的小屋,站在她的身后半步,垂首出声,“您不是寒暑不侵吗?能感觉到夏日的清凉?”

“那你说漂亮不漂亮?”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漂亮的眼始终洋溢着温柔,形似抽搐。

“夏日有草,蚁虫比较多,冬日全是枯枝。”老老实实,没有一点恭维,唯一咽下的,估计就是很不好看那句话了。

“你……”

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湖水里倒去,狂乱的晃着手,想要抓住一点支撑。

“君上!”臂膀一拉,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拽了回来,娇弱的身躯歪着落下,倒入他的胸口,男性的气息扑入她的鼻息内。

伏在他的胸前,她的唇边轻轻扯出慧黠的笑容,抓着他的前襟,小声的喘息着,“谢谢你。”

“君上,您是在试探我的功夫,还是想让我早日还救命之恩?”笔直的两臂垂下,任她抱着,没有一点不规矩的动作,两眼直视前方,和一根木头比起来,几乎没有差别。

愤愤然的放开他,鼻子里挤出一声哼,“你真的没有一点喜欢的感觉?”

“您是指这些风景?”他目不斜视,笔挺如松。

直接伸出手,扳住他的脸,“我不相信你真笨,我问的到底是什么,你会不清楚?”

“我是您的护卫,您命令什么我就做什么,身为护卫我们的意见并不重要。”轻轻推开她,双手一抱拳,“夜深了,属下告退。”

看着他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去,潇洒的身影模糊了她的视线,那背影,与那个人多么的相似,只是那臂弯,不再有他曾经的温暖。

他有曜痕的天资,无论学什么一点即透,他有曜痕的冷静,判断世情有常人难得的敏锐,只是他更沉默,更没有争夺的野心,墨守着侍卫的地位和身份。

对于所有人的恭敬却不亲近的态度,他不可能没有感觉,但是他只是一言不发,当自己的侍卫练自己的功,她每一次的要求,从不推辞,守着雷池不逾越半分。

她告诉自己,他是流陌,他似乎也在证明这一点,长发永远的高高绾起,阳刚之气毕露,与曜痕邪肆的半垂着长发天差地别,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与冷曜痕的相同。

她目送着他的离开,片刻的失落后,再一次扬起微笑,迈步回自己的小屋,风扬起她黑色的长裙,若月下妖灵,蹁跹而去。

当空气完全变为沉静,清冷着一潭碧水,树后露出一抹雪白清润,柳枝打在他的肩头,打不去面容上的愁绪和深思,隐隐的,一声叹息顺着水波荡漾,消散。

幻冰躺在床上,心中万千感慨,窗外树影斑驳,摇晃着……

两百年了,流陌来到魔界两百年了,快的仿佛只是一眨眼,他疯狂的汲取着她教授的功法,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闭关,却没有半点前世的记忆。

冷焰也好,寒隐桐也好,都猜测着一个事实,就是冷曜痕在转世前,自我下了咒印,可是除了冷曜痕本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咒印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如何解。

她尝试着呼唤他的记忆,结果……

都和今晚一样。

她只是他尊重的君上,不是抱在怀中怜惜的爱人。

窗外一件衣袂声起,她从床上飞快的坐起,警惕的出声,“谁?”

无人回应,只是衣袂声更响,道道劲风从窗外飞入,打向她的身体。

幻冰手指一晃,劲风旋出,暗器尽数,定晴看去,一地竹叶。

顾不得想太多,身形一展,她穿窗而出。

月光下,一道黑影正和她的侍卫缠斗着,身形飞舞似穿花蝴蝶,刀光霍霍却伤不到他半分,他只是在人群中辗转腾挪,没有还手也没亮武器,飘忽的动作在对上九人时依然游刀有余。

在一个闪身间,他看到了她的身影,手指一伸,几名护卫同时倒地,再伸手,指尖寒气扑向唯一挺立着的流陌。

人还在空中,她手中的劲气弹射而出,阻隔下他对流陌的进攻,口中大喝出声,“什么人?”

他没有回答,身体一晃,轻易的闪过她的攻击,更大的力量席卷向流陌,幻冰还待伸手,更大的一股强力已经奔她而去。

她看见,流陌的身形摇晃着,他修炼的功力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再应对更猛烈的攻击已是不能。

电视火花间,她突然做出一个决定,面对着打向自己的劲风不闪不避,所有的力量都在阻拦着冲流陌而去的那股劲风,活生生的拿自己的躯体硬抗。

飞沙走石间,攻击向流陌的力量被她尽悉拦下,只是她再也来不及去阻挡席卷而来的另外一道劲风。

“君上!”流陌一声大喝,想要挡在她身前,人影一晃,摔倒在地。

那道黑影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完全的不管不顾,阻拦下攻向流陌却未必致命的攻击,以自身去抗更猛烈的力道。

黑影一动,手指一吸一引,那狂暴的力量以更加迅猛的速度被引到一边,幻冰想象中可能让自己受创的伤害并没有打上她的身体。

黑影因为反噬的力量脚下一顿,手指抚上胸口,刚才的力量让他的胸口气血翻涌,一时难以动弹,而就在他喘息的瞬间,幻冰夹杂着怒意的掌风已到。

“你到底何人,为何伤我护卫?”她看看满地躺倒不知道死活的侍卫,还有脚边的流陌,已顾不得再去思考,只想着怎么拿下眼前的人。

黑影不闪不避,或者说无法闪避,硬生生的挺起胸膛,接下她一掌。

手掌触上他的胸膛,一股淡淡的竹叶清香扑入鼻间,夹杂着她熟悉的雅致高洁,幻冰心头一惊,再要收手已是不及,掌心贴上他的胸口。

“扑!”她听到,血气被震出,喷在蒙面巾上的声音,她看见,那个人影摇摇欲坠……

刚才射入的竹叶,还有自已根本不可能错误判断的气息,即使他蒙着面,遮挡不了她对他的熟悉,刚才情急她没有看出,现在如此近的距离,她怎么可能看错?

“你?”诧异的开口,不料那摇晃的人影突然一伸手,猝不及防的幻冰被他一只手掌掐住了颈项,另外一只手连点,截断她筋脉气血。

话语被打断,空气中,只有她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他,面巾隔断了他的表情,她无从判断,无从问起。

流陌在地上用力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胸口的疼痛让他一次次无力的倒下,眼前的黑衣人没有急着杀他,只是用冷酷的眼神嘲笑着他的无用。

他看见,那黑衣男子的手,紧紧的掐在幻冰的颈项间,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摩挲留恋着修长的颈项,拉扯着那黑色的长裙。

雪白的肩头跃入眼帘,男子讥讽的眼冷冷的看着他,手指用力处,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道道指痕,青紫一片。

“不许碰她……”那抚摸着幻冰身体的手在他眼中无限的放大,心中的火焰在一簇簇的燃烧升腾,“男人就该一对一生死相搏,以女子为人质算什么?”

男子手一松,幻冰软软的倒在草地间,扯开的衣衫挡不住半露的酥胸,若隐若现的狼狈展示在他眼前。

男子的目光再一次扫过他脸上,弯下腰,双手扯向幻冰的腰带,手指伸入她的衣衫中,抚摸着柔软的身躯,一截漂亮的小腿在他的动作中暴露无疑。

就在他的大掌一只罩向高耸的酥胸,一只揉捏的大掌不断向上游移到两腿中间时,流陌眼神中的清明渐渐被取代,慢慢的转为红色。

一团火焰在心中跳跃,所有的气息飞快的流动,冲向掌心,低沉邪魅的声音从唇边泻出,散乱的发丝半垂在额前,微牵的唇角笑的嗜血,“我说过,没有人能伤害她。”

黑色的龙影从掌心中飞舞而出,夹杂着恐怖的力量,向地上的人影奔去,可惜就在他出声的瞬间,地上人突然纵起,飞掠而去,凌厉完美的一击,终究没沾上那人的半点衣角。

劲气尽出之后,他委顿在地,倒在她的身边,而她,面露微笑,呢喃着,“曜痕,你终于想起我了吗?”

目视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清尘,谢谢你。”

66悄然而去

自从施展出‘神龙无极’的招式后,流陌的身体承受不住大量的撞击,全身筋脉受损,一直昏迷不醒,幻冰在探查过后,匆匆的出了门。

她昨天猛烈那一招,肯定伤了沐清尘,更何况他为了不伤到自己,还承受了自己力道的反噬,内心的自责让她一直牵挂着他,那个飘渺的人影。

几次的叩门没有任何的反应,心下一惊,她急匆匆的推开门。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在地面上,将房间照的明亮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残留着淡淡的清香,唯独不见那清俊的身影。

桌前,微风拂动,被砚台压住一角的信笺发出小小的唰唰声,拍动着吸引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