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动,她有些惊讶,却没有多问,优雅的伸手,两人并肩缓缓而行。

杨柳飞絮,月色朦胧,今夜的光芒竟然一改往日的清寒,朦朦胧胧的有些温暖,沿着湖边的小路,看湖水闪烁淋漓,一副玉人美景。

“我听说你居然设了个什么比武招亲,所以来问问。”他轻柔的声音,就像身后的月色般,如水流淌。

幻冰低头,无奈的笑了。

消息是她放的,事情也不假,这是她最后能想到的唯一孤注一掷的方法,也是她判断的冷曜痕封印的密咒。

冷曜痕爱自己,更遗憾没能给自己一个盛大的婚礼,亲眼看着自己一身鲜红嫁衣娉婷入洞房,也许,当她和流陌洞房之日,就是冷曜痕封印解除之时。

心头的感应让她轻易的寻找到流陌隐藏的行迹和紫涧偷窥的身影,手指一撩,抚平被风吹乱的长发,浅笑着,“是啊,你也有兴趣吗?”

他无言,只是漫步而行,微风吹开湖面,散了月色,像破碎的夜明珠,点点闪耀在各个角落。

凝音成丝,说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话,“我知道你留在我魔界是为了寻找七宗的叛徒,我不阻你反倒帮你,但是当你查出人时,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七宗的叛徒,那么与之合作的,又何尝不是三教的叛徒,她没有忘记,和尚师傅的死,存在太多的疑团,如果没有叛徒帮忙,又岂会如此轻易?

苍凝冽没有回答,却是压低了声音,清水冰泉般流泻,不大不小的刚好够能传出,偏生又听不太清楚,“你真得要比武招亲?”

她忽然发现,这孤傲的男子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玩味,她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同样力度的声音也轻飘飘的散落风中,“当然,三教已经放出了消息。”

“要我出手?”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那姿势,极度的亲密,剩下的一句却是极低,“我出手,自然有办法逼你那个侍卫出招,再顺势输给他,以他的能力赢三教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她抬起头,那姿势远望着,仿佛索吻一般,只有苍凝冽才能看见她眼中的感激,“我信你的能力,只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帮我。”

他低下头,柳条隐隐绰绰,让别人看不真切,一缕黑发落下,恰巧遮挡了最暧昧的瞬间,“我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不是吗?”

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前,一扭腰,扭捏着离去,空气中只有她娇小的清脆嗓音,“那我等你哟……”

是的,她等他,等苍凝冽一步步的扫清强大的对手,再逼迫流陌出手,而寒隐桐,只会作壁上观,他要观察的,是另外一个人呢。

没想到,千年来第一次的婚礼,居然要靠算计才能得到。

笑容中,几许苦涩,几许酸楚,月色温柔,抚摸着她的肩头,就像是情人的手,触着她,揽着她,陪着她。

伸手,流陌的身影落下,张了张嘴,终于低低的呼了声,“君上。”

她回身,看着树下的黑影,熟悉的俊朗,眼神中的深情在月光中更浓了几分,“你说,寒隐桐非良配,冷秋心怀叵测,如今我顺了你的意,三教比武招亲,这法子可行?”

行或者不行,根本已不由他,幻冰这一次的决意,他竟然是在消息传出后才知道,也许在她来说,是恨他的吧。

“君上……”第一次,他喊得如此无力,她的美,和月中的行出的仙子一样优雅华贵,在他面前散发着和月亮一样晕暖的光芒。

不敢逼视那美艳的女子,他低下头,“属下不会让君上去经历那样的悔恨。”

不待她询问,他身形飞掠,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留下幻冰神色古怪,矗立风中。

第七十六章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这种狗血的行为实则是最佳的宣传手段,只要这四个字放出去,无论是人是鬼,阿猫阿狗都会削尖了脑袋挤来,没本事的冲着热闹来,这消息不消两天,就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三教各个角落,人群涌来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消息飞出去的速度。

那当然,这一次招亲的,是被誉为三教最美艳的女子,又挂着魔君的头衔,得到她也真是财色兼收,地位美人全有了,还能不让人趋之若鹜?

手中拈着胭脂,她淡扫娥眉,粉过腮边,殷红的唇微微抿了抿,翩然回身语笑嫣然,“流陌,你说我美吗?”

她的发,犹带露水清香,发丝如瀑闪烁花光,鬓边一朵黑色郁金香映衬着她红粉娇颜,雀釵微颤,呼吸间夺魄摄魂。

在那笑容中被完全的震撼,流陌微微别开脸,躲避着光华倾城,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粘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即使转开了连,幻冰的艳丽姿容,顾盼生辉已然种在了心中。

双颊发烫,竟已烧红。

“还不走?”似有意无意,她的手抓上他的手腕。

宽大的场地上早已人声鼎沸,因为她的出现变寂静无声,在长久的沉闷后,无数赞美与惊叹突然爆发,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情绪已近失控的边缘。

幻冰美目威扫,震撼也好,威慑也好,让众人忘记了她的美丽,完全的臣服在皓月临空的气势下。

她眼神一扫,“大家都是三教中人,今日比武招亲,没有任何规矩,一对一,最后站在台上无人挑战者,便是幻冰的夫君。”声音清晰传到每一个角落,优雅的动作中,她缓步在一角的座位上坐下,所有的护卫呈半扇形站在她身后,正后方就是流陌和流元。

就在她一声落地,叫好声中开始不断地有人七手八脚往上爬,各色形象蹦蹦跳跳好不热闹,这里才踹飞一个,落地的尘土还在半空中飞扬,那边已经有人窜了上去。

“君上……”幻冰懒懒的眼神甚至没有瞟一眼台上,可是身后的流元已经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刚刚好够她和身边的流陌听见,“您真的要在这些人中挑选夫君?”

“怎么了?”幻冰不在意的回头,严重透着询问。

流陌还能坚持没有任何表情,流元可是做不到,他看看台上打的正酣的人群,不屑的一撇嘴,“君上,您看,那个像个码后,根本配不上您。”

“这叫灵活矫健。”幻冰撑着脑袋,对着台上嫣然一笑,顿时再次引起一团骚乱。

流元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眼神悄悄地一扫身边的流陌,那木头一般的脸上还是沉寂如水。

眉头皱到一起,流元压低声音,“您看那个,修炼不到家吧,那一身毛太恐怖了。”

眼皮动了动,幻冰毫不在意,“这叫身强体健。”

流元头上汗水涔涔而下,胳膊一捅流陌,“你快劝劝君上,万不可嫁给这样的人。”

流陌张张嘴,却发现幻冰的眼神根本不在擂台之上,遥遥地面对着一个方向,而那里,坐着寒隐桐和苍凝冽。

他脸色一黯,张开的唇又一次闭上。

短暂的无声后,还是幻冰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她的话,勾起人心底浅浅的愁,淡淡的忧。

她的声音有些落寞,有些无奈,撑着下巴幽幽一叹,让流陌和流元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伤感的悲叹,“这么多年我太累了,比武招亲到最后的胜者不论样貌如何,至少功力在三教中算得上翘楚,能替我撑住魔界。”

流元低垂着头,不胜唏嘘,“只希望妖王或者冷公子能够胜出,这么多人,也只有他们才能配得上君上您。”

“呵呵……”她的轻笑间,明显能听出苦涩的意味深长,“他们无心于我,未必会出手。”

正说着,苍凝冽已经长身而起,傲然之姿挺立台上,身上逼出的犹如出鞘宝剑般的气势让他的对手不断地后退,不留神已到了擂台的边缘。

他手指一伸,蓝色的光芒在掌心乍现,直奔对手而去,他的对手再次飞快地后退,却忘了自己已经在擂台边,整个硕大的身体扑棱棱的压倒,巨响中激起漫天尘土。

苍凝冽冷冷的目光扫过台下,一言不发,那锋芒让所有的人不敢逼视,他只抬了抬手腕,便已经无人敢摄其锋芒,今日的比武,只怕结局已定。

寒隐桐放下茶杯,把玩着自己的发,根本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场中一片寂静,只有呼吸的声音,没有任何叫嚣挑战的人。

再这样的下去,幻冰只能宣布最后的丈夫人选是他了。

她笑的如花般灿烂,手指情不自禁的绕上衣角,揪扯着;眼光悄悄地溜到一边,流陌依然低垂着头,握着刀柄的指节泛着青白,在几次用力握紧后又松开后,他轻轻别开了脸。

他,终究还是不肯出手吗?

就在昨夜,他不是还说着,不让自己后悔吗?

难道他所谓的不让自己后悔,就是让自己嫁给苍凝冽?

流陌啊流陌,难道你的心中,真的没有属于冷曜痕的一点感觉吗?就连他嫁给别人,他也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任何情绪。

他心头满是苦涩,而身后的人,无波的面容下,是汹涌起伏的情潮。

他说过,无论身份,只要能最后站在台上的人,就是他的丈夫,从开始的那一刻,他已经在心中无数次的想要冲出去,可是他不能。

因为昨天,她与那冷秋并肩而行,笑的那么灿烂,那么无邪,她的心中,想嫁的人,应该是那个冷秋。

他说过,要她过的幸福,要永远看见她的笑容,决不让她后悔。

他最大的梦想是给她她最想要的生活,她选择了苍凝冽,他只能沉默……

她的心,在不断的沉落。

他的情,在一点点的压制。

她慢慢的起身,沉重的迈着脚步,走向苍凝冽,对方回应给她的,是深藏在眼眸后的同情。

他,目送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火焰烧上胸口,眼前都成了血红色。

守护了这么多年,她就这么一步步的踏出自己的掌心他不甘,却没有立场不甘,只觉得内府中有什么快要爆炸了,一直冲上脑海。

“等等……”一个清脆明亮的嗓音,喊住了幻冰的动作,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优雅的坐了回去。

不用看,那古怪的包装,那情急之下还没有来得及掩饰的嗓音,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紫涧。

终于忍不住了,那丫头的对象,应该是苍凝冽吧。

飞身落在幻冰的面前,紫涧扬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苍凝冽,眼神中毫不遮掩她的志在必得,话却是对着幻冰的,“我能否参加比试?”

轰然的大笑,彻底将一场紧张的比武变得轻松,幻冰的擂台因为有了女子的介入显得有些搞笑,活活的从一幕刺激变成了闹剧。

她抚上额角,不知道是该谢谢紫涧让自己能继续拖延下去,还是哭她搅了自己和苍凝冽的布局。

心头一重,嘴巴里再次涌上苦苦的味道。

流陌若肯出手,只怕早已面对苍凝冽了,这样自己也该知道结局了,紫涧肯出来救场那是再好不过了,至少成全了她和苍凝冽的一段姻缘,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

眼神扫过台下,寒隐桐的笑意已经完全的收敛,皱着眉头盯着台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紫涧,眼中闪着思索的光芒。

妖王哥哥,你终于发现了吗?

所有人都即将要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唯独——自己。

那边紫涧早已扯开了嗓子,“魔君说了,什么规矩都没有,打赢便算,既未说姑娘家不能上台,为何我来不得?”

收拾起自己失落的心情,表面上的她还是那么完美无瑕,“当然可以!”幻冰眼波流转,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轻松的一扭腰,对着紫涧一抛媚眼,“你若是能赢他,我嫁你好了。”

没有人知道,她如此随意自己的婚姻,究竟是因为玩笑,还是真的无所谓,只知道她自顾自的端起桌子上的酒,喝的有滋有味,那笑容中饱含的意味,无人懂。

“对不起,我对你没兴趣。”紫涧摇摇对望苍凝冽,“今日擂台,我若赢了,我要他嫁给我!”

“扑!”幻冰没有一点形象的喷出了口中的酒,手指捂上唇,不停地轻咳着,“这个,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要他自己决定。”

紫涧自信满满,手指伸向苍凝冽,“那我赢了,他便再无争夺你夫君的资格,是不是?”

“这个自然!”幻冰双目放光,仿佛看见了什么热闹的戏曲正上演,“不是最后站在这个台上无人挑战的,都不算我夫君。”

她终于明白,紫涧这个快乐的丫头,永远不会走自己的老路,因为她比自己更敢作敢当,敢追求,敢承担,自己欠缺的,正是她那份无惧无畏的勇气。

太过圆滑的人,事事考虑周全,反而缺失了敢冲敢撞得勇猛之气;这是她和寒隐桐共同的缺点,却是紫涧最大的优点。

比试台上的紫涧,脱衣服,掏鸟窝,闷迷药,什么下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虽是小聪明,冰环却清楚,紫涧利用的,正是苍凝冽对她的那份爱意。

终于,在她扯下了裙子,露出了大腿,撩开了面纱,抛尽媚眼有,苍凝冽终于失了神智,为了保护她的胸前的春色不被外人所见,被她成功的药倒在地。

幻冰咯咯娇笑着,她从来没见过,一名女子能耍无赖耍的如此正大光明,耍的如此理直气壮,抱着男人入洞房还能这么大大咧咧。

身子几乎滑落到桌子下面,她捂着肚子,都快忘记了这是自己的比武招亲,脑子里一直徘徊的,是紫涧狠狠的一爪,抓向苍凝冽鸟窝的姿势。

还有他抓自己自己胸口,作势往两边扯的动作,吓傻了幻冰,也吓傻了苍凝冽,谁曾想,全是她的计。

突然,眼前青光一闪,凛冽的剑锋已到眼前,措不及防的她看见的,是紫涧气吞山河的一招。

她没躲,不是躲不掉,而是不想躲,在那电石火花的瞬间,她突然明白了紫涧的心思,眼神眯了眯,她引颈就戮。

“叮!”一把刀横空出现,架上紫涧的剑,幻冰的身前,多了条修长的人影,流陌的脸,依旧是让人看不顺眼的死板板。

“啊!”紫涧飞快的一收剑,脚下倒退,“我输了,我输了,没想到你挑战我啊,那我打不过,打不过,魔君是你的了。”

紫涧带着苍凝冽飞速的逃跑了,幻冰坐在座位上,眼里尽是笑意,只有流陌,面对着众人的眼神,再看看自己双脚已在擂台中,如木头一样的呆滞……

他,居然无缘无故成了打擂的人,这,是进还是退?上,还是下?

就在她发呆的瞬间,耳边居然响起了一个轻柔的温婉声音,“妖王哥哥已追随紫涧而去,这场中不会再有人是你的对手,如果你不愿意大可直接下擂台,我宣布重新开始,绝不半点勉强于你,如果你愿意……”声音一顿,又是一声幽幽叹息,“我冰幻绝不屑于任何手段欺骗于你做我夫君,你自己考虑吧。”

不过三言两语的停顿思考间,擂台下已经响起了无数的咋呼声,字字如箭攻向他。

“打擂的人走了,重新开始!”

“那女人是故意输给他的,不算,不算……”

“魔君不可能要一名没啥用的小护卫吧,这也太不配了。”

“小白脸长的不错,不会是和魔君早有一腿,为了正身份故意的吧。”

“搞不好呢,不然为什么妖王一直没出手,就这么不见了?”

种种声音,逐渐化为声浪扑向他,一直低垂着的头,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心事。

幻冰也无法猜测,她只是苦笑,端着她的酒,继续吸饮着。

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样一天,靠朋友的帮忙,用如此不光明的手段,将人骗上擂台。

她不想勉强他,毕竟这个人,不是冷曜痕。

那些讥讽,她不是没听见,而是根本不在乎,千年风雨什么没有尝过?不过区区几声污蔑而已。

她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那声声入耳,犹如刀割斧凿,刻在心头。

那闷在内府中许久的污浊之气,猛然冲上脑门,冲开沉积的障碍,化为烈焰爆发而出。

手中黑气卷起狂风,遮天蔽日,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再在他的挥手间被阴云遮盖,龙吟威鸣中,流陌的身后现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长龙,盘旋着身躯,锋利的爪牙准备随时择人而噬。

黑色的长发拍打箭头,半垂在脸侧,阴森森的低沉话语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敲响,“谁想挑战‘神龙无极’,尽管上来……”

第七十七章曜痕觉醒

“当啷……”手中的酒盏落地,如花瓣凋零散落脚下,纷乱的躺着,而更乱的,是此刻冰幻的心。

那低沉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徘徊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时间拖得太久了,谁还要上来的,一起吧。"

场中的温度在不断地下降,最前面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寒意,而散发着寒冷的中心,正是站立在擂台上的黑衣男子。

幻冰的手扶着桌角,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来的,只知道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颤抖着唇,轻吐出两个字“曜痕!”

她不知道,他这一次会不会又陷入昏迷后朦胧的醒来,眨着迷茫的眼睛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现在,那个曾经思念的人,回来了。

“君上!”流元一声惊呼,她知道,这是对冷曜痕的称呼。

台下的人,在不自觉的后撤,想要远离风暴的中心,远离这种多人心魄的冷冽,有些见识广的,已经悄悄的发出了声音,“魔君冷曜痕。”

尘封的记忆在流转,大家忽然想起,在千年之前,魔君冷曜痕最宠爱的女子,就是如今站在擂台上比武招亲的幻冰。

传说中,冷曜痕为了幻冰一句话,可以挖心掏肺,他为她建造了温馨的小屋,他将整个魔界托付于她后闭关修炼,难道此刻,他竟然悄悄地出关了?

更有些心思多虑的人,开始怀疑这一次的比武招亲,是不是冷曜痕的计谋,目的是为了铲除对魔界幽窥觊之心,暗自蠢动的人,毕竟他已经消失的太久。

传说中的冷曜痕,冷酷无情,手段残忍,连妖王和邪主都要对她避让三分,更何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