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璇闻言,正要迈开步伐往里走,岂料刚走半步,却有异响响起。

她心中咯噔了下,战战兢兢地望去时,待目光一定,整个人懵了。

范好核忽道:“是谁!”

当即警惕地挡在阿殷的身前。

阿殷微微诧异,挑眉望去。只见玉兰树后,不知何时钻出一抹人影,正是几日未见的穆阳侯。范好核完全没想到会是穆阳侯,此情此景倒是有些尴尬了。

穆阳侯出现地无声无息,是他这个当总管的失职。

他有些无措地看了眼阿殷,也不知此时该是向穆阳侯行礼呢还是勇敢地喝斥一声,何妨小贼!竟敢私闯宅邸!毕竟现在他真没搞懂自家大姑娘与穆阳侯之间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范好核进退两难时,阿殷开口:“你先退下。”

范好核如获大赦,赶忙匆匆地离开院落。

一出去就见到姜璇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范好核一愣,喊了声:“阿璇姑娘,你怎么了?”

姜璇道:“没…没什么,只是想给姐姐送吃的。”

范好核轻咳一声,说道:“大姑娘如今有点儿忙,恐怕不太合适。”

姜璇道:“我知道!”

说着,却是往隔壁的院落走去,脚步也有点儿匆忙。范好核看着姜璇的背影,心想奇了,说来送吃食,吃的呢?怎么没见食盒?

范好核叹了声,埋怨道:“你们见到穆阳侯怎么不通报一声?”

随从你看我我看你的,纷纷摇头,道:“小人没见到穆阳侯。”

范好核一愣。

没见到?难不成穆阳侯翻墙进去的?

范好核打了个寒颤,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大姑娘和穆阳侯之间的事情了啊!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他重重一咳,道:“以后仔细守着,没大姑娘允许,连只苍蝇也不许进去!”

第105章

那边范好核在琢磨着穆阳侯打哪儿进来的,这边阿殷也同样疑惑。他出现得太过无声无息了!阿殷知道穆阳侯有能耐的,但是如今能避开宅邸里的所有耳目,出现在她的院落里,没飞天遁地的本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沈长堂问:“想知道?”

阿殷点头。

沈长堂侧过脸,说:“亲我一下。”阿殷嗔他一眼,只道:“刚入夜不久呢,你就来耍流氓。”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乖巧地踮脚,送上香唇。

还未碰到脸颊,沈长堂已然侧头,准确地捕获香唇。

熟悉的味道袭来,他眷恋地吻上她的唇瓣,犹如在品尝最上好的一道佳肴,恨不得一点一分地吃入肚里。她的唇又软又香,明明已经尝过无数遍了,可每次一碰却依旧不可自拔。

比如今日,擂台上的她熠熠生辉,仿佛天地间都为她而失色。

那一刻,他唯一想做的便是揽上她的腰肢,亲上她的唇,向天下宣告,这个姑娘,姓殷,名殷,是属于他穆阳侯的。

然而,时机未到。

他回了穆阳候府,终究是无法忍耐和等待。

所以他来了。

他想见她。

软舌滑入,在她的嘴里诉说一腔思念。

面上青筋来来去去,最终在喘息声中化作虚无。阿殷软成一滩烂泥,气喘吁吁地伏在他的肩上,四肢身段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剩胸前的起伏,一波又一波地顶上坚硬结实的胸腔。

他如烙铁一般的手臂禁锢在他的腰肢上,稳住了她的身体。

身前的温香软玉那么香,那么软,令他总忍不住想要得更多,腰间的手掌轻轻地摩挲,一点一点地攀爬。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某一处的力量,登时红了脸,问:“我…我用手?”

人是贪婪的,总想要得更多。

沈长堂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只用手了,他柔声哄她:“还有其他方式。”

她认真地问:“是什么?”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阿殷的脸爆红,宛如熟透的虾子。她使劲地摇头,道:“太…太过了。”说着,又嗔他一眼,道:“你从小到大不能近女色,这些法子从哪儿学来的?”

沈长堂见她不愿意,也不勉强她,单手抱着她,只道:“莫动,我抱一抱。”

阿殷不敢动,小声地道:“好。”

过了许久,沈长堂依旧没放手,阿殷还能感受到那一处的雄伟,低头一望,似乎更大了。她咽了口唾沫,再抬首望他。他面上青筋又泛出来了。

阿殷到底是不忍沈长堂难受,主动踮脚又吻上他的唇,待青筋消失后,她才扭捏地道:“你若真难受也不是不可以…”

她一顿,又红着脸说:“但是得进屋。”

虽然知道随从不敢进来,但在月光之下做这种羞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单是想想,胸腔里的心便要跳出来了。沈长堂闻言,心中一喜,拉了她的手便要进屋。

也是此时,阿殷才发现沈长堂手中还有一个食盒。

她认出了是平日里阿璇常用的食盒,诧异道:“我妹妹的食盒怎么会在你手中?”

沈长堂也是这会才想起来,道:“她给你做了吃食,刚好碰见我,我顺手给你带过来了。”

阿殷“哦”了声,说:“应该是阿璇看我没吃饭,给我做的吃食。”她随口道:“最近忙了些,常常忘了进食,不过也不打紧,也不会饿。”

听到阿殷这么说,沈长堂不仅仅是身体难受,而且连心里也难受。

若不是皇帝拦着,他又何需委屈她?

沈长堂头一回萌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然而这个念头刚出来,他整个人一个激灵,立马被打散。他低头吻她的唇,三度消了面上青筋,小侯爷也不再闹事了。

他拉了她的手,进屋。

他皱眉说:“以后不许忘记吃饭。”

阿殷随口应了声,打开食盒,里头都是她平日里较为喜爱的吃食。沈长堂见她如此,便知她没听进去,登时有些恼。这小丫头打从不怕他后,连话也不听了。

阿殷吃了几筷子,忽然想起了一事,笑吟吟地看他。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进来的。”

她一笑,他登时又恼不起来,没好气地说:“半年前我开始让人暗中挖密道,前几日刚完工,密道出口便是你这院落。”

她瞪大眼。

这岂不是说明他时时刻刻都能来她这儿?

他道:“你若不好好吃饭,我便天天过来盯你吃饭。”他摸着她的手,叹了叹,说:“你这么瘦,以后怎么给本侯生孩子?”

阿殷一听,重重地咬了一口肉,边吃边道:“明穆你真是无耻到一定的境界了!”压根儿就是一早就算计好了,她来永平,住进这宅邸,现在还通了密道,他想来则来,如自家后花园似的。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说:“我现在像你的外室么?”

沈长堂道:“你可曾见过外室手里能有一把捅死夫家的刀?”

阿殷嘀咕:“你的暗桩图我烧了。”

沈长堂说:“夫人不烧也无妨。”话音一落,沈长堂忽然夫人二字极其适合阿殷,仿佛他穆阳侯夫人的名号天生就该落在她头上。

“夫人。”他郑重且认真地喊。

他的嗓音比别人要来得低沉,短短两字似是千回百转,喊得她的心又酥又软。

阿殷说:“谁是你夫人?”

“我唯一能近的女色只有你,想近的女色也是你。”

几日未见,嘴巴一张一合都是甜言蜜语,真真是腻死个人了。她红着耳根子,说:“你不近女色都能闹出这么幺蛾子,若近女色那还了得?岂不是整个永平的贵女都要与我为敌?”

沈长堂说:“此事为夫甚冤,我从未招惹过她们,甚至不曾主动说过话。”他低低一笑:“不过,为夫倒是很喜欢你吃味的模样。”

他凑前来,又想亲她。

她避开了,说道:“不亲了,再亲就没力气吃饭了!过几日还得想想怎么解决你那几位带来的难题!今日的墨规,你知道是谁的主意吧?”

沈长堂说:“玉成。”

阿殷轻哼一声,一副了然的模样。

沈长堂笑:“有她们推波助澜,你能更快打响名头。若你烦了,为夫来解决便是。”

阿殷道:“我自己来。”

第106章

沈长堂看着阿殷用完吃食后才离去了。阿殷送沈长堂出去,亲眼目睹了密道出口所在,就在庭院的玉兰树下,位置极其隐秘,若非沈长堂亲自演示给她看,恐怕没有机缘的话,她永远发现不了这儿有个密道出口。

这事,阿殷也不打算与其他人说。

密道一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次日的擂台斗核前所未有的热闹,核雕技者为了斗核的名额,抢得不可开交。阿殷斗完核,毫无意外地胜出。而此时参加斗核的核雕技者不像以往那般沮丧,而是输得极其高兴,小心翼翼地递出自己平生雕得最好的核雕。底下围观的群众好生羡慕,彻底扭转了昨日的情况。

阿殷也不曾表现出太多的高兴,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婉,斗完核便施施然离去。

底下有人不禁说道:“真是个奇女子啊。”

接二连三有人附和。

有人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羡慕地道:“果真有些人就是有天赋,才几天啊,不到十天就彻底在我们核雕技者圈里扬名了。”

是啊,不到十天,如今永平的核雕技者有谁人不知殷氏?

那个赢了宫里核雕师得意子弟的殷氏,那个开设擂台从未输过的殷氏,那个核雕技艺绝伦的殷氏,那个来自绥州上官家的殷氏!

殷氏!殷氏!殷氏!

“殷氏算什么?不过是个核雕技者罢了!”月茗县主不屑地道,可心里到底是忿忿不平,不愿承认自己不甘心。可又相当眼馋那座宅邸,若非那座宅邸被殷氏得了,她才不会花心思去和她一个小小的核雕技者计较。她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四个字云泥之别。

玉成公主端坐在桌案前,是不曾听见月茗县主的牢骚。

手腕微抬,端庄而又优雅地品茗。

月茗县主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不耐烦。

她有时候真不明白玉成,若说李蓉心悦穆阳侯,她还能看得分明,而换了玉成,她是半点喜欢也没看出来。至今她更觉得玉成是为了与李蓉斗气,才死活要来抢穆阳侯的。

永盛帝有很多女儿。

玉成的母妃是身份最卑微的一个,而玉成的母妃并不受宠,可谁也不知玉成究竟使了什么法子令得永盛帝宠爱她,如今甚至有掩盖嫡长公主风头的趋势。

确实是有些手段。

月茗县主眼底的那一丝不耐转瞬即逝,笑靥如花地道:“玉成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殷氏这样简直是没把姐姐放在眼里,姐姐要任由她横行整个永平么?若不趁她没站稳跟脚迅速铲除,以后怕是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

月茗县主故意夸大,实则也就是看不顺眼殷氏而已。

宅邸那么多,她怎么偏偏能得到她没有的?

玉成公主看了看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她道:“月茗妹妹想拿我当刀子使?”

月茗县主说:“玉成姐姐可是误会我了,我这是唯姐姐马首是瞻。”

玉成公主没把月茗县主放在眼里,淡淡地扯了下唇角,道:“她不是要开核雕宴么?本公主倒要看看她怎么开得下去。”

核雕宴那一日,西玄街上的擂台斗核也暂停一日。

得到邀请帖的人极少,一众核雕技者打听来打听去,也只知被邀请的人只得十余人,且都是在西玄街上颇有声望的核雕技者和说得出来头的几个富商,至于其他人,就无从打听了。

也是这个时候,才有人恨不得能得到一张邀请帖,之前不明为何殷氏要将一千金与邀请帖并列,如今总算是知道了。能得请帖者,在核雕宴上便有可能会有新的际遇,一旦抓住了,又何愁得不到千金?

殷氏在西玄街上设擂台斗核已有二十日,如今暂停一日,许多人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纷纷盼长了脖子,巴不得能探进那座宅邸里,看个一二。有心急者,甚至跑到宅邸附近,眼巴巴地看着来往的马车,想瞧瞧造了那么多天的势,到底有何人去参加核雕宴。

有人搬了小板凳,就坐在路边,睁大了眼,瞅啊瞅啊瞅,马车来来往往的,脖子都酸了,偏偏没有一辆是停下的。

范好核从马车跳下,直奔正厅。

他的步伐急促,三步当两步地走,转眼间就到了。

阿殷正坐在正厅里,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正厅的另外一边,摆了一张高足桌案,上面整整齐齐地摆列了许多核雕,花鸟草木,罗汉观音弥勒佛,山河湖泊,各式各样的核雕,应有尽有。

阿殷今日难得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换上颜色鲜艳的袄裙,戴了一根白玉簪,衬得如瀑乌发又黑又亮,就那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便是一道极佳的景致,宛若从画中走出的娴静仕女。

范好核本是有几分着急,可现在已然完全消散。

是了,着急什么,怕什么,大姑娘总有法子的。

他神情一敛,步伐也不再紧张,平静地道:“大姑娘,郭付与黄昌身体抱恙,遣了人来说来不了,秦方今早出门时摔着了,也来不得。还有包正、宋兴等人也遣了仆役过来,说不巧今日有事,也来不得。”

阿殷放下茶杯,说:“一人来不得是凑巧,全都来不得那便不是凑巧了。”

范好核道:“大姑娘打算如何办?若全都不来,外头等着看热闹的核雕技者必会以为我们是在故弄玄虚,接下来的擂台斗核也不好办了。”

阿殷颔首:“嗯,确实有些棘手。”

话是这么说,可她依然一点儿也不着急。

“启禀公主,无一人应约。”

玉成公主微微颔首。

月茗县主这回高兴了,说道:“没人去参加她的核雕宴,不用两日,所有核雕技者都会以为她虚张声势,到时候她的擂台一样开不了。还是玉成姐姐聪慧!哪像李蓉,现在连脸都不露了,也不知她害怕殷氏什么!”

提起李蓉,月茗县主心中便不大高兴,又唤了人来,说道:“去殷氏的宅邸门前放把‘火’,哼,叫她输也输得轰轰烈烈。”

此时此刻的李蓉正在家中,她这一回并没有参与。

她那一日在茶肆里偶遇穆阳侯回来后,便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见圣上终于赐婚了,穆阳侯高高兴兴地接了旨,隔三差五便遣人来嘘寒问暖,温柔之极。她如同所有待嫁新娘一样,既害羞又期待地等着那一日。终于,那一日来临了,她穿上大红嫁衣,坐上花轿,送进了穆阳候府。洞房花烛夜,红盖头掀开,落入她眼里的却是穆阳侯嫌弃的脸,他冷冰冰地说怎么是你。不过是瞬间,穆阳侯又笑了起来,温柔款款地执起一姑娘的手,待她百般温柔,她定睛一看,那姑娘竟长了一张与殷氏一模一样的脸。

李蓉被吓醒后,生了好几日的病,近几日才逐渐好转。

她唤桃敏过来侍候。

桃敏给她端上一盅安神茶。李蓉喝了半盅,心绪愈发平和,她道:“这安神茶比往日烹得好多了,不像你的手艺。”

桃敏这些时日得了逐音的不少好处,如今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蓉姑娘可记得之前我们在去恭城时捡到的那个姑娘么?她唤作逐音,是她烹的。”

李蓉说:“把她唤来。”

桃敏离开时,恰好有其他侍婢进来,与李蓉说了玉成公主与月茗县主的事情。李蓉听了,眉头不由微拧,说:“她们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过也好,横竖我不喜欢殷氏,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话音落时,李蓉才发现桃敏和逐音已经进来了,在一边候了不久。

她道:“你便是逐音?”

逐音低眉顺眼地道:“回蓉姑娘的话,正是奴婢。”

李蓉眉头却皱了起来,问:“哪个音?”自从做了那个噩梦,李蓉对殷字格外敏感,每每想起梦里的场景,她便不由自主地不爽利。

逐音说:“驱逐的逐,琴音的音。”

李蓉闻言,眉头微微松缓,说道:“你这名字倒是不错,我喜欢。”尽管不是同个殷字,但听着便像是驱逐殷氏,让她彻底离开永平的意思。

李蓉心中的不痛快也因为这名字少了几分,道:“你手艺好,以后留在我身边当二等丫环吧。”

逐音腼腆一笑:“多谢蓉姑娘赏识,奴婢也非常喜欢自己的名字。”

第107章

宅邸外。

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有人带头闹事,接二连三地闹了起来。人群里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也插了一脚,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骗子!大骗子!”

“怎么一个人也没来?”

“人呢?声势浩大的核雕宴呢?都是虚张声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