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不会,”喻铮跟着她走进小屋,将包放在门边,“今天之后会。”

程矜回头,“为什么——”

尾声被封缄在唇间。

喻铮一手撑着土墙,借着身高的优势俯身欺近,将她控制在自己胸前。

她刚刚抹了蜜桃味的唇膏,香得让人想要连人带唇一起吞吃入腹。

被吻得快跟不上呼吸的程矜忽然觉得左肩微凉,好不容易把观感集中过来才发现大V领的T恤已不知何时被拉得落在肩下,整个肩头都裸|露在空气里。

而始作俑者,居然是那条还绑着纱布的右臂?

程矜拿尖尖的小虎牙在喻铮唇上一咬,待他离开才微喘着说:“你是要废掉右手吗?”

喻铮低头,看了眼右手,一本正经地说:“是它自己的意志,不是我的。”

程矜噗嗤笑出声来,推搡了他一下。这冰山,有燎原的火力也就罢了,居然还会讲冷笑话!

空气里残留的缠绵让程矜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四下看了看,没见到那条被自己打伤的灰狐狸,于是问:“狐狸呢?”

喻铮看着她,“在我眼前。”

程矜一愣,拳头打在他胸口,“别闹!问你正经的呢。”

“连夜跑了,”喻铮终于正色回答她,“这些野兽是养不熟的,就算你有心帮它,它也不会相信你。”

程矜看了眼狐狸原先待过的地方,“可它还有伤。”

“尽人事听天命,”喻铮意有所指地说,“人各有命,野兽也一样。”

程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两句话不光是指灰狐狸。

可喻铮已经转身去拿抹布擦桌椅,程矜想把抹布拿过来,“你有伤,别动手了。”

“我不碍事,比这费体力的事都没问题,不信你可以试试。”

程矜耳朵一热,假装没听懂,抢过抹布用力地擦着桌椅。

看着她欲盖弥彰的小样,喻铮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装什么老司机,明明还不如他这个万年单身汉。

桌椅干净了,喻铮就看着小狐狸从鼓囊的包裹里一件件往外掏东西。

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喻铮扶额,“你背着这些去靶场,是要野炊?”

“嗯,本来打算等你们练完了,留你下来野炊。”程矜答得理所当然。

喻铮终于忍不住,弯起嘴角。

“啊,你又笑了!”程矜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那抹笑容,不由盯着他,“说呀,你笑什么?”

“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接。”

程矜:“……”为啥觉得不像夸奖→。→

喻铮:“是夸奖。”

程矜眨眼,这男人,是会读心术吗?

“你来的时候只带了那么小的包,从哪弄来这么多零食?”喻铮对着桌上的薯片、麻薯和花花绿绿叫不上名字的小包装问。

“你怎么知道我来的时候就一个小包?”程矜狡黠地问,“老实交代吧,阿梦接我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暗处偷看了?”

“没偷看,光明正大。”喻铮慢条斯理地说,“那会我执勤。”

可是明明翁连梦刚把她送到寝室,喻某人后脚就赶到了!程矜慢慢绽开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来,“所以当初你为了来见我,玩忽职守了。”

“是刚好换岗,”喻铮正色,“你怀疑我的责任感?”

“不不不,不敢。”程矜用力地剥着小核桃,一边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这些都是黎易冬带过来的,说是南柔挑的,他买了两份,一人一份。”

看着像只小松鼠一样低头剥核桃的程矜,喻铮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放在拇指和食指、中指之间,用力一捏。

纸皮核桃立刻应声而碎。

程矜捡了宝似的,从几瓣壳子里剥出核桃仁,“……你是钢铁侠吗?”

喻铮摊开手,“你可以试试。”

“不要,”程矜将核桃仁丢进口中,笑眯眯地说,“才不要上你的当。”

“是么?”喻铮笑着收回手,“那就算了。”

话音刚落,程矜就把手往他面前一搁,眼睛看着别处,“……试试也行。”

喻铮将她的手扣在掌心,收紧手指,“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灼热得像要把两人都烧作灰烬。

程矜反手扣住他的手,十指交握,“我想把你变小,一点点大,像钥匙扣那样放在兜里,走哪儿带哪儿。”

喻铮低笑,“变小?”

他就简单的两个字,程矜却读出了其他的意思,倏然红了脸就想抽手出来。

可是两人气力悬殊,程矜挣脱不得,红着脸低低说了句,“……流氓。”

得了骂名的喻队长玩味地笑,“怎么流氓了,小狐狸,你倒说来听听?”

程矜脸上的红晕干脆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后,这男人怎么回事?之前明明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刚刚才牵上手就飙车!

而且还要栽她老司机QAQ

天理何在?

看着她那副吃瘪的小模样,喻铮抬手吻了吻她的手背,“好了,不逗你了。”

程矜抿了抿嘴,哼了一声,“怎么办呀?我不舍得自己先回国了。你就不能问问你们首长,跟我同一个航班走?”

“报告已经打上去了,但是调令还没有来,不会差太久,我年龄也到了。”

程矜噗嗤笑出声,“二十八岁正当年啊,怎么说得跟七老八十似的。”

“正当年。”玩味的语气。

程矜短促地“啊”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喻铮低笑,“你要知道这里只有一群大老爷们。”

“……所以呢?”

“所以不飙车的人不合群。”

第20章 情深似海(3) ...

翁连梦坐在天台上, 对着天空大声地“啊——”

焦胜力等他疯完了,凉凉地说:“声再大,天上也不会掉个媳妇给你。”

“掉了我也看不上, ”翁连梦期期艾艾地说, “哪儿还有程记者这么美好的媳妇能留给我?”

“做梦之前, 也先看看你有没有铮哥出色。”

翁连梦缩了下脖子,“行了行了,我知道我离喻队十万八千里,就光他替程记者挨枪子的劲儿,我就比不过。”

焦胜力叹了口气, 没说话。

“胜利哥, 你叹什么气?”

“你不觉得从前的铮哥没有软肋, 但现在……有了吗?”

翁连梦一愣, “嗯。”

他们这群人,自从加入猎牙开始就尽量与家人疏远,生怕漏网之鱼会迁怒到家人,甚至以家人作为要挟……

“但喻队马上就回国啦!丢了波塞冬这个代号, 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翁连梦拍拍手上的灰, “有软肋就软肋呗!总比缺根肋骨强!”

焦胜力微怔,继而点了根烟。

但愿吧。铮哥吃的苦够多了, 该回归平静了。

可世事往往都与愿违, 这话说完还没半小时,线人就又传了消息过来,说是nightmare又有新动作, 邀约已经落网的武|装组织交易。

“消息封|锁得很好,nightmare还没有得到对方被抓的消息,这是个机会。”焦胜力在电话里这样对喻铮说,“你有伤,我带队吧?”

喻铮沉思片刻,低声说:“我对反抗军情况最熟悉,你不了解去了会露馅。”

“可是你有伤——”

“智取,抓捕的工作还是要交给你。”

挂断了电话,喻铮返回小屋,才发现他的小狐狸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些天的起起伏伏,对程矜来说已经超负荷了,只是为了照料他才强打精神。

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总是能轻易勾起他心底的柔软。

喻铮俯身,隔着她凌乱的发丝在脸颊上落下一吻,动作很轻,可是程矜还是一下就惊醒了,下意识地攥住他的手腕,像是怕他会突然离开似的。

喻铮抚着她的手背,“焦胜力拉肚子,今晚没法当班,我要去替他。”

程矜不疑有他,立马起身收拾,生怕耽误了他们正事。

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喻铮无声上前,拦腰将她带入怀中,不等她开口,已经低头封住柔软的唇。

在低低的喘息里,他轻声说:“等回国,带我回家——不用变小,正常体格的我。”

程矜贴在他胸前,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声。

后来,走在回营地的路上她才忽然想起来,刚刚这人说“带我回家”的时候怎么那么像撒娇?

喻冰山,撒娇?⊙⊙!

跟喻铮分开之后,程矜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拿一根手指在手机上戳字。

自从认识了喻铮,她笔下的男主角越来越有血有肉,都不用她花心思去想设定,就像被赋予了灵魂一样,自动引发无数剧情。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黎易冬。

程矜接了起来,“嗯,怎么了?”

“接这么快……晚上有空吗?”

“有,”程矜翻身坐起来,喻铮有事儿她刚好空着呢,“要干嘛?”

“去买点东西,回国带给家里的七姑八姨,好堵住嘴。”

虽然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但程矜表示可以理解,于是很快约定了在市中心最正规的商场碰面。

“希望这次别再遇见什么意外。”黎易冬说。

“别霉嘴!”程矜啐他,挂断了电话。

离开营地的时候程矜特意看了眼岗哨,但没有看见喻铮,她坐了市政的出租车进城,车把她直接送到百货公司楼下。

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

可神奇的是,这并没有让程矜觉得安全一点儿。

她匆匆进了商场,一眼看见推着轮椅的黎易冬。

“阿柔,你怎么不留在酒店休息?”

南柔还没开口,黎公子已经抢白,“她会害怕。”

程矜没出声。

黎易冬住的酒店里都是国际友人,这儿除了警察局最安全的怕就是那家酒店了。

南柔轻声说:“我在坎铎久,知道什么值得买。”

程矜点点头,取代了黎易冬推她。

黎易冬心大,走在前面,程矜稍微放慢脚步,等三人拉开些许距离,她才轻声开口,“那天在病房,为什么要说我是喻队长的女朋友?”

其实南柔应该从黎易冬那里是知道的,喻铮和她在那时候充其量不过是互有好感而已。

“矜矜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南柔眼眶泛红,“我后来一直在想当时不该那么说,差点害了你,害了喻队长。我真的,当时是被吓懵了,我怕警察会不管我们的死活,你也许不知道,他们一贯如此……”

程矜点点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而南柔的答案跟她想的一样。

没有安全感而已。

“在聊什么?”黎易冬停在柜台边等她们。

程矜一笑,“问你有没有欺负她。”

黎易冬大笑,“欺负病猫这种事我才不屑。”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逛过去,结果到了上楼的地方犯了难——坎铎这里的残障设施几乎为零,没有垂直升降梯,而南柔的轮椅又上不去手扶梯。

“我在旁边的咖啡厅等你们吧。”南柔建议。

黎易冬不放心,还特意把她送到位,点好咖啡,又嘱咐她不要乱走,才离开。

程矜和他并肩上楼,“看不出来,黎公子也有老妈子一样鞍前马后的时候。”

黎易冬摸了下鼻子,“没办法,她的伤是为我受的。”

程矜“嗯”了声,“走吧,速战速决,我回去晚了被喻冰山发现就惨了。”

“喻冰山……”黎易冬笑出声,“还真形象。”

哪里形象了,程矜心想,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换个更贴切的绰号呢,比如……嗯,超级男朋友?

*** ***

易了便装的喻铮和翁连梦面对面坐在街角的咖啡店,这样两个人就可以掌握全场的动静。

“……三点钟方向,”翁连梦忽然迟疑地说,“是程记者的那个朋友?”

手指把玩着杯子的喻铮借着起身取糖包的机会看了眼,又不动声色地转回身。

幸好,只南柔一个。

“留意她跟谁接触,暂时不管她。”喻铮的声音很低,只能从耳麦里传给队员们。

“Ok。”

坎铎酒吧多,咖啡馆少,来往的多是异国商人,有头有脸的居多。所以正常来说,nightmare的人不会选择这种地方交易。

当然,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

这道理谁都懂。

忽然,一个咖啡纸杯被放在喻铮和翁连梦中间,杯子上插着根折了三折的吸管。

翁连梦精神一振,就看见对面的喻铮已经不慌不忙地拆开手边的吸管,取代折起的吸管,向对方手边一推,沉着道:“吸管送你,咖啡我请。”

来人听后拉开椅子,落了座,握着纸杯,“款子带了?”

喻铮微抬下巴。

翁连梦立刻脚下的手提箱拎起来示意。

对方伸手,“鬼老三。”

“图伦,”喻铮与他握手,“我以为老K会来。”

鬼老三松开手,摸着下巴,“这点生意,还不值得老K出马。”

喻铮淡道:“我以为nightmare的目光会更长远些,这次只是个开始。”

鬼老三有双精明的眼睛,他看了左右一眼,“恕我直言,图先生你不像道上的人。”

喻铮不动声色,“何出此言?”

“你手上有茧,是玩枪的。”鬼老三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反抗军谈生意都有‘掮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