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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骅影披衣坐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户人家的丫鬟在这个时候应该都起来做一大堆事情了,不过小蝶小舞素来习惯了自己的作息时间,只怕这时候也还没起来。

走到梳妆台前,宋骅影看着自己映在铜镜中的容颜,眉目清秀,素净淡雅,也颇有些小家碧玉的姿色,但是与宁王的国色天香一比,就不够看了。

昨夜宁王怒气冲冲离开后,定然是到了霜雪楼。原纪香的容貌早在君儿替她们画画像的时候见过。那样的美貌绝伦,那样的国色天香,纤纤细骨,体不胜衣,眉宇间隐隐便有一股娇媚之气。这样的女子,谁能不心动?

不过这又关自己什么事?自己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新婚之夜宁王不顾祖制于侧妃处过夜,明明白白地向世人宣告了正妃不得宠的事实之后,自己该拿什么态度。

一想到今日还要去皇宫觐见那只老狐狸,她就心中气闷。如果当初不是那只老狐狸觊觎自己的落华影,暗中派人调查,甚至一再找碴,为了不让碧落宫的暗线浮出世面,她这位落华影的幕后老板才不得不站出来。

原本已经谈好了与官府合作,但是后来这老狐狸又后悔了。他查出自己的身份后,竟然拿君儿来要挟自己嫁给宁王。她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君儿是她的命根,她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于是便不情不愿地签下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小姐,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快披上软貂毛披,着凉了怎么办?”小舞推门进来便看到宋骅影身上披着的外衣滑落一半,眼睛呆呆地盯着铜镜,眼底还有一丝不甘与无奈。

见此,小舞偷偷的吐吐舌头。她昨晚和小蝶因为不放心小姐,便商定轮流守在外面,自然知道昨晚小姐与王爷的事情。小姐口口声声说不将王爷放在心里,但是王爷没有留下,她倒真的伤心起来了。

不过王爷如此俊美,小姐又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妻子,自然能光明正大的喜欢他。更何况小姐对王爷还有救命之恩。

“水满出来了。”这丫头脑中在想什么?难得见她做事如此不专心。

“小姐,其实如果你对王爷说,你就是当日救他之人,他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也就不会让你一个人独守空闺了。”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说,知不知道?!以后再也不许提起这件事了!”宋骅影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捂在脸上,好一会儿才说,“小舞,停止你无边无际的想象力,你现在只要认清楚一件事实,那就是不要去招惹宁王,什么也不要说。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一年后出府,我未必就会带上你了。”

这丫头生性鲁莽,做事横冲直撞,如果不把话说重一点,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而被抛弃这件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她才会如此威胁。当初落儿和颖儿将她丢给自己时,自己想尽办法,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让她勉强放下心结。

“小姐——”乌溜溜的大眼珠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澄澈而无辜,像一只被主人欺负的小狗。

面对她无声有泪的谴责,宋骅影顿感罪孽深重,她无奈地叹口气,拍拍她的小肩膀,故作严肃的最后叮咛,“所以你要记住小姐我今日说讲的每一句话。不要说出那件事,不要期待宁王,我们安安静静过日子,知道吗?”见小舞委屈的点点头,又再言道,“只要你做到这点,你爱在我身边留多久就可以留多久,直到秋大哥来迎娶也罢,落儿来接走你也罢。好了,现在去找小蝶来,这髻这么复杂,你定然是不会梳的。”

虽然和宁王没有夫妻之实,但是这女儿家的发式是不能再梳了。

“小姐,今日要进宫面圣,这发式可要选哪种?”

朝野上下都在等着看她笑话呢,她又岂能让他们失望?宋骅君淡淡一笑,“宋家大小姐在宋府并不得宠,以她虚荣娇纵的性子,一旦飞上枝头,你说哪种打扮最适合?”

“当然是最富丽堂皇,最花枝招展,最俗不可耐的那种咯。”小蝶明了的点点头,“但是小姐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呢?”

的确,以自己的姿色确实不能跟原纪香相提并论,所以被宁王宠幸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但是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有。因为老狐狸明文规定,一旦宁王对她动心,即便她依旧心如磐石,那她也是走不了。

她不相信爱情,也不期待爱情,能与相依为命的弟弟相守一起,在山间过过清净日子,那便是她全部的理想。

而她,只要做足外面盛传的谣言,甚至成为朝野上下、街头巷尾的笑柄,便可以杜绝这唯一的可能性,她又何乐而不为呢?虽然,她有时候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庆幸,庆幸姨娘们恶意散播谣言,才能让外面的人这么笃定她的为人,才能让宁王对她的行为信以为真,将她弃之如敝屐。

“小姐,王爷准备进宫朝拜,问您准备好了没有?”小舞皱着眉进来,边走边埋怨,“大早上的,一个个都全副武装,整装待发了,才来通知我们,明摆着欺负人嘛。”

“那就走吧。”宋骅影欣赏了下自己头上身上的华贵富丽装扮,又拿起胭脂,将嘴唇涂得鲜红。完了,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

等她走到客厅的时候,除了几个服侍的丫头奴才,连宁王的影子都没见到。还真是没耐心啊。宋骅影从下人的眼中看出了自己在王府的地位。

这些奴才们的眼睛也亮的很,平日都是看主人的脸色行事。虽然此时时间尚早,不过只怕她从新娘变成弃妇的事情早已传遍府内,所以这些原本就替自己主人不甘的奴才就更加不待见自己了。

“王爷呢?”宋骅影语气很冲的明知故问。

几个奴才看了宋骅影一眼,也不答话。其中一位年纪稍老,管家模样的人站了出来,“王爷和侧王妃在此等候王妃多时,可是王妃您不知何故迟迟未至,王爷便携侧王妃先去马车上了。”

远远的,便看见王府门口站着一群人。即使在满满的人群当中,他的身影依旧如此耀眼,与生俱来的清濯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淡薄。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绝色女子。只见她婀娜的身段柔若无骨,白衣胜雪,媚眼如丝,男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此时的她乖巧地依偎在宁王身边,不知她对宁王说了什么,使得他清淡的面容也有了笑意。

原纪香。的确是她,美貌才华冠盖京城的原纪香,也是当今太子妃的同胞妹妹。

晨光初透,洒在这一高一矮的两人身上,男的清濯,女的娇弱,便似天造地设一般,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天大地大,宋骅影忽然感到一阵寂寞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是多余的。

“为何现在才来?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宁王一见她就没好脸色,生怕她会扑过来,由此玷污了他的高洁。

“臣妾一早起来描眉打扮,挑选华服,所以耽搁了点时间,王爷您觉得好不好看?”宋骅影故作得意地展示着俗艳的衣裙。

宁王不悦地转过脸去,再不看她一眼。

“妹妹给姐姐请安。”原纪香朝宋骅影施礼,楚楚可怜。

“不必了。”宋骅影挥挥手,不耐地像赶苍蝇。

原纪香低垂着头。她知道自己越是无辜宋骅影就越会出丑。果然如她所料,这个无貌无脑的宋骅影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待见到自己貌美绝伦的脸时则是一脸的怨恨。

“上车吧。”宁王不悦地拂袖,带头朝备好的马车走去。

“臣妾要跟王爷坐同一辆。”宋骅影争宠地拉住宁王的袖子,却被他不着痕迹地甩开。她不悦地跺跺脚,便快步跟了上去。

王府门外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宁王站在一边,宋骅影领着小舞小蝶率先上了第一辆车。她一进去,便往里挪了挪,留出位置给宁王。毕竟自己是皇上亲自赐婚的正妃,就算是再不受宠,也该给皇帝面子。其实她也不想做戏,硬是插足在一对两情相悦的情人中间,但是感情再好的情人也需要她这种配角来衬托,不是吗?

忽听“啊”的一声低呼。原纪香?

宋骅影撩开帘子,看见后面原本爬上马车的原纪香脚下一个不稳,柔若无骨的身躯瞬间往后倒去,宁王见此,眉间灼灼,飞身上前将佳人柔若无骨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你没事吧?脚有没有崴到?疼吗?”

原纪香笑的矜持。她故作惊慌地将宁王往外推去,“臣妾没事,只是扭了一下,王爷您还是快到姐姐车上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真的没事。王爷您快去姐姐那里吧,不然姐姐又要责怪……”她垂眸低首地拧着帕子,眼中泪光盈盈,楚楚可怜,挣脱开宁王的怀抱还欲往马车上踩去,忽听一阵明显的抽气声自她口中传出。

却见她抿着唇角,脸上是一副痛苦难当又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算再坚韧的心此刻只怕也会化为绕指柔了吧,更何况是昨晚才洞房花烛的宁王?

只见宁王微一皱眉,便将她打横抱起,一跃便上了她坐的那辆马车,眼睛看也没看宋骅影的方向。

宋骅影放下帘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个原纪香,原来也挺会做戏的……

“太过分了,王爷怎么可以这样?!那个明明是她自己故意摔下来的,只要稍微习过武功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再说王爷不坐在这辆马车,等下到了皇宫,叫小姐你情何以堪啊?”

“小舞,早上教你的话,自己在心里默念一遍。”这里人多嘴杂,就连前面的车夫也是王府的人,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不过既然小舞说习武之人一看便可以看出她摔倒是真是假,据说宁王不仅有上品的仪容,剑法更是出神入化,这样的他又岂会看不出原纪香的心机?爱情的魅力可真大啊,连真相也能被轻而易举地蒙蔽。宋骅影在心中感叹。

不过宁王也挺可怜的,英明一世,却不想摊上这么一个娇蛮粗野的王妃,还有一个心机叵测的侧妃。

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撩开帘子,进来一个面如冠玉的俊逸男子。宁王?这车都行驶了大半路程了他还过来干嘛?

宋骅影一时惊愕,不过很快想起自己装扮的身份,下一秒脸上便挤出不悦的面容,“王爷您算好时辰来呢,难道跟臣妾呆在同一辆马车里就这么让你难受?”

宁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过头去,闭上眼保持沉默。

宋骅影还想将嫉妇的身份进行到底,却见到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靠在后壁,环胸闭目,身躯灵俊修长,五官精致无暇,睫毛浓密弯曲,白玉般的鼻梁俊挺微翘,唇角微扬勾起完美的弧度,周身散发出一股温和清濯的贵雅气质。

宋骅影被他的俊美容颜所吸引,静静地盯着他瞧。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寂静,宋骅影便也没有言语……

皇宫重地

皇宫很快便到了。

宁王翩然走在最前面,淡色冠带随风飘扬,宋骅影紧随其后,原纪香则又谨守规矩地离宋骅影几步之遥。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请父皇母后金安。”

高高的金銮殿上,音国当今皇帝,此刻捋着几根白须,笑语吟吟地看着玉石阶下朝他三跪九叩的三人。

宁王宁静悠远,淡漠疏离;原纪香垂眉低首,弱不禁风;而自己最中意的宋骅影,那一身花枝招展的俗艳打扮,一般人还真看不出她本来面目,不过,他从来就相信自己的眼光。看来这宋骅影还真的是打定主意拒人千里之外了,不过,幸好他有先见之名,在他们中间安了个原纪香。

原纪香的性格他岂会不知?表面一副弱不禁风,实际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选她了。老狐狸睿智的眼底闪着狡黠的精光。

宋骅影注意到皇后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而皇帝那老狐狸则微眯着双眼,眼神闪烁,不知道在算计什么。不知老狐狸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宋骅影微微皱了下眉头。

“影儿,昨日凌儿可曾欺负你了?”皇帝兴致盎然的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脸上俱都浮现起暧昧的笑。

影儿?自己什么时候和高高在上的皇上这么熟了?如今只怕朝野上下都知道王爷昨日夜宿霜雪楼的事了,老狐狸此时提起,居心何在?

宋骅影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打扮,愤恨地回头瞪了原纪香几眼,又怨恨地看了几眼宁王,绞着锦帕,噘着唇角。

“凌儿,是不是你欺负影儿了?朕告诉你,影儿可是朕看重的儿媳妇,亲自赐的婚,你一定要好好对她,知道吗?”老狐狸圆溜溜的眼睛一瞪,一下子便有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儿臣……紧遵父皇教诲。”杨宇凌面无表情地瞥了宋骅影一眼,唇角冰冷。

“皇后,你可有什么礼物要赏赐给这孩子?”皇帝对坐在他身旁的凤椅的皇后笑道,“看这孩子委屈的,都快要哭了,呵呵。”

皇后淡淡一笑,收回若有所思的神情,自腕中褪下温润的手镯,温雅地朝宋骅影一笑,“影儿,如果以后凌儿欺负你,尽管来找母后,母后替你做主便是。”

宁王是磨妃所出,在他很小的时候墨妃便因病逝世了,所以年幼的他一直交由皇后亲自抚养长大。这次宁王选妃时皇帝竟然选了宋骅影,对此她很是不解。她也问过皇帝为何偏偏选了名声不好的宋家大小姐,皇帝他却只是捋着几根白羊须,眼底精光卓绝,笑着说,宋骅影实乃妙人也。

看着眼前的宋骅影,她到底妙在何处,她还是不知道,不过夫妻多年,对皇上的眼光还是信任的。

宋骅影此刻笑得很得意,她骄傲地踩着脚步,如孔雀开屏般摇摆着上前由皇后亲自给她带上手镯。

虽然不喜欢老狐狸那自以为了然的笑,不过既然皇帝和皇后都表态支持自己,想必在王府的日子应该不会很难过吧?至少,应该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了。

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一双毒辣辣的精光射到自己身上,扬眉,抬头,对上了原纪香眼底躲闪不及的嫉妒。

原纪香也察觉到宋骅影的眼眸,下一瞬,便将嫉妒隐藏的不见踪迹,眼底只剩下晶莹的白雾,看上去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宋骅影谢过皇后,退下的时候,故意扬扬腕中的手镯,得意得趾高气扬,嚣张得不可一世。

注意到原纪香那楚楚可怜的眼眸中浮现出的不屑和讥诮,仿佛一点也没将这样的宋骅影放在眼底。

轻敌乃兵家大忌噢。宋骅影心底暗笑,却不动声色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一抬眼,看见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正看着她,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那笑容中似乎蕴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宋骅影心中一惊,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影儿,虽说父皇母后疼你,可你也不要仗着父皇母后疼爱,随便欺负人,知不知道?”老狐狸似真似假地看着宋骅影,“今晚朕在崇华殿赐宴,所以你们也别忙着回去,凌儿你带她们到各宫殿走走,熟悉下宫中的环境。”

时至日暮,偌大的崇华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此时大殿内各级妃嫔,皇亲公主,贵族女眷,相熟的人便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互相寒暄。一时之间,红黄蓝绿衣裙交辉相映,纷繁夺目,清脆愉悦之音盈满整个大殿。

不远处,原纪香正被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拉住手,亲切地交谈着,她们身边还坐着几位妃嫔打扮的女子,不时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意。

她们聊着聊着,不知道那拉着原纪香的美丽女子说了什么,惹得众人齐齐拿眼睛瞟不远处的宋骅影一眼,然后拿着锦帕吃吃低笑。

而那美丽女子,则毫不忌讳地冲着宋骅影得意地笑,眉间的张狂,毫不掩饰。

听说原家有二女,大女儿原纪妍美丽绝伦,温婉贤淑,嫁与当今太子。

美丽绝伦倒还勉强,温婉贤淑嘛……宋骅影不由的感叹,这老狐狸招的媳妇,还真的一个比一个表里不一。

宋骅影随意地坐在一边,不过因为之前宋骅君的笔下画过诸多京城贵女,所以她随意一看,便认出来坐在她左手边的是丞相府的夫人和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张雪琪;坐在她右手边的是张御史的夫人和千金;而坐在对面的,则是霍王府的王妃,一个冷静内敛的清淡女子。

宋骅影自顾低头喝茶,也不打算搭理她们。反正自己现在扮演的不就是骄纵蛮横的泼妇吗?再目中无人点岂不更像?

不过,由周围这几个人造成的气氛压抑而沉闷,再加上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偷偷地打量她,眼底带着自以为是的评价,倒是让宋骅影哭笑不得。

“几位夫人小姐难道对本王妃今日的打扮有意见?”凉凉地放下手中的茶,圆目一瞪,自有一股凌人的气势,倒是唬的几位偷偷打量她的夫人下意识地调转眼珠。

“没有没有,宁王妃今日的装扮华丽而精美,我们觉得好看才多看了几眼,王妃您不要见怪。”张御史家的夫人轻咳了一声,别扭地恭维。

睁着眼睛说瞎话。

“算你眼光还不错。”宋骅影得意地哈哈一笑,笑得头上花枝颤抖,“你很喜欢本王妃的这身打扮吧,别客气,明日本王妃亲自去御史府帮你打扮,到时候你也会和我一样美丽了,哈哈。”

这花枝招展的打扮,还不把那严肃守旧的张御史给气死,看你还撑不撑的下去。宋骅影低头喝茶,眼底的顽色倒映在清澈的茶水里。

“呃……王妃您真客气……不过明日我与大人正欲回娘家省亲,只怕……这时间上,不够凑巧。”

“这样啊,那真遗憾了,看来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宋骅影故作遗憾地叹息。

“还真以为自己很好看呢,也不照照镜子。”一旁丞相府的小千金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句。

“张小姐是说……本王妃长的不好看?打扮的不漂亮?”宋骅影眼睛瞪得很凶,慢吞吞地,咬牙切齿地自口中吐出几个字,嘴角笑得森冷,似乎下一秒就要抓狂。

“琪儿!不许对王妃无礼!”丞相夫人狠狠地瞪了了小千金一眼,瞪得她又委屈、又不甘,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王妃,请您别见怪。琪儿年幼不懂事,说话欠思考,您不要见怪,您的姿容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好看张夫人也就不会那么夸您了,您说是吧?”

这位说话就比较含蓄了,拐着弯讽刺张夫人的对自己的恭维呢。不过按照宋家大小姐在众人眼里的智商……

“哼,本王妃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宋骅影瞪了众人一眼,霍的一声站起来,踩着忿忿的步子,往殿外走去。

还是殿外的空气比较清新啊。

大殿内那些刻意打量的眼光弄得她心烦,所以她便借故发了顿脾气走了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当然没有忽略了宁王铁青的面容,那是相当的僵硬啊。只怕一回到王府,便将她扔在秋疏斋,从此再也不踏足秋疏斋一步,那么即使她经常女扮男装地出门巡视商号或者去看君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咯?

宋骅影想至此,薄薄的唇角微微扬起弧度,心情也放松也不少。

崇华殿的四周种了不少梅花,寒冬腊月,更是寒梅独自开的时节。此时,一团团,一簇簇,粉红的花朵正迎着寒风绽放它最美的姿容。

曾经,颖儿笑着说自己清冷的如这墙角的寒梅,冷淡、坚定,内敛,不畏风雪,看似无情,却紧紧地将身后的弟弟紧紧地保护着,不让他受一丝风雪。

于是,颖儿画画,落儿题词,一幅寒冬独梅便出现在世人眼中。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落儿题的这句词,在她现在这样的处境,倒是真的应景。她自认没有寒梅的清幽绝俗,铮铮傲骨,但是她现在确实是“无意苦争春”……

她只是一个有仇报仇,以牙还牙的凡人。她只想让自己和弟弟过得好,不再让人欺负,不再受人□,不再无力反抗。而这一切,“落华影”可以给她保障,所以,她不能失去唯一的庇护。

踏着光洁的青石路,走过花团锦簇的梅林,宋骅影望着前面的三条小径,不知该往哪一处。

或者三条都不选?出来的有些久了,看看时辰,宴会的时辰也该到了。正在踌躇间,她一转身,发现身体一滞,似乎撞到了某种低矮的物体,而那物体由于反弹的关系,便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宋骅影顿了一下,好奇地看着自己拉住的这个圆滚滚的低矮物体,呃,不是物体,原来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大约三四岁左右,乖巧而可爱。

虽然受了惊吓,但是眼前的小女孩却似乎不惊也不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白皙的小脸蛋清清瘦瘦,只是在寒风中冻的粉红粉红,煞是惹人怜爱。

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瞬不顺地盯着宋骅影,盯地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伸出双臂圈住她,让她的小手臂正好搭在她的手臂上。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扑入鼻中,温温软软的,闻着很舒服。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奶娘呢?”

这么冷的天放一个小孩子在这梅林边缘乱跑,如果孩子跑进梅林里,找起来可要费一番功夫了。

“皇爷爷皇奶奶都叫我琢儿,奶娘不知道,我找小舅舅。”小女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奶声奶气地答道。

皇爷爷皇奶奶?琢儿?原来眼前的这小女孩便是已故的朝倾长公主的唯一血脉。

朝倾公主乃是当今皇帝与皇后的嫡长女,因美貌绝伦,才华出众,甚得皇帝和皇后的喜爱,后下嫁大将军司马秦,夫妻情深,幸福美满,不过一年之后,驸马领兵抵御章国入侵,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经历过的人没一个愿意再提。

驸马也在那场战役中身首异处,尸骨难寻。长公主当时身怀六甲,分娩在即,听闻这个噩耗,当场便晕死过去,幸好太医随侍在侧,但是尽管太医医术高明,也只能保得婴儿,而长公主当时早已心如死灰,再次昏睡过去后,便再没醒来过。于是长公主唯一的血脉便由皇后娘娘亲自带在身边抚养。

虽然皇宫富足,皇帝和皇后对她也是竭尽所能的宠爱,但是毕竟不是双亲。这出生的那一刻便父母双亡的孩子,此时正扬着小脸,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顺地盯着宋骅影,小手覆在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呵气。

看着小丫头清瘦的小脸呼出白白的热气,一股心疼顿时从她心底升起。

多么惹人怜爱的孩子啊。

正妻反击

“姑姑抱抱,抱着就不冷了。”宋骅影心中动容,不由地圈紧手臂,将她搂到怀中,握着她的小手,给她呵气。她与驸马爷曾有一面之缘,因为他曾经无意中救过宋骅影和宋骅君。此刻,宋骅影面对已故的救命恩人的女儿,心中无比怜惜。

“姑姑,琢儿小手痒痒。”小小的身体依偎在宋骅影怀中,奶声奶气地说道。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稚气十足,听起来很可爱。宋骅影拿着她的小手仔细一看,不由的微微蹙眉。

琢儿的小手指节纤细,白白嫩嫩,但是此刻,白皙的手背上却多了几道略微红肿的痕迹。

“姑姑给琢儿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宋骅影笑得温和,拉过她的小手,吹气呼呼起来。而琢儿却张着大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顺地盯着宋骅影。

“姑姑带你去敷药好不好?”

“不好不好,琢儿要在这里等小舅舅。”小脸蛋带着微微的倔强。

这么冷的天,实在不忍心留小丫头一个人在这里。宋骅影在心中暗叹自己的母爱泛滥,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姑姑陪你等好不好?”

“嗯!”小脸蛋笑得甜甜的,嗯的特别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