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买两盒加一份鸭头!”她由怒转喜,一个箭步冲上去,嬉皮笑脸的挂在他的手臂上,嘴里咧开一朵大花。

某人勾起嘴角,任由她挎着,转身踏着夕阳回了家。

用小高的话说:“贱橙这个女人当的,太没有挑战性,生气从不超过三秒,基本上不用哄自己个儿就好了,她要是我女朋友,我就天天惹她生气好好调教调教,告诉她什么是撒娇什么是耍赖什么是女人味儿!”

贱橙听了就说:“你们男人都是贱皮子吧?”

祁限当时还笑:“骂人别把我带上啊,我对你这点还是很满意的。”

可祁限的这个满意未免也太乐观了点,那天晚上,趁他熟睡之时,贱橙悄悄的爬上了他的床,用记号笔在他的嘴唇外圈画了一个大大的嘴巴,像小丑一样的夸张笑容。

要说欺负残疾人这事儿真的是贱橙的专长,祁大律师西装革履的走了整条街,自然是丝毫没有察觉路人对他的异样眼光。

而贱橙则在一边偷笑,一直到了纹身店事情才被败露。

于是恼火的人变成了祁限,贱橙自然是要追在屁股后哄他的。

贱橙:“别生气嘛,我答应你一个月不吃鸭脖,来给爷笑一个。”

祁限面色如霜:“夏、予、橙!玩弄我你很开心是吧?”

贱橙:“不是...其实...是挺开心的哈哈...但是你也得理解我的苦衷啊!”

祁限怒急反笑:“你有苦衷?你在别人脸上画奇怪的东西你说你有苦衷?我要是在你皮肤画东西你会愿意吗!”

皮肤?

贱橙一听,立刻联想到自己趴在床上,他诱惑的将自己的T恤撩起来,然后暧昧的在她后背上...

哦吼吼...

贱橙双颊火热,立刻做娇羞状,抬手拍上他结实的胸膛,羞羞答答的说道:

“人家...愿意...”

祁限倒吸一口气,像吸了风油精一样,无奈的别过头去...

这个女的...

简直只能用酸爽来形容了!

【57】

她此刻就站在橱窗前,透过玻璃,看到了礼品店里满目琳琅的希冀。

贱橙走进去,径直走向一个画着大嘴巴的口罩。

那口罩是白色的,图案是一只夸张的大嘴,用黑色线条简单的勾勒,戴在面容上会变成一个大大的笑容。

尽管有些丑,却让她驻足失了神。

“老板,把这个给我包起来。”

回到店里的时候,小高远远地就在门口迎着她了。

小高:“你干嘛去了,就等你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大事儿!天大的事儿!”

贱橙眉眼垂垂,勉强的勾勾唇角:“什么事儿啊?”

小高像中了百万彩票一样,卯足了劲儿的跟她宣布:“祁律师明天就要做手术了!”

贱橙自然没有吃惊,表情微微麻木,小高以为她是高兴的发愣,赶紧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进屋里,接着葱头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闭店打烊,卫渊和常师傅两个人将小高今天买的菜拎到洗手间去清洗,所有人都在庆祝。

聂丹丹眼观鼻鼻观心,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老板,手里拿的什么?”

贱橙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的难过表现出来,强撑起一个大咧咧的笑容来,道:“啊,是礼物,给我家小祁祁买的礼物,呵呵。”

聂丹丹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一直给祁限主治的年轻医生也来了,和祁限在咨询台坐着,聊着关于明天的手术事宜。

年轻医生一见贱橙过来,赶紧笑呵呵的站起来,脆脆的叫了声“嫂子”。

她答应了一声,低着头进了洗手间,躲在里面帮卫渊和常攻洗菜。

这一洗就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聂丹丹那边把菜都做出来了,她还在洗手池旁刷着水池。

卫渊倚在门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手都白了,别洗了。”

“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她抬头,微微一笑。

那笑容让他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卫渊走过来,将她手里的刷子夺过来,放回池子:“明天就考试了,不要影响考试的心情。”

贱橙:“怎么可能,我心情好着呢...”

卫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也不忍揭穿她,只是给了句忠告:“爱一个人不是一直追就可以,要把自己经营得足够优秀,这和刺青是一个道理,不是你把他纹在身上,他就是你的。”

贱橙又拿起刷子,一遍一遍的蹭着洗手池,努努嘴,眼泪就掉下来了,擦了擦,突然又破涕为笑:

“呵,本来就没想怎么样...想着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瞎的,走路都会摔跤,得谁跟谁发火,总不能不管吧?我就想陪着他过一段儿,陪着他过了这段儿就好了,也没想别的,真的。”

卫渊顿了顿,说:“丹姐瞒着杭姐没让你俩领证,就是知道没结果。”

贱橙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眼睛通红,望着卫渊:“高,都是高人,你、丹丹、杭姐,都没见你们跟谁谈过恋爱,可是一个个的比爱情专家都精,真的,高。”

卫渊拍了拍她的脑袋,用拇指截断她脸上的小溪流,柔声道:

“傻瓜,不是我们精,是我们不在里面。”

...

饭桌上摆好了菜,热热闹闹的做了一大桌子人,她没有坐在祁限旁边,而是找了个对角的位置,远远地对坐着。

祁限的眼睛可以恢复光明,小高是饭桌上最高兴的那个,不停地提酒,几轮下来舌头都大了。

小高:“这杯,敬丹姐,感谢您对我们的照顾,以后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只要是您的事儿,我都万死不辞。来,我先干了。”

聂丹丹也挺喜欢小高的,随着也干了,笑着说:“你这意思是在告别呀?春化街果然卧不住你这条小白龙呢!”

小高:“嘿嘿,我是白龙马,我师父骑着我...啊不对不对...”

葱头起哄道:“终于说出你的心声了吧?我看你对祁律师就没安好心!”

小高举着酒杯,眯起眼睛看向贱橙,眼中有浓浓的醉意:“那哪儿能啊!哈哈!贱橙还在这呢,来,贱橙,我敬你!”

聂丹丹拦着:“她不能喝,明天考试呢!”

小高:“没事,喝一杯怎么了?贱橙,我敬你,我师父眼睛好了以后,无论你俩还在不在一起,我都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此醉言一出,整个酒桌上的人都呆了。

祁限也身形一僵,手上的酒杯缓缓地放下。

尽管是醉话,但却像是一支尖锐的锥子,捅破了所有人心中的脓包。

祁限复明后,他和夏予橙的关系,就成了鸡肋。

谁都知道贱橙总是追着祁限,而祁限也没什么反应,如今凤凰还巢,是否还能与麻雀为伴,实在难说。

所有人都不说话的时候,贱橙打破了僵局。

贱橙举着酒杯,一如往日般没心没肺的笑着:“你妹!净戳我痛处!我要是真没人要了你可得娶我啊!干了!”

她举着杯仰头豪饮,黄色的液体顺着喉咙的滚动一饮而尽。

聂丹丹拍了拍桌子,尴尬的笑着说道:“老板!你不是给祁限买了礼物吗?”

祁限一直坐在那儿没说话,他的脸,在灯光下照的煞白,或许是因为她的强颜欢笑,或许是因为她的故作闪躲,或许是因为她的不闻不问,或许什么都不为。

“啊!”贱橙一拍脑门,将一个包装起来的小盒子递过去:“祁律师,给你!”

她生涩的称呼,让他微微皱眉。

他伸出手,她往前递,送到了他的手心。

常攻:“是什么啊?”

葱头贼笑:“那能让咱们知道吗?笨!”

祁限接过盒子,那礼物没什么分量,却重如千斤。

贱橙笑着站起来:“各位,你们先喝着,我明天要上战场,就先回去睡了啊!”

贱橙站起来,大咧咧的从凳子上迈过去,双手插着兜出了门。

脚刚一踏出店门,夜风一吹,感觉放松了许多,她长长的出了口气,在冬夜中噙住眼泪。

我不伤心,也不难过,就像林宥嘉的歌里唱的那样: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爱一个人没爱到难道就会怎么样?

对啊,能怎样,最多就是爱一个人却没有爱到,能怎样。

本来也没奢求什么,你不爱我,我不怪你。

如果眼睛能看到更美好的事,那就去看吧,不要纠结愧疚,谁也不欠谁的。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恍然又想到他说的那句话。

“我的未来计划里,没有她的部分。”

她所能想到的未来,是他和她迎面走在同一条街,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正与人谈笑风生,眼里透着精明,匆匆的走在街上,与她擦身而过,他记不得她的样子,就连她那朝夕相处的的声音都是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

心好痛,真的没有办法敷衍自己。

但一想到他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又很替他开心。

不管怎么样,我会加油,努力经营自己,就算那时我不会用英语讲冷笑话,不会优雅的喝咖啡,但也会笑着站在你面前。

口罩送给你吧,以后没有那么蠢的我给你画笑脸,记得要多笑笑,不要老是一副冰镇西瓜的面瘫样子。

以后回忆起我,不要老是觉得我蠢哦,世上正是因为有这么多像我一样热情的蠢货,才会有叫□情的谣言。

所以,不要笑我蠢,不要当我真的蠢。

祁限,祁限同学,我们就,这样吧...

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不要你了,不要忘记我,因为,我也不要你。

第43章

【58】

当贱橙还没来得及在雨中狂奔化作情深深雨蒙蒙的失恋感伤,研究生考试就扑面而来。

昨晚祁限为了准备手术,提前住进了医院,小高一大早就发来一条短信,带了两个笑脸:

“贱橙,我们这边一切都好,放心吧,考试加油哦!你不是一个人!”

贱橙回他:“你才不是人呢!”

小高:“呃...非要这么做盆友么...”

...

他的手术和她的考试赶在了同一天,灰朦的天空飘起了动人的小雪。

进了考场,她跺跺脚上的雪,刚刚伏在桌子上准备答卷,祁限那边的手术灯“啪”的一声亮了。

像是一场烂电影,没等散场人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没有彩弹,没有告别,没有字幕升起,也没有喜悦哭泣。

就只有“啪”的一声巨响,散场的灯光刺眼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二天的考试,依旧在下雪,她匆匆忙忙的奔赴考场,却不知被哪个冒失鬼从后面撞了一下,她手里的笔袋就被摔在了地上,碳素笔散落一地。

小高从地上捡起那些被祁限摔断的碳素笔,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师父,昨天刚做完手术,千万别太伤心啊...”

祁限的眼睛上缠着纱布,英挺的鼻梁在晨光的照耀下化成一道笔直的线条,VIP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不可能...什么死亡通知书...不可能...”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站在床边,消瘦的身体微微颤抖。

方雨绮也站在旁边,担心的望着他,柔声道:“祁限,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逝者...已矣。”

祁限的身子突然一松,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颓然的坐在床上,双手浸入自己的发丝里,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小高不放心,刚要上去安慰,方雨绮赶紧拦住他,轻轻的摇摇头。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这种事情,谁来安慰都是徒劳。

...

听说祁限的手术很成功,听说小高一天要跑去医院三回,听说他住在vip病房里...

贱橙一直在听说着他的情况,也因为考试而没去看他,三天没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考试一结束,聂丹丹就煲好了汤,帮她装好保温饭盒,催她给人家送过去。

“你这几天到底在别扭什么?不管怎么样,名义上他就是你老公,你就把人家撂到医院就不管了?”聂丹丹这样说。

贱橙想去,又不想去。

他既然说出那样的话,就证明在他的心里,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如今人家眼睛复明,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她又何苦贱兮兮的献殷勤,这样的讨好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可是不去看他吧,还真是有点突兀,不知道的以为她贱橙也忒没心没肺了点,好说歹说朝夕相处了小半年的革命感情,怎么说淡就淡了呢?

纠结到电视里开始都开始放新闻联播了。

“新华社文章评论,反腐时间感很强,周一‘拍苍蝇’,周末‘打老虎’。大力掀起反腐反贪风暴...”

贱橙心不在焉的听着新闻,越听越烦躁,最后干脆关掉电视,披上大衣,提起保温盒出了家门。

晚上8点钟的医院走廊喧喧嚷嚷,各种焦急而凌乱的脚步声回荡着,乘着电梯上了18楼,VIP楼层的安静反差之大,如同到达了太平间。

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一阵温柔的笑声,方雨绮扶着祁限从卫生间里,慢慢走出来,嘴角噙着笑意,而祁限则一脸的严肃,看不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