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佳华内心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以前得到的教训足够多,她这姐姐不是亲的,分明就是仇人,不找着机会踩她一脚,似乎就不痛快!

果然谢逸华没让她失望,进去之后便向女帝告了一状:“儿臣有些忧心皇妹的功课,她这个动不动就逃课的行为着实有点不妥!”

谢佳华咬牙:“儿臣今日并没有逃课,先生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哦——”谢逸华拖长了腔调:“前几日你跑去姐姐府上,不正是上课的时候?不知道母皇为皇妹皇弟们挑的先生是不是家事太多,怎么三天两头放假?当年儿臣在岑先生座下读书的时候,起五更睡半夜,是从来不敢懈怠的!”

岑先生乃是当世名儒,当年谢逸华八岁出宫开府,便以求学的名义前往崆峒书院,在岑先生座下听教。这是她当初自己提起来的,凤帝一直拿她做典型,激励后面的皇女皇子们好好读书。

但谢佳华久在宫中读书,眼前只有四方天地,听说崆峒书院依山傍水,风景优美,岑先生还有个喜欢组织座下弟子游学的嗜好。这位老先生分明是教书烦闷了找机会溜出去玩,还美其名曰游学,引的天下士林都对她的教学方法赞誉有加。

有玩心重的师傅,谢逸华能起五更睡半夜的读书,听起来像笑话。她都怀疑谢逸华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不想回京过拘束的日子,见到她却满嘴的大道理,站着说话腰不疼。

什么一心向学…都是狗屁!

天熙帝却对谢逸华的话很是相信,欣慰道:“言儿此次回京就多住些日子,有空时也教教你妹妹,她就是有些坐不住。”

谢佳华:“…”

劳谢逸华每年回京在女帝面前不遗余力的抹黑,她坐不住的名声早就传开了,外间对三皇女的评价可不怎么高。

“儿臣忽然想起来还有十张大字没写,这就回去读书。儿臣先告退了!”

谢佳华走出去的时候,还听到天熙帝欣慰的声音:“每次言儿回来,你妹妹就格外的乖巧。到底是做姐姐的,处处为妹妹着想!”

她拐到关鸠宫后殿,将内务府新进上来的两盆深红浅白的垂丝海棠给揪的满地落红,枝叶凋零,才肯罢手。直吓的看管两株海棠的小侍跪在青砖地上直磕头,脑门上都见血了。

关鸠宫正殿里,谢佳华离开之后,淑贵君便遣宫侍传膳,温婉的眉目里满是对长女的牵挂:“言儿出门许久,瞧着瘦了许多,父君今儿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多吃点补补。”

谢逸华进宫就备着“孝顺”的那张面具,当着女帝的面套起来天衣无缝,就连淑贵君也恨不得父女俩独处时别看到大女儿坦诚的脸:“儿臣在外面游历的时候品尝过很多美食,都不及父君宫里的美食让人念念不忘。”

女帝大是怜惜:“一会上来多吃点!”

殿内气氛融洽,等到撤了膳再谈起她回京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

“言儿,朕怎么听说你回京之后为了燕云度,将芷华揍了一顿?”女帝饮了口茶,状似随意的问道。

谢逸华也没多想,还在考虑是不是谢芷华跑来向女帝告状,神色便郑重起来:“母皇有所不知,谢芷华在晏宾楼大放厥词,对燕少帅极尽调侃侮辱,还派了媒公前往燕府,要纳燕云度为侧君。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竟然也敢肖想燕云度?”

女帝与淑贵君交换个“果然如此”的神色,还存心诱导:“你觉得芷华配不上燕卿,哪谁能醒得上他?”

谢逸华还当女帝当真有要将燕云度配给谢芷华的意思,一句话脱口而出:“就算是将燕云度配给君平,至少也是正夫,比配给谢芷华做侧夫强上百倍。不然百姓言官谈起来,还当母皇对燕家有所不满,才会给燕云度配这么个烂人!”

“皇儿当真觉得,谢君平是燕云度的良配?”

“君平…配燕云度是差了点,不过总比谢芷华强吧?”谢逸华深知谢君平爱美人,燕云度的美貌度是差了点,但胜在武力值爆表,谢君平真要是婚后兴风作浪,只要燕少帅拿出训练新兵的强度管教几回,保管她服服贴贴的。

谢逸华有幸参观过南疆大营新兵训练的强度,对于平生只耽于享乐对武力折服对手一窍不通的谢君平来说,燕云度真是她的最佳伴侣。

她心中如此作想,从宫里出来之后便直奔顺义候府,谢君平听了她的来意将一口茶都喷了出去,呆滞的看了她好一会,才受惊般大叫:“你…你你让我娶燕云度?”

“安定郡公身家丰厚,你不是最喜欢银子吗?”

“可我不缺钱!老子还没到为了钱去娶个丑男人的地步!”假如她能打得过谢逸华,早就恨不得上前来掐死她了:“殿下你跟我有仇吧?我到底哪得罪您了,要你这么费尽心机的害我?京里多少美人儿等着跟我一度春宵,你跑来让我娶个糙男人!姓燕的那是男人吗?那就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别告诉我他长的娇美可人,他凯旋而归的那天我正好在晏宾楼见到过,要是大半夜搂着他摸一把,我都要怀疑自己是抱着厨房里帮厨的大爹上榻了。你饶了我吧!”

谢逸华平生挖坑无数,很多都是为谢君平量身打造,从来没有愧疚过,唯独这次终于升起一丝愧疚之意:“…怎么办呢?我已经跟母皇提过了,你娶了燕云度,比谢芷华那个人渣强。权当是为国为民做贡献了!”政治联姻多平常啊,做世女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谢逸华我杀了你!”谢君平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来,对面的人“嗖”的一下就窜出门,洒下一路笑声。

“想杀我,等你练个十年八年再说吧!君平你放心,等你成亲我会包个大红包的!”

谢君平气的“哇哇”大叫,连今日跟一帮狐朋狗友约好了要去鸳鸯楼听曲都没心情了,大叫着“要死了要死了”冲进了后院的小佛堂,向她父君求助去了。

谢逸华每次来顺义候府,翻墙的次数远远大于从正门出去的次数。她这次也不例外,心满意足的翻墙出去,晃晃悠悠回到了归义坊,心里还算盘着要不要好心提点一下燕云度管教谢君平的方法,到底是她一手救回来的人,总不能看着他真掉坑里。

哪知道才进端王府,就有个大惊喜等着她。

女帝身边的近侍关晴正捧着圣旨等她接旨。

谢逸华每年回京,总能收到女帝流水般的赏赐,她都习惯了亲娘疼她赏东西的模式,还朝关晴身后瞧了好几眼:“大侍,今儿母皇又赏本王什么好东西了?”

关晴跟了女帝大半辈子,不知道经过多少风浪,唯独今日这道旨意让她觉得荒唐。她堆叠起尴尬的笑容:“殿下接旨就知道了!”

崔春羽早就命人备好了香案,在端王殿下回来之前,她费尽心机想要从关晴嘴巴里掏出她的来意,没想到这老货嘴巴挺严,愣是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一双眼睛瞧的可是真真,关晴哪次来不是笑眯眯的道贺,唯独这一次嘴巴闭成了蚌壳,肯定是旨意有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写的有点慢,小魔怪期中周末盯着她复习,做家务,一天唰一下就过去了。这本我想精细的写,所以可能会不太快,慢点希望写的有趣点精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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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定郡公燕云度行孝有嘉,温良敦厚,柔明毓德,待字闺中,当择贤女与配。值皇二女谢逸华业已成年,与安定郡公堪称天造地设,故朕下旨钦定为端王谢逸华之正夫,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燕府满门大摆香案,听完近侍宣旨,奇异的陷入了沉默,倒好似阖府都吃了哑药,连个谢恩的人都没有。

传旨的近侍举着圣旨很是尴尬,咳嗽一声:“恭喜燕老将军!贺喜郡公!端王殿下性格温厚,师从岑先生,才学与人品皆是一等一的。老将军还不赶紧谢恩接旨?!”

燕奇如梦初醒,滋味莫辨的接了圣旨亲自捧着往祠堂去供起来,自有人请了近侍入内奉茶。

燕府大管事满福将鼓鼓的荷包塞给了近侍,小声打听:“容小的多句嘴,陛下怎么想起来给我家郡公赐婚了?而且端王殿下人品贵重,与我家郡公的年纪…也差着好几岁吧?”就差点明安定郡公嫁不出去的事实了。

燕云度年已二十五岁,放眼大烈王朝,这个年纪的男儿都该为自己的儿子挑选妻主了。如他这般未曾成婚的,只好往丧偶的女君里去挑了,说不得进门就要给继子女张罗婚事。

燕奇为此一直很发愁,总觉得儿子被他给带累的耽误了婚事,将来也不知花落谁家。

而端王殿下恰值双十年华,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纪。听说这位端王殿下一年里有大半年在外游历,甚少在京中露面,但参加过宫宴的不少大人家中都隐隐露出口风,盛赞端王殿下才学与仪容,巴不得将自家儿郎塞到端王府去当正君。

宗室贵族娶夫,皆以男儿小几岁为宜。夫婿比妻主大了五岁,也只有民间童养夫才会差这么多。

满福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家高大轩昂的郡公,内心的疑惑都快汇集成湖,甚至暗中揣测那位端王殿下过了弱冠都未曾成婚,对正夫的形象毫不挑剔,可是…有甚隐疾不成?

那近侍是天熙帝身边常跑惯了的,捏捏荷包的形状,心里满意,面上笑意也浓了几分:“说起来也是一桩奇事,端王殿下与魏王世女在晏宾楼为了郡公大打出手,宫里的贵君不忍拂逆殿下的心意,求陛下成全殿下,也是郡公的福气,还未过门就让殿下上了心。”

满福像听天书一样听的云山雾罩。以他家郡公的模样…这事听着就像是杜撰的!

送走了宫里的人,还未从震惊中醒过味来的燕老将军问同样木着脸的儿子:“云儿不会也认识端王殿下吧?”

燕云度比燕奇还震惊,这次却反应很快:“儿子久在南疆大营,怎么会有机会认识端王?”

母子俩面面相窥:那这赐婚圣旨是怎么回事?

“要不…让牟旋去晏宾楼打听打听?”燕奇打死也不相信,端王与魏王世女会为了她家儿子争风吃醋,可宫里的近侍说的有鼻子有眼,怎么瞧也不像捕风捉影。

端王府里,谢逸华跪了半天,差点被一句话砸晕头:“…今有安定郡公燕云度待字闺中,品貌端庄,温良敦厚,故朕下旨钦定为端王正夫,择吉日完婚。”

——她觉得刚刚从顺义候府挖完坑回来的自己就是个大写的笑话!

“大…大侍你没开玩笑吧?”端王殿下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殿下,赐婚的圣旨老奴敢吗?”

关大侍看着端王殿下呆呆愣愣的模样,喜没瞧出来,惊倒是有两箩筐,心里也觉得诧异:淑贵君不是再三在陛下面前保证端王殿下瞧中了安定郡公吗?

八面玲珑的崔春羽内心里替端王殿下惋惜不已。诚然安定郡公是个奇男子,战功赫赫满门忠烈,可娶正君拼的不是忠心与能力,而是…脸蛋跟身材!

哪个女子不好色?

端王殿下能在王府里端着,对后宅子一众侍君不假辞色,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这些男儿都是淑贵君所赐。父女俩别苗头,殃及池鱼而已。

安定郡公凯旋归来的时候,她也曾上街去凑过热闹,亲眼目堵了这位大烈王朝的奇男子,身材高大轩昂,面色如密,威武雄装有余,娇俏可人不足,搂在怀里都嫌硌手,殿下能满意才怪!

崔春羽忙上前替端王殿下接过了圣旨,又朝水铭使眼色。

水铭常年在贵人面前良好的应对能力被这天外飞仙的圣旨给击溃,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忙去准备跑腿的赏赐。

关大侍打道回宫去复命,谢逸华却黑着脸在正厅走来走去,崔春羽跟在她身后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暗中揣测安定郡公的性情,久在军中掌兵,若是个醋坛子,那后院里一干侍君们如娇花弱柳,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殿下,安定郡主…”八面玲珑的崔长史想要挑个安定郡公的优点夸一夸,也好平复一下端王殿下焦躁的心情,却愣是卡了壳。

难道让她夸:安定郡公英勇无双杀敌无数?

一个男儿家不在闺中绣花,却练成个莽妇模样,纵是战功赫赫,说不定连件贴身的中衣都不能替端王殿下做,夫容德工也就占了个德字,与妻主又有甚益处?

崔春羽就算是安慰,也得闭着眼睛先装个瞎子,才能昧着良心说好话。

谢逸华心中冷笑:父君真是好手段!将安定郡公塞给她,这是逼着她要站出来了!

“这是见不得本王过逍遥日子,非要把无关旁人拉扯进来!”

崔春羽不敢接话了。

相比起端王府里冷如冰窟,众人噤若寒蝉的氛围,关鸠宫里却是一派和乐。

淑贵君询问关晴:“端王接到旨意,可欢喜?”

关大侍这辈子谎话说多了,讲起来跟真的一样,都不带眨眼:“端王殿下接到赐婚的圣旨都欢喜的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女帝轻抚着贵君的手,又笑又叹:“皇儿多年不肯娶夫,原来是喜欢安定郡公这样儿的。还是锦儿了解皇儿的心思,这才能玉成此事。”虽然女儿的审美观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做母亲的也不忍心拆散了有情人。

淑贵君姓蓝名锦,时年三十五岁,娇羞的偎入女帝怀里,柔情似水道:“锦儿在这宫里,也就只有陛下与两个皇儿。言儿她自小寡语,若不是陛下钦赐开言为乳名,恐怕如今还是个孤僻性子。我做父君的,总盼着她过的称心如意,不要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办成了一桩称心如意的事情,声音里都似抹了蜜,想象一下改日谢逸华进宫来谢恩的场景,不由便露出了抑止不住的笑意。

关大侍带着殿内侍候的人悄悄儿退了出来,还能听到女帝比平日更要轻柔几分的声音:“锦儿陪了朕十几年,朕哪有不知道你心性单纯的。这满宫上下也就只有你视朕为妻主,一心一意侍奉着,再没旁的心思。”

关大侍:只怕皇夫听到这话,要冤枉的哭出来!

端王与安定郡主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京中顿时议论纷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魏王世女谢芷华,她被谢逸华揍了一顿之后,在王府里休养了好几日,面上青肿未褪,便逮着府里的小侍使劲折腾。

常佩雅与吴思阳相携前去“探病”,讲起此事皆有些后怕:“京里到处在传,端王殿下与世女为了姓燕的大打出手,没想到陛下也真能下得了手,居然将姓燕的赐给了二皇女!”真要论起心狠,没人能比得上皇帝陛下了,这么丑的男人也敢给自己女儿塞。

谢芷华心有余悸:“你们哪里知道端王的厉害,太女殿下小时候都不曾欺负过我,唯独她小时候老是逮着我揍,还跟陛下说是教导我。万幸后来她自己想不开,离宫跑去崆峒山读书。”在宫里遇上谢逸华,简直是她的童年噩梦!

但魏王却喜欢把她丢到宫里去读书,三岁开蒙,四岁上就住到了宫里跟皇女皇子们一起读书,魏王府里的小霸王进了宫都快被二皇女揍成鹌鹑了。

常佩雅:“…”

吴思阳:“…”摸摸身上隐隐生疼的地方,还有几分不甘:“陛下不是对太女殿下很严厉吗?”严母也会迁就这样的熊孩子?

谢芷华:“…”她能告诉这俩人,谢逸华熊的很有技巧,每次揍她都能在女帝面前找出正当理由吗?

谁说她小时候不说话的?揍起人来凶的要命,大道理一套一套,却在女帝面前装乖巧,从小就有一肚子心机。

现在居然教她娶燕云度那个丑男做正夫,可不是报应吗?!

谢芷华又高兴了起来,吩咐身边的小侍:“去告诉正君,为端王殿下厚厚备一份大婚的贺礼,到时候我亲自登门道贺!”

世女正夫常年被谢芷华冷落,避居偏院,妇夫极少合房,对外的说词是常年卧床生病,从不出门应酬。府中中馈明面上是魏王正君在打理,实质上所有的琐碎事情还是世女正君在料理。

也只有这时候,谢芷华才能想起来自己那位正君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谢君平要笑翻了!

第十九章

谢君平被谢逸华吓到,在求助了亲爹之后,只得到一句话:“安定郡公身手应该不错,能得此佳婿为父亦心安,将来你胡闹若是不肯听劝,让他打折了你的腿,想来你也能安生些日子!”然后…就被顺义候正君给赶出了小佛堂。

她将小佛堂的门捶的咚咚直响,扯着嗓子要哭:“父君,您是谢逸华的亲爹吧?”这腔调都毫无二致。

顺义候正君使个眼色,他房里侍候的几名手脚粗大的大侍跟拖死狗般将谢君平扔出了院子。她灰头土脸回到自己的院里,还没等想到好主意,就听到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坊间都在传端王殿下与魏王世女为了安定郡公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凤帝作主将安定郡公赐婚,配给了端王做正夫。

谢君平只差跪下来直呼陛下英明了!她捂着肚子笑倒在榻上,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哟端王殿下,这可怨不得我啊!您自己想娶就算了,还要装模作样给我拉郎配!”

侍候的小子站在榻边拦着她,生怕她高兴过头,从榻上掉下来。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谢逸华能做出争风吃醋的事儿,此人心肝五脏都冷如铁石,冷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说早年淑贵君一年往崆峒书院送去多少东西,就连书信也几乎是一月一封。亲生的父女,仇恨倒似化解不开一般,凭是多少温情攻略都打动不了。

谢君平迫不及待的命人去库房里寻贺礼:“端王殿下的大喜事,我怎么能不去道贺呢?”兴高彩烈催促侍候的小子翻箱倒柜的打扮,将新做的衣衫摊了一床,这才寻出套可心的上身。

她身边侍候的小侍心道:不知道的还当您是去瞧热闹呢?这哪里是去道贺啊,分明是添堵!

谢君平却迫不及待收拾停当,打扮的光彩照人,才出了院门就被人拦住了。

“谢女君等等我——”

谢君平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脑壳疼,红颜知己无数的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躲着美人走的地步,闷头只管往前走,倒好似脑袋上那俩耳朵只当作装饰品,将一切不想听的声音都隔绝。

“谢女君怕我?”一根白羽箭擦着地皮划过,斜插在了谢君平面前三步远的地方,阻住了她的去路。

谢君平嘻皮笑脸的转身:“银腰,你这是做什么?”

银腰自去岁跟朱明玉前往泯县救灾,好生生一个撒撒族王子被繁琐的救灾事宜跟灾区艰苦的生存环境给折磨的快成了街边的流民,还好他一身皮子细白,算是勉强保住了一点贵族气质。

他手持长弓赶了过来,似笑非笑:“不做什么啊,女君不肯留步,我只好用些非常之法。”

谢君平十分无奈:“你一个美人儿好好的绣花不学,做甚学女人家习武?”练箭就算了,准头还特么十分的好,等闲能要人命。

银腰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再次验证了他心里的结论:假货!

他从泯县回来已经是正月末了,再见到谢二总觉得她与以前大是不同。朱明玉回沧浪崖复命,临别之时依依不舍,特意来央求谢君平,想要与银腰同行。

谢君平巴不得朱明玉把这蓝眼睛的小子给带走,总觉得他时常在窥伺自己,心里无端发毛,答应的好好的,临别之时银腰气呼呼跑来质问她,问她为何要抛弃自己。

谢君平瞧在他是个异族男儿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他的不矜持,但解释再三,银腰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甩都甩不脱。

朱明玉大受打击,伤心而去,银腰就更有理由留下来了:“当初女君带我回沧浪崖,曾答应要照顾我一世,怎的现在就反悔了?”

谢君平眨眨眼睛:“…我说过这话?哦肯定是你听岔了!”

银腰捂脸要哭:“救人家的时候说过要照顾人家一生一世,有了新人转头就将人家抛至脑后…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吗?”

“别哭别哭!我府里难道还能短少你一口饭吃不成?!”谢君平安抚了美人,恨不得把谢逸华揪过来痛揍一顿——这货替她招惹的桃花也不少,每次都冒充她的名儿招惹了儿郎,最后烂摊子还要她来收。

她分明在京里只能算个末流纨绔,在谢逸华的推波助澜之下,风流的名头直盖过魏王世女谢芷华,声名大噪。

银腰从那之后,时常来寻谢君平,摆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架势,直吓的谢君平恨不得退避三舍。但今儿情况不同,往端王府贺喜,带上银腰也算是个添头。

端王府里,谢逸华在接到圣旨之后,经过了震惊——焦躁——平静三个时期。

王府长史崔春羽就跟观察狂躁症患者似的,目不转睛盯了她足有三个时辰,似乎生怕她暴起伤人,把府里的谁谁谁给咬了,不好收拾。

谢君平的大嗓门在端王府正厅门口响起的时候,崔长史终于如释重负,一缩脖子跑了。

谢逸华:“…”

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恭贺端王殿下!听说殿下得陛下赐婚,得偿所愿,我在府里听到这个好消息,想着凭咱们的同窗之谊,怎么着也应该来道一声贺,不然也显得我人情太过冷淡了不是?”谢君平窜进端王府正厅,见到谢逸华那张波澜不生的脸,好险没笑出来。

——你也有今天?!

端王殿下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壶给扔了过去,被谢君平轻松躲过,差点砸到后面进来的银腰,她还要眨眨眼睛,故意道:“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昨儿谢逸华跑去顺义候府挖坑,可不就是被她拿东西砸出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