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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木了一般,麻麻地涨疼。

她缓缓走回,在沙发里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昨晚的一切,像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秦洛还是从前的他,对吗?

眼前却出现那密布的针疤,她咬着被子,泣不成声。

就这般蜷在这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白,白了黑,麻木的脑袋艰难地整出一点点理智,让自己不至于忘了吃喝。

她没有想过要走,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她还在这里,他就一定会回来缇!

门再一次打开,已经是深夜了。

轻轻的一声,转锁,轻轻地关门,轻轻的脚步声,她知道他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扭亮了一盏小灯,她能感觉到光源,却闭着眼睛,装睡,连呼吸都闭了,只左胸膛里,不安地胡乱跳动。

他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她。

来见他时刻意夸张的浓妆已卸,还是那张干干净净的小脸,闭着眼时,睫毛又长又翘,鼻子也翘翘的,这样安静地睡着,像乖巧的梦娃娃。

只是,这却是一张被泪水糊花的小脸,嘴唇上还带着伤,又青又肿,还破了皮,结了血痂。

是他的“杰作”,他曾捧在手心里疼的梦娃娃。

他久久地看着她,看着她唇上的伤。

终于,缓缓地,他伸出了他的手。手指有些抖,颤颤地朝她脸上慢慢地靠,慢慢地…

然而,在即将触摸到她脸的时候,他的手却停住了,停在离她脸毫米的地方,抖得厉害。

终是没有继续…

他收回了手,握成了拳,握得手背青筋暴起,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萧伊然闭着眼,手背上一热,滴落一滴液体,烫得她手背发痛…

他迅速站了起来,冲进了洗手间,打开水笼头,一双手用力在水下冲、洗、搓。这双肮脏的手,那些看不见的污垢,剥掉一层皮,还能清洗干净吗?

他把头埋进蓄水池里,冰凉的水刺激着每一个细胞,和他脸上的泪水混为一体。

萧伊然睁开眼,入眼便是洗手间里他的背影,只差把整个人都埋进蓄水池了。

手背上残留着浅浅水痕,依然滚烫。

轻轻起身,却看见茶几上的餐盒,是他给她带回来的?

心里一酸,移开了目光。

曾几何时,他常常买了夜宵在她宿舍楼下堵人,随意堵到一个女生,便请人家把夜宵带给505的萧伊然,她在女生宿舍楼都出了名…

他一直把头埋在水里,多久了?这是要溺死自己吗?

她心里一慌,快步跑过去,把他从水里拉了出来。

他满脸是水地看着她,淡淡的表情,“放心,死不了!”

就这么湿漉漉地出去了,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可惜,门被她昨天踢坏了,已经无法锁上。

她拿了根毛巾,跟着进了房间,他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在床沿上坐下,她想给他擦擦脸和头发,刚伸出手,他便挥开了。

她拿着毛巾静静坐了一会儿,想把自己这两天理清的想法跟他说一下,结果,刚一开口,叫了一声“秦洛”,便被他打断了,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秦洛已经死了。”

她眼眶涩得难受,强忍着,看着他,“秦洛没有死,他好端端地在这!”

他冷冷地一笑,带着自嘲。

她固执地坚持着,“没有死!不会死!他永远是当年的秦洛!永远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他没有说话,却看向了一旁,眼底隐隐发热。

“秦洛…”她转过去追寻他的眼睛。

他继续躲着,有些不耐烦,“行了。”

她追到另一边,锲而不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被我看见了,所以你觉得无颜面对我,可是,看见了又怎么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们心里,还是最美好的样子!”

他被她的眼神追来追去的,无处可躲,最终斜视着她,还是一声冷哼,“你们美好的秦洛会这么肮脏?这么下/贱?”

“…”她咬着唇摇头,她不喜欢这些形容词,更讨厌他用它们来形容他自己,“你不脏!你一点儿也不脏!不许说这样的话!”

“是吗?”他呵呵地笑,“前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没击碎你的幻想吗?我就是这么下贱的一个人!你前晚再继续阻挠我,我会跪下来求你给我!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出的!你让我从你胯下钻过去!我也会钻!你让我吃屎,我也会吃!你明白吗?我就是这么下贱!就是这么脏!就是这么的…人不人鬼不鬼!对!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是魔鬼!是魔鬼!”

说到后来,已经破了音。,

第205章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6.信仰~

“秦洛…”

字字句句,皆是轻他口,扎在她心。

终于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在她面前暴露无遗,他埋下头,卑微而怯懦的样子像只颓败的兽。

“秦洛…”她双手轻轻捂在他耳侧。她很难过,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像这样难过,她想和他抱头痛哭,和他一起哭他这些年受的苦,可是,她知道不能,她已经哭了这好些天,不能再继续哭下去。

她捧着他的头,用了十分的力气,“秦洛,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却使劲儿往下低头,抗衡她手上的力量。

一只在粪坑里浸淫的蛆虫,和一朵始终粉白干净的枝头海棠,怎是相同的视平线?

她不管,使劲儿拎起他的耳朵,念起他的句子:“夜太黑,我看不清方向,可我看得见你,在我瞳孔里,恒久的影像,所以,我始终坚持信仰。”

他的头,颓然垂下,好似,骤然间散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的整个灵魂,都被她这样托在了掌中醢。

隐隐的,有低低的悲泣溢出来。他的肩膀,轻轻地颤。

“夜行”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

萧伊然双目莹然,一点一点靠近,最后,揽着他的头,让他依在自己怀里,抚着他扎手的短发,柔柔的声音,像安慰着耍小脾气的贝贝那般温柔,又像哄着失认的爷爷那般耐心,“秦洛,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我眼睛里的你永远都是当年你在警徽下宣誓的样子。秦洛,你说的,你始终坚持信仰,而我,始终坚持相信你。”

怀中的人轻轻抽了一下,一双胳膊搂住了她的背。

她缓缓舒了口气,含泪而笑,“秦洛,就快好了,你看,黑夜总会过去的,我陪你一起走过去,大家都在等我们,在阳光明媚的地方等我们。一切,都会过去的。”

回应她的,只有低低的泣声,压抑而隐忍缇。

静静依靠,默默流泪。

那些最初的时光,曾经激昂的青春和梦想,像深埋的火种,一点一点复苏,一点一点重燃。

黑夜,总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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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店。

萧伊然和身边的男子十指相扣进来,很乖的样子,带着娇羞和喜悦。

一时,口哨声四起。

“阿郎哥这几天过得不错啊!你们看你们看,一脸春色啊!”

萧伊然看着说话人,耳边回响起秦洛的声音,“那天开车的司机叫阿丁,算是跟着我的。”

“快看嫂子这嘴!阿郎哥,你也太狠了吧!咬成这样!多久没开荤了啊!”

面对众人的调笑,萧伊然泰然自若,然而抱着他手臂大方地和大家打招呼。他的手臂依然光洁如初,并没有针孔。

这些暴露在外的皮肤,大约是他的尊严和守护之所在,一如他内心里挣扎,无论深陷在怎样恶臭的泥泞,无论如何千疮百孔,他从来从来都在努力,从来就没有放弃,

她也感觉到了两处极不友善的目光,一处来自上次要非礼她的胖子,一处来自那个红妹。

“肥仔跟我历来不和,遇上了只管掐,能动手不逼逼!不怕!红妹…”

她记得,他说起这个名字时停顿了一下,眼里满是厌恶,于是她当时就接了下去,“红妹从前怎样我不知道,现在跟我绝对也是掐上了的,我反正是不怕的,只当是跟我抢男人,怎么斗都不为过。”

彼时他是点了头的,很支持她,“嗯,怎么都行!”

所以,这两个不友善的人,她还真是不怕。

而偏偏的,有人还要找上门来寻不自在。

红妹斜着一双烟熏妆的眼就出来了,走到秦洛面前,下巴抬得老高,“那老娘我算什么?”

萧伊然根本就没给秦洛答话的机会,插在了红妹和秦洛中间,“问他不如问我!”

“你个从川小婊子!”红妹开口就骂,显然已经将她的来历调查清楚了。

她一口从川话倒也没露馅,亲昵地挽着秦洛,“阿郎哥也是从川人!”

红妹脸色一变,一拳就打了过来,拳头来势汹汹,只不过,没能如愿打在萧伊然脸上,而是被一只巨力手掌给阻挡了,萧伊然也被这手掌的主人给护在了胳膊弯里。

红妹眼睛都气红了,“你帮这个小贱人?”

秦洛略皱了眉,极为不悦的样子,“她是我的女人,你骂她什么?”

“我…”红妹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指着萧伊然,“你个小…你!给老娘滚出来!有本事抢老娘的男人,就跟老娘单打独斗!别tx躲在男人身后当婊/子!”

秦洛还待说什么,萧伊然却把他轻轻推开了,和红妹面对面,“打就打!谁怕谁!丑话说前面!输了就滚!离老子的男人远一点!”

火药味燃到了极限,旁边起哄的人不断,甚至还有人开始押注,红妹气极,“你也给老娘记住!马上给老娘滚蛋!”

“先打我再说!”她回头看了一眼秦洛,发现他并没有阻止自己。

她心内明了,他这是对她有信心吧?毕竟两人曾经对打无数次,她的实力怎么样,他清清楚楚!

所以,眼看着红妹疯子一样冲过来,她迎面接战!

并没有用警校学的擒拿,而是一味胡搅蛮缠的女人打法,各种抓挠顶咬,撒泼耍狠,当然,她的优势在于,不经意的时候夹进去一点擒拿,转眼便将红妹揍趴下。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7.~

有时候,揍人,是一种疯狂的发泄方式。

萧伊然揍着红妹,眼前出现的却是秦洛黑暗中那张扭曲的脸,还有那些触目惊心的针疤。

两个女人为争男人而打架,引来观众无数,起哄声不绝,更有人吹着口哨叫好,可萧伊然却仿佛全然听不到,秦洛在她怀中那些细细的、压抑的泣声穿透鼎沸喧嚣在她耳边海啸雷震般放大,轰隆隆,震得她心里发痛抒。

眼前这个女人成了邪恶的代表,萧伊然内心里积压的所有痛楚、愤怒、憎恨,化作拳、爪、腿踢,飓风一般落在红妹身上带。

有人震惊:这女人是疯了!这么打法要打死人了!

可是,对这群变态的人来说,死个把人又算什么?只会更热闹,更刺激!

于是起哄声更大,萧伊然也打得越狠,心里一个声音在狂啸: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些人害得秦洛生不如死!就是这些人害得她的战友们流血牺牲!她要报仇!要给秦洛报仇!要撕碎了这些罪恶的嘴脸!

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红妹起初还能哀叫几声,到了后来,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软绵绵的,任由萧伊然打沙袋一般地揍,直到萧伊然把她拎起来,往柱子上用力一撞,一口鲜血,从红妹嘴里喷出来,尽数喷在萧伊然脸上。

眼前一片血雾,血雾彼端,是红妹惨不忍睹的脸。

浓浓的血腥味,愈加刺激了萧伊然心内的愤恨和戾气,狠狠一脚踹在红妹肚子上,将红妹踹飞了出去。

桌椅碰撞声里,红妹重重摔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了。

萧伊然犹不解恨,还待再追上去继续揍,却被一个身影挡在了前方。

她看也不看地把他往一旁扒,手腕被人抓住,“好了,不打了。”

她大口喘息着,犹如一只杀红了眼的豹子。

一双手臂将她轻轻抱住,他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行了行了,不打了,我怕了你了,以后再也不随便招惹女人了,行吗?”

声音虽小,却也足够让人听见,便有人狂笑,“阿郎哥居然也怕老婆?!哈哈哈哈!”

他在她背上轻柔安抚的手,渐渐抚平了她的狂躁,他的声音,还有周围那些喧闹渐渐入了她耳,越过他的肩膀,能看到红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理智终于渐渐回归。

他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握着她肩膀,带着几分不正经的调笑,“前几天还说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干涉我找女人,这才几天就变卦了?”

说着,还捏了把她的脸。

阿丁邪笑着跳出来说,“阿郎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啊!就TM口是心非。要女人不吃醋?除非母猪上树!”

萧伊然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起了小脸,很配合的一脸骄纵,“她先惹我的!说好的女人之间的决斗!你插什么手?怎么?舍不得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笑,“有一点…”

围观的那些人便大笑起来。

“不过…”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痞痞的样子,“既然你们说了是决斗,我还是很荣幸成为奖品的!我就归你了!”

阿丁不罢休,笑着挑拨,“是今晚归嫂子了?明晚又不知道在谁床上了!”

众人都笑,他也笑,好像阿丁说中了一般。

萧伊然看着他,也笑,“是吗?那我明晚不是又要打一架?”

大家只当是玩笑,笑得更畅快,没有人看见,萧伊然暗地里揪住秦洛的袖子,指甲快把衣袖戳穿…

只有他感觉到了,暗暗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回握…

喧闹间,有人喊道,“水哥来了!”

水哥这个名字,萧伊然已经很熟悉了,这个团伙排行第三的人物,也是今晚她要面对的人物。

“接近水哥,差不多就是接近核心了,只是始终差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我花了两年,都没能攻破,每年一度的几个头头集中开会,今年我有望可以随水哥参加,进入他们基地。狡兔三窟,他们的基地也在深山里,十分隐秘,而且不止一处,防御十分牢固,装备先进,而这些,我竟然还都只是道听途说。不过,这一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秦洛的原话再度在耳边回响,同时,门口,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她在温泉见过的那人。

水哥领头,其他人自觉地跟在了后面,朝这边走来,目光落在萧伊然脸上。

萧伊然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好像被一条两眼冒绿光的毒蛇盯住了一般,恶心且寒意四起。

秦洛伸手揽住了她肩膀,道,“水哥,我女人!”

水哥的目光才收了回来,哈哈哈地一阵大笑,拍了拍秦洛的肩膀,同时,终于看到了地上的红妹,只是,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并没有再看第二眼,往楼上去了。

于是众人也跟着上了楼,秦洛牵着她,走在了最后。

喧哗的大厅,人少了大半,一个胖子走到了红妹身边,伸手在她鼻端一探,还有呼吸,立马把她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萧伊然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

再抬头看秦洛,他也正好看着她。

相互捏了捏手,尽在不言中…

上楼后,众人便几个一堆进了不同的包间。水哥回头找了找,招手,“阿郎过来!”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8.有我在,别害怕~

萧伊然是顶着一张溅满血滴的脸进的房间。

一进去,便感觉到了昏暗的灯光下,水哥的注目。还是那样的感觉,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幽暗,阴冷。

萧伊然全身有些发紧,毕竟,和水哥是有过交集的,她有些没把握了,莫非水哥曾看过她的脸?瞬息之间,已经在脑中把温泉当日之事过滤了好几遍带。

水哥却挥了挥手,“去洗把脸!抒”

萧伊然其实已经忽视了自己脸上的东西,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手一抹,还有些黏黏的。

“我去洗。”她转身往外走。

她身边的人也随了出去,“我带你去。”

水哥望着他俩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暗,“阿郎对他这马子有点上心了啊!”

阿丁马上就接了嘴,“也没有,阿郎让她滚!这妞很能缠…也真漂亮…”

水哥似笑非笑的,喝了一口酒。

站在洗手台前的萧伊然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密密麻麻沾了好些血点。

她埋下头,用冷水拼命搓脸,同时,脑海里仍在回想和水哥交集的片段。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知道,只会是他。

抬起头来,湿漉漉的脸,湿漉漉的眼睛。

彼此看着镜子里的对方和自己。

忽见他伸手捏捏她的耳朵,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胸口。

那一瞬,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也是这样捏捏她的耳朵,对她说,别害怕;也曾这般牵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口,对她说,有我在。

时隔多年,久到她再也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说我害怕,可是,她一个字都没说,他却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