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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他被人压在地上揍。十几个人,他身上已经痛到不知痛为何物,只知道拳打脚踢,还在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满嘴的腥味,一股又一股红色的液体往外吐。眼睛睁不开,眯开一条缝,看见的也全是腥味红色。

一支枪指在他太阳穴上。

是最后一天了吧…

上一次失去的是手指,这一次就是这条命了!

他意识模糊,趴在地上喘气。

等这一天似乎等了很久了。

就这样结束吧!终于到头了!哪怕是死…

唯一遗憾的,是死得像只蝼蚁…

可是,也挺好的,至少,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是不是你?”

他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最后一秒也要坚持下去,不是吗?

他要紧牙关,“不是…”

“砰——”枪响。

他以为自己的头已爆,可是,他错了,他还好端端地趴在那,一身血污,苟延残喘。

死的是他身边的小五,连一句“不是我”都来不及喊出口。

他又一次活了下来,像从前有过的很多次一样…

他颤抖着转过头,看见小五的身体在他不远的地方,一枪爆头,血肉模糊。

他闭上眼,抽搐得无法呼吸。

死的原本是他…

他才是卧底!他才是那个协助警方端掉内地一大省贩毒集团的内线!不是小五!

小五是刚刚加入不久的小家伙,还不到20岁,自己吸着吸着就入了伙,还保持着少年人的天真,没经历过大事,常常屁颠屁颠地给他买饭,有时候惆怅,当初真不该吸…

他曾想过,如果来得及,如果一切结束得早,在小五还没犯下大错之前,他一定要努力把小五保下来!拉回来!

可是,还是晚了…

可以说,是他亲手把小五送上绝路。

被怀疑的只有这么几个人,他深谙怎么把自己摘除出来之道。

他再一次得到了幸运之神眷顾,可那个年轻的生命,却因此离去。

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活下来。

可小五,是他唯一想救的一个人…

他仿佛看见小五提着盒饭笑着朝他走来,叫他,“阿郎哥!说好的,我20岁生日那天你请我喝啤酒!管够!”

忽然一支枪指向小五,一声枪响过后,小五的脑袋爆炸开来,血肉四溅。可只剩下半边脸的他依然提着盒饭,嘴角含着笑,“阿郎哥,你为什么开枪打我?”

他开的枪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果然,枪是在他手上的…

“小五…”他望着小五剩下的半边笑脸,吓得把枪扔了出去。不,不是他开的枪!不是!

“阿郎哥!我请你喝酒啊!我请你!”小五手里的盒饭变成了啤酒罐。

他拉开啤酒罐往外倒酒,倒出来的却全是红色的液体,带着浓浓的腥臭味…

“小五——”他大喊。

“秦洛!秦洛!”有人在他耳边急迫而低声地呼喊,“秦洛,是我,是我,别怕,你做梦了…”

他喘息着,眼前没有小五,没有半张脸,也没有血,空气里淡淡的,是她发丝里的清香…

缓缓平息下来,又是梦啊!小五今年应该23岁了…

身边的人还在他耳边低柔轻言,“秦洛,别怕,别怕…”

怕?

其实他真的怕啊…

很怕很怕…

困难地吞咽。他哑着声音说,“我没事,给我杯水。”

“好…好…”她跑得那么急,几乎是趔趄着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门却已经关紧了。

她端着水,轻轻推了推,没能推开。

再没有像初时那般激动,只是站在门口,额头轻抵在门上,默默咬唇。

她知道他不需要水了,她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似乎,已经达成了默契。她不再阻止他、叨扰他。只是在门外悄悄地等着他,隔着一道门陪着他,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然而,她知道,他也知道,每一次,门外安静的她都几乎将嘴唇咬破…

就一次!再一次!很快就要结束了!等一切都结束!她便可以看见一个全新的他!

不止一次,她对自己这般说。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2.这个明媚鲜妍的城市~

胖子和红妹出事,水哥这边的人第二天便全知道了。

场面那么惨烈,整辆车燃成了火球,乃至爆炸,网络都传遍了。

新闻只说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但是水哥这边却有消息渐渐传开,说是胖子喝多了醉驾的缘故。

萧伊然隐约觉得这个说法是秦洛放出去的,只是秦洛不说,她也不问。

这个说法是否有说服力,她也不知道,毕竟,“车祸”发生在她“家”附近。

而秦洛,事发后这几天都不肯带她出去,只扔给她四个字:见机行事。

为什么不肯带她,她懂。

何为见机行事,她也懂。

她看秦洛的每一眼,每一眼所及都是躲闪和隐藏,而他的每一次躲闪里都有千万个故事。

她现在跟秦洛这样近,却还是这样远。

她站在窗口,不知远处谁家的院子,三角梅开得蓬蓬勃勃。

这个明媚鲜妍的城市。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笃笃。”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不是秦洛,他从来不会像这样敲门。

她上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水哥身边的人。

那人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便明白,水哥的车必然在底下。

她心里数着的,自上次在夜店她喝下那杯酒之后,这是她第五次见水哥,前四次都有秦洛在身边,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水哥的意图,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了。

她平静地下楼。

站在车前,迎面而来的是充满恐惧感的压迫力。

黑色的车,黑色的车窗,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温暖潮热的风里,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里恐惧的颤抖。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仿若巨大的黑洞敞开,里面是未知的深渊。

她绷紧的身体,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恍惚间,仿佛看见秦洛躬着背,蜷缩着身体,在黑暗中挣扎喘息。

“上来吧,”车里慢吞吞的声音打破幻象。

她没有犹豫,上了车,坐在水哥身边。

车刚一开动,她的手就被水哥的手握住了。

她微微一僵,没有动。

感觉自己的手如同被一条蛇缠住了一般,滑腻、腥臭、蠕动。

她忽然想起秦洛被红妹缠住的画面,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分明恶心得想吐,却还要强自支撑?

捏着她手的那条蛇缠住了她的腰,耳边响起令人作呕的笑声,“还算上道!哈哈哈!”

没错,水哥的确没有想到她就是温泉山庄和他挤肩而过,被那个年轻警察按住了后脑勺的女警,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好颜色,想到的只是怎么把她玩上手…

她是秦洛的女人,可是,在这些人的观念里,哪有是非?一群糜烂着活着的人,一群吸高了就可以群体随意交配的人!

她不知道车将驶向哪里,可是,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间响起,水哥俨然没有被打扰,前座的人接了电话,回头来报,“水哥,店里被警察查了!”

水哥这才变了脸色,“谁在那?”

“阿郎他们都在。”

“去看看!”

萧伊然觉得诧异,这个时候,应该正是按兵不动的关键时期,就差最后一击了,怎么会有行动呢?

车飞速往夜店驶去。

并没有直接驶至夜店,远远地就停了,进了离夜店不远的楼,可以远远看见夜店门口。

夜店门口果然停着好几辆警车,有人从夜店里被押出来,而她,竟然看到了宁时谦!

她转身就准备出去,被水哥揪住。

她反手一挣,“我要去找阿郎!”

水哥狞笑,“还想着阿郎?”

她藐视地瞄了他一眼,“你除了比阿郎有钱,拿什么跟阿郎比?他比你好看多了!”

水哥倒是并没有生气,只冷冷地看着她笑,“小姑娘,还是不懂事!”末了,却对手下的人抬了抬下巴,“带她下去看看。”

被人带着,从小巷往夜店后门而去,却在临近夜店的地方,遇到一场打斗。

两边的人都是她认识的——警察和这些日子天天见面的人。

最初,她并没有看到秦洛。这样的场合,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想来对他来说不难应付,应该已经找到机会离开了。

她放慢了脚步,和陪她一起下来的两人隐藏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犬吠!是贝贝吗?

她顺着声音一看,果然是贝贝!

她更加小心地隐藏了自己,怕贝贝会认出自己来。

却见贝贝往着和她藏身处相反的方向而去,警察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贝贝”,却并没有阻止贝贝继续扑过去的势头。

贝贝是好样的!从来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判断…

所以,贝贝在墙根处扑倒了一个人。

那人打了几个滚,躲开贝贝的撕咬,清晰地露出他的脸。

萧伊然脚一软,差点没站住,耳边响起那两人的低呼,“是阿郎!”

然而,贝贝又岂会轻易放弃目标?还没等他站起,再一次扑了上去。

他刚刚离地的身体再一次跌回地上,并不还击,只是双手抱头,在贝贝的撕咬下躲闪、翻滚、爬…

只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贝贝,每一次的撕咬和攻击都是如此准确无误。她领着它追过逃犯、搜过毒品、做过刑侦,无论遇上多么穷凶极恶的嫌犯,它从来就没有失败过!

它,是她的骄傲!

每一个嫌犯身上的斑斑伤痕是它的功勋!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秦洛会像她曾抓捕过的罪犯那样,在贝贝的利爪锐齿下残喘挣扎,更甚者,他甚至不能反击…

她心里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喊,“贝贝!贝贝停下!”

可是,她却一丝声息也不敢出。

她恨,恨不能上前抱住秦洛大声喝止贝贝,告诉它,这不是目标!是我们的战友!

可是,她不能!甚至不能让贝贝知道她在这附近…

她只能捂住嘴,无声地流泪,瞪着眼前两个人,用眼神逼着他们去救秦洛。

然而,那两人却缩了缩脑袋,“这出去,就铁定被逮了!”

甚至还有人调笑,“哭什么?阿郎被抓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跟着水哥了!不比跟着阿郎好?”

她恨!她痛!她真想撕烂眼前这个人的笑脸!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4.谁是卧底~

话音刚落,警察的脚步声近了。

“不许动!”“举起手来!”

警察迅速朝他们围拢。

金名扬既害怕被警察抓住,又怕落入这伙没有人性的东西手里,慢慢挪着脚步打算悄悄溜走。

那些人开始四处逃散,其中为首的发现了金名扬的企图,一枪开出去,击中金名扬小腿,金名扬鬼哭狼嚎地软倒在地。

“说啊!卧底是谁?”那人边跑边喊,眼看又要开出一枪,却发出一声惨叫,原来他的手腕中枪。

他吓得连枪都来不及捡,抱头鼠窜。

金名扬趴在地上大喘气,想跑也跑不了,抖抖索索地看着他爸怒气冲冲地朝他走过来。

他双肘着地往后爬,眼里满是惊慌,结结巴巴地喊着,“爸…爸…我…”

老金气红了眼,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金名扬的脸色阴郁下来,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抱着他爸的腿,“爸,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判死刑…不想死…”

老金心里痛如刀割,紧闭了眼,一脚将他踹开,其他警察默然将金名扬带走,只听得他的声音不断回荡:“爸,我不想死…救我啊…”

在他看不见的方向,老金眼角滚落两行泪水,顺着他老去的沧桑的皮肤蜿蜒而下。

还是先带金名扬去医院治伤。

病房里,老金揪住他衣领怒问,“你小子都知道些什么?你要胡说八道些什么?”金名扬那么大声喊的那句话,是大家都听见了的。

金名扬的印象里,老金是从没发过这么大火的,又惊又怕,一时傻傻地看着,话也说不出来。

老金气急,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提了起来,“说不说!?不说老子今天干脆一枪打死你!一了百了!”

金名扬被他爸眼里的怒火吓得缓过劲来,哭得哇哇直叫。

一旁的宁时谦将两人劝解开来,拍拍同样眼泪婆娑的老金,问金名扬,“你都说了些什么?”

金名扬是真的被吓着了,抖抖索索的,不敢再隐瞒,“我…我还什么都来不及说你们就来了…我啥也没说啊…”

“那你都想说些啥?知道些啥?”宁时谦眼眸里暗暗一沉,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能让金名扬看出来?那秦洛他们是否安全?

尽管已经通过特定的方式提醒秦洛和萧伊然,也派了人在暗地里注意并保护着他们,但这是悬在他心里的大事。

金名扬颤抖着声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猜的…猜…那个阿郎…是警察卧底…”

宁时谦只觉得当头一阵雷击,不能再问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只梗着嗓子说了句,“胡说八道!”末了,又补充,“不过你这一嗓子倒是喊得好,让他们内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