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还在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被一个小石子打在后脑上。他骂了一句,没有停车,却又被一个石子打在了头上。这次他被打得很痛,顿时恼了,停下车来仔细查看。

他发现山崖上的石缝边上露出了一个袖子,似乎有个人躲在那里,立即骂骂咧咧地爬上去看。以他的火气,找到这个人后立即会把他打一顿。

他爬到石缝边上,才发现里面只是一截断袖,呆了片刻之后立即大叫不好,连滚带爬朝车子冲过去:这人引开他肯定是要偷车上的东西!

他心惊胆战地冲到车边之后,却发现车上的三卷上等席子和五箱礼品一个不少。他大呼奇怪,慌忙驾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丝毫没有发现,车上已经多了一件“东西”。

徐初音此时正挺直身子,藏在卷起的席子里。刚才她把袍子的袖子扯下来一截,放到石缝边上,再偷偷地跑到山崖下面。

此时家臣已经驾着车走出了老远,她正好从后面朝他扔石头——人在从背后受到攻击的时候,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

因此虽然徐初音是在平地朝他扔的石头,家臣看到山崖石缝中的袍袖之后还是误以为有人在那里朝他扔石头。

之后家臣怒气冲冲地上山去捉人,徐初音便抓住机会上车藏到了毛毯里。她的身体纤瘦,而席子又无法完全卷实,她藏在里面刚刚好。

疯狂举动

过了家臣这一关,不知道能不能过门卫那一关。如果能过了门卫那一关,到塔蒙那里之后…

想到这里徐初音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接着汗出如浆,全身陡然变得彻骨冰凉:她现在才省悟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危险!赫提斯正在发动全国之力搜捕她,她却要去他的眼皮底下——王宫去躲藏!她简直疯了!

但疯归疯,这个却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法。

现在恐怕埃及全国都在进行大搜查,唯一可能不被搜查的地方只有王宫。一是人都会犯“灯下黑”的毛病,赫提斯想来也不会例外,二是那里在不久的之前他已经搜查过了。

塔蒙是娜罗特内的宫女,相当懂事,如果发现她藏在席子里,一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叫嚷出来,一定会先问问娜罗特内再做决断。

如果能见到娜罗特内的话,她就告诉她被人诬告,正被通缉——这也是事实,求娜罗特内收留她。娜罗特内现在一定还对她旧情未了,一定会收留她…

想到这里徐初音忽然感到了强烈的自我嫌恶感感,对娜罗特内是否真会收留她也开始怀疑起来,只有闭上眼睛祈祷娜罗特内真会对她旧情未了。

这个时候,她真觉得自己无耻到尽了。为了救家人就必须这么无耻吗?她已经快受不了了。但受不了也得受——如果现在放弃了,她之前做的那些无耻的事情不都是白做了吗?

很快车子便到了王宫门前。门卫见是给塔蒙送东西的,象征性地看了看便放行了。车子畅通无阻地到了塔蒙那里。

塔蒙微笑着过来解开捆席子的绳子——她要看看上面的花纹织得怎样,没想到刚打开席子里面就跳出一个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呕呜…”塔蒙的惊叫被堵在了喉咙里,听起来就像一只被勒住了脖子的狗在呜咽。

“嘘!别作声!是我!”徐初音压低声音说,声音颤抖得就像心电图。

“呜!”塔蒙又是一声惊叫闷在喉咙里。

爱我还是恨我?

徐初音心惊胆战地盯着她的眼睛,害怕她会露出厌恶和敌意。说不定娜罗特内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说不定她已经命所有的宫女都不要理她。如果是这样的话,塔蒙一定会拼命挣脱她,再大声喊士兵过来。

还好塔蒙的眼里只有惊诧,大体上还是“见到老朋友”的神情。徐初音试探着放开了塔蒙的嘴,她气还没踹匀就忙着问她:“你怎么进来了?你不是被通缉吗?公主正到处找你!”

徐初音一惊,接着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原来娜罗特内已经知道了“男版徐初音”的事情,正想把她找来保护。

没想到这小姑娘竟会对她这么好,徐初音感激她的同时也感到无比为难和羞惭:娜罗特内的情债她以后该怎么还啊?

塔蒙找了件宫女的长袍给她顶在头上,带着她一路小跑,从后门进了娜罗特内的寝宫。在见娜罗特内之前徐初音忽然感到非常紧张。

在她的印象里,满怀相思的少女见到久违的情郎的时候一定会激动得不能自已,冲上来又抱又亲,同时还要崩溃得大哭——一想到这里徐初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走进娜罗特内的房间的一刹那更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啊!”她刚走进去就听到了一声惊叫。这声惊叫低沉、短促但非常用力,简直像人被匕首捅中,魂飞魄散时发出的声音。徐初音顿时紧张到了极点,准备迎接飞速而来的人肉炸弹。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娜罗特内并没有朝她冲过来,甚至连话都没有再说一句。她迟疑地睁开眼睛,发现娜罗特内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种目光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糟了!徐初音宛如高楼失足,一个可怕至极的猜测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娜罗特内也许不是要把她找来保护,而是要把她找来治罪!

“啊…你来了?”娜罗特内忽然开了口,声音涩涩的,哑哑的,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是的…我来了…”徐初音强作镇静,竭尽全力才挤出了一个苦笑。

要死人的!

“你来了就好…”娜罗特内的头像被人拽了一样扭向别处,声音忽然也剧烈地颤抖起来:“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到这里她飞快地转身,忽然扑倒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花瓶撞到了地上。

花瓶碎裂的声音把塔蒙和徐初音都吓坏了。只见娜罗特内扶着桌子哭了起来,身体颤抖得就像一只被火烤着的蝴蝶。虽然如此痛苦,她哭的时候却是一声不出的,狠命地咬着牙,只在那里抽气。

见她这样徐初音的心里也乱作一团,加上想起自己已是朝不保夕,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她不愿号啕大哭,因此虽然非常悲伤,也只是无声地抽泣,只是喘气声大了些。

不可思议的是,娜罗特内自己已经哭得天昏地暗,按理说应该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了”,却在第一时间发现徐初音也哭了。她停止了抽泣,转头见徐初音也是满脸泪光。

“你为什么也要哭呢?害怕吗?”

娜罗特内竟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悲苦,走到徐初音面前爱怜无限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你不要害怕…只要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受伤害。”她此时的神情宛然就是一个守护女神。

徐初音也停止了哭泣——不是因为感动,更不是因为她的安慰,而是被吓坏了!她偷看了一下塔蒙,发现她竟是一脸的感动,脸上还带着泪光,宛然一个功德圆满、感慨万分的红娘——这个场景似乎在电视剧里经常出现,为什么一变成了现实,就让徐初音全身发毛呢?

娜罗特内叫徐初音换上了宫廷侍者的长袍和头巾。宫廷侍者的衣服当然鲜亮,头巾也很是气派,徐初音穿上之后越发显得“相貌堂堂”。

娜罗特内看到她的新形象的时候一脸痴迷,徐初音却是啼笑皆非:完了,这小姑娘越来越爱她了,之后要是知道她是女的,恐怕会死人:不管是她杀了徐初音还是羞愤自杀,反正都是要死人的!

见娜罗特内神态甜蜜,塔蒙知趣地离开了。徐初音顿时想掉进了荆棘的猴子,一时间惊慌窘迫到了极点。

想当初

娜罗特内看她的目光却越来越甜蜜,简直要滴出蜜糖来。

“亚芙呢…”徐初音牵动着僵硬的嘴角,强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她本来是想说些什么打乱这“越来越甜蜜”的气氛,提到亚芙的时候才想起她的确是个大问题。

“你不用在意她,”娜罗特内垂下眼帘,脸上浮起淡淡的一层愠怒:“她又回母亲身边了…当年她们有很多事情是一起做的,现在当然要在一起商量…”

徐初音默然。看来亚芙果然是美妮丝夺权行动中的骨干力量。她这些天忙于保全自己,没去注意西娜公主的案子的调查情况,现在想来调查一定还没有结果,说不定还进入了胶着状态。美妮丝和亚芙当然要格外小心了。

娜罗特内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中也似乎有泪水要滴落。徐初音知道她是为自己身边都是这样的人而感到伤心,不由得心生怜悯。

她想要说点些话安慰她,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不留神就说到了“正事”上:“西娜公主和她的三个姐姐…跟你还算熟悉吗?”

娜罗特内的眉头一皱,脸猛地变青了,却又隐隐透着红光——简直像有两股巨大的力量在她心里战斗似的。

徐初音以为自己闯了祸,吓得赶紧闭上嘴巴。

没想到娜罗特内只是神情复杂地笑了笑——她这一瞬间的神情非常奇怪,似乎有愤懑、凄沧、愧疚,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自嘲,接着便爽快地说:“我和她们只是熟悉,不能说是熟识,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徐初音立即省悟她是在说当年西娜公主和她的姐妹们根本瞧不起她,不愿跟她来往。想想现在西娜公主的惨样,难以想象她之前还有过“目中无人,鼻孔朝天”的时候。

“不过她们却和我的母亲的熟识,因为我的母亲曾是她们的母亲,废后杜伊尔的侍女!”娜罗特内继续说着,语气中愤懑的成分越来越重。

桃花之王赫提丝

徐初音哑然。看来她们母女当年一定受过杜伊尔母女不少欺凌。

不过她也可以体会杜伊尔当年的心情——自己心爱的丈夫忽然被自己身边的侍女抢走了,那感觉不仅愤怒还很羞耻。要是这侍女还是个野心家——事实证明美妮丝就是这样,那感觉就和坐在火盆上没两样。

“其实西娜这个人也不算坏,只是年幼无知…”娜罗特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童稚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沧桑。她说别人年幼无知,那一定认为自己饱禁风霜了。

另外西娜公主获罪时娜罗特内才不过七八岁,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应该记得什么,她却到现在都清楚地记着西娜公主的嚣张和无礼,那她小时候受到的欺侮之重可想而知。

徐初音咬了咬嘴唇,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心酸难忍。她越发想说点话来宽慰她,没想到竟越说越“不靠谱”:“不过命运也是公平的…现在她也算得到教训了…”

娜罗特内忽然脸色大变,竟被她说得完全怔住了。徐初音不知自己又捅了什么篓子,顿时吓得张口结舌。

“公平吗?其实我也不想要这种公平…”娜罗特内喃喃地说,那凄沧的笑容就像一道鲜红的伤口。

徐初音哑然。没想到娜罗特内还对杜伊尔母女的遭遇感到不忍,还为此怀着深深的愧疚。是啊。不管怎么说,杜伊尔母女的遭遇都太惨了些。

也许是心中的愧疚爆发了出来,娜罗特内开始信马由缰地说起西娜的事情来,每说一句都要微微皱一皱眉头:

“西娜当时可是杜伊尔最宠爱的女儿,皇宫里最好的衣服和宝石,最后都会到她那里…人人都说埃及的公主不下嫁,要嫁只能嫁国王…当初前任太子在的时候,杜伊尔已经钦定了她和前任太子的婚约,但听说她不喜欢前任太子…”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忽然涌起一层怪异的红意,就像裹着黑气的火烧云:“似乎喜欢赫提斯…”

毁灭的契机

啊?徐初音的心顿时被烫了一下,一时间只觉得匪夷所思:天哪,赫提斯这小子到底走的是什么桃花运,怎么所有的女人都能和他扯上关系…

慢着!如果说她喜欢的是赫提斯…那她和坠子的主人又是怎么回事?从她提起坠子的主人时的反应看,她对他的感情显然超越一般朋友,甚至超越一般的亲人!

幸好娜罗特内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不过也有传言说,她不喜欢前任太子是因为她有其他恋人,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徐初音这才松口气:这才靠谱嘛。至于这个人是谁,徐初音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斯鲁,想到他的时候心还像被冰锥扎了一下:如果他就是西娜公主的恋人,而西娜公主的恋人显然就是坠子的主人,那他岂不就是坠子的主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掉进了开水锅里一定扑腾起来,但很快这锅水就冷了:不对啊…她对坠子相关的人和事都会有着奇异的感觉,可她见到那斯鲁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任何感应啊。

另外从直觉上来讲,那斯鲁和西娜公主也不像一对…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直觉。不过就算那斯鲁不是西娜公主的恋人,也可能是西娜公主的手下。就算他和西娜公主完全没有关系,对徐初音来说仍然是可疑和危险的:不管怎么说,他偷走了她的坠子!

想到这里徐初音就感到自己的心口一跳一跳地痛了起来。那里原本戴着坠子,现在就像被人活生生地挖走一块肉一样。不仅在跳动,还在流血、抽搐甚至撕裂。

“当然,不止是她,她的姐妹们,甚至杜伊尔都有很多绯闻…很多很多的绯闻…”

说到这里娜罗特内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看来杜伊尔母女当年的风评一定乱七八糟。历来皇后,或是宫妃权力达到顶峰后都会乱搞男女关系,然而乱搞男女关系又会成为她们毁灭的契机。

看来杜伊尔当然也是因为男人的问题被废的——当然朝野上不是这么说的,人们都说杜伊尔是因为失去了母仪天下者该有的德行才被废的。这点倒也可以理解。哪个丈夫都不会昭告天下说自己休妻是因为她偷汉子。

饮鸩止渴

然而娜罗特内的话却大出她的意料:“不过杜伊尔并不是因男人而致祸的。她之所以被废,是因为她对父王使用巫术,”

娜罗特内的脸忽然失去了血色,手也下意识地捏紧了裙摆,看来她对这件事非常恐惧和怀疑:“我们埃及虽然盛行巫术,但对尊者使用巫术是绝对禁止的。更何况杜伊尔使用的还不是我们埃及自己的巫术,而是异端的邪教巫术!听说她是因为恼恨父王不再宠她,想用巫术让父王和我母后全部死于非命…不过也有人说她仅仅是想用巫术让父王回心转意而已…”

听到这里徐初音不禁砰然心动:怪不得杜伊尔的四个女儿是因为巫术坐罪的呢!原来在她的母亲这里就有“先例”啊!那“异教崇拜”呢?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世人大都怀疑杜伊尔和她的女儿们只是惨遭诬陷,徐初音却怀疑异教崇拜确有其事。但是该如何确定她们真有异教崇拜呢?现在可是一个知情人都摸不着啊。

然而娜罗特内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找到了线索:“举报她的人是父王非常宠信的普瑞拉。他是父王的理发师和修脚师傅。当然如果是一般的人去举报,父王也不会轻易相信。他其实是…哈哈…”

说到这里她忽然凄凉地笑了起来,黑水晶般的眼睛里忽然溢出串串珍珠:“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微笑着看着徐初音,眼中是驱不散的苦涩还有种莫名的释然:“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也许这样才更痛苦…”

徐初音的心剧烈地抽搐了起来,竟忍不住伸出手去,搂住娜罗特内的肩膀,让她在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她已不再感到别扭了,刚不会感到厌恶——说起来她曾经把娜罗特内当成夺走自己一切的假想敌,偷偷地怨恨过她,现在想来真是无稽。

她现在只想把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暂时从悲苦中解脱出来。虽然知道这可能是让娜罗特内饮鸩止渴,但她现在就是情不自禁。

普瑞拉

娜罗特内只在她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就好了。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真伟大。

现在差不多到了休息的时间,徐初音无意间瞥见外面的夜黑得很刺激,心忽然悬了起来:天哪…娜罗特内这么爱她,不会主动跟她投怀送抱吧!这样说不定她的女性身份就要曝光了!

还好娜罗特内年级还小,还没有这种花花肠子,叫塔蒙给徐初音安排了一间空屋。徐初音睡觉时也不敢褪下侍者的装束——以前她也是穿着男装睡觉的,但不知为什么穿上埃及服装之后就格外感到别扭,因此翻来覆去睡不着。

失眠的空虚是很磨人的,也更容易撩起人的冲动。徐初音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决定去调查调查那个普瑞拉。按理说她现在能找到个栖身之处就不错了,根本不应该乱跑。

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法在哪个地方一动不动地呆着——她可是每时每刻都把二十一世纪的家人记挂在心间的!现在坠子又丢了,形势就在加速地往不利的一面转化…她必须加倍努力才行!

因为她穿着宫廷侍者的装束,她毫不费力便问到了普瑞拉住在哪里。果然不出她所料,宫人们都很松懈,对周围的人完全没有防备,因为谁也不会想到通缉犯会溜进皇宫来。

可是她徐初音偏偏就溜进来了——一想到这里徐初音就觉得自己是天才。

虽然只是个服务人员,普瑞拉的住处却很奢华,甚至不逊于皇室人员。徐初音溜进他的房间——可能是不让宫人有自己的秘密,宫人闷得房门都不许锁,她要溜进去很容易。

徐初音走到一个帷帐后面藏了。帷帐前面是一个镶着贝壳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盆景——姑且说它们是盆景吧。

徐初音仔细看过它们之后才发现花盆里的花花草草全是用木头刻出来的,红瓣和绿叶全部是用颜料描出来的。用来固定假花假草的则是一些干净的黄沙。

一个身形瘦长的人走了进来。徐初音推测他就是普瑞拉。只见普瑞拉是个非常俊秀的男人,刮尽了胡须的面孔简直秀美如女子——埃及的贵族男人都不会留胡子,但谁都没有他显得秀美。

阴柔的男人

不仅是容貌,他的动作和神态也都比较阴柔,衣服的颜色也比较鲜亮,耳朵、脖子、手腕、手指,甚至脚踝上无一不戴满了首饰。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首饰就会叮当作响。

他走到另一张桌子边,拿起堆在上面的木头,用一把青铜小刀专心致志地雕刻起来,转眼就雕出了一朵美丽的木花,描上颜色之后简直栩栩如生。

没想到他不仅会理头和修脚,还是个雕刻家。他把做好的木花轻轻地放到一边,又拿起了另一根木头。就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普瑞拉的身后。

“赫!”徐初音抽了口冷气。这口冷气从她的喉咙一直冲到她的脚底心!来的这个人竟然是法老赫提丝!

徐初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想到他正在发动全国的力量寻找她,徐初音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但今天他显然不是来找她的。他没有带随从,甚至用披风挡住身上显贵的装束,一看就是来找人密谈的。

普瑞拉果然不简单!

“偷偷进入一个下人的房间可不像一个法老的作为啊。”普瑞拉已经发现了赫提丝的存在,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既高傲又冷艳。

“你还是一样嚣张啊,”难得的是,赫提丝并没有发怒,只是冷笑了一声:“你敢对一国之君这么无礼,到底仗了谁的势?”

“我只是一个低贱的修脚理头的下人,您说我能仗谁的势呢?只能说您的您的父亲自己对我多有礼遇罢了。”普瑞拉冷笑着转过头来,一弯侧脸就像冰封的月亮一样冷艳。

“哼,”赫提丝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缩。刚才他说普瑞拉“仗了谁的势”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特指某事。普瑞拉却提起了某件他不想提起的事情。

他哈哈一笑,把胳膊抱在胸前,倚靠在柱子上,索性不再说废话:“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告诉你什么?”普瑞拉不以为然地笑着,转过头看似随意地朝木头上刻下去。他原本灵巧的手此时竟变得非常笨拙,一下就使岔了劲,差点就割到手。

大秘密?

“哼,好,既然你又要装傻,我就辛苦点再把那件事重复一遍,”此时的赫提丝也是看似随意,其实却很紧张,连笑容都有些僵硬,就像肌肉的腠理中含满了冰珠子。他虽然说要重复,却久久没有开口,可见那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普瑞拉似乎对赫提丝的话没有反应,手里的刻刀却停了下来,表情更是有些僵硬。屋里的气氛正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空气似乎在迅速的变冷,斗室中似乎正慢慢地卷起黑云,蓝色的雷电正在黑云中孕育,一个巨大的怪物穿越失控而来,就在两个时空的边缘叩门不止,晕晕欲动地要破门而入。

受到他们的感染,徐初音也感到莫名的紧张,全身上下都僵直了,就像被灌入了水泥一样:他们再说什么?难道…也和坠子的主人有关?

这个猜测非常大胆,也毫无根据,但徐初音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感应。赶在这种感应后面的是一阵强烈的心悸,徐初音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就像被装进了洗衣滚筒里,剧烈地翻滚、颠簸、碰撞,似乎马上就要冲出心口来。

她的心底似乎存着一件非常重要、又非常可怕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就是想不起来!

她已经非常惊惶,紧跟着却又发现一件更令她惊惶的事。

普瑞拉的胸前挂着一个坠子。这个坠子是三朵金百合攒在一起,上面镶满了乳白色的玻璃。

这个坠子她在美妮丝的脖子上看到过,就在美妮丝准备“收用”她的那一天。

古埃及的首饰不是批量生产的,而是靠匠人的两只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越是繁琐的劳动就越不会被重复,因此古埃及的每件首饰也可以称作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徐初音确定这个首饰就是美妮丝的。

这个坠子不可能是普瑞拉从美妮丝那里偷来的——否则他绝对不敢堂而皇之地把它挂在身上,更别说在赫提丝面前展示。唯一的可能是美妮丝送给他的。

但这个猜测似乎更加不可思议:美妮丝为什么要送首饰给这个理发师和修脚工?难道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猫祸

首饰是女人的贴身物件,历来就有特别的意义。女人很少拿首饰送异性,如果送了,十有八九是当作定情物。

难道美妮丝和普瑞拉有什么桃色关系?那么普瑞拉去举报杜伊尔使用异教巫术,也是美妮丝的阴谋喽?

徐初音忽然想起一件很可怕、很霹雳的事情,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么说娜罗特内的生父存疑!天哪,她已经够压抑、够哀伤了,如果还发现自己是个私生女,肯定会立即疯掉!

正在这时,一只小猫不顾屋里的紧张气氛,昂然而入。埃及是最早饲养猫的国家,埃及特产的猫叫做埃及猫。

这只猫是典型的埃及猫,身姿矫健,体态优美,身高适中。全身白毛配上椭圆形的黑纹,宛如银豹。

埃及猫在古埃及一直被当作神的化身,人们对猫非常崇拜,只有贵族和皇室才能饲养埃及猫,埃及猫在家庭里可以得到和主人差不多的待遇,死后还要被制成木乃伊,加以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