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猫正是赫提丝的爱猫,称得上是埃及的第一贵猫,脖子上带着一只镶满绿宝石的黄金项圈,配上它那闪闪发光的绿眼睛,倒也有神的化身的高贵气度。

动物的感觉历来比人敏锐。小猫一进屋就发现屋角的帷帐里还藏着一个人,立即钻进去看个究竟——这只猫早已被宫廷里的人宠得狂了,根本就无所畏惧。

它钻进帷帐后,好奇地看了看脸色灰白的徐初音,接着对她露在拖鞋外的粉嫩的脚趾感起了兴趣,先是用鼻子闻,再用爪子抓。

徐初音险些惊叫出生,慌忙用脚驱赶它,一不小心踢到了它的鼻子。

“嘶!”这只猫被惊到了,立即躬起身子竖起毛,用恐怖的声音嘶叫起来。

赫提丝和普瑞拉立即往这边看过来。徐初音倒抽一口冷气,不小心又碰到了放“人造盆景”的桌子。

“什么人!”赫提丝大喝起来,顺手拔出了剑。

虽然隔着帷帐,徐初音的眼睛仍然被他剑上的寒光刺到了,想都没想就从帷帐后跳了出来,从盆景的花盆里抓了一把沙子,朝赫提丝的脸上直扬过来。

抓刺客!

“啊!”赫提丝猝不及防,一下便被沙子迷住了眼睛。但他是个武艺高强的人,被沙子蒙眼之后仍是上前一步,凭感觉找出了徐初音的存在,把剑用力地一挥。

“哧!”徐初音的头巾裂开了一条大口子,一大撮头发也掉了下来。

赫提丝这一剑撩到了她的发际,在那里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徐初音摸到伤口在流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剑要是再往前几厘米,她的头就要被剖成两半了!

“侍卫!侍卫呢!”赫提丝一面用手擦着脸上的沙粒,一面大叫侍卫。徐初音如梦方醒,慌忙捂住头上的伤口,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普瑞拉早就看呆了,根本没想起来阻拦。

徐初音捂着头,一路逃回了娜罗特内的寝宫。赫提丝那一剑虽然划得不够深,但不巧划破了血管。等她冲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已是血流满面。

她慌忙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来,死命地往头上缠。没想到刚把布条搭在头上,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这种声音很可怕,是士兵的脚步、兵器的碰撞和赫提丝的怒斥混合在一起,里面还要加上娜罗特内的嘶吼:“你是不是疯了!?你被人行刺就该到我的寝宫里找刺客吗?你的意思是我派人杀你的了?那你干吗还要娶我?”

娜罗特内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听起来就像是个小兽在嘶吼。说的话也完全清理不通,逻辑颠倒。看来她非常惊慌和害怕。

徐初音赶紧把伤口胡乱缠上,在屋子里寻找躲避的地方,没想到那团可怕的嘈杂已经来到了门口。几声犬吠就像闪电一样划破门外的嘈杂,直劈到徐初音的脑海里来。

这下糟了!赫提丝带狗来了!怪不得他能这么快找到这里呢!一定是让猎犬闻了她留在现场的血!这下她真的逃不掉了!无论她藏到那里,都逃不过猎犬的鼻子!

门外又传来了几声犬吠。虽然徐初音看不到外面,但她从犬吠声如此巨大来看,门口站着的,一定是几头像地狱的守门犬一样肥壮凶狠的巨獒。

大方走出去

徐初音的脑子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心里反倒清明了。

她已经没必要再躲了。反正躲不过。勉强躲起来的话,说不定只能被这几只巨獒撕成碎片。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也许还能从狗嘴下暂时逃出一条命来。

她下意识地整了整头巾——头巾早已被鲜血染得乱七八糟了,推开门昂然而出。娜罗特内还在拽着赫提丝的胳膊乱吵乱闹,一见她出来顿时如雷打般僵住了。

“啊?”赫提丝没想到会从屋里出来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接着大声喝问:“你是谁?”

徐初音一怔,接着表情万分激动,张开口来——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赫提丝的问题。是告诉他她是商人徐初音呢,还是午夜出现在他床前的神秘女人——或者说是女特务更加恰当。徐初音猜测赫提丝一定是把她当成了非常厉害的女特务,否则不会这么玩命地找她。

“啊!对不起!请您饶了徐初音一命!”

徐初音还没开口,娜罗特内倒抢先帮她答了。

刚才赫提丝喝问徐初音时她才如梦方醒,立即扑到徐初音的身上,用身体保护她,接着崩溃般地嚎啕大哭:“这不是他的错!是我找他来我的宫殿躲避的!请您宽恕他!只惩罚我就好!”

赫提丝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顿时呆如木鸡。老实说当初猎犬带他来这里的时候,他根本没怀疑娜罗业内会在寝宫里窝藏刺客——不管对他干什么,哪怕只是撒把沙子,只要属于攻击性行为都算是行刺他,只认为是刺客自己逃进娜罗特内的寝宫躲藏,娜罗特内和她宫中的宫女们都不知道。

因此他带兵来搜,也有为娜罗特内排除危险的意味。没有想到这个“刺客”竟是娜罗特内特意窝藏,还是他之前怀疑和娜罗特内有暧昧的无耻商人。

这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巨大的惊骇、后院失火和险遭行刺的愤怒搅和在一起竟让他久久无法消化,在原地足足愣了几十秒。

酝酿之后自然是无比可怕的爆发。

生与死的边界

“徐初音!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你竟敢行刺我!你竟然还跟公主…”赫提丝像火山爆发般吼了出来,吼到一半却戛然而止。羞耻和愤怒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呛”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扬起来就准备往徐初音的头上砍。

“不!不可以!你要想杀他,就先把我杀了吧!”娜罗特内紧紧地抱着徐初音,声音已经沙哑破碎。徐初音却是一副木雕泥塑的样子,竟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并不是因为她已经看破生死,抛开一切,而是因为她已经崩溃了。

她现在已经完全如俎上之肉,生死只在一瞬之间,这种恐惧和绝望自不必说。再加上她这些天早已身心俱疲,头上的伤口又流了不少血,早已让她精神恍惚,再被这种压力一压,不崩溃才怪。

“你…”赫提丝被娜罗特内气得几乎要吐血,却也被她震慑住了,扬着剑久久不敢砍下来。

老实说,之前他从没有仔细看过徐初音的脸,徐初音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只是一个不算清晰的影子,因此若不是娜罗特内喊出她就是徐初音,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她是谁。

既然记不起徐初音平时长什么模样,光看着眼前这张血脸自然发现不了她和自己梦中的神秘女郎是多么相似。命运也真会捉弄人。

赫提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此时也处在万分凶险的关口,和徐初音一样命运也取决于他手中的这把剑。如果他一时冲动,一剑砍下去,自己朝思暮想的神秘女郎也会化作两截血尸,他自己当然也要抱憾终生。

徐初音呆呆地看着赫提丝手中的剑锋,觉得剑锋的寒气正一点一点地渗进她的心里。纤细的剑锋在她的眼里正在无限制地变长,接着无限制地变宽。

徐初音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生与死之间的缝隙。冥界正在慢慢地张开大口,呼唤她过去。

为了让自己漂漂亮亮地跨越生死,徐初音下意识地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血痕,接着昂头继续看着剑锋,脸上赫然是一种超脱的宁静。

是妖是人

这下完全出乎赫提丝的意料。赫提丝下意识地盯着她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这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梦中的女郎有几分相像?

徐初音刚才脸被鲜血染得模糊一团,即使是朝夕相处的人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她是谁。现在脸稍微干净了些,已经能让人看出点细节。

“你…难道是!…”赫提丝失声惊呼。

徐初音从恍惚中醒过来,呆呆地看着赫提丝,一时间只是骇笑——她早已惊恐到了极点,已经无法再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怎么?他在最后一刻认出她是那个神秘女人了?怎么这么凑巧?他认出她后会怎么做?两罪并罚?难道他还能砍死她两次?

“你…”赫提丝脸上还未退去,却已涨潮般泛起忸怩。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竟把剑收回鞘中,蹲下来轻声问徐初音:“你…是不是有个姐妹,曾经穿着宫女的服饰,到我的寝宫去过?”

“呃?”徐初音万万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话来,顿时惊得出离了惊讶。

按理说他看到和自己梦中的美人非常相似的人,应该立即怀疑这个人就是她才对。但是问题就在于在他的印象中徐初音是男性,因此根本就没往这上面想。有时候只要一个纤薄的路障,就可以让人跑偏十万八千里。

“我看你真是疯了!”徐初音还没回答,娜罗特内却抢先吼了出来。这次是她第二次抢徐初音的话头,同样吼得声如雷鸣:“你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个女人?她对你有这么重要?你可是一国之君啊!竟然发动全国之力去找一个不知是妖是人的女人,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你?”

在梦中出现之后莫名隐遁,接着又莫名出现,爬上城墙在全底比斯人的眼前亮个相之后再度消失,的确难说是人是妖。

按理说这件事和娜罗特内无关,她也不知道赫提斯找这个神秘女人到底为了什么,她不应该对此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但不知为什么,听赫提斯提起这件事她竟感到莫名的愤怒。

直觉错误

赫提斯黑着脸不看她,只盯着徐初音。等待她的回答。不用娜罗特内说,他也知道有多少大臣在议论他、议论他什么。

老实说赫提斯从没有向任何人说明过自己的意图,除了善于揣测他的想法的身边人之外,没有人真正清楚他想干什么。

大臣们只知道这次大搜捕是因他的梦境而起,见他对梦中的女人如此看重,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时间猜什么的都有。

听到大臣们如此议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但不知为什么找不到那个女人他就无法安心,只有黑着脸什么都不说,等找到那个女人后再想办法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快点回答我。你是不是有个姐妹?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她的,”赫提斯努力作出和颜悦色的样子,说到这里表情却有些僵硬,嘴角更抖抖地想要抽搐。

按理说,此时他应该许诺连商人徐初音也不会伤害,但在他看来她实在是罪大恶极,根本不可饶恕——如果连想要染指法老未婚妻的人都可以饶恕(而且说不定已经染指过了),那世上还有什么人不可饶恕的?

但问题是少了这一点他的许诺就显得很假,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为此又窘又恼,脸也因此涨得通红,再怎么努力,也作不出和颜悦色的样子了。

徐初音呆呆地看着他,就像一只飘在水面上、即将断气的鱼。

惊慌、恐惧、疲惫和流血过多早已让她精神恍惚,刚才娜罗特内的怒吼更把她脑中炸得空白一片。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审时度势,只能凭直觉作出反应。

直觉告诉她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好处,于是她便怔怔地来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姐妹,我不知道。”

可惜她的直觉是错误的。

赫提斯的脸一下涨成了紫色,又伸手去拔腰间的剑。娜罗特内惊叫一声,把徐初音抱得更紧,作出一副生死相随的模样。“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把赫提斯和娜罗特内都喝住了。

生不如死(1)

美妮丝皇太后终于赶来了。

徐初音茫然地朝她看过去,发现她一脸严厉,倒也颇为威势,和她平常那风流婉转的样子大不相同。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美妮丝冲到娜罗特内和赫提斯之间,大声呵斥他们:“你们好歹是兄妹,还即将是夫妻,怎么搞得像要决斗一样?这个男孩子又是谁?”

一听这话娜罗特内顿时面无人色。赫提斯瞄着美妮丝,用兴师问罪的口气说:“这就是曾经给您进献过香膏的徐初音啊。今天晚上我在娜罗特内的寝宫里发现了他,剩下的事情就请你问她吧。”

“你!你真是!”美妮丝恼怒万状地看向娜罗特内,却被满脸是血的徐初音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慌忙用鹅毛扇挡住脸,恨声恨气地对娜罗特内说:“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怎么可以对这种贱民…我怎么会生像你这样糊涂的女儿?快把他交给你哥哥处理!再好好地向你哥哥赔罪!”

娜罗特内的脸色更加难看,但就是抱住徐初音不松手,作出一副“死活都这样”的样子。

“哼,”赫提斯冷笑一声。他已经怒到了极点,反而因此冷静下来,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看来如果判这个人死罪,我妹妹一定会恨我一辈子。这样吧,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贱民拉去制砖,让他用劳动来赎他的罪吧!”

娜罗特内没想到赫提斯会主动免徐初音的死罪,不禁呆了一呆,抱住她的手也松了。

亚芙趁这个机会闪电般地掰开娜罗特内的手,把娜罗特内和徐初音分了开来。士兵立即冲上来把徐初音拖了出去。

“你们!…”

娜罗特内一面挣扎一面大叫,看着徐初音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拖了出去,又慌忙朝她叫道:“你不要害怕!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样——”

喊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像裂帛一样碎裂了,碎成无数片在夜幕中晃荡。

亚芙紧紧抿着铁铸般的嘴唇,眼中竟是满脸泪花。美妮丝则只顾用鹅毛扇给自己扇风——她还没从女儿给她的气恼中缓过劲来呢。

生不如死(2)

赫提斯黑着脸远远地站着,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虚红。老实说,他不仅仅是因为娜罗特内才赦免徐初音的死罪的。他留徐初音一条命,还是想继续打听“她是否有姐妹”。

把她丢去制砖,也是为了让她吃点苦头,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什么都不说。他发现自己还有这种目的的时候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并感到了种莫名的羞耻。

但愿自己是更怕伤妹妹的心罢。如果说是更倾向于另一个目的的话,他就太荒唐了。

徐初音被士兵像扔死狗一样扔进了一个弥漫着汗酸和莫名臭味的窝棚。

窝棚里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睡得正香,竟没有一个人对她进来有所反应。

徐初音在堆着稻草的地上躺了一夜,到天明时差不多恢复了体力——也幸亏她恢复了体力。监工不管你孱不孱弱,只要活着就得干活。如果徐初音体力没有恢复的话,恐怕上工的第一天就得中暑晕倒,甚至毙命。

赫提斯说让徐初音去制砖是饶她一条性命,其实跟没饶也差不了多少。用刀剑杀她是让她立即毙命,赶她来制砖是让她慢慢累死——制砖的工作实在太辛苦了。

古埃及人建造神殿用石块,建造宫殿却大多用砖。为了加强砖的强度,古埃及人将稻草和泥土混在一起,再经过多层工序制成砖块。

制砖是古埃及最辛苦的行当,制砖人终日和泥土和灰尘为伍,脊梁像弯弓一样弯,脸上和鼻孔中塞满了灰尘,手上则沾满了泥和稻草(出自古埃及诗歌)。

制砖的人都是最下等的奴隶,工作这么辛苦,却又得不到好的给养,因此制砖的人大多早死。死了也不会被好好安葬,拿个破布胡乱缠一下就埋了。徐初音这下算是进了人间地狱了。

也该徐初音倒霉,上工的时候骄阳似火,阳光下简直可以烤死人。徐初音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繁重的劳动,在骄阳下与其说是捧着泥块在走,倒不如说是在地上拖着走。她佝偻着腰,把已经破烂的头巾裹在头上,像个脱水的蜥蜴一般死撑活挨。

六芒星?

虽然清楚自己担负着重要的使命,必须得活下去,但在烈日下干了半天之后,徐初音还是萌生了“干脆死掉算了”的想法。

她不时用眼睛挑衅地看看监工,豁出去闹事的想法不时地在心中涌动。奇怪的是其他的奴隶竟似乎对这种繁重的劳动并不介意,机械而又快速地担水、拍稻草、和泥、制砖,活像一群高效率的行尸走肉。

休息的时候她忍不住用手肘捣了捣坐在旁边的青年,低声问他:“你们就这么安心干活?”

“你想干吗?”那个青年冷笑了一声,转过脸来看着她:“你如果想找死的话就自己找死去,别把别人也拉上!”

他的眼睛宛如猎鹰一般犀利。徐初音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抽冷气倒不是因为他目光犀利,而是因为发现他竟然是金发碧眼,轮廓也赫然是个白人!

徐初音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晕了片刻才想起他们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错,他们是犹太人!

犹太人真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在历史上被很多国家迫害过。古埃及也不例外。

《圣经》里记载犹太人是逃荒到埃及的,结果被埃及王当作奴隶。

直到摩西带领他们脱离埃及,他们至少被奴役了几个世纪。摩西带领他们逃走是拉美西斯大帝在位时的事情,因此现在的犹太人还有几个世纪的罪要受。

想起犹太人被迫害的历史,徐初音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德国纳粹为了杀害犹太人而建立的奥斯威辛集中营,也想起了德国纳粹强迫犹太人戴上的六芒星标志。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心头剧颤,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也许伊西丝神像坠子上的三角形围成的不是太阳,或是什么象形文字,而是六芒星!

六芒星是涵盖了犹太民族所有神秘力量的宗教符号!难道杜伊尔母女信奉的异教就是古犹太教?使用的也是古犹太教的巫术?

天哪,难道她要对付的不是古埃及人的诅咒,而是古犹太人的诅咒?

你神经啊?

想到这里徐初音的心顿时一阵狂跳。虽然这似乎有些无稽,但仔细一想又完全能说得通。

虽然没有什么传说说犹太人也善用巫术,但作为犹太人标志的六芒星一直被当作一个法力无边的符号,在各种魔法仪式里都有使用。

也许犹太人在上古的时候也懂非常厉害的魔法,只是随着时间的流失,这些法术失传了。否则犹太人不会以一个有魔法涵义的符号作为自己民族的标志。

再说那枚坠子虽然被铸造成了伊西丝女神的样子,但它充其量只是个载体,不管被铸造成什么,和它上面附着什么样的符咒没有本质的联系。因此坠子上附着犹太人的诅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徐初音肩上担负的可是她全家人的性命,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她都会仔细调查。再加上现在坠子丢了,她比之前紧张忙乱十倍,看到任何线索都会扑上去。

发现了这一点后她顿时热血上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青年,脑中已经闪过了七八个调查方案。

“你傻了?”见徐初音一直盯着他看,那个青年不耐烦起来:“盯着我看什么?”

“啊,没什么。”

徐初音赶紧把头低下头来,在和泥的石臼里蘸了些泥浆,在手心里画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遮掩着把手朝他扬了扬:“哎,兄弟!兄弟!”

她不知道犹太人内部如何互相称呼,但她从电视里看到犹太的神甫把教徒统统唤作兄弟,便也这样叫了。

那青年一听徐初音喊他兄弟便回过头来,但看到她手里画着六芒星后却皱起了眉头:“你在干什么啊?手里画的是什么东西?”

“啊?”徐初音一怔,下意识地又把六芒星朝他晃了晃。在她的预想里,这青年应该一看到六芒星就把她当作自己人,这是怎么了?

“神经病啊你!”青年露出了愠怒的神情,转过头不理她了。

徐初音呆在那里,看着手心里的六芒星久久回不过神来:怎么?六芒星不是犹太人最权威的标志吗?

非礼

他会不认识六芒星的标志?还是因为他一看就觉得她不会是“自己人”,干脆用装傻把她挡回去啊?

似乎后一种猜测更合理。

她毕竟长着一张不像犹太人的脸,还穿了一身皱巴巴的宫廷侍者的服装。仔细看看那些犹太人,的确可以从他们身上感到一种非常敏感和排外的气氛。

看来她要获得他们的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犹太人全民族都被掠作了奴隶,女人和孩子也不例外。因此在制砖人当中也混有不少年轻健壮的犹太姑娘。像建工、狱卒这类鹰犬们的嘴脸,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

一个瘦长身材的监工看上了一个犹太姑娘,时不时地跟她找茬,寻找揩油的机会,这一次终于找到,便对那姑娘纠缠个没完。

和人们一般印象中的色狼监工不同,这个监工面庞清秀,身段瘦削,长得还算不错的,但这并不能让姑娘对他的厌恶减轻半点。她拼了命般想要挣脱他的手,他就是嬉笑着不放,一时间引得大家都朝这边看过来。

被压迫的群体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这群犹太人也不例外。但徐初音已经感到了他们已经怒到了极点,马上就要爆发——只是不知道这个“马上”是多久。

徐初音也看不惯那个监工的所为,一直等人出来把他暴打一顿。没想到左等右等等不来了,她便决定自己出马整治他。

她朝周围环视了一圈,从泥臼里捞了一条破草绳出来。这条草绳被泥水泡得久了,又鼓又滑,上面又沾满泥水,有着水蛇般的触感。

她隔着几十个人,准确无误地把草绳扔进了监工半开的衣领里,接着压低嗓子吼了一声:“蛇啊!”

监工忽然感到领子进了一个长长的、滑滑的东西,已是吓得够呛,又听人喊有蛇,仿佛看到了一条毒蛇狰狞地吐着信子在她的领子里乱钻,立即吓得一跳三尺高,同时手忙脚乱地往领子里乱掏。那姑娘趁机冲进人堆里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