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音今天穿上的是一套白色的“努格白”,腰间系上的是一条像彩虹一样染成七色的带子。宫女们给她的脖子配上了用黄金和宝石制成的珠链,更称得她的肌肤洁白晶莹,吹弹得破。

最后她们又给徐初音画上了性感的眼线,并把她的头发梳理柔顺,并加上香油——按照古埃及宫廷的风俗,她们应该给徐初音剃光头发并戴上假发。她们是故意漏掉这件事的,毕竟徐初音此时还没有得到法老的宠信——这也是她们表示对徐初音的鄙视的一种方式。

晚上赫提斯果然来了,令人诧异的是他竟然还抱着自己的爱猫。徐初音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就赶紧坐直了,并齐膝盖,两手不安地交互握着,颤抖地放在膝头。发现他怀里抱着一只猫时倒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可都在他的身上。

怒气

老实说,他一直对徐初音“到底怀有什么阴谋”而耿耿于怀。他是不会让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躺在他身边的,因此在占有她之前必须把“一切都理清楚”。

徐初音显然不能交给那些法官询问,问话的工作只有他来做,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身为总领天下的法老,决定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竟感到很紧张,紧张得要带上同伴——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分毫的脆弱,所以能陪伴他的只有他的猫。

“我就不多说废话了。”赫提斯垂着眼帘,手仍然在猫的身上抚来抚去,声音沉重而闷混,就像巨石碾过碎石筑成的街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吧。”

徐初音深深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嗯…”赫提斯咬了咬嘴唇,脸上的表情简直僵硬得要掉下石渣来:“你不要担心。在可能的情况下我会对你网开一面。也许我可以帮…”

他差一点就说了“可以帮你达到目的”,幸亏他及时咽回了下半句话。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徐初音却猜出了他的下半句话,不禁激动得颤栗起来。一种岩浆般的冲动从她的脚底一直冲到她的头顶,所有的顾虑都在这滚烫的冲动中慢慢淡化。

她忽然有了一种妄想:也许她可以把自己的使命和自己的爱情结合起来。求赫提斯帮忙吧!

也许他能相信她的话,也许他会帮她找出那个施咒的人!她那充满悲剧意味的人生也许可以就此结束了!

赫提斯发现她的目光陡然明亮起来,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知道她要说了,竟也感到非常激动。

然而,就在这句话冲到嘴边的时候,徐初音退却了。她的嘴唇像被糨糊紧紧地粘住一样,一分一毫都不能动。

“你!”赫提斯看出她在退却,顿时被激怒了。其实他并没有打算对她承诺什么,见到她退却时却是无比的暴怒。

小猫感受到了赫提斯的怒气,乍着毛从他怀里逃了。

纠缠

赫提斯几乎是扑了上来,抓住徐初音的肩膀,把她挟持在怀里,捏住她的下巴,几乎是在对她吼:“快点说出来!现在还来得及!”

徐初音呆呆地看着他。他的吼声把她的脑中震得一片空白。她绝望地看着暴躁的他,眼角滑下一滴冰冷的泪水:就他这个样子,能相信她的话吗?可能连安静地把她的话听完都做不到吧!

绝望之后徐初音的身体就僵木了。手不能动,口不能说,只能呆呆地看着赫提斯。赫提斯被她这副样子搞得既惶惑又恼恨,一股莫名的躁动正像条巨龙一样在他的胸中翻腾。

可当他看到徐初音眼角流下的那滴清泪的时候,忽然感到很不忍,危险的欲念全消。

欲念消失后他感到非常沮丧,恨恨地推开徐初音,不愿再看她一眼,大踏步朝门口走去。为了泄愤,他把地砖踏得“嗵嗵”直响。

徐初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离去,已经快要虚脱了。她黯然地垂下眼帘,流下了一股股的清泪。

之后赫提斯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她。这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她却感到了被遗弃般的恐慌。还好赫提斯并没有完全把她丢到一边,每天都命人送珠宝和衣服给她。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心里第一时间是安定的,甚至还有些自得,接着却感到了更大恐慌:这么说他是想用怀柔政策慢慢软化她。越是容易慢慢来就证明他越是势在必得。也许她正坐在一个火山口上——他的欲望的火山口。

说起来她现在的心情真是矛盾。既爱着他,又不愿和他在一起。这两种感情是如此的对立,势必不能纠缠在一起。但是她偏要把它们压在一起。

两种无法相容的东西被硬压在一起的后果似乎只有毁灭。她现在就站在这个叫做“毁灭”的列车站台上。

这两种感情纠缠在一起是非常让人伤神的,徐初音就为此天天睡不着觉。然而就是因为失眠,她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天晚上月光很亮。徐初音倚靠在宫殿的石柱上看月亮,忽然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

窥视者

赫提斯拨来侍候她的宫女都谨慎地和她保持距离,说得直白些就是在侍奉她饮食起居之余都尽量地避着她,不像是会在这个时候远远地凝视她的人。

徐初音警觉地把身体往石柱后面藏了藏,眯起眼睛朝那个人细看。这一细看她就激动得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那个人赫然长着一张白人的脸,是个穿着埃及宫女服色的白种女人!

她肯定就是波斯坦!错不了的!要说埃及皇宫中的犹太宫女,绝对只有波斯坦一个人!怪不得她在底比斯的皇宫里没看到她呢,原来她被贬到这个行宫来了!

徐初音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正想和她答话,却见她转过身飞快地逃走了。大概是她知道自己被徐初音发现了吧。徐初音看着她的背影像幻影一样在夜幕中消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看来接近她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唯一可以让她停下来跟自己说话的方法,恐怕就只有…

第二天晚上波斯坦又出现了。昨天她离宫殿还很远,今天却站到了台阶下面。一点一点地靠近,搞得像鬼片一样。徐初音厌憎地皱了皱眉头,猛地从柱子后面闪出来,把手中的白布朝她一扬。

波斯坦看到白布后便愣住了。只见白布上用蓝色的颜料画了个大大的六芒星。

“这个符号你应该不陌生吧!”徐初音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就像一柄冰冷的刀子朝波斯坦捅过来:“这是你们民族的符号,也是你作为巫女的力量源泉。我没有说错吧,我伟大的犹太巫女波斯坦!”

波斯坦听到这些话时并不如何诧异。看来她已经知道徐初音曾经去过犹太人聚集地,并煽动他们暴动——也许她晚上偷偷地来窥视她也是为了看看这个和她的民族相关的人。她只在听到“伟大的犹太巫女波斯坦”的时候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迷惑不解地看着徐初音的脸。

“你一定还记得吧,你曾经在一个黄金坠子上刻下了这个符号。你用它完成了一个可怕的诅咒,因为它无数无辜的人死于非命,”

恐吓未果

徐初音的声音开始剧烈地颤动,眼圈也红了,“在埃及滥用诅咒是重罪吧。如果这件事被揭发,你即使不丢掉性命,也会被打回原形,回到切齿痛恨你的族人之间。如果你不想这件事被揭发的话,就请上来和我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个诅咒!”

她此时已在赤裸裸地恐吓了。她不知道自己虚张声势的效果如何,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波斯坦。

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了。波斯坦不仅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甚至连惊骇的神情都没有,只是莫可名状地笑了笑。

徐初音懵了,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六芒星是不是画错了。就在这时波斯坦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竟满含嘲讽。徐初音讶异地抬起头来,发现波斯坦已经在夜幕中消失了。

她呆呆地站在石阶前,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问号: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也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徐初音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昨天晚上波斯坦走后她就一直在想自己什么地方作错了,没想到越想脑子里越乱,竟搞得自己一夜没睡。

今天赫提斯又命人送来了新的珠宝和衣服。为了让自己从混乱的思维中解放出来,她开始细细地玩赏珠宝和衣服。

今天的珠宝设计得很前卫,一个挂着垂索的金发带竟依稀具有印度风情,一个镶着贝壳和象牙的坠子竟有点像十字架。

然而设计这些首饰的人绝不可能去过古印度,更不可能见过十字架——十字架被当作宗教符号可是千百年之后的事情。徐初音捧着这些颇有异域风情,甚至可以说是预示未来的首饰,不禁哑然失笑:

这充分证明了文明是相通的。世界各地的人的思想其实都是类似的,却喜欢把别的种族的思想贴上愚昧或异端的标签,甚至会因为思想的迥异而引发战端,十字军东征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啊!徐初音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手不受控制似地挥了出去,把珠宝和衣服全推到了地上,引得在屋外侍候的宫女皱着眉头往里看。

思想跑偏

宫女看她的目光自然充满鄙夷(心想她又在做什么怪),徐初音却根本无暇注意她的目光。徐初音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地扶着桌子,嘴里只是神经质地念叨着:“印度…十字军…印度…十字军…”

她想起了一个非常糟糕的事情。她以前似乎听哪位老师说过,六芒星并不是一开始就为犹太人所使用的。

六芒星原发源于古印度,随着历史的发展被伊斯兰教徒所熟知,后来因为十字军东征的关系被传到欧洲,才被犹太人接纳,成为犹太教中的神圣标志。

人关于不重要的事情的记忆都是断裂状的,徐初音当时听过这件事后就把它随便放在心底封存了起来。今天同时想起古印度和十字军东征才把这件事想起来——不,可能是昨天对波斯坦试探未果,她在潜意识里已经对六芒星在这件事里发挥的作用产生了怀疑,怀疑加上提示才是她想起这件事的契机。

怪不得之前遇到的犹太人和波斯坦都对六芒星没有反应,原来是因为他们就没接触过它!?天哪,这么说这些天来她的思想完全偏离了正确的轨道!?

更糟糕的是她冒冒失失地对波斯坦说出了那样的话…现在看来波斯坦就是个普通宫女,她要是把徐初音昨天说的话告诉别人的话,肯定又要给徐初音带来无妄之灾——不仅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同时接近法老和公主,现在还在研究犹太的秘术吗?

又是黑夜。和昨天晚上不同,徐初音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波斯坦。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无法面对她。

她睡前下意识地把床前的帷帐拉了拉,又不安地看了看黑洞洞的台阶下面,没想到刚一转头,就发现波斯坦站在床的另一面,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徐初音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哈哈,”波斯坦被她逗笑了,“看来你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呢,”说着竟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看着徐初音的眼睛:

爱情和使命的结合

“我就摆明跟你说吧。据我所知,诅咒是没有的。但我也不敢说这个坠子上真的没有诅咒。哈哈,怎么说呢…我就这样跟你说吧,这个坠子上魔力是有的,而且,这个坠子的主人…”

波斯坦说着说着竟朝徐初音靠了过来。徐初音看到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蓝荧荧的目光,本能地向后退去,却因为她说的一句话而呆在原处。

“其实是法老赫提斯啊。这个坠子被锻造出来的时候,最先是被送给赫提斯佩戴的。后来一个人戴着它去了边疆,作了赫提斯的替身,”波斯坦的眼睛眯着,露着蛇一样的目光,诡秘得说着令人似懂非懂的话,忽然扑哧一笑:“至于那下半段在哪里,你问底比斯的普瑞拉就好。”

徐初音的头“嗡”地一响,如雷轰电掣般想起了赫提斯和普瑞拉密谈时的场景。天哪!原来他们那天真是在谈和坠子有关的事情!赫提斯竟然就是坠子本来的主人!她怎么一早没意识到呢?

徐初音呆在那里,心简直像掉进了开水锅。真是讽刺。她的爱情和使命用另一只方式结合了。用她绝对不愿接受的方式。

虽然赫提斯在这件事里未必会扮演坏的角色,也未必会和她对立,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为了解除诅咒必须和赫提斯对立的话,她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徐初音的脸色苍白得像石灰,眼睛则空洞无神,活像两个黑洞。

“怎么说呢?”波斯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许是…因为无聊?哈哈!”

她发出了像小兽轻吼一样的笑容,接着又像幻影一般消失在夜幕里。徐初音呆呆地看着她离去,忽然用力抱紧了膝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本来就够混乱了的…这让她怎么面对赫提斯啊!

她可以说是遇到了人生最大的难题。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命运让她和赫提斯以最尴尬的方式结合了,让她不得不躺在最尴尬的处境里面对这个难题。

酒后乱性(1)

一开始的时候赫提斯和她的关系还很僵,一点都看不到结合的苗头。赫提斯在行宫只住了几天便出发回底比斯,没有和徐初音同乘一艘船。

回到底比斯之后,他便要以法老的身份主持酩酊节。

酩酊节是埃及一个非常古老的节日。如它的名字所示,就是拼命喝酒的日子。其实这个节日原本是个带有宗教意味的庆典,用来祭祀女神姆特(也被称为哈陶尔)。

埃及是世界上最早酿造啤酒的国家。关于啤酒的诞生还有个非常神奇的传说。姆特在这个传说里扮演了非常可怖的角色,以至于千百年后的埃及人都要通过酩酊节来安抚她。

在这个传说里,人类由于狂妄自大触犯了拉神。拉神一时愤怒便派有自己的眼睛之称的姆特女神来人间消灭人类。姆特女神很乐意干杀人的行当,人间很快就血流成河。

而拉神看到这种惨景后感到非常后悔,便想召回姆特。但姆特已经杀红了眼,谁也不能让她停下来。于是拉神便教人类酿造了啤酒,并在里面放上赭土,使啤酒红彤彤的看起来像人血。

等到姆特降临的时候,拉神就叫人类对她进献啤酒。姆特以为啤酒是人血,大口畅饮,结果醉倒在地,把杀人的事情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之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人类都要向姆特进献啤酒,后来经过一年年的演变,这个祭祀活动就变成了酩酊节。

人们在这个节日要模仿姆特女神,一直喝酒喝到精神错乱,人事不省。庆典那天会有很多埃及人都聚集在姆特神庙前的广场上,一整天不停地喝酒,直到烂醉如泥。

参加这个庆典的有男有女,酒精又是最容易催动人的性欲的东西,再加上人们烂醉之后还要睡在广场上,于是酩酊节实际上也是个性乱的节日——从这种意义上说,酩酊节也许也是原始社会群婚风俗的一种残余。

赫提斯必须坐在神殿高高的台阶上,当着参加庆典的人们喝下第一口酒,并且要和民众一起呆在广场上,直到第二天早上。

酒后乱性(2)

换言之,他就得一边饮酒一面看着烂醉的民众。还好进行苟且之事的民众还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他要看的只是杂鱼一般在广场上放浪形骸的民众。虽然这种景象也是很糟糕的,但赫提斯也不会如何在意。因为他也醉了。

今年的赫提斯比忘年醉得要早。喝了几杯酒之后他的目光就开始迷离,抬着头长久地注视着天空。老实说虽然小时候就听过那个可怕的传说,但他一点都不对姆特女神感到恐惧。

相反,他似乎对姆特女神有着特殊的亲近感,甚至把她视为母亲。他用目光久久地在天空中搜索,试图在空中找到姆特女神的神迹。

一般人是不会妄想和神交流的,但是埃及法老会,并把和神交流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赫提斯总觉得姆特女神随时在他左右,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给他指引。

他现在遇到麻烦了。这个麻烦只是由一个没有任何政治地位的女孩引起的,却让他感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困惑。他想得到她,非常想得到她,他们之间却有一个巨大的障碍。这个障碍就是阴谋,或者说是猜疑。

赫提斯也曾经想过,也许徐初音也许不是他想得那样,故意扮演两种角色故意接近他们。也许她是为了其他什么不能为外人道,但是对王室无害的目的才这样做的。或者干脆说她会以两种角色出现在他们面前也许只是偶然。

这种想法很和他的心意,却不能让他安心。

对一个法老来说,要想坐稳宝座,就必须尽可能地把所有可能对他不利的因素全部清除掉。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灰色的东西是不允许存在的。

徐初音的可疑使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接近她。但是不接近他的话他心里又受不了——简直像干渴的人喝不到近在咫尺的水一样。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天空在他的眼中渐渐泛起了啤酒的颜色。他忽然被自己的怯懦激怒了——是的,怯懦。他以为自己不接近她是谨慎,其实就是怯懦。

酒后乱性(3)

归根结底,不就是害怕自己无法征服一个可能心里有阴谋的女人吗?他为什么要这么没自信?

赫提斯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侍从长一惊,慌忙说:“陛下,庆典还没结束…”

赫提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侍从长顿时感到有一个拳头直打到他脸上,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赫提斯离开姆特女神的神庙后就径直去找徐初音。一般法老在王宫里前行的时候应该是轻踱缓步的,今天他却走得飞快。

在徐初音住处侍候的宫女见他一阵风似地走了进来,全都被惊到了,谁也没想起来往里通报。他走到徐初音寝室外的时候,徐初音正坐在桌前发怔。

她手里捧着一朵莲花,正下意识地用指甲划着莲花的花瓣,把它们扯成一道道的细丝,再一点点地掐断。

她是侧对着门坐着的。四十五度的侧影是最能展现女人的迷人之处的。隔着那蜜色的纱帘,徐初音的侧影就像一朵笼着薄雾的百合花。

而她紧皱着眉头,神色哀怨地扯着花瓣,就像一只吹弹得破的百合在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更外的楚楚可怜,引人遐思。赫提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徐初音身旁。

徐初音正在哀怨地想自己那艰巨的使命,一点都没发现有人来到她身旁。赫提斯坏笑了一下,忽然把手用力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徐初音在室内并没有穿披肩,赫提斯的手直接按到了她的肌肤上。因为酒精的关系,赫提斯的手心很烫。

徐初音猝不及防,吓得“啊”一声尖叫了起来,慌忙要站起来,没想到赫提斯一把把她按在了椅子上,伸出双臂环绕着她的脖子,把脸靠在她的肩上,轻轻地说:“你要到哪儿去?”

他的气息是炽热的,一下一下地撩动着徐初音的耳朵。徐初音的脸顿时像被催熟的苹果一样猛地变红了,心也开始狂跳起来。

“您…您喝醉了…快放开我!”徐初音下意识地去推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结合(1)

“有什么区别吗?”赫提斯戏谑地笑了,声音变得低沉而有磁性。他显然是个调情的高手。

徐初音顿时省悟他是在说他不管是醉着还是醒着,都敢对她为所欲为,并不存在拿酒壮胆的问题。

他说的是实话,徐初音却感到非常受刺激,几乎是竭尽全力地从他的臂弯里冲了出来,退到屋子的一角,紧紧地靠在柱子上。

“你这是干什么?”赫提斯不以为然地一笑,慢慢地朝她逼了过来:“你觉得我很可怕吗?还是存心想忤逆我?”虽然是温声软语,但他恐吓的意思也非常明显。

徐初音不知道他会不会立即翻脸,惊恐地低下头来:“不…不是!我不是忤逆您,只是…”

她的脸仍然是通红的,目光也有些模糊。明明是惊恐,她却赫然是一副类似动情的样子。是她的身体违背了她的意志,作出了假象?还是她的身体最了解她的意志,坦白了她真正的心意?

赫提斯趁她低头的时候一步跨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揽住她的腰,紧紧地把她抱在胸前。徐初音感到自己的身体几乎是毫无间隙地贴在了他的身上,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肌肉的质感和轮廓,身上那层薄薄的衣服已经形同虚设。

“你放开我!”如此的贴近把徐初音吓得惊慌失措,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挣扎了起来,可是不管怎么挣扎,她都无法从他的怀抱中挣脱起来,只能一下一下地在他身上磨蹭——反倒像在调情了。

“你在害怕吗?”赫提斯微笑着看着徐初音惊慌的样子,眼睛忽然眯了起来,目光中竟然透出一丝凶狠:“这可真奇怪啊。按理说,你要是有什么阴谋的话,不应该卖力地取悦我才对吗?”说着陡然加大了拥抱的力度,徐初音感到自己的身体都要碎裂了,忍不住惊叫出来。

“看着我!”赫提斯低声喝道。徐初音的下半声惊叫顿时闷在了喉咙里,战战兢兢地朝他看了过去。他们的眼睛现在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结合(2)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赫提斯的眼中带着一种绯色狂云般的迷乱,却也亮得令人不可逼视。他的眸子清澈透明,黑得就像甜蜜的毒药。

徐初音忽然觉得一股热流从眼睛直流到心里,接着便感到了中毒般的迷乱,心里的温度也开始急速上升。

她被这种感觉吓坏了,慌忙把目光挪开。赫提斯冷笑了一声,把嘴凑到她的耳边,脖子紧贴在她的脸颊,轻轻地说:“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你在我身边是不能得逞的。我会彻底地征服你,让你自己对我坦白一切!”

徐初音如遭雷击般怔住了。一股凉意从她的心底迅速地蔓延上来,转眼把她的全身都冻住了。原来赫提斯在抱着她的时候也是满怀着猜疑的,甚至已经把她看成了一个心怀叵测的人。

不,也许在他眼里她根本称不上是人,只是个危险的消耗品。

一阵剧痛在胸中爆裂开来,徐初音似乎听到了心龟裂的声音。她的眸子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又黑又沉就像两块坚硬的石头。她垂下眼帘,拼命地挣扎起来,简直像个垂死挣扎的小兽。

赫提斯被她这副模样激怒了,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轻轻地放到床上,像撕糖纸一样撕去她的衣服。

“你…不要…”她绝望地大叫起来,却被他的吻堵住了嘴。他的舌头强行抵入了她的口腔,把她的声音全压在喉咙里。徐初音绝望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两滴滚烫的热泪从她脸上流了下来,流到他们纠缠着的唇里。

在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屈辱、无比的痛苦,也无比的绝望。然而这一刻过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从她的心底直窜上来,转眼便让她的身体变得滚烫。

一股炽热的躁动在她的心中剧烈地翻滚跌撞,她的大脑告诉她,那似乎是渴望。

她竟然也渴望和赫提斯结合。

这种渴望很快便支配了她的精神,以致于她被他的热情包围和支配的时候没再感到丝毫的痛苦和厌恶,甚至渴望他的蹂躏。

她的理性在这一刻彻底向欲望妥协了。

疯狂之后

当睡在姆特广场前人们被鼓手从宿醉里催醒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法老已经不在金椅子里。他们茫然地互相询问,猜测法老到底做什么去了,现在在哪里。

他们的法老此时正在他的宠姬的寝室里。是的。徐初音跟他过夜之后已经算是他的宠姬了。按理说法老在姬妾的面前时应该是盛气凌人的,此时的赫提斯却是那么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