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提斯把她扯回了她的房间,刚一松手她就倒在了地上。赫提斯吓了一大跳,仔细看看却发现她只是在赌气。就像一个小孩子,耍赖般趴在地上,气鼓鼓地一动不动。

“起来!”见她这样,赫提斯又好气又好笑,严厉地下令。

徐初音一动也没动。

赌气

“起来!”赫提斯的语气里已带了少许焦躁。

在一旁侍立的宫女都吓得面无人色,徐初音却仍然无动于衷。她知道这样会激怒赫提斯,也知道这样自己可能没好果子吃——她知道自己在赫提斯的心中并不如何重要,但就是不愿再对他假以辞色,甚至渴望看到挑衅的结果。

赫提斯的脸“唰”地一下涨红了,用力地捏紧了拳头,一副即将爆发的样子。然而他最终并没有发作,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徐初音才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朝浴室走去。宫女们感激伺侯她更衣洗浴,看她的目光全像在看怪物。

从她们的目光可以猜出,哪个姬妾要闹成这样恐怕铁定会失宠了。对她这种没有名分的姬妾来说,失宠的后果就是被赶出宫廷。对此徐初音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却偏要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不无动于衷也没有办法,忤逆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了。她现在只感到深深的无力,心情麻木而又灰暗,只是颓唐地等着看她到底会不会被抛弃。

这天晚上赫提斯并没有召她去侍寝。徐初音的心冰凉冰凉的,却不愿意就此作被赶出宫廷的打算——说来也奇怪,她的心里就有那么一丝执念,觉得他不会就此扔掉她。

她的想法是对的。第二天赫提斯又派人给她送来了珠宝衣服和玩器。她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态度却依然很冷漠。赫提斯又叫人召来杂耍艺人,在她面前表演,她仍是拉长着脸。

宫女们开始窃窃私语。在她们看来,徐初音这样做实在是给脸不要脸。

像她这样的人,忤逆了法老之后,不受到惩罚就该谢天谢地了。然而法老受了忤逆之后不仅没有惩罚她,甚至还倒过来讨好她。她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拿架子,简直嚣张得令人发指,太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徐初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但是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想跟他赌气:既然你把我当成爱人,我就要摆一摆爱人的谱。

又是隐情

再说,虽然他给她送首饰,搞娱乐,但本人一直没有露面。如果是真心要挽回她的心意,至少该陪在她的身边吧?

然而他一直没有出现。徐初音一开始还能保持那种麻木而平静的心境,越到后面就越像陷入了激流混乱的深潭。

她终于忍不住了,用一个金镶绿宝石蛇形臂镯贿赂了一个信息比较灵通的宫女,向她打听赫提斯的近况。虽然知道这样可能会让那些宫女说她口是心非,装模作样,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从宫女的口中得知,赫提斯最近在忙着调查阿尔托斯亲王木乃伊被毁的案子。

听到他在忙公事的时候徐初音稍稍安心了些,但也不敢彻底松口气——天知道他忙完工事后还会不会到她这里来。然而听说赫提斯在为这件事情奔忙,她也不由自主地为这件事操起心来。

她又陆续用几件珠宝套出了那宫女知道的所有,甚至还成功地让她去那些消息更灵通的侍卫那里去打探消息。得到的消息让徐初音大为惊诧。这个案子竟然又牵扯到了西娜公主姐妹的那件案子。

原来阿尔托斯亲王当年虽然不支持赫提斯当法老,但对西娜公主姐妹也怀有敌意。据说当初他在那件巫蛊案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他的“及时进言”的话,西娜公主姐妹的下场就不会那么悲惨。

大家怀疑,阿尔托斯木乃伊被毁是他当年的谗言招的祸。关于报复他的人身份朝野上下众说纷纭,最震撼的莫过于有人猜测废后杜伊尔病死在边疆的儿子努比斯其实是诈死,顶着他的名字下葬的其实是他的随从,真正的努比斯一直在暗处活动,妄图为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有母亲报仇,甚至还想要夺回自己的皇位——要是他的母亲没有获罪,从身份的高低来看,他继承皇位的条件比赫提斯还要充分一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初音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被称为“鹰眼”的年轻人——当然了,这个称号已经被证实是假的,但现在除了这个代号之外,徐初音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称呼他

“奸情”暴露?(1)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那个“赫提斯”的替身——犹太宫女波斯坦曾经告诉她,赫提斯的替身曾经佩戴着那个祸害她全家的坠子去边疆。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让徐初音感到这句话背后可能隐藏着无比庞大的秘密。

一想到坠子她就有一种猛醒的感觉。天哪,这阵子她竟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只顾着在男女情事上纠缠!她感到无数冷汗像雨点一样砸在了她的心上,赶紧重新提起精神,准备继续调查。

然而就在她刚刚准备振作的时候,大祸就临头了。那斯鲁送徐初音回宫的时候,竟然被人看见了。而徐初音进宫之后只说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再加上美妮丝皇太后之前的指控,他们的关系怎么看都令人怀疑。

赫提斯听到这件事后据说反应很激烈,但徐初音见到他时他的态度却很混沌晦涩。

、看到他疑虑重重的眼眸后,徐初音忽然明白,他怀疑的,不仅仅是她和那斯鲁之间有没有奸情,而是她和那斯鲁是不是在联手进行什么阴谋活动。他对她的看法,历来都是很复杂的。

徐初音顿时感到了一种锥心刺骨的心痛,痛得她恨不得立即去死。然而就是这种心痛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冷静得自己都有些诧异。

也许是想听听他们聚在一起之后会说些什么,赫提斯是把徐初音和那斯鲁弄到一起审讯的。因为涉及到了宫闺秘事,审讯的地点是皇宫的内殿。审判官只有赫提斯一个人,美妮丝则得意洋洋地坐在一旁听审。估计她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这下她对徐初音的诬陷完全“有凭有据”了。

任何国家的皇太后都有管理宫闺的权力,美妮丝坐在这里也许并不显得突兀。但不知为什么,徐初音就觉得很受刺激,竟隐隐地觉得赫提斯投向了美妮丝和娜罗特内那一边。

“你怎么遇到那斯鲁的?是他把你从阿尔托斯亲王的陵寝里救出来的吗?你之后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奸情”暴露?(2)

虽然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赫提斯的语速却很慢。审讯刚开始他就精疲力竭了。看来他已经料定事情的真相非常不堪。

徐初音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转过头去看了看那斯鲁。那斯鲁被抓进殿来之后就伏在地上一声不吭。低垂着眉毛,一副耳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宛如老僧入定。

徐初音的嘴边浮起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意。转过头去淡然而又坦然地看着美妮丝,轻启朱唇,声音就像一泓冷泉般缓缓流出:“我是在阿尔托斯亲王的陵寝外遇到他的。他把我送到都城外面,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是他送我回来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徐初音在无数道惊讶的目光中却处之泰然。

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怎么辩解都像是在说谎,而且她不知道内情——她还是觉得那斯鲁会在那个时候在那里出现是件很有玄机的事情,无论怎么掩饰都可能弄巧成拙。

干脆把实话都说出来,看看那斯鲁会怎么往下接。

“你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嘛!”美妮丝第一个怒了。

赫提斯却感到徐初音这几句话里很有玄机,迷惑地朝那斯鲁看去。那斯鲁听到徐初音这么说时背心剧烈地抖了一下,在赫提斯看向他的时候缓缓地抬起头来——此时的他已是一脸淡然了。

“徐初音夫人说的是真的。的确是我拜托她不要说出去的。因为我当时在秘密地调查一件大事。这件事关系重大,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在调查。”那斯鲁表情淡然,声音低缓,一双眼睛亮得令人不可逼视。

“你也在胡扯吧!”美妮丝更加怒了。

赫提斯却觉得那斯鲁不像在说谎,脸微微有些变色,无比郑重地问他:“那是什么样的大事?”

“关系到埃及帝国的根基的大事。我本来想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之后再向您禀报,但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那斯鲁的表情也无比郑重。

大事件

徐初音本来怀疑他在编故事,看到他的神情如此郑重的时候也开始迷惑起来:难道他不是在说谎?是啊,仔细想来他也不会说谎的——扯得这么大该怎么圆啊?

“那是什么样的事情?”赫提斯脸上的神情变得非常凝重。

“我发现有的皇家建筑师在设计和督造金字塔和墓穴的时候,会偷偷地留下一个暗门。我大胆地以为这是他们为偷窃坟墓中的财宝而建造的。我那天其实是要去检查阿尔托斯亲王的陵墓,才会巧遇从陵墓中逃出来的徐初音夫人。”

此言一出,偏殿里立即掀起了一阵无形的旋风。别说是赫提斯,连一直对国家大事漫不经心的美妮丝都变了脸色。

那斯鲁目光森然地看着他们,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这件事关系重大,稍微处理不善就可能引发难以想象的混乱。我害怕别人知道我深夜出现在那里时会有所怀疑,所以才拜托徐初音夫人不要说遇见过我。没想到又惹出了其他乱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徐初音瞥了一眼,发现徐初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完全是一副被惊呆的样子。他的嘴边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笑,眼中更闪过了一丝狡黠。

赫提斯呆呆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站起来就往外冲。美妮丝满怀心事地站了起来,用鹅毛扇掩着脸,回自己的寝宫去了。剩下一堆宫人和士兵,看着徐初音和那斯鲁面面相觑。

虽然那斯鲁揭发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盗墓大案,也为洗刷自己的桃色嫌疑提出了有力的说辞,但法老和太后都没有明确表示他和徐初音无罪,更没有说要放他们回去。现在该怎么办?继续看着他们等法老回来再作定夺?

徐初音冷笑着看着他们,忽然自己站起来,旁若无人地往外走。

宫人和士兵们都不敢拦她——她现在还是法老的宠姬,法老又没说治她的罪,如果他们有什么行差踏错,说不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

徐初音大摇大摆地回到寝宫,在软若云堆的大床上倒头就睡。

又是赌气

屋外脚步声响,宫人们慌忙把卧室围上了——还是把她当成“犯人待定”啊。

徐初音一直闷头睡到了晚上,醒来后发现宫女们看她的目光又变得谄媚了。看来赫提斯已经明确表示她不是犯人了。想到这个的时候她感到一阵窃喜,细问宫女之后却大失所望。

原来是侍从长跑到赫提斯身边,旁敲侧击地问赫提斯“有新的衣料进宫了,要不要给徐初音送一点”。赫提斯想都没想就说给她,侍从长便确定赫提斯不再把徐初音当犯人,回来通知宫女们,她才会重新得到礼遇。

听到这个徐初音的心里一片冰凉,接着气得心慌:赫提斯这显然是没把她放在心上!要是平常的事还好说,她可是在等着他给她“定性”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全忘到了脑后!实在太让人气愤了!

徐初音气呼呼地倒头又睡,却再也睡不着。宫女们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偷偷地猜测她是不是生病了。徐初音一动不动地听着她们议论,忽然两滴眼泪直流到唇边。

又苦又涩的味道。

赫提斯又是一连几天没有回寝宫。徐初音这一次不慌张了,面目阴沉地默默地等着,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看她。然而即使她不打听赫提斯的事情,关于他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耳朵里来。因为他现在查的可是震动全国的大案。

赫提斯对所有的金字塔和皇族墓穴都进行了调查,调查的结果令他大为震惊。从十五年前开始,所有建造的皇族墓穴都有暗门,墓穴中的贵重随葬品全部遗失。

被盗的墓葬如此多,令赫提斯也担心起贵族们的墓葬来,命令他们自己检查,果然也发现大量的贵族墓葬被盗。

这下埃及的整个统治阶级都炸了营。纷纷要求赫提斯严惩犯人。这个案子的犯人似乎之可能是设计墓穴的建筑师和工匠,但问题是嫌疑犯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如果只是皇家的墓葬遭窃,嫌疑犯就只是专门为皇家服务的皇家设计师们及他手下的工匠,饶是这样也有几千上百人,而且人数不确定——设计师是固定的,但工匠却是征发而来,根本无法确定哪些人参加了哪次工程。

使小性儿(1)

而这次是皇家和贵族的墓葬一齐被盗。难以想象有哪个工匠或者是建筑师可以一次不落地参与所有的墓室工程,这就表示国内的建筑师和工匠群体中有一个硕大无比的盗墓集团,甚至可能是全国的建筑师和工匠联手盗墓。

要把国家里所有的工匠都抓起来审问,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而且建筑师中还有不少出身名门,特别是埃及第一建筑师还是出身皇室,如果也一并抓来询问的话,会让很多位高权重的家族产生恐慌的情绪。

恐慌一旦出现,各种祸事就跟着来了。赫提斯左也要权衡,右也要权衡,搞得焦头烂额,当然没空再来找徐初音了。

然而在一天半夜,睡在床上的徐初音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了。抱住她的人动作很大胆,完全是有恃无恐。徐初音没有惊慌,更没有挣扎。

因为她知道,敢这样做的人只有法老赫提斯。

徐初音感到一阵狂喜,却没有因此而显得谄媚。她咬了咬下唇,猛地转过身去,带着冰冷的目光和赫提斯四目相对。

“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徐初音的语气也很冰冷。

“我干什么去了?”赫提斯觉得匪夷所思:全国上下都知道他在办那件大案,即使她在深宫里,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徐初音哼了一声,只是用怨怒的目光盯着他看。赫提斯这才省悟她是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找她,不禁骇笑出来:他还没听说过有姬妾敢质问法老为什么不来她这里过夜的,徐初音真是大胆得过了分。

然而就因为她大胆得过了分,他反而没有发怒,只是觉得好笑,抱住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我是在办正事啊。放心,我没有到其他女人那里。现在能让我放松的,只有你而已。”

以他的身份来说,最后一句话已经近于讨好了。

没想到徐初音依旧不买账,又冷冰冰地追问了一句:“那你案子办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头绪?”

使小性儿(2)

赫提斯不耐烦了,一翻身把她压到了身下:“这些事你没必要管。”说着就去吻她的唇,同时手也去解她身上的睡衣。

徐初音以为他又要拿吻堵她的嘴,赶紧用手抵住他的下巴,咬着牙说:“你不要只把我当成放松的工具!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说的话,就别想碰我!”

“是吗?”赫提斯抓住她的两只手,分开来在枕头上按着,狠笑着说:“你以为你的身体由你作主?”他已经有些怒了,却也因此更加兴奋。

“你不就是会用暴力吗?”徐初音也怒了,用嘲笑的口吻说:“如果今天你硬来的话,我就一辈子不再理你!就算你是法老,也没法操控我的精神!”

赫提斯一激灵,接着气得心里发慌:“你是不是疯了?”

徐初音没有答话,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老实说她也觉得自己疯了,但现在一股气顶在胸口,就是想这么做。

赫提斯见她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也感到很生气,二话不说下床就走。徐初音一声不吭地跟下来,死死地拖住他的手臂:“你到哪里去?”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赫提斯觉得匪夷所思,一时间惊怒到了极点:“你不是要赶我走吗?怎么又拖着我?我看你是彻底地疯了!”

“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想问你有关案子的事情!”

她如此在意这件案子,除了因为觉得这可能和祸害她家的诅咒有关,还有帮助赫提斯查案的意思。她可不愿只当赫提斯放松的工具。她要把他的观点纠正过来!要纠正他的观点必须能让他看到她的能力!

“你这个…”赫提斯一时间气得几乎要晕过去。白天办案的压力早就让他身心俱疲,又被徐初音如此“骚扰”,压抑的怒火顿时像火山般爆发了。

“那好,我就告诉你!看看你到底能干什么!”他近乎歇斯底里地把情况对徐初音吼了一遍,顺便把自己的顾虑也说了:“当然我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案子该如何查,我更担心的是这些金银财宝都被偷去做什么用了!我担心盗墓的人是为了为了谋反囤积军用资金!这件事可比我的亲戚仆人坟墓被盗重要得多!”

让你认识我(1)

徐初音默默地听他吼完,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赫提斯把心中的淤积吼出来之后感觉好受了很多,又看徐初音皱眉不语,以为她“知道自己错了”,对她的气也慢慢消了。气消了之后就觉得她愁眉紧锁的样子楚楚可怜,忍不住去牵她的手。

“陛下…您有没有收集工匠和建筑师们的口供?”徐初音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赫提斯一激灵,像被蝎子蜇了一样缩回了手,恼火地说:“你怎么还问?”

“您收集了么?”徐初音不依不饶地追问了一句,语气中竟有种力量,让赫提斯觉得不答不行。

“哼。”赫提斯懊恼地笑了笑:“我收集了一部分人的口供。但我觉得他们的口供用处不大。简直像一群疯狗在胡乱咬啊。至于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的话,我觉得也不能过于相信。他们可能已经准备借这次事件来铲除异己,说的话极可能被加工过了!这就是身为君王的烦恼,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可能是被臣下歪曲过的!”

说完这些后他轻蔑地看着徐初音,还带了少许挑衅的意味:这就是我的烦恼。就你能帮我解决么?

徐初音轻轻地咬住了嘴唇,眼睛里亮汪汪得似乎要滴出水来,忽然靠上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赫提斯以为徐初音“终于知道错了”,想要给他慰藉,便闭上了眼睛准备享受,没想到徐初音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既然臣下会歪曲您的视听,您就不必再理财他们!您应该去寻找最真实的声音,用自己的眼睛去认清事实!”

“什么?”赫提斯骇然:“你的意思是…”

“暗访!”徐初音的眼睛在黑暗中几乎要喷出蓝焰来。

“天哪,你简直是…”赫提斯已经出离了惊骇,只顾盯着徐初音呆看。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女人。然而,很奇怪的,他虽然觉得徐初音说的完全不靠谱,但也有一种实践一下的冲动。不过虽然打算跟着她一起疯,他仍然是以轻蔑的态度对她:“那你呢?你不会告诉我你要跟我一起去吧?”

让你认识我(2)

“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徐初音骄傲地笑了:“我不是跟你吹。如果没有我领路,你恐怕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吧。你知道偷东西的人会往哪里销赃么?你知道底比斯帮人销赃的贼头都住在哪里么?”

赫提斯仔细一想,发现她所言非虚,顿时涨红了脸。他又有些怒了,但也因此更想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他恨恨地笑了笑说:“那你还不快点换衣服?还要磨蹭到几时啊?”

徐初音再度穿上了男子的装束,和赫提斯一起往宫外溜。出发之前赫提斯竟然还要去驾车,被徐初音毫不留情地嘲笑了:“拜托,驾着车在街上走很引人注意好不好?你难道出了宫就不会走路吗?”

赫提斯被她说得羞恼莫名,恨恨地朝她扬了扬拳头。徐初音嬉笑着躲避,心里竟一点都不害怕。她也知道自己放肆得有些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这么放肆。

人人都说男人如果和女人发生了关系,就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人。徐初音今天才发现这句话反过来也完全说得通。

他们从宫门出去的时候被守门的士兵看见了。士兵们一声都不敢吱。因为“法老作事必有其道理”。黑夜中的底比斯一片寂静,雾气冥冥。徐初音和赫提斯穿着神色的衣服,在夜色里就像两个魂儿。

徐初音径直带赫提斯走进了一条陋巷。底比斯的背街陋巷徐初音已经很久没走过了,需要全神贯注才能辨出方位。赫提斯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悄悄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一直没有忘记对徐初音的猜忌。他现在甚至怀疑徐初音正把他带往某个陷阱。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一剑把徐初音杀了,再拼尽全力杀出重围。

他作这个打算的时候心里很难受,简直像一锅水被煮沸了。不过,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徐初音对他没有恶意,是真心实意想帮他查案。不知这是直觉还是美好的愿望。

陋巷里渐渐传来了喧哗声,灯光也亮了起来,街角处赫然有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屋。

贼头

大屋是开着门的,里面坐满了小偷扒手模样的人,坐在地上喝酒吃肉,吆五喝六,脚边则摆满了赃物模样的东西。赫提斯认得坐在屋里桌边的几个人是正被通缉的江洋大盗——他偶尔也会过问一下底比斯的治安,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徐初音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对他轻轻一笑,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带着他昂然走入大屋,径直走到了屋里最大的桌子边。

“你好啊,柯曼,最近过得这么样?”徐初音微笑着跟一个枯瘦如树皮,却目光炯炯的老头打起了招呼。

“哦,是徐初啊,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们商队前阵子犯了什么事,全员都被抓起来了…哈哈,是不是你小子带着大家偷窃宫女们的东西了?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是不是贿赂了审案的法官啊?”

柯曼笑嘻嘻地回应徐初音。老实说,宫里多个没名没分的宠姬对民间的人来说是最无足轻重的事情,柯曼根本不知道昔日的飞刀小商贩变成了法老身边的女人。

赫提斯没想到徐初音会和这些盗贼如此熟识,看她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几分疑虑。

“是啊是啊,用了很多的钱,”徐初音笑嘻嘻地说,“所以要赶紧赚回来啊。”说着大大咧咧地在柯曼面前坐下,把头往他那边伸了伸:“最近有没有‘低价’的金子做的好货啊?”

一般来说,盗贼盗出随葬品后很少有敢直接倒卖的,都是把它们融掉重铸,再一点点地卖掉。赫提斯很聪明,很快就明白徐初音是在说什么。

他没想到徐初音竟对盗墓这行也如此熟悉,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疑虑。殊不知这对黑白两道都要趟到的商人来说,这只是常识。

“这个嘛,最近倒是有很多…”柯曼叫手下拿出了几个黄金首饰,给徐初音看。这些首饰成色极佳,做工却极其粗糙,一看就是用上等的金器融掉重铸的。

保镖

徐初音装模作样地看了这些金饰几眼,故作鄙夷地皱起了眉头:“这些的东西的成色还不够好…你是从哪里进货的?我想到源头看看有没有好货。”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金币给柯曼。

柯曼看到金币就双眼放光,却没有伸手去拿,反而向后靠向椅背,冷笑着说:“你想跳过我去低价进货?徐初音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你当我是谁?会因为这点小钱就失去判断能力?告诉你源头在哪里,我就会失去很多笔生意!你当我是糊涂蛋啊!?”

“哈哈…您怎么坚持要敲诈我啊…”徐初音心里暗叫不好,脸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仍然是笑嘻嘻地:“柯曼老大,我们商队现在实在是经营困难…一点点钱都很重要…您放心,我们去源头进货只是想给自己省点钱,绝不会抢您的货源,更不会抢您的倒卖生意…再说要抢您的生意,我们也没这个本事…”

柯曼的脸色好看了些,但仍然是冷着脸。徐初音赶紧又把腕上的手镯脱了下来,递到柯曼的手里。这个手镯是她从埃及皇宫中带出来的,用黄金打成首尾相接的百合花枝,花瓣上挂着用珍珠做成的露珠。

柯曼一见这个手镯两眼放光,忽然伸手去抓徐初音的手腕。没想到他还没抓到徐初音,手腕就被赫提斯扭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