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茵赶紧起身解释:“于主任,我——”

门再次打开,这回是齐瑜。他一见情形不对,问:“怎么了?”

“齐瑜,你出来得正好,林董需要去外面散散心。”于凡坦然地答他。

齐瑜的脸一沉,对着身后的老马小声说了两句。老马既而点点头,转向了林秀茵:“林董,这边请。”

林秀茵看看我,看看齐瑜,勉强起身:“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向于凡鞠躬表示歉意,随老马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我,讶然地看着双刀。他们两人各立一侧,默不吭声。本来齐老爷子的那副阎罗王脸已经够铁青了,现加上一反常态的于凡,好像是在相互较量谁比较冷。室内的温度直线簌簌簌往下掉落。我是不知他们之间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是不知这两个看起来如此不搭调的男子怎么会成为默契十足的著名双刀。可面对此时此景,心口这抹担忧的苦闷又是什么。一口气提不上来,我猛咳了两下。

“刘薇——”

“别动——”

颈动脉和桡动脉瞬间同时被两只有力的手扣住。我张大眼珠子,诧异地看着他们专注的神情落在了指腹下我体内的搏动。这一刻,一秒等于一万年啊。那么,普通60秒的脉搏计数岂不等于整整60万年。不由紧张兮兮这60万的天文数字,眼角朝边上一瞄:另两个家伙竟靠在门旁俨然是看起好戏。黎若磊对着我扬起他家族得意的蓝罐饮料。看来这家伙不仅不会死,而且还伤得一点都不重。还给我之前对他全然浪费的恻隐之情。我心底咒骂着。

这时,黎若磊向双刀晃了晃表:“脉搏多少?”

我只得忐忑不安地望回收起手的两人。出乎意外,他们又同时不满地朝向黎若磊:“若磊——”

“OK。OK。我收到。在等待伤口愈合的这个星期我会老老实实休息的。”

想必这只狐狸也怕着双刀的脾性呢,我心里快活地想着,听黎若磊突兀地话锋一转:“齐瑜,于情于理,你得送刘薇回家。”

齐瑜没答话。

我皱皱眉刚想驳口,恰好来人告知翔翔被他的妈妈安全接出医院的好消息。心一安定下来,疲累上身,我再也抵抗不住睡意合上了双眼。

33

就这样饱睡了一觉。下班时分,因着狐狸的口祸,我顶着众目睽睽被迫踏进了齐老爷子的高级轿车。

乖乖,真不愧是有钱人啊,拍拍屁股下的坐垫,其舒适感绝对值那么十万八千的。若一不小心来这么道刮痕,也绝对可以赔偿一部分他对我的凶神恶煞。邪念一起,我笑呵呵取出他给我的凶器:钥匙一把。

“钥匙怎么了?”

出师不利,齐瑜一脚走进车门正好目睹我行案前的准备动作,只好把钥匙往背后一收,死命撑着嘴角:“没什么。”

冷酷是他惯有的形象,没多答睬我的傻笑,他直接问:“家住哪里?还是老地方吗?”

自来到22世纪后我是没钱搬家,唯唯诺诺地点着头:“是的。”

接到我的回复,他吩咐司机:“民江花园407幢。”

民江花园是什么地方?本想夸他难得会记得我的住址,现听来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址。我不得迟疑地发问了:“民江花园?”

“你不是说你住老地方吗?”他听出了言外之意,瞪向我。

我委屈地撇撇嘴,哪知在这之前刘薇显然已是搬过家了。

“说吧。在什么地方?”他望望表。

知道他大忙人一个,比起大总统有过之无不及,想来是要速战速决。我横起心懒得跟他多一字废话:“南山路102号18幢。”

“南山路?”他微蹙眉尖,似是没听过这块小地方。我看着心底五味杂全,似乎从来我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路默然,车内沉重的低气压让我几乎透不过气。不禁想起离开中心时才从警方传来的最新消息,原来在翔翔身上放炸弹的凶手竟然是翔翔母亲的前夫。这大人因爱成恨,又何必牵连无辜的小生命。就像我与他,无论怎样,都与小美无关吧?一不小心把牵挂喃出了口:“小美,她好吗?”

对此,他只嗯了一声,眼睛没有移开手里的杂志。

我不由心底咒骂:真是的,说句好不好都不行吗?

这时,车子已到达南山路。下车走进大楼电梯,摁下十三楼。老式的电梯疙瘩响了一下,才像老牛拉车一样缓缓往上升。

小心往旁瞄瞄,他一脸面无表情。暗自叹口气,为什么他这个大老爷子突发其想一定要陪我上楼呢。

步出电梯,走过廊道,停驻在家门口。无法置信,身后的他依然不离不弃。狠狠地皱眉,我转身:“谢谢你送到这里。我到家了。”

过了两秒,三秒,十秒,我脸颊肌肉酸痛麻木。他石雕般原地不动:“开门吧。”

感情他这位王公贵族兴致勃发,想巡视一下平民百姓的生活。骂骂咧咧着我拧开了门把:“现在我进家门了。喂——喂——”

他轻轻推开了我阻拦的双手,黑色的意大利皮鞋碰到了一样东西。他伏腰拾了起来。我一看,这不是我今早起身太过匆忙未来得及收拾的浴巾吗?脸一赧,我一把抢过毛巾尴尬地遣客:“我这里没有招待客人的东西。所以麻烦请——”

可是他冷俊的双眸开始扫视四周,寻找着:“水呢?”

“什么水?”

“饮用水。”

“那里有烧水壶。想喝水得等等。”所以我不是说了嘛。我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侍侯他这位王爷的金浆玉液。

“住宅区不是有饮用水供应管道吗?”

“这个啊。”我搔搔脑袋,实话实说,“管道坏了很久了,而大家都没凑齐钱,不知几时才能修好。”

他眉头一皱,盯住我:“就这么生活吗?”

“当然。”怎么了吗?何必一张脸黑成要变天。

“给你半个钟头收拾行李,马上搬出这里!”

“搬家?!”我绝对是大吼出来。早知道他来这里就没好事。“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我干吗要搬家!”

“你这叫做生活吗!立刻给我搬走!”

他一脚踢向了我上个月才新买的床垫,虽然是超市里的减价促销产品,可也是我的心血钱买下的宝贝啊。怒火当即沸顶,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他有他的皇宫贵族生活,可我有我的平民快乐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哪来的道理允许他这么批评我的生活!这个霸道的,毫不讲理的男人!我握紧了拳头,屏住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明白了,你出去。”

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趁此,我双手使劲把他推出了门外,并把门用力一甩。砰!拍拍手,一身痛快。外面的他意识到了,大力敲打起门板:“刘薇!给我开门!”

鬼才理他!低头边拾掇被服边哼起小曲。

他砸门了:“刘薇!!!”

继之砰砰砰三声重力的踢门,震得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这家伙,完完全全是火山爆发了,俨是不把我的家门炸轰誓不罢休。由此摸向胸口惶乱的心,一点也不懂:他为何执意要我搬家?就仅仅因为没有饮水管道?

骇怕地等着,像是第四个火山球要破门而入,关键时刻是嘀嘀嘀的尖锐长鸣。现听到这熟悉的中心急呼电话音,无疑是天籁之音,我顿松口气。

果然,静心等待片刻之后,听室外没什么响动,我斗胆打开了门。

门外楼下,都不见了他冷冰冰的身影。而头上墨黑的夜,就中间半个月亮孤单地悬挂着。我心头一刻纷乱。

究竟啊,那两个家伙打算怎么处置我一时的口误呢?!而我一点也不觉得黎若磊那只老狐狸会放过我。吸吸鼻子,我一步一个脚印挪到家门口。

忽地是背后一寒,愣怔了下,我回望既而眨眨眼:那是什么?插着五颜六色孔雀羽毛的猫?

与齐瑜吵架,一夜担忧近乎无眠。隔日,一早回中心,没及换上工衣就被召进了主任办公室。

望望四周,没见我不小心惹毛了的齐阎罗,摸摸心口吁出口气。

“在找齐瑜吗?”黎若磊随手拿起一件皮夹克。

“没,没有啊。”我心虚得差点咬着舌头,赶紧撤退,“主任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回去查房了。”

“等等,刘薇,你今天不用上班了。”

“啊?”我转身。

“因为你是大功臣,要为今晚宴会的出席做准备。”

我愣怔:“宴会?”

“是的。昨天我们在恐怖事件中的英勇事迹在全市登报表扬了,市政府决定颁发我们三个见义勇为好市民称号。今晚是上层一些名流为我们举办的舞会。”

或许这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是不得了的荣誉,可对于现在身怀秘密一心寻求平安生活的我而言,无疑是不得了的“灾难”。吸吸气,我努力挤出微笑:“很抱歉,我今晚刚好有事。而且这事不一般,推却不得的。”难得我撒谎如此顺口,所以饶了我吧。

“哦。”黎若磊却是老道地摸起了漂亮的下颌,“那这样吧,你直接打电话告诉荣誉市委。”

我直勾勾地瞪着他把话机递到我跟前。

见我没接过,他又哦了一声:“不知道电话号码,我给你拨。”

“不不不。不用了——”我冲过去按住他的手。还没有勇气向尊敬的市委代表撒谎啊。“我的意思是说,其实想想,那件事恐怕也没有今晚这件事重要。”

“你确定?”

“确定。”巴不得双手马上撕下他笑得老奸巨猾的俊脸。

“那么,我们走吧。”

“现在?不是说宴会是在晚上吗?”

“我们是一两个钟头就可以搞定。主要是你——”说着他上下打量起我。

怪异的眼神看得我全身发毛。不解地扯扯身上宽大的T恤衫和牛仔裤,我问:“怎么了?”

“没有。只是不知,一天的时间够不够呢。”晃晃脑袋他不容分说拉起了我。

车子飞驰到A市最矜贵的龙泽地段,原来在这里一个不经意的转角辟着这么一家名贵的沙龙。

“阿那黎?”我仰望着这由米黄和嫣红相间的毛线绣成的精致横匾,悄悄绽放在群芳斗艳的世界知名商业区中,散发的是一种独特而淳朴的清香。

恍惚的时候,他把我拉进了门里。风拂起了清脆佛铃,同时迎来了典雅的女店主,其一袭黛红薄纱裙,肩披米黄毛披肩,似乎红与黄是这家店的主调。

黎若磊走上前先为行礼:“你好,阿那黎夫人。”

“很久没见了,黎先生。”女店主双手合掌微微弯腰,行的像是外族的一种礼节。我期间很是好奇地观望着屋内古色古香的装潢,这家伙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吗呢?

眼看他们聊了几句,阿那黎夫人转向了我:“请这边走,齐夫人。”

齐夫人?又有人这么称呼我的名分,我不禁尴尬。阿那黎夫人对此只是很善意地微笑。随后我跟着这位面目慈善的女店主走入了内室。拂开珠帘,两排等候客人的美女胸配专业的工作牌。仔细一看,我恍然:原来这是一家美容沙龙。

美容师们即刻围了上来。我自是无力抗拒,就此一天泡在了特殊的全身美容浴缸,任十几双驭手为我美白按摩,修甲挽发;呼吸着屋内阵阵飘散的檀香,闭眼养神,有种前所未有的闲情舒坦;侧耳倾听这悠悠荡荡的佛铃,仿佛忘却了一切世俗,愿飞向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

直至阿那黎夫人一声轻唤,我恍若梦中初醒。前面的侍者撩开了珠帘,我迷迷糊糊地恋着静心佛音往外走。瞿正阳尖锐的娃娃腔就这么突然插入:“哇。刘薇。果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不过要把你这种山菜变成玫瑰,真是有劳阿那黎夫人费心了。”

山菜?!那不是指某部电视剧里的丑女山菜吗?我皱起眉,看着他像个长不大的彼得潘,最先活蹦乱跳跑进沙龙。

“承瞿先生美言了。其实是齐夫人天生丽质,只是平时不喜装扮的缘故,而现阿那黎也只不过借愚技还以齐夫人的原姿而已。”阿那黎夫人微微含笑,自谦道。

“阿那黎夫人太谦虚了。”摆摆手,瞿正阳插起腰对我指手画脚,“来。来。齐瑜过来了,刘薇你转转圈。”

我挥开他的手,瞪眼:我是白痴吗?还学小孩子转圈圈?!而且,紧随着一股春风的气息,走进来的四位儒雅绅士。刹那,我的心窒息了。

我是知道的。自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们不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而这远远不止于他们英俊的容貌,多金的妆点,博学的才识,更多的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某种魅力。在于此时此地,就是一种美学的赏识和挑剔。

身着黑色燕尾服,打着高雅花领,手着白色手套,各斜靠于橱柜与柱边,活象四只慵懒的贵族猫。这一刻,半眯着的这四对宝石眼睛俨然将目标牢牢锁靠住了我。感觉,是心欲逃脱的恐慌。

对此未及吸口气镇定心身,老马率先击了两下掌心:“Beautiful!”

“是吗?我也觉得今天的刘薇山菜总算有点不同。”瞿正阳点着头。

“但是,好像少了点什么——”黎若磊搔着下颌,最终目光停在了我胸前。

他这一眼隐隐约约蕴含了某些意味,我立刻联想起昨天激情的错唤。慌然别过视线,一旁阿那黎夫人牵起了我的手,引着我走到镜子前。她白玉的十指轻巧地拂起我发丝,我对向了镜子里似曾相识的女人:我是刘薇——黑亮柔软的鬈发,端正的脸庞,纤巧的鼻子,还有那一对迷离的大眼睛一直在寻找着自己。这个美丽的女人叫做刘薇。而我真的是刘薇吗?没有了T恤衫和牛仔裤的自由清爽,替代的这华丽红色晚礼服和米白小褂,还是我萧唯吗?奇怪的感触在心头回转,今夜仿佛是要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迷失了自己是谁?

阿那黎夫人接过了随旁侍者呈递上的一串紫玉,拂过我颈项,正欲扣上,弥补他们所说的缺陷。

“等等。”

他走近。我抬头仰望着,他平常风流倜傥的笑脸一时变得专注,我一刻不由痴迷。在他修长白皙的无名指拾起了紫玉时,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肌肤。为此我轻轻咬下了唇。耳听阿那黎夫人惊讶地询问他:“可以吗?黎先生。”

“是的。就这样。”他把紫玉丢进了侍者拖着的银器,望向他人,“对吧?”

没人应答,算是默认了。

不明白。像是有着太多的谜雾。他们苦心带我来这里精心梳扮,却不允许我完美出席宴会?

就在这时,他像往常一样眯眯眼睛笑了:“抱歉,阿那黎夫人,这不是你的责任。而是我们的义务。因而——”刹那温热的气息避近,我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果然,经过了昨天的意外,今天的他愈发不可理解。为何?为何?慌措时喃出了唇间:“黎若磊?”

“很高兴你记得我的名字。”说完他忽然推了我一把,“走吧,齐瑜在等着你呢。”

踉跄了半步,稳住身子时立在了齐瑜面前。他瞅了我一眼,眼底积聚的怒火意指着昨夜的搬家事件。只不过几个好友在场,家丑不好外扬。可不敢保证我们两个单独时他会不会降下雪崩冰雹。因而,出了沙龙,他往左,我必是往右挪。

砰!刚好挨着了正欲踏进车里的于凡,想来他应是五个家伙里面最好脾气的了。我灵机一动:“于凡,你不介意吧?我坐你的车。”不等他答话立刻闪进他的宾士车,躲避灾难。回头见他还立在原地,温柔的长睫毛朝着我眨了眨,面稍有难色:“刘薇——”

我对此视而不见,向他招招手:“快进来呀。不是要去会场吗?若迟到就不好吧。”

话说这手举到一半,齐瑜杀到,一把握住我的手:“刘薇!你想闹到什么时候?!”

34

 夜,飞舞着。为了人们的饮酒欢歌,为了城市的昌盛繁荣,为了生命的可敬可爱。

趴在车窗仰望夜空星辰闪烁,那漂浮在半空的蓝色圆球体建筑。由三根晶体柱支撑,离地约有百米,这就是A市最著名的社交场所宇宫,若一颗璀璨的蓝宝石看得我一刻痴呆地啧啧有赞。

对面的夫君耸起了俊眉,重重地咳了两声:“今晚是荣誉市委韩司先生主持夜宴。韩司先生常年居住法国,刚归国不久。明白了吗?”

韩司先生,那个书店里的大胡子老板,竟然是这么显要的大人物。不禁再次好奇那两个兄弟的书店,还有那首牵动我心悸的歌。理不清这糊涂的一切,我继续探望窗外的夜景,开始向往着这个美丽的夜晚底下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

美丽的诱惑,向来谁都抵挡不住。只是,听说美丽的樱花树下埋藏的并不是美丽的故事。

车子通过晶体柱上升,停落在了樱花满香的宇宫庭院,风儿阵阵,花儿旋舞,恍若天上宫阙。雀跃地拾起裙摆刚跳下车,远远,我就看见了她。今夜的她身着一袭白色天鹅绒公主裙袍,头戴银色妃冠,是一代天之娇女。看见我身旁一同下车的他,她展颜,是国花的牡丹,娇艳而尊贵。

相较之下,我这棵瞿正阳口里的山菜,立刻淡然无色。前刻为了追求美好而沸腾的心,冷却下来显得那么地可笑。泱泱地我甩开他的手:“我上洗手间。”

“那好吧。晚会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分不清他惯来冰冷口吻里的含义。脑子里急速闪过的是:他这么快就想跟我秋后算帐了吗?好啊,尽管跟你的情妇快活去。反正我也不想继续做刘薇,当你们的夹心饼干了。忿忿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我懒得再看他一眼,迈开步伐往前走。本来就无意愿出席舞会出丑,正好借此机会溜回家。

岂知,没有出入证的我,这里的出入口显然是机关重重。看来一片简简单单的宇宫玻璃瓦片,都是包囊了防盗防空防爆完美防御功能。

像是这样——轻轻抬起了左脚,慢慢地接近了标志着“请勿接近”警告牌的玻璃墙。屏住呼吸盯着摩擦的千分之一,哧哧轻响,玻璃上出现微弱的闪电光,电击的刺痛令我即刻缩回左脚。咬咬牙忍住脚部的酥麻,我弯腰欲查看伤口,远远喝然一声威严的质问:“谁?!”

我忙逃进花园的小树丛:“喵!喵!”再扔把石子。

“真是不像话。不是说了带宠物必须关进专门的宠物室吗!”

静心等待着,辨听警卫的牢骚渐渐走远了,我抹抹额头热汗起身。双目眺望前方敞开的大厅俨然星光闪烁,遥望后方这铜墙铁壁,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没料到22世纪的房屋安全系统是如此先进。在这重要宴会的举办地更是不会容许我这种菜鸟放肆。

怎么办?难道乖乖回去参加舞会?低头瞧瞧刚刚错当试验品的高跟鞋,鞋尖部分已然严重烧损,散发出一股焦臭味。露出的五只脚趾头在凉风席席中煞是醒目。应该庆幸自己堪比猫的九条命,没被刹那的电击而一命呜呼?还是该悲叹如何穿着这双烧焦的鞋子出席舞会?最少,溜回屋子里头找找吧,说不定在休息室,或许还能临时找到另外一双鞋子遮丑。

如此思量着,我往舞会大厅走去。记得休息室安设在大厅的二楼,从大厅的侧方上楼。

趁着舞会还没开始,远观大厅里人流不断,个个酣畅淋漓,无暇顾我。我闪进了舞场大门一侧的暗处,猫低了腰,小心翼翼脱下左脚的高跟鞋弃于一边。

“啪嗒”!忽地背部一股受热,我愣大了眼珠,瞪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突现出一个白炙的光圈,中心映出了自己清晰的倒影。怎么回事?耳听喧哗的会场因这意外之音,片刻鸦雀无声。不管怎样,我挺直了腰板,眨眨眼睛待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聚光灯。

结果,又来一句响彻夜空的:“有请我们这场舞会瞩目的女英雄刘薇女士!”

来得太快了!骤然聚集的数百双视线比拟上万度的太阳,差点把我烧成一股烟。何况这众目睽睽的太阳光既而聚焦在了我□的左脚。一霎那,热浪滚滚,烧到舌尖。舌头卷着探到了唇边,忐忑地环望着,几乎是一眼,我辩出了偎依着齐瑜若小鸟伊人的她。所有的骇怕就此生硬地咽了回去。

众人瞩目。我默数着心跳,在这一刻,从未有过如此的急速;而脑海,也从未有过如此的清楚:我是萧唯,来自于100年前的世界,更不可在100年后的人们面前丢掉自尊和自傲,尤其在这个想抢我女儿的女人面前。无法犹豫,右手拂落下右脚的高跟鞋。顶着炙热的聚光昂起了头,双脚掌着地,一步一个实在的脚印,我一步步走下通向会场中心的阶梯。

任那阵阵清风开阔我的视野,远处韩司先生正以稳健的步伐向我走过来。今晚盛装以待的他明显不同于昨日书店那个悠闲的大胡子老板。矫捷的风拂起他长长的燕尾服,卷起他焯辉的银发,停驻于他眼镜下洋溢着热情的炯炯双眸。他扬起右手扶起我的手背,进而左手扣于胸前伏腰。

我望着他宽厚的笑容,犹如昨日的他,真情实感,不由感动在心。深吸口气,我扶住了他的手,坚定地走下了最后一层阶梯。乐音应时奏起,旋律美妙而似曾相识。就此对望着稳重可靠的舞伴,回旋于金壁辉煌的梦幻中央,渐渐迷失在这不停旋转的华尔兹。我是谁?是萧唯?是刘薇?是一抹徘徊于22世纪的21世纪孤魂——随着眼里留下了飘舞的红裙摆,依恋着曲末的余韵缓缓漾停。

全场轰动的响声没能让心停歇,见着他吩咐后方的侍者端来了一个银光闪烁的方盒。众人翘盼,盖子缓缓开启,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双美玉无暇的半透明“玻璃鞋”。琉璃的舞台荧光折射在鞋面,乍放出的夺目七彩艳丽让全场再次惊呼。

而他左膝着地半跪,右手拾起其中一只,左手扶起我右脚踝。

我终于恍然,知道他要赐予我什么样的荣耀了,不禁连连推却:“韩司先生,请等等——”可他毕竟不是很熟悉中文,疑惑地看着我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