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专程带她来看你。”他拥着她,轻吻了一下,当着我的面,我看得脸红,“我女友。”他显示他的拥有权。

“晨老师,你好!我叫肖雯。谈剑常说起他有个很年轻很可爱的老师,我觉着好奇,嚷着要他带我来认识一下,对不起,没有先给你打个电话,有点冒味。”她羞羞地一笑,还斜视了一下谈剑。

天,真的很小女人,谈剑从哪里搜到的?

“不会,我喜欢这样的惊喜。走吧,老师今天请你们吃好吃的。”为人师就要象个长者,我可不能委屈了专程来看我的小情侣。

“少老师老师,你能大我们几岁,看上去就象个学生,一说话脸还红。”谈剑一点也不给我面子,当着女友的面,就和我对上了,“今天说好啦,我可不吃什么快餐之类的,晨曦,正式一点啦!”

真想拍他几个巴掌,这象我教出来的优等生吗?我恨得牙痒痒的,“知道,但说好,我是主请肖雯,辅请你的。”

“行,算我蹭吃也可以。”谈剑牵起女友的手,一脸温柔。

“能有一个年岁差不多又是朋友的老师真的很好,我都有些羡慕你们了。”肖雯娇娇地说。

有什么好羡慕的,她没看过我被他们整,所以才那样说。不过,谈剑现在有些男子汉的样,不会再犯很幼稚的错了。

我们选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来来往往的小情侣很多,一桌一桌,情间绵绵地凝视着,反观我们这桌,我好象一颗八百支光的灯泡,亮得慑人。

谈剑根本不在意我的强光,当着我的面,对女友嘘寒问暖,温柔到极至。记得谁说过,爱情让人着迷的地方,是让人重又变回一个小孩子。谈恋爱时,桌上最好吃的东西,总在你的碗里。

我是长者,没人再把我当孩子了。

在合适的年岁里,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可能是人生在世最幸运的事了吧。我没有,我在象谈剑这么大时,所遇非人,以至拖到现在,老成这样。谁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呢,我只是不好命,命运真的待我不公。

我忽然有些自怜起来,这恩爱的场面不能再看,越看越唏嘘。我装出很知趣的样子说:“我把单买好,就不呆在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肖雯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谢谢晨老师。”

他们是诚心过来看我,但这画面太让我触景伤情了,我也很平常,会痛的。“谈剑,照顾好肖雯,我们下次再约。”

谈剑酷酷地冲我挥挥手。

天气很闷热,街边的树叶纹丝不动。我不想回校园,想沿街走走。地铁口行人还很多,脚步匆匆的想必是赶着回家的人,家中有一个等着自已的人,谁愿留恋在外面呢?我木木地立在地铁口,低头看着一双双来来往往的脚步。

有两个孩子嬉笑地在地铁口追逐,笑得“咯咯”的,我扭头看看,不防,有位路人撞了我肩膀一下,我没留意,就“咕咚咕咚”从地铁口滚了下去。

太突然,我都忘了惊叫。等停下来时,我只觉得左臂锥心似的火火的痛,试着坐起,我低头一看,左臂血红一片,已无法举起。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真想放声大哭。上帝是嫌我不够可怜,硬要我有个实实在在的可怜样吗?

路人围拢了过来,有位中年女子捡起我的包,扶起我。我疼得汗湿衣衫,话都讲不周全,我记得温子中的电话,请人拨了过去,尔后,我老老实实地疼晕过去了。

“左腿、左臂有擦伤,左臂两处骨折,晨曦,你是越过越小了吗,路都不会走了。”温子中拿着我刚拍的骨片,拧着眉看着我。

手臂已用石膏固定好了,左腿也处理过了,我整个人看上去就象是前线下来的重伤员。我挫败地坐在那里,听他训斥。

“住院吧,天气这么热,以防感染。”他不问我的竟见,坚定地说。

我抬起头,反驳道:“除了左臂,我其他地方都很好,没必要住院的。再说,就要期未考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少逞强,我说了算。”他拿出了医生的强硬。

“不。”我很坚持。

最终我胜了,他开车送我回学校。

“这样吧,你这几天搬来和我一起住,我又能照顾你,又可以不让你误了工作。”路上,他想了一个折衷的法子。

我摇头,脸臊热。一个多月前,我还恬不知耻地让他带我回去,被他拒绝,现在哪有脸去。

他看看我,笑了,“还在耿耿于怀呀,我后来都后悔疯了,这次换我来说:跟我回去,晨曦。”

“去,”我这么狼狈,他还敢开我玩笑。“学校里有校医,还有女生照顾,很方便的,上下班又不要折腾,我还是呆在学校。”我好声地说明我的理由。

“唉,”他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有时不能对你太礼貌,你需要人在前面拉你一把,不然你总在后退。”

也许吧,那个晚上我太失态,也不理智,后来,我想想都觉得好笑。如果当时他不推却,事态会如何发展?我不去想,这世界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恋爱是一种机遇,机遇只留给有准备的人,那时,他没准备好,我也没准备,机遇就过去了。

二十一,月上中天 中

我喜欢黄昏的时候在校园里散散步,因为不管什么天气,黄昏的光总让我感到特别安静。这一阵,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让我更深地体会到了孤独。虽然学生们对我照顾多多,温子中也一日一个电话,韦校长更是对我伤着仍坚持上课的行径大加赞奖,让餐厅为我特意做营养餐,这一切都无法抹平我心里的隐痛,我仍觉着我只有自已。

胳膊跌伤让我很是挫败,我如一个伤残人士般,成了处处的焦点。我不愿心痛时身也是痛的,想装点坚强都难。我一下脆弱了起来,夜里总悄悄流泪。

我决定走出这种被照应的氛围,象一个正常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七点,我费力地拎着两袋面包,从西点屋出来。看看对面的商场还灯火通明,想起应再买点衣衫。这阵,左手吊着,有些手洗的衣服没有办法洗,我又不好意思让学生洗,只得先扔着,越积越多,我都快没衣服换了。

内衣店在一楼,和花店挨着。我走过花店前,顺看了一眼,这个季节花不会很贵的,我突然想给自已买束花。花中,我只钟爱百合,香水百合,紫色的花蕊,清淡的香气,幽雅芬芳。

百合养在水中,一束一束的,我想找束花苞多,低着头细细地寻着。

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我回头,是谈剑的表哥—柏青。

“我看着象小晨,原来没看错呀,天,你怎会这个样子?”其实他还没看到我长裙里面的腿伤痕累累的样,不然还不知吓成什么样。

“不小心,摔的。”我微笑着说,“前阵,谈剑和女友到我那里玩,很不错的女孩,你见过吗?”

“那小子艳福不浅,倒追他的女生多呢,我也不知你讲的是哪一个,不过,带给你看,看来他是认真了。”柏青说。

“你到这里是想买花吗?”我和他不熟,只得东扯一句西扯一下。

“不,这商场顶楼是家餐厅,我和朋友约在那里吃饭。对了,仰南一会也过来。”

这个名字,我听得心象漏了一拍,不规则地乱跳着。

“嗯,我还要再买点东西,那再见!”我冲他点点头,欲转身而去。忽然发现他身后不远,站着我已二个多月不见的沈仰南,俊雅的面容紧绷着,温和的眸子正深究地看着我。那是一种迢遥的感觉,象在风雨的街头等待一位乐观者的到来,未必是真的期待。

“沈教授。”我太惊讶了,心很乱,拿捏着与他相处的分寸,努力露出微笑,看着他。

“你好象很特别。”他的表情和语气,幽淡渺远。

“哦!”我看看吊着的手臂,笑笑,“确实有点特别。”

“你要走了吗?”他看着我举步的行径,问。

我点点头。

“柏青,”他转向柏青,“你先上去帮我打个招呼,我送下晨曦。”

“不,不要,我可以坐公交的,再说我还要买点东西。”我的右手拎着面包,无法摇手,只得拼命摇头,“不要让你朋友等的。”

“我的朋友不会在意这一点时间的,你还要买什么,我陪你。”他拿过我手中的面包,说。

我克制着不去看他,几次目光交会,我都惊了心。

柏青和我们打了招呼,先走了,我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他。无奈地请他在此等候,我窘红着脸到隔壁挑几件内衣。

“走吧!”我根本没挑,只买了几件平时穿惯的,就匆匆过来了。

“你不要这样急的。”沈仰南像是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