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气息逼近,初晨费力的睁开眼,黯淡的星光下,她看见一片翠绿的衣角和一张蒙着绿色丝巾的脸,一双比女人还要妖媚的眼睛在细究的看着她。是先前那个绿衣人,她费力的道:“藏宝图不在我这里。”那人鄙夷的笑:“谁说我要那破藏宝图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人围着她转了一圈,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干燥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脸颊,叹道:“啧啧,娇柔美丽的风大小姐居然落得这样的田地!这些人也太狠心了些,无水无粮的将你丢在这湖上一天两夜。虽是做饵,但也要这饵活着不是?”

初晨硬撑着往旁偏了偏头,躲开那根白皙纤长的手指:“你既然知道我是饵,又怎么敢来?”

那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笑成弯月,手一翻,从袖中拿出一个水囊倒出细细一股清亮的水来:“若我说我是真心怜香惜玉,不忍心你在此受苦呢?”

清冽的水带着难以描述的诱人芬芳诱惑着初晨,她全身的每一个感官都在叫嚣着它们需要这水的滋润。“你要什么?”指甲掐进了掌心,初晨竭力想保持一分清明。

那人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颌,就往里面倒水。初晨根本没有任何力气挣扎,眼睁睁的任由那水进了自己的嘴,顺着干涸的喉咙一直流下去。那人蛊惑般的轻声道:“你太累了,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有个声音在她心里说,睡吧,睡着就好了。眼皮越来越沉重,初晨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一双手臂将她抱住,小船又晃了一下,“竹衣公子,真好的耐性。让本王足足候了你一日两夜,放下她,本王饶你不死。”初晨模糊听见彦信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原来她真的在这里一日两夜了,她居然还活着,她的命可真够硬的。

一声弦响,抱着她的人闷哼一声,她被狠狠的摔在船板上,可怜她的小腰都要被摔断了。随着几声迅速已极的兵器交击声,鼻端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她又被物尽其用的当了一回诱饵,这是初晨最后的意识。

初晨又病了,中毒,两度落水,风寒,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和妥当的照顾,再加上旧疾复发,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其间有好几次,御医都宣布她可能撑不下去了,但仿如奇迹,每次她濒临死亡的时候总是又奇迹般的撑了过来,让那些白胡子的老头儿啧啧称奇。

这场病,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缠绵的噩梦。初晨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春意和阿怜陪着,她梦里梦了千百回的人并不在她身旁。见她抬着眼睛到处找,阿怜有些恻然的道:“姑娘,夫人来信了,她很是担忧,原本要来瞧姑娘的,但是因为老爷的病刚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实在无法抽身。你醒来就好,想吃什么,和老奴说,老奴这就去给你做来。”

初晨闭上眼睛,心中像有千万颗钢针在扎,原来她在舍生忘死的为家族拼杀的时候,她的家人心中并没有她。如果她活不过来,她也不过是千里之外的一缕孤魂而已,与那个其乐融融的家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都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用她的命换来的幸福。

春意很是担忧,自从初晨醒来后,每日该吃药的时候就吃药,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总之,大夫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丫头们说笑,她也跟着笑,配合得很,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但春意就是觉得初晨不一样了,她总是看着窗外发呆,明显的对一些东西丧失了兴趣。

以前初晨总会很关心京都里的局势,关心北地家里的一切,现在她根本就不会主动问,就是你跟她说,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一日,初晨忽然问道:“这些日子,有些什么人来过?”

春意见她终于关心起这些事情来,很高兴的道:“姑娘的病是皇上亲自指派了御医来看的。好些与你相熟的小姐都来过。长公主也曾派人来探过,还送了两支上好的老参,还有,那个紫苑郡主还带着伤就来了,见你没醒,哭着去了。”

初晨垂下眼睛,这些人恐怕都是看瑞帝亲自给她指派了御医才会来的吧?不过瑞帝居然会亲自指派御医来给她看病,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对了,还有一个人,您必须去拜谢他的。”

初晨眼睛一亮,“是谁?”

“是显亲王。那天,是他把姑娘从湖里带出来的。当时他就让人喂了姑娘一样很珍贵的药材。若不是那样药材,姑娘只怕现在也不会醒过来呢,后来又好几次派人来探病。”春意一想到那个时候就有些后怕。

显亲王,初晨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从来也没有见过他的人啊。她只知道这个人淡泊名利,是一个富贵闲人,怎么又会和他扯上关系?为什么那天送她出来的人不是彦信,却是显亲王?问春意,她却也不知道。

“其他就没有了?”

“没了。”

春意见初晨眼里难掩的失望,心里突的一跳,姑娘是盼着谁吗?转眼却见初晨自嘲的笑:“看来你家姑娘也不是那么失败呢,虽然要死了,还是有人来看一眼的。”

其实初晨自己也不知道该盼着谁,就像多数这个年龄的年轻女子一样,只是觉得青春年华的自己,在重病的时候,那些平时天天巴结自己的男子居然一个也没来,心里很是不好受而已。就像太子,彦信,明知他们和她之间只是虚情假意,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但她心里却是渴望除了这些之外,他们能有几分真心对她的。

灿烂的笑难掩眼里的失落与哀伤,春意低声哽咽道:“姑娘,你活着,就比什么都要好。日子长着呢,以后,咱们好好过。”

初晨握住春意的手,低低的道:“是啊,活着比什么都要好。我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接下来发生了太多预料中与预料外的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有三件,先是叶柠被指为太子正妃,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玉露小姐作为侧妃,定在次年九月十六大婚。

听到这个消息,阿怜并几个丫头都很是担忧,初晨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瑞帝让御医来医治她,会有什么别的目的。这次指婚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一个信号,预示着经过万春湖一役,瑞帝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再需要用她来引起两个皇子的争斗,借以平衡朝中势力了,这样她的日子将会轻松很多。

第二件事,是朝廷终于下了旨意,让她的父亲风子瑛正式继承了宁国公的爵位,并派了御医给风子瑛治病。风子瑛当年中的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下的毒,多年来风家遍访天下名医始终治不好。究其原因,只因这毒是大内密造之毒,分明与瑞帝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因此风家渐渐的也就死了这条心。

御医到后,不过一月光景,风子瑛已能起床活动,重新视事。初晨很清楚这是瑞帝给濒临死亡的风家一个极大的奖赏,看着绿绮夫人在书信中透出的情不自禁的喜气,还有风子瑛病愈后亲手写给她的充满了勉励和安慰的家书,以及两个弟弟的问候,初晨也觉得自己的痛苦大约是值得的。

第三件事却是关于她自己的。瑞帝真的将她指给了彦信做正妃,但同时又指了左清做侧妃,定于次年腊月初九大婚,左清稍后进门。

人人都道是原本瑞帝还是着意要立初晨为太子正妃的,只是万春湖一役中,彦信救了初晨,悉心照顾,孤男寡女共处了一日两夜,不能避嫌,瑞帝无奈之下,也顾不得太子悲愤,只好应了立了大功的彦信的请求,将初晨立为广陵王妃,这才便宜了叶柠。

此事传出,有无数的人眼红叶柠运气好,又有无数的人为初晨落入彦信的手里而暗自幸灾乐祸,更有人为这桩婚事寝食难安。

就在太子大婚前不久,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未来太子侧妃金玉露小姐以探病为由来到风府。初晨见了这位金小姐,暗叹世事无常,机缘早定。时隔两年多,这金小姐仍是一丝不苟的装扮,简洁得体,背脊仍是挺得笔直。想起樱花会时,月下那个不屑富贵美貌,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而铮铮直言的少女,初晨只是笑世事无常。

金玉露落落大方的和她问礼后,笑道:“姐姐见过我?”

初晨也不隐瞒,笑道:“樱花会时,妹妹一番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金玉露有些茫然,初晨道:“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其实当日金玉露点评初晨的原话是:“即便是貌美如花,才艺双绝,家世显赫,嫁得金龟婿那又怎样?要知道月圆则亏,自古红颜多薄命。那样的夫家,三妻六妾,无数的妾侍是怎么也少不了的。又怎比得我等,虽然普通,却可以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你们若是眼红,大可以挤进去当个妾室,一样的身份尊贵。”但因为她现在也不幸成了一名身份尊贵的太子的妾,这原话说出来就太伤人了,所以初晨只捡紧要的说。

金玉露脸色有些黯然,道:“原来当日的妄言都被姐姐听见了。”

初晨笑笑不语。金玉露道:“妹妹以前只当自己见识高过众人一等,却不知道才情原是强不过命运。如今我一样的成了身份尊贵的妾,那“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愿望却是镜花水月,痴心妄想。我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些勘破。”

初晨道:“你勘破了又如何呢?我并没有笑妹妹的意思,只是想着虽然命运如此,但顺从它的时候却也不能完全放弃。即便婚姻不得自主,夫家妻妾再多,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

第二十四章 晴似雨(下)

初晨慢慢喝了一口茶,状似无意的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但凡与人相处,只要多看对方的长处,众人眼中的恶人也有他好的一面。同样的,也要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看,让对方知道你的与众不同。尊贵之家,外貌是最靠不住的,因为你永远比不过一茬又一茬的年轻女子,只有一个人的才情和见识是随着年龄增长而积累的,你只要成了他的知心人,即便是他身旁群花娇艳,他眼中也只有你一人,这样的爱情丝毫不比一夫一妻来得逊色。妹妹,不知我说的可有些道理?”

叶柠是瑞帝和冷后亲自选的太子妃,她的老爹掌着吏部,门生遍天下,将来会给太子带来莫大的好处。叶柠却是个清高的人,亦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想来遇上这有心气的又聪明的金玉露,二人斗起来一定很好看。初晨不是嫉妒叶柠,也不是怨恨太子,但她就是不想让瑞帝和冷后太称心如意。

金玉露怔忡片刻,苦笑道:“说得容易,这又谈何容易。”

初晨也不再说,她要做的,只是埋下一粒种子,至于之后,那却是她管不着的。金玉露终于逮到一个只有她二人的机会,用手指蘸了茶水,飞快的在桌上写道:“九月初五贼吧ZEI8。COM电子书,酉时,闻鹤楼。”

初晨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闲扯了一会,金玉露此行目的已达到,遂起身告辞,初晨也不留她。走出二门,见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锦盒急匆匆的跑来道:“金小姐留步。我家姑娘说初次与小姐见面,没什么好礼相赠,只有上古祥瑞凤形玉佩一块,最是适合小姐用的。想来小姐也认得此物,还请小姐不要辜负了她的好意才好。”也不等金玉露推辞,一溜烟的跑了。

金玉露打开盒子,小巧精致的古玉,有着温润美丽的玉质,别致的凤形花纹,总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半日,方想起曾经见过曾萝配过一块类似鱼纹的,想起先前初晨为太子正妃,叶、曾二女为侧妃的传言,心里咯噔一下,忙关上了锦盒贴身收好。随行的丫头好奇的问了两句,金玉露都敷衍了。

初晨今日要去拜访那位据说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显亲王。虽然男女有别,她不能去拜谢显亲王,但可以通过王妃表达她的谢意呀。也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好。

显王妃细细问了她的身体,又嗔怪她送的礼太重,二人客客气气地说了一会话,方转入正题,王妃道:“你的事情,我听王爷说过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有一点,你福大命大,将来必然会有好日子过的。你用的药其实是彦信给的,那孩子,看着古怪,实际上待人是极不错的。”

初晨准备妥当,又开始了她的第二次探访活动,到威远侯府去拜见威远侯夫人,表达她对付原萩的感激之情。

她心中很是忐忑不安,生怕威远侯夫人会认为她就是那个害得她的独子险些把命丢了的人。这种担心,直到见到威远侯夫人才放下来。

付夫人笑容慈祥的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身子大好了就好了。我那不孝子和紫苑丫头,倒是早就活蹦乱跳了,就是你可怜见的,病了这么长时间才好。菩萨慈悲,好人会有好报的。”

咦,付夫人怎么一见到她就夸她是好人呢?初晨的疑惑马上得到解释。付夫人热情地牵着她往里面走:“我得替紫苑那丫头感谢你呀。如果不是你这孩子心善,她恐怕出不来了。可巧的,今日原萩跟着三殿下出去办事了,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他们这一向忙得很,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原来是因为紫苑,付夫人没有怪责她害得付原萩受重伤,她就已经觉得满足了,又怎敢居功呢。忙道:“夫人这样说真是折杀初晨了,初晨和郡主都是托付小将军的福,被他所救的呀。若不是付小将军,只怕初晨此刻已经不能在这里站着了,倒是累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落入那样的危险境地。初晨虽万死亦难报其一。”

付夫人正色道:“你这孩子怎能说这样的话?原萩他那是奉皇命办皇差,就是因此而去了,也不得有半点怨言的。又怎会是你害的?再说,你们最后还不都是被三殿下救了的。你实在要谢,就该去谢三殿下呀。”

怎么又扯到彦信身上去了?初晨有些郁闷。付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有数,道:“咱们吃皇粮的人,总是有不得已之处。这办差事呢,就是他不办,也会有人去办。万春湖的事儿,本来是显亲王总责,四皇子为辅的。但是三殿下用了一匹自己最爱的汗血宝马和四皇子换,又去求了皇上三天,皇上方允了他。他可是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的,若是事情办不好,就要提着脑袋去见皇上。你那药,是先后留给他的遗物。全给你用了,他自己倒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还被皇上申斥。不知道你有没有派人去探过病?”

总之,付夫人就是一直在夸彦信,在为他说好话,在委婉地告诉她,如果没有彦信,她早就死了就是了。初晨要是连这话都听不明白,那她倒是真的蠢了。但要她说彦信的好,她是死也不肯的。就算他真的帮她活了下来,那也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打击太子而已。在她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怨恨他将她扔在湖上不闻不问,一任她自生自灭的。

“春意,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初晨目光灼灼。

春意讶然,“还有另一条路可走?”突然想到什么,脸都白了,“姑娘,你可不能做傻事。”

初晨笑:“你放心,我这计策管保万无一失。这事得趁我母亲还未回来,早些准备。”

九月初一,绿绮夫人风尘仆仆的从北地赶到了京都。

绿绮夫人一眼就看出初晨美丽更甚从前,她的个子长高了些,虽然显得有些纤弱,但身体发育还不错。气质也更沉静了,那眉梢眼角的稚气若不细看几乎已经看不见。知她这段时间受了不少苦,却不肯表示怜惜,只淡淡点头:“你做的很好。”

如果是从前,绿绮夫人如此冷淡,初晨嘴里不说,眼里必然透出伤心愤恨的神色来。但是此时,她无论眼神或是神色,无一不是淡然自若的,反而微笑:“母亲长途劳累,女儿已准备好了香汤,还请母亲先沐浴更衣,稍事休息,再为母亲接风洗尘。”她的言谈举止都很得体。

绿绮夫人点点头,她的房间是初晨和阿怜早就精心准备好了的,非常合她的意,接风宴上的菜肴清淡可口,也是她最喜欢的。不管她问初晨什么,初晨都亲切而恭顺的一一回答了她。绿绮夫人对面前的一切觉得满意极了,她已经预见到风氏和兰氏即将重振以往的辉煌。

饭后,初晨见她兴致高,居然破天荒的主动陪她喝茶聊家常。绿绮夫人让初晨将手放在她面前,细细把脉,又询问了一遍万春湖之役。皱着眉头道:“你这毒若只是其中一种,并不难解,这两种毒混在一起却是很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是要看机缘。”初晨笑道:“女儿那内力苦练多年,突然失去很是不便。当时广陵王倒是说可以想办法,但这一年多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女儿也一直在想办法,却也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如今母亲来了,正好仰仗母亲了。”

绿绮夫人眸光闪闪,笑道:“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你安心将养,机会还是很大的。”初晨心中恨极,自是知道彦信和绿绮夫人二人狼狈为奸,故意不给她驱尽体内之毒,好牢牢掌控她。面上却做出担忧的样子,道:“我只怕宫中那位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成日躲在家中,还不怕什么,将来到了王府,可是防不胜防呢。”

绿绮夫人冷笑:“当日在皇宫中,你孤身一人,又不能使用武力,她尚不能将你怎样。这些日子,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你的好时候,但你也没怎样。将来到了王府,你还怕彦信不能护住你么?”看见初晨仍然惴惴的样子,叹口气道:“也是,突然没了技艺防身,心中难免不安。你放心,你为咱们风家长脸,我必护得你周全。”

初晨眼睛一亮,忙谢过绿绮夫人,又将金玉露传的讯告诉了绿绮夫人,请绿绮夫人拿主意。绿绮夫人叹道:“金氏,江南人氏,崛起不过几十年,却富有半个江南,家中原是大盐商,出了个金集琦捐了个小官,众人皆瞧他金家不起,谁能料到竟会有今日。”

初晨道:“女儿却不知那人是帮谁传的讯,也不知该不该去。”

绿绮夫人凝眉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到时我自会安排妥当,谅来那个金玉露不会有多大的胆子。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她其实已猜到那人必然是太子,心中未说出的却是:她这次定要叫冷玉那个贱人的儿子跌个大跟头。

初晨回到房中,春意替她褪下钗环:“姑娘为什么要告诉夫人?若是夫人不让你去,那又怎么办?”

“这院子里还有什么能瞒得过她去?你以为她不让我去,我瞒着就能去了?有些事情,我主动说出来的和别人告诉她的,可是有极大区别的。”

集珍楼号称汇集天下名点,是京都最好也是最贵的点心铺子,深受京都人的喜爱和追捧。但它所出的点心却是限量供应的,这使得日日排队购买点心的人排成了长队。润雨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裙,提着个篮子,捏着张帕子来回扇着,也挤在人群中。

虽是秋日,但那太阳仍是毒辣得很。熙熙攘攘中,润雨贴身的衣物早湿透了,周围难闻的汗臭味熏得她有些头晕目眩。姑娘一向不喜欢使唤老妈子和小厮,有什么需要临时出来购买的东西都会让她们几个贴身丫头亲自出来。

这样的机会不太多,除了最小的春黛不能出门,她们几个都是按班轮着来。上次是春意,这次刚好轮到自己,想起自己出门时春黛羡慕的眼神,她无力的苦笑起来,就是这样一个苦差事,她们也拿着当宝似的,这就是丫头的命啊。正在难过的时候,随着一股淡淡的冷香,一把漂亮的纸伞突然遮住了她头上的骄阳。润雨看着身旁男子和煦迷人的笑容,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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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欲黄昏(上)

润雨傻乎乎的跟在彦信身后,在人们嫉妒的眼神中,有些得意的直接进了集珍楼的门,看着集珍楼倨傲的老板和伙计此时却点头哈腰的请她坐下喝茶歇息,又殷勤的按照单子将她的篮子装好。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了,高贵英俊的三皇子居然会如此热心的帮她一个小丫头的忙。

彦信很感兴趣的看着手中的单子,“玫瑰茄糕、奶油千层糕、芙蓉饼、莲藕酥、杏仁饼、银丝卷,是你家姑娘要的?”

“回殿下的话,我家姑娘喜欢吃这些。”润雨不知为什么就犯了姑娘的忌,将姑娘的喜好说了出来,待她意识到时已然迟了。主子大概都不喜欢多嘴的下人吧?她有些紧张的偷眼看着彦信。

“哦!既是这样,我更该好好记住了,你再跟我说说你家姑娘喜欢些什么。”彦信认真的将那张纸叠起来细心的装进了袖中,以前太子对姑娘也是这样细心,换了三殿下,对姑娘还是这样好。润雨羡慕之余,又急得出了一层细汗,那是姑娘亲手写的,要是问起来,她可怎么说,但她又不敢开口问彦信要。见彦信还在耐心的等待她回话,只好随口道:“我家姑娘喜欢到风景美的地方游玩。”

彦信笑道:“正好你跟你家姑娘说,这几日里妙香山的枫叶红的正好,我想请你家夫人和姑娘去赏玩。问问她的意思,想不想去?”

润雨心中一动,大胆的道:“我家姑娘必然很欢喜的。请问三爷,闻鹤楼是不是妙香山赏枫叶的最佳地点呀?”

彦信似笑非笑的细细看了润雨几眼,润雨心跳如擂鼓一般,红了脸,微垂了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越发显得娇美可人。正觉得气都喘不过来的时候,耳畔传来彦信轻柔的声音道:“正是。你爱吃什么?”

润雨猛然抬头,正好对上彦信亮闪闪的眼睛,瞬时羞红透了脸,双手绞着衣角,低头看着鞋尖不说话。想回答又不敢回答,想不回答吧,又怕彦信等的烦了和她翻脸,正在为难的时候,伙计早将各色糕点各拣了一些用碟子装了放在她面前,彦信柔声道:“你每样都尝一点,瞧喜欢什么,我让他们跟你装些带回去吃。”

这里的糕点金贵,而且就是出钱也可能买不到,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润雨涨红了脸,急急的摆手:“谢谢三爷,奴婢不要。”

彦信佯作生气的道:“是不稀罕还是不喜欢?”

润雨慌了:“是——”却又发现说什么都不对,只得胡乱指了几样。彦信笑呵呵的让伙计跟她包了一份,和她闲谈一歇后又让伙计喊了轿子送她。润雨从轿子里向后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彦信立在金秋的骄阳下,那样高贵优雅的仪态和挺拔的身姿直晃得她睁不开眼。

润雨回府先交了差,背过其他几个丫头急匆匆的躲入房中。她抚着胸口害怕的回想着刚才交差时姑娘的样子——脸上虽是笑着,但眼神冷冷的,仿佛把她给看穿了。彦信给她的糕点,形状精美,颜色雅致,味道鲜美,她轻轻咬了一口,真好吃啊。虽然以前姑娘赏的也不少,但好像哪次都没有这么新鲜可口,润雨咽下一口,突然流下泪来。她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

一身便装的太子在闻鹤楼上看着桌上早已冷透的菜肴,苦笑:“小果子,你说她还会来吗?”

白净秀气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道:“爷,兴许风小姐不知道是您约她呢,要不然早就来了。”

太子坐到桌边,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猛的喝下去,低声道:“这还是她送孤的梨花白,她说南地没有这样的好酒,送孤六坛。孤一直舍不得喝,想等着她一起喝。下旨指婚那夜独自喝了四坛,打破了一坛,这是最后一坛,可惜她还是没有和我一起喝。”

小果子难过的眨眨眼,太子爷喜欢宁国公家的小姐,帝后也有意赐婚,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三皇子偏偏就要横插一脚呢?他几乎是哽咽着道:“爷,您等着,小果子这就去把风小姐请了来。”

太子又饮了一杯,低声道:“傻果子,你去做什么?她如今是未来的广陵王妃,又怎么会来?”他仿佛是在说小果子傻,又仿佛是在说自己傻。他的身份和性格注定他在有的时候,有的事情上是懦弱的,瞻前顾后的,毕竟他的身上寄托了太多人的期望,牵系了太多人的生命和幸福。

也许他曾经想过要放弃初晨,但当这个时候真的来临的时候,不可否认,他的心是极痛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装作很高兴、很平静的接受了瑞帝的指婚,祝贺了三弟得抱美人归。他要见初晨,为的什么?为了证明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他的,只是和他一样为情势所迫而无奈屈从吗?见了面,又说些什么?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对彦信的恨意,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自尊都不允许风家和广陵王府顺顺利利联姻。如果初晨还是爱着他的,他自然会好好爱惜她,但如果不是——太子的嘴角飘起一丝苦笑。

楼梯一阵轻响,小果子惊喜的道:“风小姐,您来啦?爷等你半日了呢。”

初晨穿着黑色的兜帽披风,披风里露出一身鲜艳的榴红色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带着些妖冶的美丽,她立在楼梯口有些惊愕的望着太子,福了一福,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春意手里捧着个锦盒,垂着头跟在她身后。

小果子欢快的心情一下沉入谷底,他不由有些担忧的看向太子。太子鲜见初晨如此浓烈的妆容,只觉她妩媚妖美更甚平时,直看得心神荡漾,快步走到面前,伸手去拉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初晨错开一步,躲开他的手,福了一福,冷声道:“小女子不知是殿下在此,冲撞之处还请殿下原谅。小女子这就告退了。”太子沉了脸道:“你什么意思?”他好不容易等到她来了,她却又立刻要走,这是做什么?

初晨无奈的道:“当日金小姐对我说是有故人相约,我只当是叶姐姐因不方便,故意与我在这里相约,谁知却是殿下。”言下之意便是她若知是太子便不会来。

太子冷笑:“不知为什么你会以为是她约你?你又见她做什么?”初晨反手从春意手中接过了那个锦盒快步走到桌前。华丽的锦盒打开放在了桌上,太子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初晨沉默以对。

小果子和春意早眼尖的退到了楼梯口守着,留下各怀心思的二人坐在桌旁面对苍茫的暮色。

太子沉不住气,又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初晨细细抚摸着锦盒中闪着莫测光芒的翠羽带,平静的道:“我今后用不着它了,叶姐姐才是适合它的人。原本我打算将这个亲手送与她,今日还给殿下也是一样的。”

太子沉默片刻,冲动的去拉她的手,初晨挣了几挣,挣不开,只得压着声音道:“殿下,您这又是何必?若是有人看见,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

太子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更加不肯放开了,他有些急切的道:“没有人会看见的。晨儿,你心里一样舍不得我是不是?要不然你就不会来了。”

初晨抽回手,低声道:“您误会了。我真的是来见叶姐姐的。从此后,咫尺天涯,您多保重。”说罢,起身就走。

“咫尺天涯”四个字刺痛了太子的心,他有些绝望的看向初晨,却分明看见她故作坚强的眼里其实已蕴满了晶莹的泪花。心中一热,伸手拉住初晨,冲动的道:“我不!我不放你走。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初晨把脸调开不肯面对他,眼里却流下泪来。看见那晶莹的眼泪,太子心里狂喜:她是爱着我的,她心里有我!不觉看着初晨的眼神也痴了。

春意恰到好处的低咳了一声,看着初晨惊慌失措的推开太子,小果子愤恨的瞪了春意一眼,怒道:“你这个没规矩的奴才!胆敢顶撞贵人,也忒胆大了。”说着挽起袖子就要掌春意的嘴。

初晨淡淡的瞟了小喜儿一眼,小喜儿心中一寒,那气势就不由矮了半截。

太子道:“是我不对,晨儿你受委屈了。”

初晨不置可否,擦擦眼泪,低声道:“我要走了。您以后多多保重,再不要这样了。你若真的有心,能为我寻个人来解解毒,我便感激不尽了。”唤了春意要走,太子等了这半日,目的还没有达到,哪里肯放她走?冲小喜儿使个眼色,小喜儿摇摇头,示意没有人跟着她们来。太子放了心,示意小喜儿动手,小喜儿大力扯住春意便往楼下拖,春意激烈反抗之下,居然没有挣脱。

初晨见状惊慌起来,颤声道:“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说着向楼梯口急冲过去。

第二十六章 欲黄昏(中)

“晨儿,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嫁给那匹恶狼的。”太子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挡住了去路。初晨愈加惊慌,看看四周,没有任何可以依凭的地方,她反倒定下神来,道:“皇命难违,你说该怎么办?”

太子道:“我有的是办法,但要你听我的。你若是相信我,我二人必然可以双宿双栖,白头偕老,富贵永共。”

初晨冷笑道:“你是要我去给你做妾么?”

太子皱眉道:“孤向你许诺,假以时日,太子正妃之位必是你的。”

初晨冷笑道:“你哄我呢,我听了你的,不做广陵王妃就能做你的正妃了?那也要看你的太子妃和侧妃可同意?我不想被她二人乱刃分尸。”

太子轻笑一声道:“那两个庸脂俗粉么,你不必担心。你放心,将来你想把她二人怎么办都可以。”太子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初晨退无可退,煞白了脸,哀求道:“别这样。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会放过我,广陵王和我娘也不会饶我。您放我走吧,这样对大家都好。上次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你帮不了我的。我会死的。你——”

太子早横了心,不顾初晨的挣扎,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低头正要向着那娇嫩的红唇狠咬下去,随着小喜儿的一声悲鸣,楼梯口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好一对奸夫淫妇!”

太子背脊一僵,回头一看,只见彦信一身玄色长袍,铁青着脸,嘴角噙着些残忍的笑意,深黑的眸子发出野兽般噬人的光芒,如魔神般伫立在楼梯口。

太子想到彦信的毒辣手段,不由心虚,强自镇定的拉着初晨,正要说他们是情投意合,叫彦信不要强人所难。谁知初晨突然眼睛一翻,萎顿倒地。

春意满身尘土,披头散发的踉跄着扑过来将初晨扶到彦信身后,红着眼道:“殿下,我们姑娘是被那金小姐骗了来的。”彦信一言不发。

太子掸了掸衣角,心想彦信虽然勇猛胜过自己许多,但量他也不敢将此事闹大,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来,便傲然的对彦信道:“三弟怎么会到这里来?”

彦信只是看着他嘿嘿冷笑,楼下一阵喧嚣,有无数脚步声仿佛要向着楼上走来似的,太子看彦信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就是存心要将此事闹大,方有些着慌起来,但他的自尊是绝不允许他向彦信低头的。耳听人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里面仿佛还有朝中最出名的不畏权贵的谏官王御史的声气。他自不知这黑灯瞎火的,这些人怎会有此雅兴,夜游妙香山,而他在周围安排的人又怎会放任这些人到此。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若是落到王御史眼里,他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事情迫在眉睫,他只得清清嗓子道:“三弟,这是场误会。”

彦信似笑非笑的道:“哦?皇兄这话怎么说?”

太子咬咬牙道:“弟妹与三弟在此相约,谁知三弟晚了,弟妹身体不适,突然晕倒,正好为兄也来此游玩,见状只得上前帮忙。不想却被三弟误会了。”

彦信笑而不答,楼下王御史的声音也越发高了起来,太子只得从腰上解下一枚小小的印章道:“二十万两白银,这是泰通银庄的信物。”彦信伸手接了,却没有任何罢手的意思。太子气得不得了,那是金家给他结交大臣用的活动经费,就这么落入彦信手里,他还嫌不满足。没办法,有求于人,只得咬牙道:“还有兵部那两个位子,我不要了。”此时,王御史的声音已经清清楚楚的在下一层楼响起来,太子白了脸,看向仍然无动于衷的彦信,难道他就要这样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了吗?

就在太子几乎要发狂,“昏迷不醒”的初晨也暗暗揪紧了衣角的时候,彦信清了清嗓子,低咳了一声。得了这一声咳嗽,他贴身小厮祝年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道:“各位大人请留步。”脚步声方止住了,祝年又低声说了几句,脚步声才向着楼下去了。太子往楼下望去,直到看见几盏灯笼并一群人向着山那边去了,方长出了一口气。又想到那二十万两银子,心里又着实心疼和恼恨起来。

彦信早取了兜帽披风小心翼翼的给初晨带上,万分怜爱的将她抱在怀里,低叹道:“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初晨的眼皮跳了一下,突然“嗳”的一声,睁开了眼睛愤怒的瞪着彦信,对她杀死人的目光,彦信视而不见,温柔的给她捋捋耳边的碎发,低声道:“你可是怪我来晚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初晨是装晕,借着抱她,狠狠的在她腰上掐了几把见不起作用,便开始乱摸,初晨先时还硬挺着,后来实在装不下去,只得醒来。她对彦信的恨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忘记自己还在他的怀中,一睁眼便恨恨瞪着他。二人这幅模样在太子眼里就是郎情妾意,太子的头“嗡”的一声响,原本他笃定初晨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她即便是不来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谁知道她居然告诉了彦信,难道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这么亲密无间的地步了吗?

太子想起万春湖一役后,皇后嘲讽的话:“那个女人早就背弃你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么?你若是还一味的迷恋她,迟早要死在她手里。”他那时还不信,只认为是母后中伤初晨,毕竟母后要害初晨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这是彦信设的局,而那个千娇万媚的女人就是让他损失惨重的帮凶,他也不想若不是他自己心怀不轨,彦信也不会有机可乘,一门心思只怨恨起初晨来。他定定的看着初晨,声音沙哑的道:“你给我说清楚。”

初晨方想起太子还在旁边看着,拜彦信最后几句话所赐,她深知此刻说什么太子都不会相信她,从此以后太子只怕会将她当做仇人看待,但她也绝不会让彦信好过。多说就是错,眼睛一转,做出一副无限委屈的样子,反手抱住彦信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她满意的感觉到彦信的身体一僵。

看见她的动作,太子嫉恨的瞪着彦信,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一年多来,他千方百计讨好初晨,就是最好的时候,初晨也最多让他牵牵手而已,何曾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过?不管他做了什么,初晨仍然是他的最爱,太子一时嫉愤,更深的是感到锥心的疼痛和辛酸,有心想打彦信几下出气,又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怕徒取其辱,他只有等,等到他登上大宝那一天。他发誓,他一定要将彦信碎尸万段才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太子脸色颓败,双目赤红,嘴唇激烈嚅动,半晌方挤出一句:“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话到最后,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初晨看他的样子,虽觉得他是罪有应得,但想起这两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到底不忍,不觉就松开了彦信,彦信却紧紧抱住她,回头对着太子似笑非笑的道:“皇兄,你如今是太子了呢,怎能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太子气得直喘粗气。彦信又道:“晨儿你就不要生气了。虽然他负你在先,又欲将你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你便是再恨他也不为过。但他好歹是我的皇兄,我也来的及时,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为着大家的脸面,就算了吧?”看这话说的,仿佛倒是她不依不饶一般。初晨一时气苦,不察彦信已将她抱起就要下楼,她惊喊道:“放我下来!”

彦信不耐烦的往她穴位上一按,初晨无可奈何的瞪着他,春意跌跌撞撞跟在二人后面下了楼,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和无数瓷器破碎的声音,想是太子发怒推翻了桌子。

见三人下来,一直等在楼下的祝年忙跑过来,彦信朝春意努努嘴,春意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祝年一把拉住往山下走。春意眼看彦信抱着初晨就要纵身而去,而初晨却一点声息也无,也不知被彦信怎么了,不由变了脸,以掌为刃斜斜的向祝年砍去,喊道:“三爷,放下我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