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觉得好丢脸,其实朝中的官职叔父曾经讲过的,但是自己觉得关系不大就没用多少心思,只记了些重要的官位,至于散官什么的也就忽略了。但是就算右军将军不必带兵打仗,也还是算了,叔父做个散秩大臣就很好了。

才要回绝,忽听一个人坚决地道:“皇上,不可!右军将军虽无实职,但毕竟是朝中官位,只宜封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人。胶东王之岳家先前已经因成为皇亲而得封散秩大臣,足以酬劳,不宜再行封赏!”

原来是严正,走出朝臣之列进谏。

虽然严正是反对叔父升官的,但是素波觉得他完全出公心,也十分赞同地道:“父皇,御史大夫所言有理,我还是替叔父辞了右军将军吧。”

皇上之所以格外封赏,有补偿胶东王之意,让他也如其余皇子一般有既富且贵的岳家,但严正出来反对,其实是对的,自己虽然贵为帝王,但依旧不能公器私用。徐家出了一个王妃,封了散秩大臣已经足够。

更可贵的是,如今朝堂之上,严正这样的人不多了,铁面无私,公正坦荡,直言相谏。大多数的人都有了私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就像朝中最主要的两个大臣邓太尉和陆丞相一般。

皇上也就从谏如流,“如此也罢,朕便赏徐家二百金。”又特别加了一句,“从朕的私库里出。”

严正便道:“皇上圣明!”

众人拜服。

第75章 伸张正义

就在大家在河边说话的时候, 长沙王带着王妃快步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道:“儿臣前几日从西北得了十几匹大宛宝马, 今天带了来献给父皇纵马踏青!”说着便指向马场。

皇上一向喜欢马, 且他又是马上得了天下, 听了小儿子献上宝马自然高兴, 一挥手道:“来, 我们骑马踏青去!”

众人便齐声响应, 跟着皇上向马场而去。

素波就悄悄地拉住胶东王,“你别去了。”

不想皇上一直瞧着儿子,此时就停住脚步笑道:“青云跟朕一起去骑马!”

素波犹豫了一下,虽然自己不应该拦着,但是胶东王毕竟不比心智健全的人, 骑寻常的马也就罢了,现在却去骑大宛宝马,万一控不住马摔了可怎么办?因此她就躬身道:“父皇,胶东王才学了骑马, 还不精通,不如就让他留下来吧。”

皇上看看儿子便仰头大笑道:“朕一生纵横四海、驰骋沙场, 身经百战,朕的儿子岂能不会骑马!”说着拍拍儿子的肩道:“青云,父王带你骑马!”

素波就小声说:“王爷还小呢,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这对小夫妻情分倒好,皇上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向胶东王妃说:“成亲之后就是大人,何况青云现在就要跟朕一样高了。”

小美男是长了许多, 但是在素波心里一直将他当成小孩子的,现在她抬头一看,果然胶东王已经只比皇上矮上两寸了,只是皇上身材魁梧,而他依旧很瘦削,因此就显得更小一些。还有,过去素波一直没觉得胶东王与皇上相像,但此时这对父子站在一处,她突然发现其实他们很像的。两人的轮廓五官正似出于一个底稿,只是皇上的脸做得粗糙随意一些,而胶东王的则经过精雕细镂而已。

他们毕竟是亲父子,自己才是外人,素波便退了一步松了手,“王爷小心。”又补了一句,“父皇也要小心!”

看着小美男向自己点了点头跟着父皇走了,素波便赶紧去看留福,见他已经急忙跟在胶东王身后,有心想让冯律跟过去,却见皇上身边这也不过只带了几个内侍,冯律过去也不可能到近前的,只得罢了。

如今河边只剩下了长沙王妃和自己,素波便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她先前见过陆二小姐两面,只是从来都是退避三舍绝不打一点交道。薛清可是说过,这位小姐的脾气十分地蛮横不讲理。

事实也不错,就在素波微微一笑表达自己的善意时,陆二小姐已经将方才送皇上离去时的笑脸收了回来,看了一眼那些清明果嘲讽地道:“早听说你喜欢与低贱的人在一起干低贱的事儿,现在还想拿些吃食来讨好父皇?”

素波本想自己毕竟曾在陆府住过几年,与陆家也有些香火情,现在两人同为王妃,因此是摆出姿态要与陆二小姐好好交往的。只是到了现在她再好性儿也不想受欺负。当然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如今已经成了胶东王妃,与陆二小姐的长沙王妃同级,凭什么还要让她欺负自己呢?便回道:“吃食可不是我特别献给父皇的,不过是顺便尝了尝而已。至于你们,才是凑过来献宝马讨好!”

长沙王妃一下子被噎住了,可她一向不把胶东王看在眼里的,更无论胶东王妃了,哪里能受得了她回嘴,马上就立起了眼睛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年还不是靠着陆家度日!”

素波从来不回避曾在陆家的日子,而且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叔父抄书赚钱,是给文澜阁做了贡献的,就是陆相也曾经深夜来拜见叔父请教呢,而且,“现在我们要回了徐家的宅子,有自己的家,叔父也是朝中的散秩大臣了。”

长沙王妃永远都会认为自己比胶东王妃高上一筹,她的嘴角露出了恶毒的微笑,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胶东王是个傻子!”

素波眨眨眼睛也低声道:“我听说胶东王曾经闯入过你的闺房,还亲眼看到你和他一起落到了水里,后来许衍将你救走了。”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长沙王妃真想告诉胶东王妃,祖父如今已经在朝中拥有越来越大的势力,而且也掌握了邓家越来越多的错,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将邓家像孙将军那样推翻在地,将邓皇后从宝座上拉下来,然后推赵美人为后,让长沙王成为太子,而自己主是将来的皇后!至于胶东王妃呢,只能一辈子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但是,陆二小姐总没有那么蠢,终于理智地闭上了嘴,向着胶东王妃轻蔑地哼了一声,“你能懂什么!”别看胶东王是祖父的亲外孙,但是他傻了,不可能走到至高无上的位子,而且祖父推举长沙王更能显出他的公正无私,又能得到赵家在西北的势力,这些胶东王妃一辈也不可能明白的。于是,她一转身带着宫女内侍们扬长而去。

素波也想回一句,“你懂什么?”明明现在皇上的五个皇子,年长的三个都是嫡出,自然是一伙的,无论什么都占据上风,就说刚刚宴会结束时,皇后就带着三个亲儿媳妇与邓家的女眷们一同洗温泉去了,只没有叫自己和长沙王妃。

形势如此明显,陆二小姐正应该与自己联合在一起,虽然不可能抗衡嫡系,但团结也总是力量,起码大家不会欺负起这两个王府不会太严重啊。看来长沙王妃是没有听过那个寓言,一要筷子很容易折断,一把筷子就不容易折断了。对于这们的猪队友,素波也只能摇头了。

不过寒食节里,素波也不愿意为这样的小事影响了心情,何况她虽然懂得连横合纵的道理,但长沙王妃这样的肯定不可能联合起来。

只要是不能做到的事,素波从来不会强求的,她便向走过来的福儿道:“王爷走了,去把严小姐请过来吧。”

福儿就先道了一声,“长沙王妃凭什么趾高气扬的!她如今还是王妃的弟妹呢,难不成连长幼有序也不懂?”她刚刚虽然没有听到长沙王妃的话,但也看出她的盛气凌人。

素波知道福儿在陆府里曾被陆二小姐惩罚过,所以一直在恨她,其实自己也不喜欢她,就道:“算了,我们不与她一般见识,赶紧找严小姐去,她没准儿正眼巴巴地盼着我们呢。”

福儿就跑去了,一会儿回来说:“严小姐跟着几个夫人小姐去了上游的龙王庙。”

素波才知道皇家山庄里还有龙王庙,不禁也有了兴致,“我们也去看看,正好走走路还能减

肥!”刚刚真有些吃多了。

沿着小河边溯游向上,就见花树越加繁茂,景色越加迷人,素波一路玩赏,又叫众人摘了许多玉兰花枝,这里的玉兰花又多,花朵又大又芬芳,一定会很好吃的。

就这样一路迤逦向上,走了半晌素波就见前边的河湾里立着一幢高大的琉璃顶青砖庙宇,就笑道:“这龙王庙的地址选得真不错!”迈步走进要看看龙王是什么样子。

福儿便叫“庙祝!王妃前来进香了。”

不想这庙修得不小,却没有专管香火的庙祝,并连小和尚什么的都没一个前来迎接,素波也不以为意,信步而入,就见两侧的殿宇里供着雷公电母、风神雨伯,各执法器,绘彩涂金,面目狰狞,便觉无趣,心想不知龙王、龙王娘娘又是如何面貌,忽听正殿里有人叱道:“我打死你!”便吓了一跳。

冯律等人亦听到了,急忙奔了过去,转眼间拎了一个人过来,却是邓十九,额上一块血肿,刚刚叱骂的人也跟了出来,原来正是严懿,手里提着一只小香炉,上面俨然一片血迹,而炉里残余的香灰还在飘洒。

素波一看,立即便全明白了,不禁大赞道:“瞧着严小姐像个娇滴滴的美人,原来是个女汉子!”

严懿原本一人对着邓十九,虽然占了上风但亦不敢松懈,现在看到了胶东王妃立即便扔下香炉扑过来道:“王妃!有人陷害我!逼我嫁到邓家!刚刚带我过来又引走我家丫环的女眷、还有这庙里的和尚庙祝,都有问题!”

真不愧是御史大夫的女儿,头脑真清醒!素波就拉住她的手说:“既然遇到了,我当然要为你伸张正义!”其实也是为自己伸张正义,邓十九当初也欺负过自己,那时自己没有能力只能一逃了之,现在到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时候!素波才上前,福儿就拦在前面,“王妃,别脏了手,我来!”上去噼啪几个大嘴巴子打得十分清脆。

邓十九刚被石头香炉砸得头晕晕的现在又挨了几个耳光,整个人懵了,抱着脑袋叫道:“我爹是邓太尉!”

冯律就劈手一巴掌,“邓太尉也救不了你!”他这一掌没有福儿的听着响亮,也不怎么好看,但力量却非同小可,立即将他打得闭了嘴。

素波想到当年邓十九把自己和叔父困在客栈里,现在又想霸王硬上弓娶了严小姐,心里恨恨的,但打死他总归不好,就有了主意,“你既然敢在龙王庙里做恶,就罚你到水里给龙王爷陪罪吧!”

冯律立即大手一提,邓十九就被扔到了河边,然后一脚踹过去,人便掉到水里了。河水并不深,邓十九扑通了几下露出了头,然后他也认出了胶东王妃,瞪着眼睛张大嘴,“原来是你!”无怪胶东王妃来了问也不问就对付自己。

素波就居高临下地笑了,“你知道就好了!”正好邓十九向岸边爬了过来,她就提起长长的裙摆用穿着绣花的脚在他头上一点,将他重新按回了水中,“这时节的河水又清又凉,你好好清醒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起改为二更,早晚七时,谢谢大家!

还有滟滟也设了防盗——不过看到这里的亲们一定都是读正版的吧。

第76章 最大赢

这边冯律带人去抓龙王庙里的和尚和带严懿过来的女眷们, 另一边素波拉着严懿去洗手,严小姐早沾了一手的香灰, 便是素波也被她扑上来蹭了些。

素波见严懿的衣襟也脏了, 便道:“我带了多余的衣裳, 不如拿来你换上。”

“我不换, ”严懿擦了手道:“我若是换了, 别人只当我怎么样了, 反倒猜疑。我就这样,先把事情说明白,让大家知道邓十九是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素波便赞许,“你想的果然对,我们派人去传话!”

没一会儿功夫, 几乎整个山庄的人都到了龙王庙,就连皇上也带着诸位皇子们闻迅赶来了,御史大夫道一声,“外举不避仇, 内举不避亲。”请缨审案。

案情其实没什么不清楚的,邓十九想与严懿来个生米做成熟饭, 没想到严懿虽是女子,但生于贫家经常做家事颇有些力气,更兼生性坚毅,完全没有屈服之意,反是邓十九表面凶悍身子却早掏空了,纠缠之下倒让严懿摸到香炉打破了头。

御史大夫重点问的当然不是经过, 而是究竟是谁指使了这场阴谋?虽然不管是庙里的和尚庙祝还是那些官员的女眷们,都异口同声地道完全不知情,皆是邓十九一人所为,但御史大夫却一直盯着邓太尉、邓家女眷们和皇后娘娘。

素波也坚信不可能邓十九一个人安排下整个局面,毕竟这是皇家的山庄,他身上连个官职都没有,岂能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只是这时候谁会得罪邓皇后和邓家呢

御史大夫自然是早想得通了,问过无果后便道:“既然大家都说是邓十九一人所为,那我也只向着他一个人来!”说着站起来向浑身湿淋如落汤鸡一般的邓十九一通猛踢猛打,“那我就判当父亲的打死你!”

虽然如此,毕竟不好在皇家山庄就闹出人命来,便有人拉住御史大夫,“尊小姐无恙,也就罢了。”

御史大夫被拉住了就高声喝道:“我女儿是没事了,可是我难不成只为了自己的女儿?皇家山庄随便就能有人设计陷害良家女子,将来说不定就能害皇子凤孙,再如此下去就连皇上也危险了!”

素波先前见御史大夫动手还道他没有办法惩制邓家气坏了,后听他这一番叫喊便明白了,原来他这是以退为进,让皇上心惊呢!

庙里的和尚也好,官家女眷们也好,不只口供称与邓家无关,就是追查起来都非邓家之人,反说明邓家权势之大,能调动人手之广,岂不可怕?

果然皇上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寒食节踏青本是来散心的,不想倒遇到了糟心的事。邓家也实在过,先前朝中他们一家独大,就连自己这个皇上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如今方才将邓家的势力打掉一些,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把严正拉过去。严正一向不肯结党,他们就想出了这样下流的办法,对严正的独养女儿下手。

皇后娘娘便脱去簪环谢罪,“此皆邓家之过,虽然臣妾能保父亲母亲并兄长嫂子们必事先不知,但十九弟毕竟邓家子弟,他的错就是邓家的,邓家自不敢推。臣妾请打死十九这个逆子,再除邓太尉之职,归家反省,臣妾亦减膳谢妆,闭宫思过。”

“倒也不至于如此,”皇上便亲手扶起皇后,他要打压邓家不错,但也没有对邓家赶尽杀绝之意,一则是当年他的确靠着邓家才得到天下,对邓家还是感念的;再是邓家是太子的岳家,皇上还希望他们能在不侵凌皇权的前提下一直支持太子。更何况邓十九是皇后最小的弟弟,邓家一向爱如珍宝,的确娇纵了些,就是自己也曾抱过这个年少的小舅子,于是想了想道:“十九这次果然大错特错,回家闭门思过吧!”

皇后却不肯起身,却道:“皇上,臣妾觉得很对不起严小姐,想收严小姐为义女,望皇上成全。”

不处罚邓十九会让严正觉得不平,如果再将严正的女儿收为皇家的义女,严正再也说不出什么了,皇上便道:“也好,朕就封严小姐为玉容郡主吧。”

素波很是为严懿开心,虽然有被邓十九算计之事,但其实她并没吃亏,现在又因此得了郡主的封号,身份提高了许多,真是天大的好事。

众人亦称贺不已,

御史大夫和严懿被簇拥着上前拜谢,不过素波看他们的神色却不是十分欢欣鼓舞,心里也懂得这对父女并不是能为富贵所打动的,纵得了天大的荣赏,也不若审出真情还他们公道更能让他们满意。但是,皇上已经这样决定了,他们也只能听从。

寒食节就这样过去了,回府后素波便将子推饼的事情说了,又向留福道:“会不会是针对我们府的?若不是你一味让我低调别说出来,我就请御史大夫来审案了。”

其实今天子推饼的事留福早看在眼里,心里又道,王妃终于想到有人针对胶东王府,有些察觉了。但她到现在也没有想到有人会用□□害人,只看当时太子提到试毒时王妃的表情,绝对的天真而无邪,所有的人都会深信不疑。

于是他就摇头道:“果然但是请严正来查案又能如何?就是严懿女儿的事也不是不了了之了?”邓家的势力之深厚,胶东王府根本无从抵御,眼下的形势已经非常之好了。而且让邓皇后以为胶东王继续服用□□,反而对胶东王府有利。于是他就想法子哄王妃,“王爷不是皇后生养的,又不如长沙王有靠山会讨好,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都一直受欺负,下面的人有时将不满发泄在我们府上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知道了悄悄避开就是。”

素波想到了严正谢恩时沉着的脸,也就释然,就连御史大夫也要吃一些亏的,更何况自己?再者皇家的宴会能有几次?只要小心些不被人骗了就是。因从没想过会被人毒死,她只当有人故意加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是以就是忿恨也有限。不过她倒是很可怜小美男,捏了他的脸颊心疼地道:“你过去在宫里一定吃苦了!”又下了决心,“以后你就跟着姐姐混了,姐姐不让别人再欺负你!”

留福悄悄撇了撇嘴,王妃永远不明白是谁跟谁混,谁不让谁受欺负的。可是王爷愿意,自己又何必替他分辩呢?

果然胶东王向王妃笑了,今天的一切都很完美,尤其是王妃,真是自己的幸运神一般。那么,自己就跟着她混吧——不过话说这“混”字究竟是何解呢?

素波将藏在心底的这件小事解决了之后,便将心思放在更重要的问题上,“今天我采了好多的玉兰花,先替我放在水中养着,千万别放蔫了。”

待王妃去洗漱,留福便悄悄问王爷,“到了现在王妃怎么还没有想到□□呢?”他实在不能理解。

“她过去生活的环境里就没有这些,所以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胶东王再一次嘱咐留福,“一定瞒住她。”夜里,他对着王妃熟睡的脸轻声问:“你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再也不能睡这么香了?”

回答他的只有王妃如兰的气息。

寒食节一过,素波就用玉兰花瓣做了好几样吃食:油炸玉兰花、玉兰花炒肉、玉兰花糯米糕等等,让大家大快朵颐。

饭后,她又泡了玉兰花果茶。这时节新鲜的果子已经不少见了,先几样切成薄片,加上玉兰花用开水焖上片刻,就是清香甘甜的果茶了,十分好吃,又能清热解毒。

素波翘起兰花指,端起手中半透明的玉杯,看着玉兰花瓣在水中轻轻地荡漾,轻嗅那特别的芳香,轻轻呷了一口果茶,不禁慨叹,“我的人生真是充满了幸运呀!”

昨日宗正寺送来了太多的钱财和东西,多得素波根本记不清,只知道不仅先前用掉的胶东王的俸禄还了回来,而且还有先前静妃和胶东王在宫里余下的财物,宗正寺克扣胶东王府的东西,再加上自己的俸禄——对的,王妃也是有俸禄的,自去年被封妃之后就有,所以一补就是两年,尽管自己其实当了胶东王妃还不满半年呢。

而这这套精美异常的玉石茶杯又是吴望专门献给自己的,因为当时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他感激万分。

过了这样一个收获颇丰的寒食节,素波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而她还不知道呢,权贵的圈子里已经传言胶东王府在寒食节期间是最大的赢家。

就在这时候,留福带来了一个消息,“王爷得了差使,明日就要上衙了。”

素波就赶紧将茶杯放下,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王爷上衙?”

“是,娶妻之后就是成人了,皇上自然就要给大家指定差使,”留福便告诉王妃,“其实我们王爷得差使还算晚了呢,先前太子、河间王、江都王都是成亲不足一个月就领了差使的。这一次长沙王与王爷一同领差事,因此有人便传言道说我们王爷是借了长沙王的光才得了差使。”

素波从来不与三个嫡皇子攀比,而长沙王其实也比不了,他的母妃尚在宫里,颇为有宠,又有经略西北的赵家做为母族,还有当朝丞相的陆家作为妻族,为人又擅长钻营,因是幼子与皇上一向亲密异常,他能先谋得了差使不算什么。

而胶东王呢,什么靠山也没有,他又有问题——就说寒食节一整天,他似乎都没有说一句话,沉默得像一块木头。素波甚至怀疑皇上其实是知道胶东王不对,所以他才会对胶东王与别的儿子不一样,特别关切他、照顾他,但只是想让他过得富足一些,快乐一些,然后不受欺负就行了。

第77章 营养早膳

素波反对胶东王领差事上衙。

她严肃地问留福, “王爷的实情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清楚?真遇了事可怎么办?难不成你以为像平日在府里一样很容易混?若有什么公事要王爷裁决,你能做主?”

“王妃不必担心, ”王爷为谋一份差使已经等了很久, 直到寒食节长沙王以献马为由请求到文澜阁主管修书, 皇上虽然未许却也给他安排到少府管帝王之私库, 此时御史大夫等人皆上进谏, 皇上亦知再不给胶东王一份差使便说不过去, 因此才令胶东王进宗正寺。这份差使极轻闲,一般都是给宗室中辈份大又没有什么本事的人养老,没有什么权柄,就是皇后和邓家也不好再反对。留福便胸有成竹地告诉王妃,“王爷到宗正寺掌管玉牒, 不过记录皇室家谱,十年一修,平日并无什么大事。至多皇家宗亲哪一家有娶亲、添丁或者过世等事,报到宗正寺时, 下面也有寺丞记录在册,并不用王爷亲自做事。”

素波毕竟嫁到皇家, 因此也曾听叔父与何老太太说过玉牒,就比如自己,身为胶东王正室,自皇上下了赐婚的旨意后就由宗正寺将名字记录在册,待定期修定玉牒时正式书于其上,此后如果自己生子生女亦都要报到宗正寺及时记录, 万一没能及时报告没有登记,那么就不能算是皇家子弟。至于抱养别人子女或者其他混淆皇家血统之事一经查明都要处罚的,又有姬妾生子便可以将生母之名登在玉牒之上等等诸多繁杂规矩,是以前朝后期宗正寺负责玉牒之人便有几十个之多。不过此时本朝新建,皇家人丁不多,想来的确没有太多的事。

但是素波还是不赞同胶东王去宗正寺的,便苦口婆心地劝留福,“虽然如此,但领了差事多辛苦呀!每日上朝要早起,连懒觉也睡不了,是俸禄多了还是有什么好处?且就算有俸禄有好处,我们又不缺,安安稳稳地在府里度日岂不轻闲?”她早看明白了,皇上对这个儿子就是如此的期许,胶东王不懂,眼下最主要的是劝留福与自己保持一致,素波连法子都想好了,“只说王爷寒食节回来后着了凉,肚子痛要在府里休养。”

王妃就是这样的人,她只要吃得好睡得好就没有再多的想法。但是王爷不会,确切地说不能——皇后和邓家是不会允许王爷活着的,因此王爷要活下来,唯有不断地向上,再向上,直到皇后、邓家或者其他的人都再不能左右王爷的命运为止。

如果没有长沙王谋差使一事,王爷是会借着寒食节这个机会称病在家里休养,让皇后以为计谋成功,皇上生出些疑惑。先前这些法子他们用过许多次了,但现在最好的办法不再是以退为进,而是直接向前,毕竟王爷的境遇已经比过去好多了。

但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留福便看向王爷,只见他依旧在练字,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颖川王、太子、河间王等人的名字、出生时日、母族姓氏、正室姓氏、子女等等,立即指给王妃,“看,王爷不过在宗正寺看过一回玉牒便都记在心里,其实王爷也宁愿领差使呢。”

素波过来一看也啧啧称奇,见胶东王正专注地写字倒不好去捏他的脸,就在他对面拄肘看美男,无怪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好看,胶东王虽然还不大但已经有了认真工作的男人的模样,平坦光滑的额头显示着智慧;执着的目光代表着坚定;紧抿着的嘴唇流露出决然的气势,此时素波竟有些说不出口反对的话了。

留福又趁热打铁地道:“王妃,我们王爷虽然与别人有些不同,但其实心里未必什么都不明白,而且静妃在世也一力培养儿子做贤王,是以读书写字样样不差于诸王。眼下的形势,如果王爷什么差使也没有,朝中便更没有我们王府立足之地了,不只宗正寺,更多的人会欺负上来,难不成我们能一直找皇上评理?”

“王爷这是为王府,为王妃,为我们大家才要辛辛苦苦地上衙!”

素波先前觉得自己的道理很充分的,也满怀信心说服留福,但现在她突然觉得留福更有道理,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似乎胶东王领了宗正寺的差使都是正确的,她就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留福就见王爷的嘴角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其实也想笑,王妃是很容易说服的人,她其实还是没什么主意的小姑娘呢。于是他就又道:“主管玉牒原本便十分轻闲,即便真有些事情也不会是急的,只管等王爷自衙里回来我们再帮着拿主意就是。”

正是呀!玉牒十年才编撰一次,平时不过是登记而已,就是有事也来得及回来商量,素波想了想,吩咐留福道:“你想法子把关于玉牒的律令章程什么的弄一份回来,我在府里认真学一学,将来王爷有事也好帮他想办法。”

留福真想对王妃道一声“你不是一看正经书就发困吗?还能学会枯燥的律令章程?再者宗正寺那点小事王爷轻松松地就能决定了,根本用不到王妃好不好?”但是他见王爷抬头看了自己一下,就知道自己应该答应,立即就道:“那容易,既然王爷管着玉牒的事儿,家里也要备上一份的。如今王爷也不大去书房,那就放在王妃的宁淑殿吧。”

素波就下了决心,“好的,你早些拿来,我要用功了!”又向小美男道:“你的事姐姐一定要帮的,你就放心吧!”

胶东王就抬起头笑了。

素波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放了上去,两边各捏住了,又滑又弹很舒服便就又轻轻地拧了拧,“别担心,好好当差!姐姐看看明天早上给你做什么营养早餐。”

为了搭配出营养全面容易消化吸收又色香味俱全的早餐,素波甚至拿起笔列了一份食谱,她于这上面还是颇有才能的,一气写了一个月的,一边写还一边嘀咕,“每天都不能重样,各种营养要均衡,还要合口味…”

留福看着食谱口水直流,这早膳也太好了,只为了吃这一顿,让他再早些起来也心甘情愿!再看胶东王,眼睛也亮晶晶的。

结果,胶东王和留福对王妃的估计严重失误!

他们提早出门练了剑,回来准备用了早膳上衙的时候,王妃还在床上睡着!

留福见四处的帷幛都挡得严严的,殿内一片漆黑,与胶东王面面相觑,“说好的营养早膳呢?”

胶东王肚子里咕噜一声回答了他,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早上又练了大半个时辰的武功,焉能不饿?

留福想了想便问守在门前的福儿,“怎么不叫王妃?”

“叫了,没叫起来,”福儿就小声说:“王妃最讨厌别人早早叫她起床了,还会发脾气,说是有‘起床气’。”

什么是“起床器”?留福莫名其妙,对于王妃的这两个宫女,他一贯不够信任,也颇有些瞧不上眼的,于是决定亲自去叫王妃,虽然营养早膳指望不上了,但是来个鸡蛋饼也好呀。

于是他到了床帐前轻问:“王妃,王爷要去上衙了,早膳用什么?”

没有人回答。

留福是内侍,一向在殿里服侍的,因此犹豫一下便将床帐揭开了,就见王妃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横在大床正中,只将一把黑发在外面散得到处都是。这睡相,留福目瞪口呆,选皇子妃时是要查睡相的,王妃这种肯定不成。只是因为当时情况特别,所以王妃就成了漏网之鱼。真难为王爷这些时日是怎么过来的!半晌回过神便又问了一声,“王妃,王爷要去上衙了,早膳用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留福只得提高了声音问了第三次,“王妃,王爷要去上衙了,早膳用什么?”

“我不管我不管!”王妃带着被子向床里侧滚了过去,整个人蜷成了一个团。留福曾经见过刺猬遇到了敌人就是这样的,可是,“王妃,你昨天答应的,还写了食谱,今天早上应该吃虾仁小笼包、海参蛋羹、锅塌豆腐、肉丝炒春韭、生拌苋菜、杏仁奶茶、芝麻糊、小米粥、糯米粥,再给我们带肉松饼、鲜桃色拉做零食呀!”留福平时没有王爷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这个菜谱他看了一遍就记住了,然后整整念了一夜,绝不夸张,做梦时还嘀咕了好多遍呢。

“咻!”地一声,蜷成团的被子里飞出一样东西。

留福跟着胶东王凶险遇得多了,因此身手很敏捷的,如果不够敏捷他也活不到现在,就是如今他胖了许多,躲闪得依旧快得很,是以东西没有砸到身上。然后他就想起了王爷,王爷可就在自己身后,万一伤到可怎么办!

急忙回头就见胶东王正捏着一样东西,才放下心来。王爷一向比自己还要敏捷,练武之后更是进步飞快,而冯律近来似乎在教他接暗器?

还真是学以致用啊!

留福便去看王爷手中之物,原来是只油光水滑的核桃,原来是前几天严家小姐送给王妃的。严家穷没有什么金银珠玉之物,上次受了王妃的恩惠便拿这玩艺儿来感谢王妃,不过据说这两只核桃是在上万只核桃里挑出来长得最周正最好看的,专门供人把玩用,正巧王妃就很喜欢,闲着的时候常用手盘来盘去,又让大家帮她养护,如今表面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光泽,就是不知她什么时候带到被窝里。

难道这就是“起床器”?

王妃是不对的!说好的早膳没了,还拿核桃砸王爷!留福就清了清嗓子,“王妃,王爷上衙前王妃应该…”

“咻!”又一只核桃飞出来。

胶东王抬起另一手接住了,“我们走吧。”

留福便苦着脸问:“那我们吃什么呀?”

“吃起床器!”

第78章 起床神器

素波一贯睡到自然醒的, 她起来梳洗之时突然想了起来,“哎呀!王爷已经上衙去吗?”见福儿和寿儿都点头就嗔道:“你们怎么不叫我呢。”

寿儿就说:“叫了, 王妃不肯起来。”

“嗯, ”素波停了一下, 昨天定食谱时自己也曾考虑到早上起不来, 因此才没有将食谱弄得太复杂, 然后下了决心为了小美男一定要早起准备营养早膳——毕竟他也是为了胶东王府的名声、面子、待遇等等在奋斗呢。可是自己终究还是没起来, 她叹了一声,学着电视剧里的形象苦着脸道:“臣妾就是做不到呀!”

福儿倒是见惯了的,也不吃惊,又告诉她,“早上的时候王妃不但不肯起来, 还拿核桃砸王爷呢。”

素波眨了眨眼,“真的吗?”她记不大清了。

“当然是真的,不信王妃看看那两个核桃都没了。”

是的,为了今天早起昨晚上床也早些, 然后自己就带着两个核桃把玩,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素波回看大床,被褥早已经收拾妥当,上面干干净净,哪里还有核桃?

“王妃把核桃丢出来,王爷接着就拿走了。”福儿并没有听清胶东王和留福的对话,但还是看到了的, 而且又见他们接着就出了王府。

“空着肚子就上班去了,还真是可怜呐。”素波轻声嘀咕着,留福会照顾自己不必管,可她心里着实担心小美男,他越发依赖自己了,平时不是自己吃过的东西他是不肯碰的,恐怕回来前什么也不会吃,不吃早饭是最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呀!想了想她决定补偿一下,做个爱心饭盒送去。

正好前些天素波命府里的工正所做的一些银器具送来了,她就挑一个方方正正的银匣子,在最底部铺了一层雪白的稻米饭,接着放了一层爆炒肉片,四周点缀了一圈海参虾仁炒春韭,正中间放一颗爱心蛋——是的,因为时间紧急她虽然用的是先前备好的材料,但将整个食谱全换了,可还是很不错的,是不是?

素波轻轻地哼着歌儿将银食盒放在竹篮里,才要换衣裳出门,就见胶东王和留福走进门,便笑道:“我才要给你们送早膳,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宗正寺闲散惯了,特别是主管玉牒的衙门,明明知道王爷今天到任,到了晨时竟然还一个人也没有!王爷便写了一纸章程贴在衙门正堂中间就回府了,明日起如果再有未能及时上衙之人,一律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