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听了便是一怔,明明邓家和陆家两边都没有带上王妃,自己才让玉书去传话,结果怎么能是这样?不由得问:“该不是你将话传错了吧?”

玉书赶紧答道:“没有,王爷身边的留福就是这样说的。”

想到玉书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一向稳重,薛清只得信了,点点头答应,却坐在桌前想不明白。

正在此时,早有小宫女过来回禀,“长沙王妃打发身边的嬷嬷拜见王妃。”

薛清心里便明白了,恐怕王爷说的不错,长沙王妃派人来邀王妃一起施粥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何缘故,但是薛清却明白应该怎么做,“王妃这时候是不见客的,将长沙王妃的嬷嬷请到我这里来。”

一时长沙王妃的嬷嬷过来,薛清笑着迎出去很远,殷勤小心地陪着说了半日的话,却怎么也不肯请那嬷嬷进宁淑宫,“王妃见客是要提前安排的,如今正在专心读书,任谁也不能打扰。有什么事与我说也好,我再回禀王妃。”

若非来求人,那嬷嬷早翻了脸,胶东王妃不给自己情面也就是看不起自家王妃,但此时只得压下了火,“我们王妃见京城近来多了许多流民,便生了怜悯之心,准备开设一间粥棚施粥。因想着我们两府一向亲厚,便想着邀胶东王妃也拿出一些粮米一同行善,总归是积阴德的好事。”

如果没有王爷的提醒,自己恐怕真会认为参加施粥是一个大好事,但现在薛清突然全明白

了。长沙王妃之所以要提前施粥,其实是在打太子和邓太尉的脸!

自太子出征已经数月,捷报一份份地传到京城,大家都知道平叛大军三日一小胜,五日一大胜,可是胜到了如今还没打到青州城下呢!再者就是来自青州的流民日益多了起来,衣衫褴缕,食不果腹,在京城处处游荡乞讨,时不时还会生出些事端——纵是太子打了胜仗,但很显然没能做到安民。

可是长沙王妃事情做得不够机密,却被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等人提前知道了,又决定用更大的

声势开始施粥,太子在前方打仗,家里的女眷们全力在京城为青州流民做善事,任谁听了都会赞叹不已,正将长沙王妃的居心一下子打乱了。现在长沙王妃一定是因为觉得势单力薄、孤掌难鸣才来找自家王妃的。

如果胶东王妃这时候与长沙王妃一同施粥,就等于白白出民钱粮,还被拉去与皇后太子妃等人作对!

长沙王妃以为天下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薛清心里骂着长沙王妃,当初想施粥时怎么没想到自家王妃?现在觉得处境不妙了立即就来拉胶东王妃加入?以她对长沙王妃的了解,甚至还会怀疑长沙王妃想把这场不太成功的施粥推到胶东王妃身上呢。

无怪王爷让自己替王妃挡了呢!

可是论起贵女心机,就是已经成了长沙王妃的陆二小姐也未必比得了前朝曾被选为王妃的薛清,况且薛清还要大上十岁许,经历的事情更多。此时,薛女官神色半点儿也不变,只微笑着道:“真要多谢长沙王妃的好意呢,无怪我们王妃一直说皇家女眷中长沙王妃待她最亲切…”

不管长沙王府的嬷嬷怎么说,薛女官只客客气气地说了半日感谢的话,可是却没一句将胶东王妃加入施粥的话坐实了,也不肯拿出一升米,把事情全推到了明日——明日开始施粥后形势就已经明朗了,长沙王妃再不必拉胶东王妃加入了。

第116章 两斛珍珠

中秋节起, 京城里就多了几施粥的大棚。

对于青州流民、京城里底层的贫民来说,这些粥棚的区别不过是哪一处的粥多一些、稠一些,哪一处施粥时大方一些, 一勺子下去盛得多一些而已。

可是京城里官宦人家却都看出了邓陆两边的女眷们在打擂台,而胶东王府一贯地置身事外。

如今哪里还是真正的施粥?简直成了两边的大比拼!

长沙王府的粥棚用的是杂粮, 太子妃等人的却是白米,接着长沙王妃也换了白米, 太子妃又在里面加了红枣桂圆, 长沙王妃那样要强的性子岂能罢休,变成了羊肉粥,一来二去的两方将施舍的粥弄得越发有档次了。

街头施舍的粥很快就比平常人家用的饭还好了。于是,许多京城的百姓便不再开火,拿个碗到粥棚里讨些粥拿回家喝,又省钱又省事,吃的还好呢!

是以,粥摊前的队伍越发长了, 京城的百姓毕竟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种种优势, 总要比青州流民先抢得施粥, 流民往落到下风, 到了粥散尽的时候竟要饿肚子, 因此两边便打了起来。

几场争斗后, 粥摊开始不再给京城的百姓施粥了,其实很难分得出哪一个是京城人哪一个是青州人,看相貌是不行的, 看衣衫也是不行的,只能听口音了,然后京城里便很流行青州话…

太子妃发了狠,命京兆尹派了官吏去查,但京兆尹手下才多少人,真要一个个查,还真查不过来。就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因为人家领了一碗粥就抓到狱里吧。

于是,长沙王妃率先将羊肉粥改成了寻常白米粥,接着太子妃就换了陈米粥,再接着长沙王妃换了杂粮,再再就是太子妃施的粥里面出现了沙子,被好多人围着粥摊骂。

这个时代粮食是用石碾子在地上碾出来的,因此混些沙子是很常见的事,寻常人家做饭时也不少见。但是百姓们就是骂了,而且还骂的还非常难听,什么黑心、什么恶毒、什么硕鼠、什么尸位素餐、什么草菅人命全骂了出来,而且最初只是在太子妃的粥摊前骂,很快就骂到了长沙王妃的粥摊前。

不论是京城的百姓还是青州的流民,对这些粥摊都满含愤怒——而且他们的确有愤怒的理由,粥品的确越来越差了嘛!

素波就是时候才知道施粥的事,她不只听了这些笑话,还知道了百姓们不知道的事,原来此时两边的人暗地里都后悔极了,花了许多钱却没有得到预计的结果反被骂得狗血喷头,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怎么也不能撤了施粥的,只能顶着骂名一直坚持下去。因此她就嗤笑道:“行善是好事不假,但是行得过了头就是笑话了。”

原来王妃还没有意识到皇家的诸位儿媳妇都参与到施粥中,唯将她一下落了下来。薛清想着,幸而王爷将事情都挡住了,王妃才没跟着被骂。

可是薛清没想到的是王妃又议论了两句,“这样的行善其实就是在害人。青州来了这么多流民,她们一直施粥养着,难不成要从秋天养到明年吗?原本有些人若没有施粥早自谋生路去了,现在什么也不做只等着每天的施粥,哪一日没有那么多的米粮施不出粥了,可怎么办!”

薛清作为京城贵女,从没有觉得施粥不对,那几位王妃之所以得了强此结果其实是因为她们的私心太重,行事偏颇,眼下听了自家王妃之言,一时竟不能接受,“不管怎么样,施粥总归是好事呀!”

素波摇了摇头,“授之以鱼,总不如授之以渔。”

道理自是不错,“但怎么才能授之以渔呢?”

素波也不知道,认真想了想,“不如让流民在京城外面盖房子?”似乎这叫加大基建,能刺激经济发展,而且素波认为现在的京城太小了,而且只有城内繁华,而一出城便要荒凉得多,这种局面迟早会改变的。

王妃一直对房子很关注,她还将王府的余钱多半买了房舍。不过,眼下房舍的价的确涨了起来,京城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各地的官员入京要买房舍,太学生要买房舍,就连青州的流民也要买房舍,虽然大部分流民是空手逃难来的,但其中也夹着一些富户。薛清就问:“王妃是觉得将来会有许多人到城外住?”

“当然了。”素波肯定地说:“京城这么小,哪里能住得下太多的人呢?朝廷不如在京城外划出一片地,拿些米粮让流民们建起房舍,暂让他们先住着免得冬天冻死人。将来流民回了青州,这些房舍转手卖出去还能收一大笔钱,其实一点也不亏的。”

薛清就想起了前朝没有灭亡时京城外面果然是成片的房舍,只不过后来都毁于战火了,待休养生息日久,那些房舍应该还会重新出现吧,便越觉得王妃的话很有道理,“王妃写一份上奏吧,皇上一定也觉得可以实施,而且还能给王妃带来好名声呢。”

“我可不行,”素波是曾帮胶东王写过奏折的,深知其中的不易,坚决不肯再试,“不如告诉太傅,请太傅为王爷上书吧。”

尽管那样也不错,但是薛清还是觉得应该借此机会给王妃搏个好名声,因此下去后便认真思索,又请教了祖父,问过留福写成了一篇上奏,最后以王妃的名义送了上去。

当然,上奏中不只是建议安排流民建房舍,还列了许多项目,比如将部分流民送到江南,那里一年能产三季甚至四季粮食,现在去了正好开荒种粮;比如抽调部分流民修建官道驿站,由官府发粮;比如开设一处大织厂,收容流民中的女子纺织自食其力;比如建慈善堂等等收容老弱病残等等。

虽然有一些建议是大家想的,但最主要的内容还是出自王妃,她不会写奏折,但出起主意来却是谁也比不了,总能冒出一些特别的思路。

结果,胶东王妃的上奏还真为皇上和朝臣看重了。

原来青州流民大量入京时,朝中早有许多争议,一些大臣请皇上下旨不许流民入京——只是皇上没有准许,毕竟都是他的子民,又是受了难而来,皇上不忍将他们拦在城外。但眼下大量的流民的确给京城带来了许多麻烦,到处肮脏、混乱不甚,京城里偷盗的案子增加,街头时不时就发生几场斗殴,京兆尹等官员个个忙得焦头烂额,而他的几个儿子儿媳又添乱,前些日子太子妃竟要将领粥的京城百姓治罪,皇上知道了派了内侍去斥责了几句,心里很不痛快。毕竟他其实明白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的原因,长沙王太不安份,可是嫡系的那几个也过分了,结果就闹出了笑话。

还是胶东王最好,他只一心管着文澜阁和太学,多一句话也没有,他的王妃也是个老实的,哪一边也不参与,如今上一本折子,竟比许多朝臣们都要周全。

尽管有些办法朝臣们也提过,但皇上看在胶东王小夫妻给他重新挣回些颜面上,便将胶东王妃的折子发下令臣下们照此办理,随后又令人赏了胶东王妃两斛珍珠,并派了中常侍郑安前来传话,“胶东王妃很好,身在内院竟能心怀流民,朕甚嘉许!”

素波白得了两斛上等的合浦珍珠,喜不自胜,她虽然自诩不爱财宝,但其实还是爱的,再者她纵是有过前世的见识,但用斛装着这么多白生生、圆滚滚的珍珠也是没见过的,这也太土豪了!

虽然一时想不到做什么用,但是素波只是将一斛珠子倒在床上随便抓起一把就觉得满心欢悦,“真是发财了呀!”

薛清就帮她出主意,“王妃不如让良工所穿成一件珠衫,披在衣裳外面,定然十分夺目。”夏日里,其余几位皇子妃都在纱衣外面罩了珠衫的,唯王妃没有,如今王妃若是也有了,定然将她们全部压住,毕竟胶东王妃比她们都美多了。

虽然另外几位王妃都有珠衫,可是除了太子妃的,似乎谁的珠衫上面的珠子也没有这么大这么好,素波想了想,究竟不是奢侈的人,心便静了下来,“算了,别做太惹眼的事了,我只穿几串珠链就好。”又指着另一斛珠子说:“薛姐姐若是喜欢,便做一件珠衫穿。”

薛清就吃了一惊,“王妃什么身份尚且怕惹眼,我哪里能穿珠衫?”

素波知道薛清其实还是喜欢的,就给她出主意,“那就在家里穿。”

“不成,不成,”薛清赶紧摆手,“王妃若是赏,我便领两颗做耳坠。”

“建议是你提的,奏折也是你写的,怎么也应该分你一半,”素波坚持公正公平,“我担了名又出点主意,也留一半。”一定将一斛珍珠让人送到薛清的屋子里。

最后薛清只得收了珍珠,回去与祖父说:“我们毕竟没选错人,跟了胶东王。倒不是为了这一斛珍珠,只王妃的尊重,我宁肯为她不要性命。”

薛大儒自是点头,“我岂无同感?先前在相府,陆家的二少爷竟然动手打我,可王爷对我从来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一丝失礼之处,更不必提王爷接管文澜阁后对士人的重视,是以,就算王爷不争,我也要拼了老命替他争,帝位就应该是王爷的!”

薛家祖孙二人自是由衷地赞美胶东王夫妻,可是皇宫、东宫、几位皇子府,以及清河公主府里皇子皇女王妃驸马都恨极了胶东王府,“明明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府里都快搬空了,得了赏的倒是他们!”只是父皇金口玉言谁也不敢说出去而已。

若是素波听了,一定会真诚地问他们,“明明朝廷用了我的办法,你们都不必施粥了,既省了钱又不必挨骂,为什么不感谢我呢?”

第117章 真实面目

冬天来临之前, 流民们或是南迁,或是在京城之外建房舍安顿下来,京城里不再到处乱嘈嘈的了。因为战乱而破败不堪的官道、驿站等都由官府出粮募征流民们一一修缮起来, 新建的织厂也织出了许多布匹,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朝廷财政上的紧张。

如今大家最盼着就是青州来一场大捷——如今牛通已经被朝廷大军逼退上百里, 溃不成军,只差最后一仗, 然后就可以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年了。

可就在此时, 先前捷报频传的青州却传来了打败仗的消息。

消息最先是由又一批青州的流民传回来的,原本近来青州局势稳定,流民已经很少了,可突然间大批的流民涌入了京城,比先前还要多上数倍,情形也更凄惨,竟有不少带着伤的,细细追查, 原来流民里面夹杂着许多败退回来的朝廷将士——牛通突然间发起反击, 朝廷大军一败涂地, 已经被逼退出青州。

至于太子的下落, 没有人知道。

便有朝臣上书要治逃回京城兵士之罪, 皇上压了下来, 下旨安顿流民,重整溃军,调各州兵马入京护卫, 又派出数只军队前往青州寻找太子。

安屯流民之事京城各处官府已经做熟了,恰好京外的房舍又是足够的,一时倒不难;至于重整溃军,皇上提三尺之剑得到天下仗是没少打的,自然不可能从没输过,所以整顿溃军也不难;天下初定,各州兵马皆是皇上手下诸将所率,对皇上自然中心耿耿,一时间便云集京城;唯有寻找太子之事并不太顺利,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将他们找到并接回京城。

原来牛通竟是极狡猾的,他先前的败退都是故意的,一点点地将太子诱到了青州腹地,然后设下埋伏,只一击便将几万大军包了进去,几乎全军覆灭,那些丢盔缷甲逃回来的已经够幸运了。

当然,太子也很幸运,他们在亲卫们拼死救护下也逃出了包围,只是一直被牛通手下追杀,因此急切间未能回京,一直得到朝廷的接应才脱险。

这次败兵,太子颜面扫地。在素波看来,他们最丢人的不是打败仗,而是被牛通骗得像个傻子,一连几个月给朝中报捷。可是,太子大概因为把脸面都丢光了,所以完全不要脸了,竟上书说这一次战败都是因为出征时粮草军需军械等皆被克扣,到了青州腹地后补给不足,就是在皇家的家宴上依旧喋喋不休。

呸!素波真想一口呸到太子脸上!若是果真补给不足,太子岂不早上书朝廷了?还不是因为打了败仗找借口?当然她不是正义的代表,也不具备勇敢的品德,因此只坐在下面瞪大眼睛瞧着皇上怎么说。

可皇上竟没有责备太子。

素波就有些失望,皇上果然是偏心太子的呀。

但其实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她把心里不平都转成了食欲,低头吃菜。御宴的食材一向是顶尖的,烹饪手法也是顶尖的,她每一次都不虚行。

就比如眼下,有一道金汤竹荪汤便很有特色,素波便舀了一勺喝了。嗯,很美味,竹荪是非常健康的食物,营养丰富,还能美容延寿,在这个时代完全是野生的,非常珍贵而稀少,她贵为王妃平日也很难吃到,于是她又来一勺,还没送到口中,就听有人大声道:“既然如此,便请父皇派人详查。若果有军械发放不足之事,请治儿臣之罪;若儿臣被冤枉,还请父皇为儿臣正名!”

素波抬头一看,长沙王气得脸红脖子粗,正站在殿内正中愤愤不平地喊着,一双眼睛更是盯住了太子,如果眼光能杀人,太子早死掉了。不过,长沙王的目光是对太子的,却对素波没有一点影响,她继续将汤匙继续送到口中,无声地将汤咽下去,而且心里还想,很好,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太子几乎立即就跳了出来,也气愤不已,“我们原本一路得胜,若不是后来粮草、军械样样不足,怎么能败在牛通的手里?最后一场仗,他们以逸待劳,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手里的弓箭又不够用,追起责任倒是要将半数归之于你!”

“打胜的时候我没有一半功劳,打败了就要揽下半数之责!”长沙王鼻子都要气歪了,不顾尊卑地向太子喊道:“明明逃回来的兵士说你们中了牛通的埋伏!”

“说起逃回来的兵士,全是西北来的,若不是他们贪生怕死,我早带着大家上前将牛通生擒活捉了!”太子才不会认错,而且他还倒打一耙,“我听说你发军械时多给了西北兵马许多弓箭,是也不是?”

长沙王当然要照顾自己亲舅舅手下的兵马了,他的确在发放军械时关照了西北的兵马,但是他从来没有克扣别人的军械,而且,赵家军打仗多厉害,否则舅舅岂能只用几千兵士拿下整个西北!是以西北军虽然有逃回来的,那都是因为太子,是以长沙王气忿地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太子妃着实忍不住了,便起身道:“当年太子可是曾随父皇征战过。”显然是暗示长沙王年少不懂事。

长沙王妃一向最不容人,别人有了身孕只有更平和的,偏她却更急了,此时扶着宫女内侍站了起来,声音又高又尖,“其实青州反叛,便是太子去冀中后就注定了!明明牛通已经归顺我朝,冀中又一向平静,邓家却几次三番为难牛通,太子前去非但不能秉公处理,反而将富裕的冀中划归邓家,却把硬将牛通换到青州贫穷荒凉之地,他心中岂能服气?终还是被逼得反了!”

素波看着眼前的闹剧觉得皇家的这几个儿子儿媳妇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为了利益闹翻了脸。其实这样更对她的胃口,这些皇子皇子妃们表面装成好人的模样,心里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看看他们真实的一面还是很有趣的。素波心情大好地看戏,而看戏是要吃些爆米花之类的小食,现在她就顺便将第三匙汤喝了,准备听太子和太子妃如何反驳。

这是一个比战败还令太子难堪的话题,太子早就后悔了。当初他的确偏心邓家,硬将牛通从冀中换到了青州,还是青州最差的一个地方。可是他再没想到牛通能反,明明牛通看起来很老实胆小的。而且正是因为牛通当时留给他特别老实胆小的印象,太子才又觉得牛通其实很好对付,一力请战,然后带着大军节节胜利,最后被牛通差一点杀死在青州的一个山谷里。

如果当初只将冀中割去几县给邓家,是不是牛通就不会反了呢?最初太子就是那样打算的,可是舅舅一再恳求,就是外祖也写了信来,他们还许诺每年多给东宫十万缗钱,自己就昏了头。现在想起来,十万缗钱又算什么,只要自己还稳稳地坐在东宫,整个天下将来都是自己的。

若是因此失了东宫之位,那可得不偿失了!现在长沙王敢于当面与自己争吵,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战败,让他觉得有了机会。其实还有河间王,自己的亲弟弟,现在虽然没有跳出来与自己明着作对,但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变了,时不时地跟着长沙王的指责哼上一声,表示了清清楚楚的不屑——算起来还是痴傻的胶东王没有什么威胁,他只呆呆地坐在位子上,稳如泰山,一言不发,甚至就连表情也没有。

如果,自己不贪军功定然要出征平叛,就像胶东王那样平平安安地留在京里,接下文澜阁,开办太学,那么现在自己岂不是闻名天下的贤德太子?

但是世上就是没有后悔药,太子既然不能后悔,也就不能承认自己错了,那样储君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所以他还要坚持自己的主张,向着长沙王和王妃大喝一声,“你们胡说什么!吾早看出牛通心怀不轨,因此才将他调到青州,否则他在冀中起事,如今京城都要被波及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辩论呀!太子可真擅长黑白颠倒,强词夺理,死不认错,素波觉得自己大开了眼界,便又喝了一勺汤,然后将目光转向长沙王妃——她似乎比长沙王吵架的本事还要高呢,不知又会抛出什么□□。

可是辩论却结束了,因为皇上生气了,他将手边的一碗汤狠狠地在桌上一顿,汤水便荡了出来,沿着案几流下,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非是这声音有多响亮,而是整个大殿内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屏住了呼吸,便显出了这极细微的动静。

须臾,太子与长沙王以及太子妃和长沙王妃皆拜倒在地,再三道:“父皇恕罪!”

素波瞧着对面一直面色平静如水,端坐不动如山的胶东王站了起来,便也赶紧起身,与他一同跪在太子和太子妃身后,“父皇恕罪!”

虽然是太子和长沙王两家惹出来的事,但是按礼仪请罪时所有的人都要认错,就如河间王夫妻也一样,如今正跪在长沙王和王妃的前面,而且河间王除了请罪,又向太子和长沙王道:“我们家好久才团聚一处用膳,你们偏还吵起来了,惹父王和母后生气,真是不应该!”

要让素波说,河间王其实也很不应该,原本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他偏还要提起,而且又用一种教训的语气说话,这哪里是平息事端?而是借此机会压低太子和长沙王,显示他的高明。

说起来还是自家的小美男最好,不指责别人,只勤勤恳恳地做实事,如今素波早知道小美男已经有能力义正辞严地讲出很多有道理的话,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极其了得,早记下了许多的辞句,用起来也很方便。但是他毕竟与其余的皇子不同,心地纯净,对于皇位没有一丝一毫争夺之心,便显得高洁如雪。

因为一直在旁观,素波便注意到了皇上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小美男,她便担起心来,皇上千万不要觉得胶东王堪当大任啊!接下来青州还要继续平叛,素波可不想小美男去打仗,他虽然渐渐长大了,也懂事多了,但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问题儿童,只看他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一定非要自己陪着他,怎么能出征呢!

但好在,皇上很快就将目光转了过去,素波就想了起来,皇上一向很少赞美胶东王,也不肯将重要的官职交给他,自己未免杞人忧天了。

第118章 稍纵即逝

胶东王的优秀, 其实远比徐素波看出来的还要明显。先前毫不起眼的胶东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立于鸡群中的白鹤,。

太子自青州败回, 本已经灰头土脸,先前已经压下的冀中之事又重新提起, 更是将东宫多年积累的仁厚稳重的形象毁得差不多了;一直犯蠢已经被送到皇陵的江都王自不必提;而对太子此番兵败责备最多的长沙王未免让人觉得太过咄咄逼人,颇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脸;河间王虽然没有什么过格的事, 但自皇上确定太子出征后他便摆出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 暗地里还会使几个绊子,让大家都知道了他人品的低劣;可胶东王便不同了,他可是将文澜阁和太学办得有声有色,宛如皇室中的一股清流。

如此情形,朝中众臣岂能看不到?又岂能不多想——虽说太子名分早定,不能轻言易储,且按礼法嫡庶分明不错,可是论起来胶东王才是皇上原配所出啊!

但是想归想, 这些话却不是随便说的。东宫乃国之根本, 纵打了一场败仗, 谁敢妄言废立?且眼下牛通已经将青州和冀中全部占据了, 算起来竟占了近两州之地, 朝廷面临的局势其实并不大好,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叛。

当然了,大家在私底下免不了会悄悄议论。

陆家的秘室里便是如此,陆相坐在上首半眯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 下面的张宗便道:“过去京里官宦人家一直流传着胶东王有些痴傻的消息,可现在大家都忘记了,反夸他才华出众,聪颖天成,公正廉明,名声如日中天。就连这次太子败了归罪于军械军粮不足,皇上让人详查,结果查出河间王竟暗地里盼着青州大败,长沙王厚此薄彼,唯独胶东王,任谁查也都道他公正公平,对各路兵马一视同仁,所经手粮草一丝不差。就连那胶东王妃,据说发粮草时她每日命人熬了绿豆水送到太仓前给领粮草的兵将们解暑,还把王府的冰也全送了过去,皇上先前并不知道,现在听了当即就赞了一句这才是我们皇家的儿媳妇。”

“又有严正,先前就力挺胶东王府,现在更是在朝堂之上公然称颂胶东王和王妃坦荡公正,一心为皇上为朝廷办差,已经有不少朝臣被他蛊惑了。”

张慎行见父亲一直说胶东王的好,便起身道:“胶东王固然成了难得的贤王,但其实他只是空得了名儿,却没有实在的利益。就说他发放粮草时竟坐在太仓前的空地上,众目睽睽之下,与将领们多一句话都没有;现在开办太学,一概都是考试,又要将写名字的地方糊上,评定了文章才揭开露出名姓来,谁又领他的情?其实还是个傻子!”

许衍就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天下人都会领他的情。”

张慎行一时便张口结舌,再说不出什么。

张宗就问儿子,“如今你在太学,见胶东王行事如何?”

张慎行脸上便露出了尴尬之意,当初同在陆家学堂里时他从没有把胶东王看在眼里,还跟着陆辰欺负过他,但现在胶东王高高在上主管着太学,他不过是一介小官,根本见不到王爷,“他一向甚少露面,只在几位大儒们讲书时会来,可也是坐在上座,我离得太远,连他的脸都看不大清楚。”

许衍也道:“我在文澜阁任着主薄亦很少见到胶东王,他的屋子唯有薛大儒能随便出入,其余人等轻易进不去,文澜阁及太学中诸事,多半由薛大儒奉王爷之命办理。特别是每一次出试题时,胶东王更是几天都不会见人,到了考前由贴身服侍的留福自殿内捧出一个托盘,盘里放着试题,上面盖着红绫,到了太学由太学生行礼后打开举出试题便开始考试。”

张慎行哼了一声,却不得不承认,“胶东王这番作态,反倒让太学生们十分景仰,大家最喜欢在一起议论考题,竟将胶东王奉若神明一般。”

张宗便叹了一声,“先前还真看不出薛大儒竟有如此手段,竟把胶东王一个痴儿捧成了贤王!”

“先前下官亦小看了薛大儒,如今回想,薛大儒先前在学堂时并未尽全力,只不过守着中庸之道平淡度日而已。自他带着孙女从薛家绝裂出来,便开始全力辅佐胶东王了。”许衍苦涩地一笑,“现在胶东王变了许多,仪容更威严、举止更沉稳,众人面前甚少开口,但每次言谈都高妙之极,隽永不凡,再没有当众失礼的时候。”

最初自己为胶东王陪读的时候,的确曾经一心一意教导过胶东王,虽然后来因为长沙王投向了陆相有所变化,可没有将胶东王□□好却是真的,而薛大儒却做到了。对此,许衍很有挫败感,如果自己能早将胶东王教导好,也许朝廷的形势都会与现在不同呢。

那么陆相就不会舍胶东王而选长沙王,而陆家二小姐也就会顺理成章做胶东王妃,再接着徐素波与自己按婚约成亲,每每想到自己为了丞相的大计在月湖边扔下素波带着陆二小姐走了,许衍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最初并没有多明显,初听徐素波退亲时他还觉得她未免不懂事,不理解自己的难处,后来知道她成了胶东王妃又有些怜惜她,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衍心里生出了悔意,而且这悔意越来越深重,自己不应该放弃素波的,她真的很好很好的女子。

尤其是娶妻之后,自己越来越被这种感觉所困扰——许衍猛地摇了摇头,怎么又想到了徐素波?现在可是与丞相商讨家国大事的时候!他上前一步道:“丞相,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全力以赴支持胶东王!”

陆相此时才睁开了眼睛,“你这是想放弃长沙王了?”

“不错。”许衍点头道:“虽然相府可以在支持长沙王的同时以胶东王外家的身份与他交好,但其实脚踏两只船反容易两只船都翻了。胶东王与薛大儒关系日近,与相府渐行渐远;而长沙王和赵家见相府一直没有与胶东王疏远也会不满意。在两个皇子之间选择一个是迟早的事,我们不如早下决断!”

“眼下太子失德兵败,邓家在青州的势力也大为减退,正是推翻太子的最好时机!长沙王虽然有赵家支持,但他的才干和出身不足以支摇东宫,唯有胶东王,天下人都知道他为皇上微时发妻所出,本为正朔却身世飘零,皆怜之爱之,又有文澜阁与太学之功,更得士子们的襄助。如果此时丞相能痛下决心,为陆妃争回原配嫡妻的名份,再一力拿推举胶东王,易储之事辄已可定!”

张慎行再不想许衍竟能如此大胆,不知如何反驳,便立即道:“可是二妹妹已经成了长沙王妃了呀!”

许衍遂沉默不语。

张宗就道:“当初赵家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要陆家与长沙王联姻,我们自然要应允。如今形势变化,断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影响整个家族。”

张慎行此时已经醒悟过来,作为张家的长子,他将来要担起整个张家的责任,怎么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话呢,无怪不论陆丞相还是父亲都更重视许衍,此时便涨红了脸,赶紧掩饰道:“那我们不如干脆与邓家撕破脸,将太子拉下马,推胶东王上去!那样,相府可就是后族了,我们张家也是皇亲!只要将薛大儒与内宫隔开,胶东王又懂什么,将来皇上百年之后,还不是什么都要听我们的!”

大家便都将目光转向陆相,见他重新合上了眼睛,正陷入了沉思,遂个个屏声静气,只待丞相决断。

良久,陆相睁开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下邓家的实力还是超过我们,如果冒冒然与赵家决裂,我们可能两面受敌,如果邓家和赵家一同对付我们,非但不能成功,我们恐怕就要无立身之地了。”

许衍便劝道:“此时谋取太子之位,其实正是因为邓家与赵家早势成水火,他们不会结成同盟,而且如果我们推胶东王上位,于邓家虽不若现在的太子,但总比长沙王要好;于赵家亦是同理,虽然比不了长沙王,但亦好过邓家的外甥。是以,眼下正借着太子失德,长沙王也有许多不是,将立身端正,才学出众的胶东王推上去,胜算不小。”

张慎行先前听了许衍的主张十分兴奋,似乎胶东王就要登上大位,然后他竟能手握天下大权一般,但听了丞相之语又才重新冷静下来,细想了想,就问:“许主薄之谋,有几成胜算?”

眼下的形势对胶东王的确极为有利,但让许衍说出几分胜算,却实在太难,毕竟做为一个凡人,哪里能将世上之事都算得到呢?就像在那个平静的秋日里,自己邀了素波到月湖边临水赏桂,结果却是他们劳燕分飞了。

怎么又想到了素波?许衍赶紧收回了心神,“任何事情,哪怕有九成九的胜算,但依旧会有不成的可能,反之,仅有半成的胜算,亦可能成功。胶东王如今的确有夺嫡之望,我们只要尽力扶持,已尽人谋,至于成败,只能在于天意。”

既然如此,张慎行便反对许衍的提议,“的确太冒险了些,我们两家现在都已经位列三公九卿,富贵已极,万一因此败落,得不偿失。”

张宗亦赞同丞相,“我们不如依旧维持现在局面,继续赵家联盟,毕竟现在邓家失去青州之后,实力可能已经不如赵家了。至于胶东王府,我们本就是至亲,血缘总是断不掉的。”

许衍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不能再劝了。如果再劝下去,张家人一定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薄,所以才不害怕失去一切。而陆相倒不至于如此狭隘,但他本就不是遇到大事时能够勇于承担的性子,先前静妃之事便是如此,原本一直占据上风的陆家因此被邓家这样的后来者占居了上锋。

还真是可惜,许衍一直觉得青州兵败邓家失势之时,正是胶东王取太子而代之的绝佳机会。这个时机稍纵即逝,将来又不知会在何时了。

第119章 苦肉之计

许衍能发现的时机, 胶东王自然也观察到了,他装傻隐忍了这么多年,从宫里挣脱出来, 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局面,最擅长的就是抓住机会。

此时胶东王正端坐于文澜阁正殿, 不动如松,但其实他根本没有看进案上书中的任何一个字, 他在等待消息。

留福终于回来了, “王爷,陆相下朝时与张宗同行,接着许衍和张慎行也都告了假去了相府。相府里我们的人传信来说他们在密室里谈了一个时辰左右,张家父子与许衍便一同出来了,张家父子回府了,许衍却并没有直接回许宅,而是又去了金水河旁。”

许衍不过是文澜阁里一个小小的主薄,但是胶东王知道他早已经是丞相的心腹, 参与许大多事秘事, 因此对他一向十分关注, 即使在人手很紧张的时候也专门派人盯着他, 现在可用的人多了, 他对许衍的整个行踪几乎了如指掌。

金水河是贯穿京城的水流, 自西北进入,东南流出,皇宫、皇子府第以及高门大户家中的活水皆自金水河引入, 就比如文澜阁后面的月湖和小河都与金水河相通。许衍常去的地方是城西北那一带,人烟较少,也很荒僻,他每每心里不痛快时就喜欢去那里,一直坐到快宵禁时才回家,也不理陈氏的质问直接到书房睡下。

每逢这个时候,就说明许衍心情十分差。

“看来丞相没有听许衍的建议,”胶东王轻轻叩着案几,“许衍这个人嘛,表面看起来文弱,却心硬如铁,且身怀大志向。又有许家因邓太尉而灭门之事,对邓家恨之入骨。眼下的时机,他一定想把握住将太子拉下来,打压邓家的气焰。”

“还真是可惜,”留福便道:“虽然陆相若是要上奏废立太子,定然会举荐长沙王,但只要将太子拉下来,削弱邓家的力量,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胶东王一笑,“许衍的意思未必是要举荐长沙王。”

“难不成他会举荐王爷?”留福就惊叹一声,“可陆家毕竟将二小姐嫁到了长沙王府呀!”

“在关键的时候,陆相连亲生女儿都不顾,哪里会在意一个孙女?”胶东王摇摇头,“当初陆相之所以一定要将二小姐嫁到长沙王府,是因为赵家向长沙王提出联姻,他只有拿出嫡孙女才能表现出十足的诚意。而许衍之所以要举荐我,是他觉得我取代太子更容易成功,而且比长沙王更容易控制。”

“那么丞相为什么没有同意?”

“我的外祖父不是不相信许衍,只是他一向不够决断,明明他最早跟着父皇起事,也是父皇最大的助力,但却被后来的邓家居上。”

陆相的确太过谨慎了,据说当初皇上起事时,本要推陆相为主的,毕竟当那时皇上的家世、声望都远远比不了陆相,可是陆相却畏首畏尾坚决回绝了。后来皇上几次遇到挫折时,他亦时常有自保之举,让皇上对他生了嫌隙,倒宁愿相信没有多少城府的邓家。

皇后、静妃之事与此亦是一脉相承。

想到这里留福便赶紧道:“不管怎么样,如今诸位皇子里王爷声望最高,朝臣们谁不看在眼里,就是丞相没有接纳许衍的提议,可他近些时候对我们亦比过去要亲近,与过去冷若冰霜完全不同了。”

“他正打着脚踏两条船的主意呢。”

“踩着两条船,尽早要翻!”留福评价,又道:“我们是不是借此机会将许衍招到麾下?我虽然讨厌他,但总要承认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

胶东王也承认,但是怎么也不肯招揽这个人,因为他更讨厌许衍,非常非常讨厌!不是因为他将陆二小姐从自己手中硬生生地抢走——若论这一点,他其实还感谢他呢,毕竟自己因此娶到了王妃,比陆二小姐好上百倍千倍;也不是因为他为自己陪读时不够尽心——平心而论,那时自己为了迷惑皇后的人故意做出种种痴态,他能一直忍耐已经不错了,还替自己中了毒;更不是因为王妃曾与他定过亲,毕竟他们没有成亲,而且就算成过亲又算什么,王妃还是王妃,只看王妃不愿意嫁给他一定要退亲,就足以让他心里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