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王便也笑了,的确,这样疯狂的玩闹如果每天都来还真累呢,就按住王妃道:“你再睡一会儿起来,我叫阿仁下面。”

看王爷和王妃玩得开心,留福也不好意思不高兴,但是他真没想到那么大的一个蛋糕自己竟然连一口也没尝到,只能悒悒然地随着王爷去了文澜阁。车子行到半路,留福便收到一个消息,神情立即变得肃然,“王爷,皇上今日在长秋宫里向皇后说要亲自带兵平定冀中、青州。”

胶东王也怔了一下,释然道:“父皇果然还是不愿意放弃太子。”不论哪一个带兵平叛,只要胜了就是在□□裸地打太子的脸,唯有皇上亲征,太子才能保住颜面。

留福亦明白这里面的关窍,满怀酸楚地道:“太子还是年少时便由皇上带在身边教导,情分果然不一般。”而自家王爷呢,从出生起见皇上的次数就是有限的,同样都是儿子,差别就是这样大。

胶东王倒没有多伤感,年少时对父皇的慕孺之情早已经磨得不剩多少了,他随即吩咐道:“打听一下谁留在京城监国。”

皇上虽然说要亲自带兵同征,但其实却没有明旨发下,亦没有说谁留守京城,谁跟着他出征。但是,留福却道:“一定会是太子!”皇上亲征,储君留守京城,自然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就是胶东王也是一样的想法,皇上会将河间王、长沙王带在身边,然后把太子留在京城——如此一来皇上得胜回京时,纵河间王、长沙王立下赫赫战功,但太子监国的功绩总要稳稳地压住诸弟。

几天之后,皇上在朝堂上颁发了旨意,三月十五,大军随御驾亲征,太子、河间王、长沙王随行,甚至邓太尉也被皇上带走了,却留颖川王监国。

薛太傅听了便长叹一声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皇上为太子不可谓不用尽心血了。”

留福看着王爷半丝表情也没有的脸,仔细想了一会儿,终于完全明白过来:如果皇上令太子监国,纵然能得了留守之功,但总不如亲自带着太子出征,指挥他平定冀中青州,如此太子辄几可一雪前耻,青州之败便不至于动摇东宫的地位。而带着河间王和长沙王出征,独留颖川王监国,也是不欲其他皇子守京之功。

与此同时陆相也听到了消息,心神顿失,正拿在手里的杯子便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半晌开口道:“当初如果举荐了胶东王会不会不同?”

许衍正立在下首,听丞相之意并非在问自己,却似在自问,知道丞相后悔了。眼下的局面正是丞相最不愿意看到的,就算皇上亲征后大大削弱青州邓家的势力,但邓家的根基还是一点也没动,甚至邓太尉的外孙还会登上皇位。

可是当初丞相既然选择了赵家,放弃了胶东王,现在只能承受。而且许衍还觉得,“就算丞相选择了胶东王,也未必能成功,皇上终究还是有私心的,完全偏心邓家。”

“那么陆家呢?到那个时候会被流放还是灭族?”

听着丞相的问话,许衍的心里升起了浓重的悲哀,丞相老了,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没有眼光,也越来越不能决断。从听从自己的谏言接胶东王回相府,到选择长沙王放弃胶东王,再到重新犹豫再次选择,完全看不到他过去的睿智——不,其实陆相原本也不够睿智,否则当今的天下决非如此。

许衍为丞相悲哀,更为自己悲哀,毕竟放弃胶东王也是自己选择的,现在还来得及反悔吗?他想了想,坚定地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就算太子和邓家这一次虽然逃过了青州兵败的责任,但新朝初建,天下未平,皇上正值盛年,鹿死谁手,尚未可定!”

作者有话要说:要出门十天,左算右算怎么也不坚持不了双更了,抱歉,亲们,从九月起改为单更,不过滟滟保证一定不会断更,存稿箱先存几章,到了目的地再码字更新。

第127章 煌煌大道

御驾亲征, 又比上一次太子带兵出征不同,整个朝廷都忙碌起来。

胶东王这一次并没有被派发放粮草之类的任务,他便作了一篇辞藻华丽的长赋送行, 素波虽然读起来有点儿困难,但还是看懂了意思的, 胶东王感慨与父皇分别的伤心,再预祝皇上旗开得胜。素波不很通文墨, 可她很敏锐地感觉到淡淡的悲伤, 便轻轻地抚着胶东王的头问:“你很不愿意父皇离开吗?”

胶东王就占了点头。

平日里胶东王几乎从来不提皇上,也看不出对皇上有任何惦念之意,但到了此时还是伤心,素波便也感慨起来,“毕竟是亲生父子啊,血脉亲情怎么也改不了的。”

胶东王就垂下了眼睛,他能告诉王妃自己不愿意父皇离开京城是真的,因为父皇如果走了, 京城就成了皇后的天下, 胶东王府的处境就会更艰难了吗?至于血脉亲情, 他从来都不大相信的。

素波看着, 却只当胶东王担忧父亲, 便轻声细语地劝他, “父皇可是经历了十几二十多年的征战打下的江山,打仗对他不算什么事,更何况朝廷的兵马比牛通多得多了, 民心也占在我们这边,你不必担心的。”就把当时留福劝自己说胶东王如果出征一定得胜的话讲了一遍,胶东王如今越发明事理了,只要细心讲解他一定能听得懂的!

留福正好有事来回禀,听了这长篇大套的道理就咧了咧嘴,当时自己就是如此劝王妃,可是她根本听不进,还说如果皇上派王爷为将出征,她一定要去宫里求皇上收回成命的。现在如她所愿,王爷与出征无缘,她倒将自己的话用来劝王爷了。

这些话原本是王爷详察天下之势得出的结论!

素波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她安抚着小美男,“父皇出征,我亲手做了一件防弹,噢,防箭背心准备献上去,父皇穿上这背心,一定不会有事的。”皇上对自己一向很不错,现在要送他出征,自己总要送些东西的,金银珠宝自己本没多少,就是有也都是皇上赏的,不如亲手做一样东西更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同时也很省钱。

丝棉小背心上面缝了无数的铁片,层层叠叠,与铠甲有些类似,但却轻便便了许多,正好能护住心胸,瞧着还是很不错的。但胶东王看了轻轻摇了摇头,留福就替他将话说了出来,“皇上有许多上好的铠甲,前朝传下来的明光铠、本朝工匠做的锁子甲、皮铠等等,不会穿王妃做的背心。”

不想素波一点也没伤心难过,这件防弹衣是她仿照电视剧里的样子做的,到底防箭效果怎么样她并不十分清楚,既然皇上有许多好铠甲,不用也罢,她真正的心意在于,“我反正献了自己的孝心。”还有一事她连胶东王和留福也瞒着呢,这件背心说是她自己做的,其实有薛清、福儿和寿儿帮忙,因为将那许许多多的铁片缝到背心上面实在很麻烦很麻烦——素波并不是不愿意为皇上亲手做,但是谁做的还不是一样的防弹服?

胶东王听了王妃的话就笑了,王妃有什么事就是想瞒自己也瞒不过的,甚至王妃有些秘密他也品出了一些原由,但是他从来不揭穿,看着王妃如此是很开心很有趣而且还很温暖的呢!

既然王爷笑了,王妃也就放下心来,转头问留福,“有什么事吗?”

留福就回禀道:“选出来跟着皇上出征青州的十个太学生来王府辞行。”

素波就问:“不是已经在太学里向王爷辞行过了吗?”自己在府中也听说因是第一批离开太学的学生,太学里办了隆重的宴会呢。

“那是与太学里所有人辞行,现在他们是专门来向王爷告辞,听王爷教诲的。”留福恭敬地答着,“王妃,他们可是王爷亲自从成千上百的儒生中选出,收到太学里用心教导,现在又简拨起来送到皇上身边的人呀!”这些人比起王爷现在招募到手下做事的人还要重要,将来一定会成为王爷的股肱之臣。

王妃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呀!”便问:“我们府里用不用摆酒宴呢?”

胶东王就摇了摇头,这些太学生们是自己用心栽培的,固然要来拜别自己,但只依礼行事就可,不必摆酒设宴以示亲近,不只落在别人眼中不合宜,就是胶东王自己也不愿以此拉拢人,他要走的是煌煌大道,坦荡光明,就像王妃曾经在严正面前说过的。可是,君子之交虽淡,却不是没有人情,胶东王便指着刚刚王妃拿出来的小背心道:“送他们一人一件吧。”

素波还真多做了几件防弹背心,吩咐良工所打制铁片时她就想到了胶东王,虽然这一次皇上没有带他出征,但身为皇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派去做什么,就如胶东王现在才十五岁就已经管过修玉牒、文澜阁和太学,因此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此时正好用上了。

出征之日的仪式十分隆重,素波参加了在宫里的送行宴会便回府了,胶东王跟着皇叔先在含元殿为参加宴会,接着又赶在皇上出京城之前在城外三十里之处设酒为大军送行,回到府里早已经过了中午。

皇上一离开京城,京中的气氛似乎都冷静了起来,而朝中就更清静了。于胶东王而言,不必每旬上朝,现在已经没有朝会了,每日颖川王会同朝臣们一同处置朝政,寻常小事办理后具表报到皇上面前即可,遇有大事便要快马加鞭送到御前定夺。而寒食等节日亦不过于宫中应应景就罢了,并无可记之事。

倒是胶东王留在府里的时间多了起来,除了读书,他最喜欢的就是与张长史、冯律等人在一处排兵布阵——说是排兵布阵,王府里的侍卫不过几十人,有什么可排布的?据素波看来就是大家在一处玩闹,最多算是锻炼身体。

但是胶东王却做得十分起劲儿,他时常将侍卫们分成两队,互作攻守,或者带着大家守卫王府。素波有时也过去看看热闹,见他脱掉宽大的袍服,穿着箭袖束腰蟒袍,额头用红色的缎带勒住,身上背着弓箭,手里提着长剑,英姿勃发的样子十分喜欢,于是就也生了童心,索性吩咐阿仁在花园里架起火堆烤羊肉当午饭,一应桌椅碗筷都不设,大家就拿着刀子割肉吃,然后自己又做了些干粮、姜汤带着内侍宫女们送来“劳军”!

胶东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红色的缎带显得他更加面白如玉,发黑如墨,美人尖被遮住了一半,两道墨黑的剑眉愈加显眼,鼻梁高耸,嘴唇轮廓分明,仿佛战神一般,就是他手里拿着一根羊腿,非但没有破坏眼前战场的“气氛”,反而因为他的弓箭依旧挂在身侧,而宝剑就依在身旁,而更加让人升起了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豪情。

素波就是这样,她赶紧盛了一碗姜汤送去,又拿帕子将胶东王脸上贴的一道灰尘擦掉,轻声笑道:“你比我还会玩呢!”自己不过带着他抹抹蛋糕而已,瞧他!把府里闹得天翻地覆的。

胶东王接过姜汤一仰头灌了下去,他真把这里当成战场了,连喝汤的姿势都由过去的文雅改成更加应景的粗犷,还不忘记用袖子擦了擦嘴,正与张长史、冯律他们一样——此时这些来自边地的侍卫们仿佛回了他们的家乡、重新上了战场一般,个个热血沸腾,簇拥在胶东王身边大啃着羊肉。

不过呢,谁也比不了胶东王英俊动人。

素波正看热闹看得开心,胶东王就向她道:“不如明天王妃也带着内侍和宫女们来参加吧。”

那未免太胡闹了些吧,但是素波很是动心,反正府里也没有别人管着他们,“好吧,明天我就带大家都来玩!”

留福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副皮铠穿在身上,头上又戴了一个大号的头盔,手里举着一根啃得七七八八的羊肋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说:“王妃,能不能赏小的一个防箭背心,穿铠甲太重了!”

素波先前没认出他,此时猛地大笑起来,“哈哈!原来是留福,谁给你的铠甲?难为你竟然能穿得进!”

张长史就笑道:“那是我的,借承奉正穿着试试。”

“留福,你真要减肥了!”素波就严肃地说:“你这样子,如果真上了战场,就连走路都困难!”

“都是他们取笑我,”留福赶紧将羊肋藏在身后,向王妃笑道:“到时候我只穿王妃的防箭背心,又轻巧又有用,比这东西强多了。”

“呃,”素波见留福如此相信自己竟有些心虚,那个防箭背心的防箭效果她其实没与铠甲认真比过,之所以送给皇上,就是想着皇上身为九五至尊不可能身临险境,而且身边又有那么多的护卫,再者其实皇上根本不可能穿的嘛!至于随驾前去的几个太学生,他们都是儒生,连战场都不必上,是以胶东王让送自己了就送了。现在留福如此相信自己的防箭背心,万一并不好用呢?于是她就道:“你还是穿这身铠甲好,多动动还能减肥呢。”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128章 戎装之梦

素波参加了胶东王的“军演”, 为了能更加逼真一些,她事前做了很认真的准备。

胶东王身着戎装那样英武动人,自己也要打扮得漂亮些!

素波平时不是特别爱美的女子, 因为长得美,差不多的衣裳穿上就都效果不差, 再者她的心思更多的用在厨房里。但是不只男孩子心里会有一个打仗的梦想,就是女孩子其实也是一样的——素波在照艺术照时每每选了纱裙、唐装之外还会选一套戎装, 再配上一把道具□□, 十分飒爽英姿,做成相册分外好看呢。

于是素波颇便动起脑筋,首先自己也要弄一根飘带,毕竟胶东王系了飘带实在帅呆了,冯律他们都有样学样,便是张长史那个年纪的人竟也绑了一根飘带呢。但胶东王用红的,那些侍卫们也都用红的,自己就不能再选红了, 素波想了想挑了根蓝色的, 然后在上面缝了些珍珠, 组成一个个的花朵, 再系在额前——嚯!她自己先被镜子里的美女迷住了!

选好了飘带就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素波选了一件与飘带同色的蓝色襦裙, 襦裙本就是收腰的,就是肥大的袖子需要改一下,按说应该弄成胶东王那样的箭袖, 但是素波觉得还是用同色的缎带捆起来更具美感,于是她又弄了两条缎带,当然上面也镶了珍珠,将袖子捆住再系个蝴蝶结,效果好极了!

然后呢,薛清就递给她一把小小的匕首,鱼皮鞘上还镶着珍珠,也十分配套,“这是守刀,请王妃系在腰间。”

素波挺喜欢这把刀的,赶紧接过来系好,正好今天不用系玉佩,又顺口问:“为什么这把刀叫守刀呢?”明明可以取更好听的名字,就算不叫龙泉、湛卢什么的,叫个鱼肠也不错。

薛清不想徐素波又不知道。她便指着自己腰间配的一把短匕道:“我们女子哪里能真上战场打仗?不得已被卷到了纷争中,保住自己的清白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因此到时候守刀就是我们的归宿。”

素波这才明白过来,可是她却立即将守刀解了下来,“不,我才不要只能杀自己的刀呢。既然上战场,纵我们是女子也一样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我宁愿被杀也不愿意自杀!”将守刀放在一旁道:“重新给我一把剑!”

一旁服侍的留福就笑道:“正好王爷先前些时候买了一把名为‘月光’的宝剑,我去给王妃取来。”

剑拿来了,果然是好的,虽然素波看不大懂,但是她很喜欢“月光”这个名字,又见拨出长剑之后剑身闪出的光芒正像秋日里的冷月一般,就郑重地佩在身上,“这才真有了出征的感觉!”换了长剑之后再照照镜子,嗯,果然还是佩长剑英武潇洒。

原来素波不过随口说不愿佩守刀,不想薛清却听到了心里,此时便见就道:“王妃果然是女中巾帼,我也换了长剑再来!”没一会儿回来,一身利落的玄色袍服旁果然也挂了一把长剑。

素波见薛清穿的衣裳十分朴素,便道:“薛姐姐,你也用些珍珠装饰,便好看得多了。”

薛清微微一笑,“我还是实用一些的好!”王爷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既然带着府里人演练刀兵只能说明形势并不大好,只是许多人都没有看出来而已,包括王妃在内。但王爷不肯说出来,自己也不会多嘴。

到了排兵布阵时,大家就都佩了刀剑,而且还都是真刀真剑——原本府里哪有这许多兵器?可是留福从胶东王的书房就拿出了许多刀枪剑戟,个个还都是名品,打理得也好,刀刃如雪一般。素波见了很是吃了一惊的,看来胶东王不只是口说说喜欢打仗的,而是真正的军事爱好者和收藏者呢。

这个军事爱好者认真地打量着素波,正当素波以为他要赞扬自己的时候,却道:“这裙子不行!”

裙子很好看的,上身紧束,下面是散开的裙摆,轻轻一动绸缎的光华流动,与她身上的莹润的珍珠相得益彰。可是胶东王却向薛清道:“给王妃做一件像我这样的袍子!”特别用手比了一下袍子两侧的开衩,“这样就方便多了,走路不能绊上!”然后蹲下身将素波的长裙用手撕开了两道开衩。

这条裙子用的是最上等的锦缎,素波便有些心疼,“不过是演习,我步子小些不会绊上的。”

胶东王郑重地道:“打仗的时候生死一线,到时候根本顾不上别的。”

素波就笑,“难道我们真练武呀!”

那是当然的!大家先演练了一会儿军阵——其实还不难,就是听到军令依令行动,向前、拨刀、刺杀之类的;再就是模拟打仗,并不是一个对一个地打,而是要学会几个人组成一伍,有拿刀剑负责进攻的,还有用盾牌负责防范的,总之就是大家相互帮助,就算力量弱小些也能打败强悍的敌人——据说这都是胶东王在书上看到的,又经过张长史和冯律带侍卫们试验过,果真有效。

这种军演最初觉得有趣,但没多久便觉得又累又枯燥,素波就有些不想练了,却见胶东王带着冯律他们练得十分用心,在初春的寒风中竟个个大汗淋漓,而教导自己这些女眷们的张长史也一脸严肃,便不好意思带头松懈,心里想着,只当锻炼身体了。

其实不只素波生了退意,跟着她新加入的内侍和宫女们体力多半不成,有人努力坚持,也有人就想歇着了。福儿第一个下来的,她到了王妃身边悄悄说:“身上的来了,不舒服。”

同是女子,素波自然是懂的,立即摆手放行,“你回去吧,冲些姜糖水喝。”没一会儿,又有好几个走的,当然各有原因,伤了脚的、扭了腰的,还有一个被自己的刀划了一道伤口的,戎装梦是很好,但身入其中才会明白有多辛苦。

虽然后悔答应胶东王参加军演了,可正因为已经退出去不少的人,素波反不能走,她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回殿里躲懒儿,整整一队人都要跑光了!当然除外几个最用功的,阿仁、阿忠、阿义,还有薛清——谁也没想到身为世家女的她练得最用心,比素波还要刻苦!

于是素波咬着牙坚持,忽见福儿提着茶壶茶碗回来了,“我烧了姜糖茶给大家。”说着先倒了一碗双手捧着半跪在胶东王面前,“王爷,先喝碗茶歇歇吧。”

胶东王正与冯律各带一队人练习攻守,理也不理福儿,提剑向因为福儿的话而停住了的冯律道:“继续!”

冯律因为分了神,差一点被胶东王刺到,急忙向后一纵,方才所占据的一块石头就被胶东王抢了上去,冯律的同伙也都被胶东王长剑一挥打了下去,赢了一场。

大家这时早都停下来看他们,张长史就道:“律儿,你上过战场的,此时竟能分神,输了理所当然。”

冯律涨红了脸,“是!”又向胶东王躬身道:“王爷,我们再战!”

素波见状,心思一转,就笑着上前道:“也该歇歇了,看你们都一头汗的!”说着拿出帕子给胶东王擦了擦汗。福儿便重新上前将茶拜会给胶东王,婉转笑道:“王爷果真神勇,喝了茶再练吧。”

胶东王还是不接,“正在打仗中,哪里能停下喝茶!”却拿了素波的帕子也帮她擦了汗道:“你若累了就歇一歇。”

原来他不肯吃喝外面东西的习惯还没变呢!素波瞧福儿尴尬,就笑道:“既然王爷不肯用,你便分给大家吧。”

结果冯律他们都不肯喝茶,就连薛清、寿儿、云哥、阿忠阿义他们都不喝,素波本也不想喝的,但看福儿脸涨得通红,眼泪就在眼圈里却又不好掉出来的样子着实可怜,便接了喝了半碗,又道:“你既然不舒服,就回房吧。”

大家忍着苦和累练到了中午,这时素波又重新有了精神,“我们先烧奶茶喝,一会再烤肉串!”

张长史、冯律他们就都道:“敢情王妃去过我们幽州,竟知道匈奴人的奶茶!”

素波就得意地道:“我读过幽州的游记,也就与去过一样了。”指挥大家架起行军锅——据说这口锅还是张家从幽州带来的,是真正的行军锅。

一时奶茶煮好了,素波顾不得喝,又带着侍卫们切肉穿羊肉串,“切的肉块大小最好差不多才能一起烤熟!”“要一块肥一块瘦,还要加上葱姜!”

正忙碌着,胶东王把一碗奶茶送到了面前,她就着胶东王的手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小心地在肉串上刷好油和自己昨天就精心配的调料,放在火上烤熟,递给胶东王,“来,我们撸串吧!”军演的乐趣,还不是在于中午的野餐!

这样的游戏并不是心血来潮玩个一两次就算了,而是每隔几日就来一回。胶东王和素波本就年少,侍卫们也都是年青人,再带上些小内侍小宫女,大家兴致都很高。而素波呢,学了点粗浅功夫的同时,更把烤肉的技能练习到纯熟!

胶东王府又形成了一个新风气,那就是大家平日都换了戎装。自那日王爷吩咐后,薛清就带着针线局的人给王妃赶了好几套新裙子,上衣还是过去的样式,但下摆却是胶东王戎装袍服款,长度略短了些,两侧开衩。

明明素波在前世一直穿特别便捷的衣裳的,但继初到这里不习惯长裙后,现在她竟觉得这种轻便多了的裙子不大自在了!但是习惯又是很快能养成的,没多久她又习惯了,男款的袍子活动更自在呢。尤其是薛清,她那样体贴,将自己喜欢的装饰都保留下来了。

素波瞧瞧薛清专门为自己打造的几样首饰,也都是又漂亮又实用的,便笑,“薛姐姐一定花不少心思吧。”

“那是自然。可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薛清一面帮着素波试戴着首饰,一面随意地道:“福儿和寿儿应该许人了。”

第129章 不能分享

福儿和寿儿是最早跟了自己的丫头, 素波一直觉得她们很好,就是在她被选为胶东王妃后也没有重新换人的想法。大家相处时日久了,情分自然是有的。

先前冯律求娶福儿时, 她还为了福儿的心意与留福吵过架,可是现在她觉得薛清说的不错。

先前福儿和寿儿纵犯过些小错, 她也没放在心里,毕竟谁能不犯错呢?就是福儿收了郑典膳的东西替他在自己面前说项, 亦不过小惩大戒而已。但是自从薛清到自己身边后, 有了比较,她越发明白了福儿和寿儿差了多少。

薛清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跟在自己身后,悄悄地把事情都打点好,让自己丝毫不觉哪里有什么不便,而她又是那样的沉静,不需要她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没有这个人存在,而有必要的时候她一定会开口帮自己说出想说的话。还有她从来都不会与别人乱串门儿,乱传闲话儿…

最主要的, 薛清对胶东王的态度拿捏得特别恰到好处。平日胶东王一回府, 她便离开宁淑殿, 但若有事情, 她也会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或是面见胶东王或是通过留福传话, 端庄稳重, 就连一向不大爱与外人说话的胶东王对她亦是十分敬重。虽说薛清毕竟年长几岁,但其实她也没多大,又天生丽质, 且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二十许岁,但她的举止就是从没让素波生出一丝不快。就是她手下的玉书、青砚,噺鮮 尐說还有薛清新近教导的青雀和百灵也都做事可靠,为人端正。

而福儿和寿儿就差远了,寿儿是笨,许多事怎么也学不会,而福儿呢,很显然她对胶东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先前胶东王完全就是个懵懂无知的儿童,素波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但近来胶东王突然就懂了那种事,素波免不了要担心,如果自己一时没有看住,胶东王被福儿诱惑了,然后发生了不才之事该怎么办?

尽管胶东王是王爷,可以纳妾生子,但是素波就是不想!胶东王可是说过喜欢自己,而自己也答应了他到了二十岁就让他喜欢的!也许知道实情的人不会相信他们的诺言,但素波却是相信的,胶东王纵然有些问题,但其实他心里却是那样的纯真和诚挚,他不会花言巧语,对自己完全是一片真情真意。而且胶东王长得又那样好看,素波早把他当成自己的禁脔了!再舍不得被福儿抢走!

但怎么打消福儿的妄想,素波还没想好,薛清一如既往地替她想到了前面,“王妃是个念旧情的人,一向待福儿和寿儿有如亲姐妹一般。她们原也不是不好,但毕竟先前在陆府里就没有受过严格的教导,如今到了胶东王府骤然成了女官便养成了许多坏毛病,如今改起来也难。正好她们年纪也到了,王妃不如给她们指定了亲事发嫁出去,也算全了主仆之义。”

素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想给她们找个好归宿,只是成亲的事不好勉强,总要她们自己有了心仪的人才好。”

其实王妃的亲事就是阴差阳错,皇上上旨前她根本与胶东王都不认得,更不必说心仪了,但现在他们的日子过得要多甜蜜和多甜蜜,至少以薛清的见识从没看到哪一家的夫妻像胶东王夫妇一般从来都是同起同卧,亲密无间,就是吃饭、读书、演习兵阵也都在一起的,让她看得又是叹服又是羡慕,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嫉妒。

因此,王妃本不应该反对福儿和寿儿嫁人的,她就是太替下人着想了。就比如自己,虽然是旧识,但既然进了王府做女官,早已经知道要甘为人下,一心一意为王妃打算。待入了王府,才明白王妃真正的好,自己做的不过是份内事,王妃却从来都是要感谢的,让人感动不已,无怪严正、冯律、云哥儿、阿仁等好多人到了王妃手下就都一力诚心支持她呢。

唯有福儿和寿儿只将王妃的好当成理所当然的,薛清也曾想将两人重新教导回正轨,可她们已经都是有身份的女官,与其让她们像新到王府的小宫女们一般学规矩,练言谈举止,再从最下层的杂务做起,还不如放她们走另一条容易一些的路。特别前几天福儿送茶的事,让薛清肯定怎么也不能留她了。

是以薛清轻声慢语地劝道:“她们一直在深宫内院,哪里能见到什么男子,也不可能有心仪的人。因此我帮着王妃替她们寻人才、家世都不错的少年人嫁了,将来只要用心过日子,总不能差的。便是有哪里不足,王妃岂能不管?且宫女一般要在二十五岁才放出宫,福儿和寿儿早许了人也算是格外的恩典,体面十足。再者,便是王妃赐下亲事,也不是立即就要成亲的,慢则一年半年,快也要几个月方能发嫁。”

素波见薛清已经认真打算过了,又知她办事妥当,就点了头,“那都交给薛姐姐了。”

薛清禀明了王妃,自去与福儿和寿儿说话。王妃是个和善人,对下人只有体贴的,福儿和寿儿纵是不好,可自己也不会为难她们,总要用心帮她们找到归宿,全了她们的主仆之谊。

福儿是个机灵的,又有前几天送茶的事,王爷当众给自己没脸,她心里都明白着,也日日睡不好猜想王妃会不会生气。一时想着王妃一定要罚自己了,一时又想自己原不错,按说陪嫁的大丫头本就应该收房的,且自己正能与王妃一条心,帮着王妃打点王府的杂事。可是,想归想,她却着实没有什么办法让王妃同意,是以才冒险给王爷送茶,毕竟平日她很难能见到王爷。

从郑典膳的事情发了之后,她觉得王妃对自己远不如过去了,再有了这一次,断不会再把自己当成心腹,没将自己赶走只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

只是薛奉仪着实可恨,好端端地到了王府,抢了自己的位子。

她那个年纪了,纵是长得不错,难不成王爷还能看上她!

人便是这样的,其实薛清到王府是在福儿被贬为宫女之后,但福儿却只当薛清抢了她的女官之位。但如今薛清是奉仪女官,福儿倒不敢怎么样,又听薛清的语气,定然要将自己发嫁了,就低头道:“先前王妃也曾提过,只是我当时一心服侍王妃便回绝了,如今既然奉仪问我,我就听王妃的。”

薛清一听就想起了先前的事,原来福儿竟还记在心中,只当冯律一直还仰望着她呢,忍不住暗暗笑了。

若是别人,薛清倒还能看在王妃的颜面上替福儿再问一问,唯有冯参军必是不能成功的。冯参军这样的大好男子,你若无心我便休,定不会再回转了。且福儿前日一心巴结王爷的模样还落在他的眼里,心里应该更是不耻的吧。

薛清便拿定主意,赏了福儿簪环锦帛,将她送回本家,恰她的本家亦有在王府当差的,说明王妃恩典,让本家父兄为她寻一门好亲,将事情了了。

福儿一直把冯律当成最后的选择,当初张长史替冯律求亲时,虽然只说是王妃的女宫,可是眼睛一直向自己瞟呢,显然冯律看上的是自己,而王妃若是答应也一定选自己,毕竟自己比寿儿大上一些,长得也更好些。

只是那时福儿的心高着呢,冯律算什么?从边城来的土包子,一看就是个莽夫,她瞧也没瞧上,心想自己一直压着寿儿一头,收房是一定先收的,要是有运气生了长子便是做侧妃也未必不能,不想一年时光过去了,不但没更进一步,反把奉仪身份丢了,王爷更是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一回,如今总算找了个机会奉茶,简直把脸丢尽了。福儿也算是歇了向上的心思,心想应下冯律也不算差,好歹他已经成了王府的参军,也不算太辱没自己,但结果又是这样,羞得福儿恨不能把头钻到地底下。

临到家里人接她回去时,福儿怎么也不肯走了,一定要再见王妃一面。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福儿也着实帮我自己许多的,素波怎么也做不出硬将人拖走的事,便让人放她进来了,不待福儿开口,先打开自己的妆匣道:“喜欢哪样首饰都可以随便拿!”又开了衣箱,“衣裳也随便取,我一点也不心疼。”最后郑重地看着福儿道:“首饰衣裳还有别的什么都可以分享,唯有男人是不能分享的!”

第130章 为了活命

强硬地打发走了福儿, 再面对说什么也不想离开王府的寿儿,素波心就软了,“你既然一定要留下, 就跟着薛姐姐好好做人做事,我自然是亏不了你。”

寿儿就再三发誓, “奴婢一定忠心于王妃!若有二心,死无葬身之地!”

薛清见王妃已经应下, 便向寿儿道:“你可记得今天的话。”

素波便将寿儿拉起来, “罢了,如今父皇出征,京城里本就群龙无首的,王府里只求清静,你只老老实实的便就无事。”嘱咐了寿儿,她便忙着去做防箭背心了。

原来那日留福提到背心,张长史和冯律等人就现场试了试,觉得那背心竟然很有用处, 素波自然要为府里每个人打造一件。偏皇上在前线来信命胶东王再派五十名太学生前往青州, 为了不厚此薄彼, 素波还要赶出五十件送人。

这一次太学生离京可以算是皇上离京后最热闹的场面了。太学初建时大家就知道太学生们前程必然好, 但眼下还是被太学生竟能如此被重用震惊了。

冀中之地, 经历了跟随牛通投向朝廷, 再由太子划拨给邓家,接着牛通反叛,拥立前朝皇子打起了兴复前朝的旗号, 忠心朝廷的官员早在几次风暴中荡然无存,皇上平叛经过便将官员全部罢黜,从朝中各地征调官员补充,随军前去的十名太学生在其中表现十分优异,

先前的十名太学生如今都已经在冀中各地任职,起点就是县令、郡丞,其中一个叫宋涛的甚至已经做了郡守——郡守可是一郡的主官,按这里通常的规则,就是世家出身,也总要从最低级的官员做上十几年才能当上一郡的主官呢。《陌上桑》中曾说过“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这本是夸耀仕途顺利的,可总要四十岁才能当上县令或者郡守,但宋涛竟比还是要顺利得多,由一个太学生先任了一个多月的郡丞就升为郡守!

太学生们原本就是选拨学问出色的人才,在太学里又经过系统的教导,无论在品德修养,还是治理地方都十分优秀,更重要的是他们是经过考试走进太学走上仕途的,并非受世家高官的举荐,只忠心于朝廷,皇上岂能看不出?因此伴随这一次北上平叛一点点地收复失地,再调集太学生去青州,重用的意图就更加明显了。

太学生的行情大好,胶东王的声誉便更加水涨船高起来。新朝能建太学,能通过科考招收太学生,又能在太学里教导太学生的正是胶东王!太学里出身世家的太学生们景仰胶东王,而那些出身寒门的在景仰的同时更是无限崇敬和感激,要知道他们原本完全没有机会的。

如果说文澜阁是胶东王声名鹊起的起点,那么太学就是胶东王功成名就的高峰。素波身为胶东王妃,体味着胶东王的成功为她带来的荣耀免不了也会得意,就下厨经心做了一桌好菜,笑吟吟地接了送太学生回来的胶东王道:“今天我要为你庆祝!”

府里平日的菜品就十分丰富,今日更胜一筹,但有一道摆在正中的菜肴十分醒目,因为这道菜太简单太简单了,数个嫩黄的菜心放在清水之中,不必说一片肉,甚至连配菜也没有一丝,仿佛只将菜心用清水焯了一下忘记真正做好了就摆上来一般。

胶东王不免诧异,坐下便先挟了个菜心,还未送到口中,王妃便在一旁拍手笑道:“你果然有见识,知道这个菜最好吃!”

留福就在后面伸出头来,“这个菜怎么会最好吃呢?明明什么也没加,只煮熟了而已。”

素波就挟了一个菜心递给他,“你也尝尝。”

留福一片叶子入口立即惊呼不已,“王妃是怎么做的,为什么只用清水煮的白菜这样鲜美?”

胶东王细品了一品道:“这不是清水煮的,而是高汤。”

“不错,”素波点点头,顺便在胶东王的脸上捏了一下,“如今你已经很有品味了。”

“可是高汤怎么能与清水一样澄清透明呢?”留福还是疑惑。

“当然是有秘法的,”素波一笑,“也不只这汤特别,就是这菜其实也不是真正煮熟的,而是焯到七分熟后用细针在扎了许多孔然后用高汤反复淋烫而成,最后还要将淋烫过菜心的高汤全部丢弃,重新换上新熬的高汤才真正做好。”

“所以呢,这个菜心汇聚了高汤中最鲜美的滋味,表面却朴实无华,就像我们王爷一样,为朝廷所做出巨大的贡献,可是却一点也不骄傲自得。”素波说着便又为胶东王挟了一片,“王爷多吃些,百菜不如白菜,这菜连一滴油也没有但却最养人了。”

王爷的确应该好好补养补养了,第二批太学生送到青州之后,胶东王更成为众矢之的,因此一向贪嘴的留福没有急着想多吃,而是细心地替王爷和王妃布了菜,“王爷和王妃都要多吃些,如今太学和王府眼见着比东西市还要热闹了,只应酬说情的人忙得不成。”

太学生的前程既然如此大好,立即就吸引了无数钻营之人。论起来当初太学初见,虽然也有人找到胶东王和王妃求情,但都是些世家士子,态度也算有温和和礼,现在形势却又不同,武将之家又或富豪之族也都动了心思,这些人的手段又是不同,连留福都不胜其烦。

素波就笑道:“府里还好些,反正我每旬只两个半日见外客,能到我面前的毕竟都是些夫人小姐,总还是要颜面的。倒是听说有两个老兵脱了上衣坐在文澜阁前请大家看他们身上的伤疤,只说都是为了皇上打天下才受的伤,因此定然要王爷将他们的子孙收到太学中,将来好当官。”

“原来王妃也听说了,”留福就道:“这还不是最难办的呢。”

其实素波也知道最难办的是谁,当然是皇亲国戚了!就是昨天河间王妃再一次来到胶东王府,想把她的弟弟送入太学。素波当然婉转地回绝了,但是她不敢想像如果太子来求情时自己应该怎么办…

“如果皇后开口了,王妃一定要答应!”

素波看着刚刚说话的胶东王,“你怎么学会了徇私枉法?我不是一直告诉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