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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什……什么?”

陆江庭笑了笑:“没什么。有些事情你不用在意,清者自清,他们早晚会明白。”

许冬言这才明白,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意想不到得快,想必陆江庭已对早上的事情有所耳闻了,所以才刻意找机会来安慰她。可是他说得不对,“清者自清”只是对他,而她并不是纯粹清白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朝着会议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得进去了。”

陆江庭点点头,绅士地替她拉开会议室的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因为早上那出闹剧,许冬言的心情阴郁了一整天。晚上回家后,瞥见厨房里那个高大的身影时,她阴霾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个裂缝。

宁志恒听到开门声探头出来:“冬言回来了?外面冷吧?”

原来是宁志恒,她还以为宁时修回来了。这爷儿俩的身量差不多,难怪她会看错。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望,随口应了一声:“嗯,还行。怎么今天您做饭?”

“好久没下厨了,练练身手,不然技艺该生疏了。

温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给老公拆台道:“你这点技艺早已经生疏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忘了许冬言的存在。

许冬言叹气,想不到她在公司被虐,回了家还要被虐。

她上楼换了衣服,再下来时,温琴正把已经炒好的菜端上桌。许冬言扫了一眼——这么多菜:“今天什么日子?”

正说话间,客厅门锁转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宁时修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拎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宁志恒从厨房里出来:“呵,难得航班没延误。”

宁时修抖了抖肩膀上的雪霜:“嗯,还算顺利。”

温琴问:“下雪了?”

“还好,不大。”

“赶紧上去收拾一下,下来吃饭。今天你爸爸听说你回来,亲自下的厨。”

宁时修笑着应了一声,拎着行李箱往楼上走。经过许冬言时,他歪头看着还在错愕中的她:“才一个多月不见而已,傻了?”

许冬言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行李:“你那边工作结束了?”

“还没。”

“那怎么回来了?”

“好像我回来你挺不高兴的。”

许冬言端着手臂转身:“是啊,又不能独占二楼卫生间了。”

温琴大老远就投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冬言,过来帮忙摆碗筷! ”

宁时修笑了笑走上楼去,马丁靴的声音当当当地敲击着楼板。

“啧。”许冬言朝楼梯看了一眼,皱眉说,“这人进门也不换鞋。”

温琴没好气地把碗筷塞到她手里:“我说你怎么比我这个更年期的还事儿多!”

不一会儿,宁时修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套头卫衣,同色的棉质长裤,裤脚微长,搭在拖鞋的鞋面上。他习惯性地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到许冬言的对面坐了下来。

温琴在一旁热情地替他布菜,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两个长辈聊着天。

许冬言时不时地抬眼看他,发现他比上个月走的时候更瘦了一些,头发也长了一些,宽宽松松的卫衣卞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倒显得更加白皙了。

宁时修接过了温琴递过来的汤低头喝了两口,一抬头正对上对面许冬言“直勾勾”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挑眉看她。

许冬言说:“你怎么像是从原始部落回来的?”

宁时修说:“说得好像你知道原始部落什么样似的。”

温琴瞪了许冬言一眼,笑着问宁时修:“最近还走吗?”

“嗯,回来休息几天就走。”

“那什么时候再回来?”

“快的话,年前吧。”

温琴与宁志恒对视了一眼。宁志恒轻咳一声说:“时修啊,我有个老战友,你闻伯伯,你还记得吗?”

宁时修瞥了一眼对面若无其事地吃着饭的许冬言,心说:这就来了!

“没什么印象了。”他说。

“你小的时候他经常来咱家,还抱过你。”宁志恒努力帮他回忆着。

“咳。”许冬言一个没忍住,差点呛到自己。

宁时修似笑非笑:“那我哪能记得!”

温琴打着圆场:“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不记得也正常。”

宁志恒认同地点着头:“对对对!这几年虽然他很少来咱家了,但是我们的交情可没断。他有个女儿,我上次见了,人漂亮,还是个医生。时修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我和你闻伯伯关系不错,你和他女儿又条件般配,要不你趁这几天在家去见见人家?”

宁时修又看了一眼许冬言,这家伙今天的胃口还真好,碗饭已经见底了。

“怎么样啊,时修?”宁志恒追问道。

“好。”

这回轮到许冬言诧异了。她抬眼看着宁时修,只见他神色自若地吃着饭,心情好橡还不错。

晚上洗完澡,许冬言从卫生间里出来,正遇到宁时修要上卫生间。两人在窄小的走廊里狭路相逢,宁时修毫不客气地打量了她一眼:她穿着粉色珊瑚绒分体居家服,再加上脑袋上那个用毛巾裹出来的髻,整个人显得圆滚滚的。

许冬言冷冷地问:“看什么看!”

“胖了。”

许冬言微微一愣。毕竟这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对许冬言这个年纪的女孩而言,或多或少都能造成一定的伤害。听宁时修这么一说,她不得不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来自省一下。

宁时修笑:“看你晚上吃饭时那股狠劲儿,不会是……怀孕了吧?”

许冬言这才反应过来又着了他的道,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别挡着道。”

宁时修也故意不防备,懒懒地被她推了个趔趄。

然而在她的手触到他的一刹那,隔着薄薄的卫衣,她似乎摸到了他铁板一样的胸膛。这触感让许冬言有些意外,眼神不由得飘向了面前男人的胸膛。

宁时修顺着她的目光低头。

许冬言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驾驭不了黑色,相亲时千万要穿得喜庆点。”

宁时修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洞穿一切,让许冬言不禁有些发慌。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暧昧,这时却听楼下温琴扯着嗓子在问:“许冬言,怎么还不睡觉?”

宁时修仿佛没听见,继续问她:“脚好了?”

“早好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地站了片刻。气氛越来越诡异,她突然有些紧张,说道:“我……我……我睡觉了。”说着快速地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她一眼就从光可鉴人的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再对比刚才的宁时修:黑亮微长的头发、漆黑的眼眸,以及将他肤色衬得雪白的黑色家居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许冬言无奈,连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要羡慕他了。

宁时修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不禁笑了笑,也转身回了房间。

其实除了资料室的刘姐,部门里多数人对许冬言还算不错,尤其是关铭,一直对她以自己人自居。上次许冬言和刘姐的事情传出去后,关铭总觉得在这种时候该做点什么,拉学妹一把。于是,为了许冬言,他特意组织了一个小范围的部门聚会,这样大家一熟起来,有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许冬言才想不到他的良苦用心,她一向不爱凑热闹,一开始干脆就拒绝了,后来在关铭的软磨硬泡下,她才不得已同意参加。

聚会地点就在公司不远处的一家老北京涮锅店。下班时间一到,之前约好的七八个同事开了三辆车,浩浩荡荡地过去吃饭。

这天不是周末,店里人不多。几个人刚坐定,就看到玻璃门外又一辆车驶进了停车场。有眼尖的同事说:“哟,这车有点眼熟。”

正说着,车门打开,宁时修下了车。许冬言不由得暗自嘀咕了一句:他怎么来了。就见他绕到车的另一边,很绅士地替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拉开了车门。

店内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窗外,一个挺漂亮的姑娘从车上下来,先是朝着替她开车门的宁时修展颜一笑,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店。

许冬言见状颇为不屑:这男人真是有多副面孔,怎么没见他对自己这么绅士过!然而她一回头,发现身边的关铭已经迎了上去。

她远远地望着关铭和宁时修握手寒暄,就问身边的人:“他们怎么认识?”

“谁不认识宁总?他那里有我们想跟的项目,但目前还在谈。”身边的人又转身问另外一名同事:“哎,旁边那位是宁总的女朋友吗?”

“不清楚,反正听说他还没结婚。冬言,要不要关哥给你牵个线啊?钻石王老五呢!”

“嗨,人家身边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不能害冬言啊!”

“这年头,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撬不动的墙脚。”

这话一出,众人都突然意识到可能戳到了许冬言的痛处。说话的人连忙敲自己的嘴:“哎,我瞎说的,咱冬言条件这么好,选个更好的才是!”

“对对对!”众人全都附和着。

许冬言倒也不在意,乐呵呵地看着宁时修和那位姑娘被关铭引着由远及近。关铭先替大家一一介绍着:“这位是宁总,不用我多介绍了吧?这位美女是宁总的朋友闻静。”

宁时修和众人打着招呼,目光掠过许冬言,没有多停留。说不上为什么,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装作不认识。

闻静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看上去很文静,不太爱说话,对许冬言这个桌上唯一的同性也没有正眼看过,当然对别人也差不多如此,只跟宁时修时不时地耳语几句。

刚刚开席没多久,许冬言就起身往外走。

关铭叫住她:“干什么去?”

“打个电话。”她说着便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卫生间外的走廊相对安静一些,她拿出手机,拇指划过通讯录,将联络人名单快速地上下滚动了一遍。

最后她还是打给了温琴:“我见到那个闻静了。”

温琴一听来了精神:“你们怎么碰上了?那姑娘怎么样?”

许冬言想了想,不知怎么形容:“还可以吧。毕竟宁时修也没什么优点,配他应该没问题。”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你哥了你要是能找个时修这么优秀的,你们老许家祖坟都能冒青烟了。”

许冬言觉得好笑:“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我看是他吧?不给您封个‘中国好后妈’的称号都对不起您这么护着他。”

“别扯那些没用的!解决完你哥,就到你了!”

“谢谢啊!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许冬言挂上电话,一回头吓了一跳——宁时修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她。

见她挂上电话,他走上前:“跟谁打电话呢?”

许冬言走到水台前洗手,顺便捋了捋头发:“你管得越来越宽了。”

宁时修也不再问,倚在水台前点了一支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宁时修扬了扬下巴,许冬言这才明白他是在问闻静怎么样。“挺好的呀,配你绰绰有余。”

宁时修笑了,抬眼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这是许冬言最讨厌的。

她白了他一眼,对着镜子蹭了蹭眼角的残妆。

宁时修吸了口烟幽幽地说:“许冬言,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许冬言手上动作一清,回头看着他,隔着他吐出的团团烟雾,缓缓靠近他,手指捻起他肩膀上的一根头发,神态十分暧昧地说:“你觉得是,那就是呗。”

宁时修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警觉到这可能又是她要的什么花样,有几分警惕地看着她。她却笑盈盈地瞥了一眼他身后。

宁时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闻静正站在不远处,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他轻咳一声,一只手搭在许冬言的肩膀上,笑着对闻静说:“刚才没跟你介绍,这是我妹妹冬言。”

这倒是让闻静有些意外,她愣了一下,笑着走过来:“原来是时修的妹妹。怎么,还在别人面前装不认识?”

许冬言没说话,而是看向宁时修,笑盈盈地等着他的答案。

宁时修说:“我们两个不是有业务关系吗?她怕以后不方便,所以我就配合她。”

许冬言点点头,心想撒谎真是男人的天赋技能,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是男人,这瞎话都是信手拈来。

闻静似信非信地看向许冬言:“这样啊……”

宁时修指了指卫生间,问闻静:“你是……”

“哦,我去趟洗手间。”

闻静走后,宁时修问许冬言:“故意的吧?”

许冬言拨开他搭在她身上的手:“谁是你妹妹”

“你不是吗?”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座位,闻静没一会儿也回来了。关铭拉着宁时修开始聊项目的事情,许冬言对这个不感兴趣,也插不上嘴。倒是闻静,对她比刚才初见面时要热情多了。

这顿饭因为宁时修的临时加入,整整吃了四个小时。饭局散场后,宁时修去送闻静,许冬言搭同事的顺风车先到了家。

一进门她就被温琴拦住问东问西。许冬言坐到茶几前,抓了一把瓜子:“这我哪儿知道?一会儿你问当事人吧。”

温琴怪女儿不管事,好在宁时修很快也回来了。温琴和宁志恒连忙问他:“怎么样啊?”

宁时修换了鞋进门,瞥了一眼正看着电视嗑着瓜子的许冬言,对温琴笑了笑说:“挺好的。”

温琴一听,喜上眉梢地和宁志恒对视了一眼,又问:“那姑娘什么意见啊?”

宁时修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

温琴连忙嘱咐宁志恒:“明天赶紧去打听一下。”

自打刘玲的事情之后,宁志恒再没见儿子动过这份心,原本他还很担心,没想到自己一出马就这么顺利。他也高兴,睨了温琴一眼:“这还用你提醒?我比谁都上心!”

许冬言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嗑完一把瓜子,她拍了拍手,起身上楼。

自上次那出闹剧后,刘姐就更瞧不上许冬言了。她自己瞧不上许冬言的同时,还不遗余力地拉拢同盟军,到处散播许冬言的谣言。许冬言在单位里的人缘原本也不怎么样,谣言传多了,就渐渐地有人当了真。

许冬言并不是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的人,只可惜陆江庭不是别人。有时她无所谓地想,就由着刘姐他们去好了。可是在她的心底里还是有个恐惧的声音:万一陆江庭听到这些会怎么想?

再无畏的人也有软肋,这些年,许冬言的软肋无疑就是陆江庭。

这天下班等电梯的时候,许冬言又遇到了刘姐。当时刘姐正和她的两个老姐妹儿聊着天,看到许冬言,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许冬言全然当作没有看见,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专心地等电梯。

有人就怕粉饰的太平。刘姐冷笑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心理素质真是好。我要是某些人恐怕早就辞职了,怎么待得下去啊!”

那次之后,大家都知道许冬言和资料室的刘姐吵得不可开交,但也有人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吵,小声问身边人:“什么意思啊?”

刘姐耳尖:“哟,还有人不知道呢?有些人啊放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做,就想着在办公室里瞎搞,挖人家墙脚,缺德哟……”

听到刘姐这么说,有人应和,也有人等着看热闹,就是没有人关心许冬言是什么感受。偏偏下班高峰期电梯运行特别慢,许冬言在心里默默地倒数,再过几秒电梯还不来的话,她可就不确定自己会对那个女人做什么了。

突然人群中有个男声警示性地咳了两声。等电梯的几个人包括许冬言在内,都循声看过去,竟是公司的老板之一李副总。李副总大概是听到了刘姐刚才的话,脸色不太好。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叮的一声,电梯门徐徐打开,几个人礼貌性地为领导让出一条道。李副总抬了抬手,对身边年轻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一看这架势就能猜得到,这年轻人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