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林夕落不再多想,继续前行去了胡氏的院子。

胡氏正在为林政孝比量衣装,瞧见林夕落来,立即笑着喊她:“快来帮你父亲瞧瞧,这衣装可合身?”

屋中站的乃是“锦绣端庄”的师傅,又挨件为林政孝比量一番,林政孝苦笑,“明日与太仆寺卿相见,也结识些同僚,后日正式入职,便需着官衣,何必为这一顿饭耗费银子和精力?”

胡氏立即反驳:“那可不成,你乃太仆寺卿大人亲自去吏部要的官员,同僚也要高看你三分,总不能让他的颜面过不去。”

林夕落随意指了一件,林政孝好似解脱的长舒口气,感叹道:“高看三分也要瞧我行事的能力,总不能只看衣装。”

“明日宴请?”林夕落探问,自上次与魏青岩相谈一次,她一直都未再敢与其单独叙事,但他承诺的事,林夕落信,故而也未对此事担心。

林政孝道:“我屡次提宴请,可惜太仆寺卿大人都不允,由他做东,也乃同僚相聚。”

林夕落知太仆寺卿乃是冲魏青岩的脸面才有这番安排。

“父亲何必挂记心上?来日方长,不差这一顿饭钱。”林夕落笑着说,胡氏即刻接过去,“夕落说的对,瞧你父亲这脸可沉了许久了。”

林夕落只笑不答,与林政孝商议起用金四的事,“先让肖金杰去谈谈口风,他如若有心自会来找,如若无心,拽他来也不合适,终归与大房关系走的近些。”

“他定会前来。”林政孝满口笃定:

“老夫人过世如此之久,他在林府虽打着正室的旗号,可你大伯父与大伯母一直对其不喜,可依仗长房嫡出,也要他来撑着门面,如今大房攀上齐献王这棵树,定会将其一脚踹开,否则长房老夫人的族弟在府中做个管事?这身份传出不雅。”

林夕落点头认同,“那就看他了…”

随同林政孝与胡氏去后院,魏青岩已经在此等候用饭。

时间长久,众人也没了最初的尴尬与拘紧,魏青岩除却与林政孝说起朝事,便教习天诩读书、练拳,旁的倒未看出,天诩却比以前结实了些,不再是骨瘦如柴小童娃,攥起小拳头也能绷起筋肉来。

用过饭,林夕落欲随同离去,魏青岩却将其叫住,“丫头,你稍等再走。”

林政孝轻咳两声,带着胡氏与天诩离去,林夕落则站在门口,“大人有何吩咐?”她的心跳加速,生怕魏青岩问起她可否已想清楚。

魏青岩扔过一封信,“将这封信刻字,而后交由魏海,他知送给何人。”

林夕落长喘口气,连忙行至桌前,取出放至抽屉中的木条与雕刀,坐在那里先于手熟练一二,随即照着那封信的字一一刻去…

可还未等刻完,她便觉魏青岩行至背后,未等转身,就被他揽入怀中,欲抗拒,耳边却传来他的低斥,“怕我?”

“怕。”林夕落的手开始抖,无法刻字,索性撂下雕刀,却又被他拿起放入她的手中,握着她的手,在桌上一刀一刀的划下,“我等你主动来说,不会提前追问,你尽可放心。”

林夕落的脸赤红,却又听他道:“我又不是十八九急色的毛孩子,你这丫头想的太深远,也太狭隘了。”

“这怪不得民女…”林夕落声音弱小,魏青岩松开她的手,桌上却刻了一个“等”字,林夕落不敢转身,抹去此字一旁的木屑,“大人您在等何事?”

“等你说要嫁我。”魏青岩调侃,林夕落摇头,“您不肯说,民女便不问。”

魏青岩叙道:“等你想明白要嫁我,也在等腿伤痊愈,寻妥当时机为你请一诰命,让他人见你这‘小匠女’要纳头便拜,口中称颂,你觉如何?”

林夕落的心中一抖,立即转身看他,目光中带着一丝迟疑,却又被他笃定的目光扫失。

他若再娶,便是续弦,见死去的正室的牌位要行妾礼,其家人也可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若有诰命在身,她便是有品级的夫人,无人会再已此规矩来要挟她林夕落知这乃他的心意,可也有他所求,“大人如此劳心,这是为何?”

魏青岩翘起她的下颚,轻言道:

“我能为你清掉的障碍会尽心竭力,宫门似海,侯门似刀,你若嫁我自不会再有如今同父母相聚的清闲日子,我的第一位夫人,生子难产而死,第二个未嫁便死,刑克之名传出,可刑克之事却绝非如此,丫头,你敢吗?”

林夕落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道:“…此事暂且不答,即便敢嫁,若遇难事也是等死,反倒是拖累,不妨以事来验证,若不能妥当处置了粮行、盐行、钱庄、赌场,我林夕落绝不去当第三个鬼”

魏青岩哈哈大笑,“我等着你。”

林夕落坐其腿上,坦然的将其欲传的信微刻完,拿起出门寻魏海而去…

晚间,肖金杰归来后便为林夕落回今日与金四儿相见时的情况。

“金四儿可是太惨了”肖金杰连连摇头,“跟他私通的那个小丫鬟被大夫人查出,有着身孕还给浸了猪笼,金四儿那日外出未能赶上,待回来时就捧着尸首了,他去寻大夫人讨说法,大夫人说如今六姑娘欲与王府结亲,这等糟粕的事绝不能发生”

“金四儿火了,去寻老太爷,老太爷却不肯见,他便指使着工匠罢活,可一天不给活干可以,一个月都没活计,工匠们总要吃饭不是?大夫人换了她的人来当修缮的管事,每人多给半吊钱,工匠们便都不听金四儿的,绕开他继续干活了”

肖金杰一脸心疼模样,“十两银子奴才可都给他买了酒,一个铜子儿没剩下,还搭了一吊钱”

林夕落想起林政孝对此事的态度,不免惊叹,可金四儿混成如今这副模样也着实他自找的…

许氏…林夕落冷笑,老夫人过世,二姨太太当家,她被欺压如此多年好容易翻了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府恐怕没那么消停了林夕落正准备问一问二房的事,门外便有人来回禀:“林姑娘,有个叫金四儿的人前来求见,喝的醉醺醺,只提了这一句便晕倒过去,可否要将他带进来?”

这就找上门了?

林夕落斟酌半晌,与肖金杰道:“你将金四儿带去园子的池塘踹下湖,待他彻底的醒了,再带其来见我”

肖金杰瞪了眼,让他踹其下湖?九姑娘也太狠了

第九十七章指折

林夕落的话,肖金杰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出了门,心里却在打颤,金四儿醒来不会报复吧?

但他如若不听林姑娘吩咐,恐怕这会儿就得挨了板子。

这些日子肖金杰也明白了,他在林姑娘面前就是去做怂事的,寻人挨打他首当其冲,这不是奉承磕头就能伺候的主子,他得豁出去这条命才成林夕落的心底在思忖如何能将金四儿拿捏在手。

金四儿并非似肖金杰这等奴才给俩银子就能对付的人,而且林夕落也知,他的手里头可有一定的家底儿,否则妻儿那么一堆,他如何养活?如今落魄也因其心中对许氏的气恼不满,但寻个小买卖过日子是绝无问题的。

只要他还有选择,便不会实心实意的为林夕落办事,林夕落也不会用他,这并非乃她心思狭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心一变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把握,林夕落绝对不做。

入夜,林夕落便早早的睡去,却听到院子中忽然一阵嘈杂之声,立即起了身出门,春桃正从外赶回,“大姑娘您歇着吧,是来寻魏大人的。”

“都是何人?”林夕落心中纳罕,若是来找他的,为何这般吵闹?

春桃摇头,“奴婢也不知,都是穿着甲胄的将领,还有侍卫,但穿着与守咱们院子的侍卫不同。”

林夕落微微点头,可心中更为担忧,若是侯府的人找上门还罢了,这恐怕不是寻常的人…躺在床上,她也无心睡,睁眼闭眼、闭眼又睁开,索性起身换好衣裳,去胡氏与林政孝那方看一看,别再让她们挂念。

林政孝不在,只有胡氏和天诩,林夕落一进屋子,胡氏立即道:“也不知这半夜来的何人?连你父亲都一起叫去了。”

林夕落皱眉,口中安抚道:

“娘不用怕,如若连父亲一起请去,应该不会有大事。”嘴上这般说,可她的心更不安稳,陪着胡氏一起等,可这心焦的滋味儿实在难熬,林夕落便借着出去透透气的由头,悄悄往后院走去。

未至那院子门口,已是灯火通明,隔步一侍卫把守,格外森严,林夕落止步不再上前,也未寻人探问,正思忖是否回去,却见一人匆匆从院中出来,正是李泊言林夕落即刻叫住他,“师兄”

李泊言转头,见是林夕落则惊了,立即到角落中,“你怎么在这儿?”

“惦念父亲,这是何事?”林夕落瞧见他,心中略微松了几分。

李泊言道:“军中急事,侯府的二爷、兵部侍郎大人、太仆寺卿大人都在,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来寻魏大人,是二爷欲见一见老师。”说至最后一句,李泊言的脸上略有担忧,却安慰道:“师妹放心,魏大人在,不会让老师吃亏。”

侯府二爷?那不就是持着盐行干股且与魏青岩不对付的人吗?魏青焕,林夕落还记得当初魏青岩提他之名时的咬牙切齿,他点名与见林政孝,这还能有好事?

林夕落有意进去,李泊言却急忙劝阻,“你不可鲁莽”

“我就在此处等候。”林夕落将脚步收回,压着心中冲动,李泊言道:“你马上回去,而且要入睡,别让大人难做。”

林夕落皱眉,但见李泊言恨不得将她连忙撵走,也不再多问,点头就往回走,可还未等走出几步,便被后方的侍卫追上,李泊言拦住,问道:“何事?”

“二爷欲见林姑娘,特意让卑职来请。”侍卫看向李泊言身后的林夕落,“这位应是林姑娘吧,二爷有请。”

李泊言有意阻挡回去,林夕落却知此事推脱不掉,魏青岩可以与其对峙,但她父亲还在那里林夕落看向那侍卫,言道:“你带路吧。”

李泊言看她,知其心中惦念的乃是老师,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

林夕落一进门便见到正位坐一身着锦衣男子,魏青岩坐在一旁,腿上的木板卸掉,一副淡漠的模样望向门口,另有几人也将目光投来,可无人绍介,林夕落也不敢随意出口问安,林政孝站于一旁,见到林夕落进门,目光中的焦虑更浓…

“这便是‘小匠女’?”锦衣男子出口,林夕落行请安礼,“给二爷请安。”

魏青焕上下打量,“抬头让爷瞧瞧。”

林夕落也未有含蓄之意,抬头与其对视,一双三角细眼、鹰勾鼻、厚唇宽面,目光中带出的阴意极重,打量之余嘴角轻蔑:“古人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今瞧这一不入眼的小丫头能做出那番为人不齿的事来,还真瞧不出。”看向林政孝,“你也不是如此,怎能教出如此之女?林家的脸可被你们丢光了”

林政孝低头不语,林夕落没想到他开口便如此讽刺,正欲还嘴,魏青岩道:“你又不是林家的奴才,管这等闲事撑的?正事谈完,人也见完,你滚吧”

魏青焕冷哼,“你撵我走?”

“那又如何?”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林夕落缓缓走至他的身后站好,可她却在惦念林政孝,被这般讽刺,父亲可能承受得住?

魏青焕冷哼:“让你再舒坦两天,你干的蠢事定推脱不掉任命,不如先趁这时候好好的玩个爽快,好歹留一遗孤也是承继了香火。”

“滚”魏青岩一吼,魏青焕慢慢起身,似忽然有意:“你如若不愿去送死也可,这丫头送我,你二嫂又有了身子,我身边还缺一侍奉的丫鬟,如何?”

林夕落浑身一颤,送死?他半夜寻至此地要魏青岩作何?

李泊言也惊了,有意出言回驳,林政孝却朝其摇头,此时乃他兄弟二人相争,李泊言若出口乃添油加醋,事情更乱…李泊言见林政孝这般表态,只得将脚步退回,而林夕落则一直看着魏青岩。

魏青岩站起身,林夕落担忧他的腿,却见他硬撑着身子朝前走几步,若非知其有伤在身,根本瞧不出半丝端倪。

魏青焕往后退一步,却被魏青岩揪住衣领,一旁的几位大人连忙上前劝阻:“五爷,算了算了,兄弟之间为个女人不值当。”

“就是,如今公事在身,侯爷也特意嘱咐,不允两位大人提旧怨”

这几人也知话语根本无用,却还不得不说,陪魏青焕来此谈公事,怕就怕他兄弟二人起争执,但旁日最暴躁的魏大人没发脾气,反倒这魏二爷没完没了的挑事,如今这情况,他们能说怪谁?

魏青岩紧紧捏着魏青焕的脖子,魏青焕被其捏的眼睛直往外凸,“你敢”

“试试?”魏青岩话语刚落,魏青焕疾速从腰间抽刀朝其捅去,魏青岩冷笑,一把捏住他的手,“喀吧”一声,魏青焕的手即刻流血不止…又一根手指被掰掉,疼的他惊嚎乱叫魏青岩将其断指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将骨碾碎,根本不给他接指的机会,魏青焕指其便跳脚大骂:“你个畜生,你给我等着”侍卫上前用布狠狠勒住他流血不止的手,右手本是拇指断掉,如今再断一根只剩三指…

“滚”魏青岩最后一声吼,魏青焕一脸狠意的出了门,其余几人也无语跟随离去,林夕落见一人与林政孝叙言几句便走,那应是太仆寺卿。

众人离去,林政孝连忙让人搬来椅子给魏青岩,“大人快坐下,腿伤恐又要复发了”

“无碍。”魏青岩的手在抖,林夕落即刻让人取药和纱布,撩开魏青岩的裤脚,卸掉他捆紧的棉布,舒缓、涂药,接连用木板捆上。‘李泊言在一旁看着,心中不是滋味儿,夕落如此熟稔照料应非初次,她与魏大人恐怕是…解不开了林夕落顾不得李泊言心中这股子酸劲儿,为魏青岩包扎好,她才长舒口气,林政孝在一旁道:“刚刚太仆寺卿大人让我告诉您,不必对此事太过上心,上面暂且未定主意,大人好好安歇,有事明日再议不迟。”

林政孝看向林夕落,示意她随同一起离去,魏青岩却拽住林夕落,口中未再出言,但其意明显让她留下。

林夕落朝林政孝摇了摇头,林政孝只得带着李泊言一同走,李泊言看着那一大一小牵在一起的手,倒是捶了自个儿胸口一拳,随着林政孝一同离去。

“怕吗?”魏青岩看着她,林夕落摇头,“不怕。”

魏青岩挑眉:“这么大的胆子?”

“连魏大人冷若冰霜之人都无惧,何况他人?”林夕落道:“您有意让我见二爷,是想知民女是否胆怯退缩?”

魏青岩没有否认,但他的眉头连蹙不止,显然身上的伤痛所引,林夕落从内间取来拐杖,扶他进屋躺卧休息,可他依旧又将其小手握住,“前些时日边境战事又起,陈凌苏死了,溃败万人,侯爷被连连施压,齐献王上奏由我出征将功补过,侯爷应了,今日来此之人都乃详述败战输在敌众我寡。”

“敌众我寡…”魏青岩冷嘲,随即问道:“丫头,你怕我败吗?”

第九十八章挖坑

魏青岩脸色格外郑重,不似寻常与其逗趣调侃,林夕落的心也沉几分,沉半晌才道:“民女怕。”

魏青岩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您败,民女一家人能痛痛快快的死都乃奢望,怎能不怕?”林夕落苦着脸,还未等补下一句,就被魏青岩一把拽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林夕落挣脱出来,埋怨道:

“实话实说都不可,大人愿民女用谎话唬您?”

魏青岩嘴角微搐,松开她,不言一句,林夕落在一旁揉着被他捏酸的下巴,“民女随您出征。”

“你不能去。”魏青岩看她一眼,“我出征之日,无人敢在此时动你,连齐献王也不敢,你不必担心。”

林夕落瞪了眼:“良心,民女是为助您传信,自不是担忧安危。”

魏青岩看着她,摸着她的小手道:“丫头,趁这机会把该属于我的东西都夺回来…”

林夕落点了点头,“可我怎么夺?虎走了,我这狐狸怎还威得起来?”

魏青岩被她这话逗笑,捏捏她的小鼻子,好似自言自语:“我会为你争一即便我不在,也无人敢动你的东西”

林夕落略好奇,可又不愿出言问,魏青岩略有疲累,闭目不再多言,未过多久便熟睡过去,林夕落就在床角处坐了一宿,脑中一直都在想,该是他的东西夺回来,怎么夺呢?

二日醒来,魏青岩已经不在,林夕落一出这院子,就被胡氏拽了过去,盯着她的小屁*股一顿瞅,林夕落知她担忧昨晚之事,连忙道:“娘,无事。”

胡氏拍着胸口,“娘担心死了。”说着拽林夕落到一旁:“一早魏大人就与你父亲出去了,娘也不好带人去后院寻你,夕落…纵使你有意跟魏大人,可要等有名分之后…”

“昨晚大人伤病复发,女儿包扎过后都已快天亮。”林夕落安抚着胡氏,“他与父亲一同出去?父亲不是与太仆寺卿大人宴请吗?”

“娘未多问。”胡氏有意问昨晚的事,可又觉女眷不该多事便闭了嘴,话题依旧不离她的亲事:“夕落,如今你与魏大人已经如此,该争的名分你也不能不上心了,娘当初对魏大人有偏见也因他的名声不佳,可如今相处久了,他虽寡言却也非难相处,何况你与他又…又同处一室,这总要有个说法?总要让娘安心吧?”

胡氏说的眼泪儿都快掉下来,林夕落知这事儿也瞒不住,为安胡氏的心,她则说了魏青岩应下娶她,“…女儿还未想好,他言宫门似海、侯门似刀,我也欲多思忖一二。”

胡氏瞪了眼,“他…大人有意娶你为正室?”

林夕落点头,胡氏想起林夕落细言之事不免舒口气,“夕落,事不能任性而为,拖延太久对你可没好处,娘不再催你,但你要心中有数。”

“放心吧娘,女儿自有分寸。”林夕落靠在胡氏的怀里,心中仍在迟疑,他的夫人,她做得了吗?

用过午饭,肖金杰便来了。

“金四儿想见您呢,九姑娘,您可见他?”肖金杰龇牙巴结,林夕落道:“他醒了?”

肖金杰点头,“醒了,知道奴才给他踹进了湖里,险些把奴才的腿儿给掰折了”

林夕落瞧着他,“活该”

“对对,奴才活该”肖金杰点头应和,心里头憋屈,林夕落思忖半晌:“先叫他进来吧,如若我赏了他银子,你这几日便去陪他喝酒,鼓动他去赌场里耍一耍,你不是不会玩?他定是门清儿,就请他去教一教你,去上一两回,里面所见所闻都要清清楚楚的回给我,听到了吗?”

肖金杰欲点头,可又迟疑一分,开口道:“九姑娘,他若赌上瘾了怎么办?”

“那就是活该”林夕落冷哼,“活该自找的,你也甭拦着他到钱庄借银子,回头把钱庄的利、如何借、如何还都给我打探清楚了,但你若是敢上瘾,我就把你挂了赌场门口晒成干”

“奴才不敢,奴才哪敢沾那事儿,都不是奴才嫌臊得慌,奴才没那胆子、也心疼银子”肖金杰嘿嘿笑着,林夕落赏让春桃给他银子,“这事儿办好了,我就去林府把你的死契要来,也免得你被林府的人逮着弄死。”

肖金杰脸上的笑都散了,虽然又给林夕落磕头谢恩,可心中却道:不等见着林府的人弄死他,早晚也得被姑娘您折腾死…

出去引了金四儿进门,金四儿大步流星走在前,见着林夕落,先是行了礼,开口道:“求九姑娘提携,我要报仇”

林夕落看着他那肥噜的肚子和肉颤的脸,“你有什么仇?”

金四儿一怔,看了一眼肖金杰,也知林夕落这是故意问的,拍着胸脯子道:“您当日许诺安排好的丫鬟被…被大夫人发现,死了,求九姑娘替我出了这口气,我金四儿定全力回报。”

林夕落未有意外,她早就知金四儿见面开口便会回替他报仇…

“金大管事,我凭什么替你出面与大夫人过不去?恩?”林夕落看着他,“你与丫鬟私通,她被浸猪笼淹死,也乃常礼,算不得大夫人心狠,老夫人已过世多年,你不能总拿着与其同族一事当理儿说?”

金四儿一怔,当初肖金杰忽然请他吃饭,口中连连说道如今的九姑娘是多么的厉害,宅院中的吃用、份例是多么的好,他才有意把自个儿的憋屈说出口,被肖金杰踹进了湖里,还低三下四来求,九姑娘居然不答应?

金四儿皱了眉,却依旧求道:

“您想知何事?我但凡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您,不知道的,也打探来告诉您,只求九姑娘能赏我一口饭吃。”

“我想知何事问你?你若不知呢?”林夕落撂下手中的杯子,“这就好比做小买卖的,想买二个酱肘子,还等着你去养猪?这话说的就是个笑话”

金四儿心中急了,跪了地上磕一响头:“九姑娘,您让肖金杰去寻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求您赏口饭?我金四儿敢保证,但凡能做到的绝不食言,更不昧心的祸害您半两银子,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我不缺人手,你也不值让我寻大夫人麻烦的价儿。”林夕落给春桃使一眼色,“赏他二十两银子,也别白磕了这个头?”

林夕落说完,转身便走,金四儿拿了银子愣在当地,嘴唇都咬出了血,看向肖金杰,斥道:“你***胡咧咧,你不说九姑娘能答应?”

肖金杰连忙怂道:

“金四爷,您当九姑娘还是林府里的九姑娘呢?求她办事,哪是磕一个头就成的?您瞧瞧我来此快一个月了脑门子还发青呢何况您上来就求九姑娘为您报仇?九姑娘凭什么答应啊?你来此能作何?管修缮?这院子富丽堂皇,用不上工匠,卖力气?您别瞧您比那站着的侍卫宽一半,人家一胳膊就能给您扔出院子”

“放你母亲的狗屁那你让我来作甚?”金四儿冷哼斥骂,肖金杰道:“原本以为您就是来求个差事,寻口生计,谁寻思您还欲报仇啊得了得了,得了九姑娘的赏,您还是快走吧,今儿我做东,请您‘福鼎楼’吃上一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