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从内走出,看向孙浩淳道:

“孙大管事今儿来不知有何事?倒是稀客。”

“林姑娘此地乃是魏大人禁地,无事怎敢随意叨扰?”孙浩淳挖苦一句,即刻接道:“年终了,来为林姑娘报账,另外侯府二夫人那方的红利,也要您亲自送去。”

要她送去?林夕落的目光不离孙浩淳的脸,其眼光中带几分纳罕,明显这不是规矩,而是二夫人要见她,却又不能当面派人来叫,便寻了孙浩淳这由头,让林夕落主动去侯府求见。

想起魏青焕,林夕落的心底阴沉,他与魏青岩能刀刃相见、手足相残,这位二夫人又能好哪里去?麻烦又上门了林夕落并未马上答应,也未即刻回驳,而是让孙浩淳将这一年的账目说一说,孙浩淳则直接将账目递给林夕落,与往年亏钱倒不一样,有盈利,只可惜这利钱少的可怜…

未等林夕落开口责问,孙浩淳便道:

“这年头可不好过,今年能不亏本已是不易,林姑娘刚刚接管,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瞧着盈利不少,可去掉各项开销,可就没几两剩余了。”

林夕落冷笑,魏青岩出征,粮行被她收拾妥当、钱庄闹出了偌大的事,她借机也把赌场瞧不顺眼的全赶走,放上自个儿人,只剩盐行一事未动,孙浩淳定怕她插手其中,便将今年的帐做成盈利,虽所得少,可总好过往年亏本?

看向孙浩淳,林夕落道:

“既是此事我都不明,还是由孙大管事亲自去侯府与二夫人说上一说,免得我话语说错,再得罪了二夫人。”

“这怎能行”孙浩淳话语出口才觉过于唐突,连忙道:“您接管了魏大人的干股,您就是东家,眼瞅着便要过年,在一起相聚岂不正好?何况我只是个管事的,参与不到其中。”

“如若我被您看成东家,所占的干股又被侯府二爷、二夫人多一成,我为何要去向二夫人回事?”林夕落笑看孙浩淳,“这事儿好似说不通吧?”

“堂堂宣阳侯嫡子二夫人怎可来见您?您终归没个名分,林姑娘,做人可要识抬举。”孙浩淳话语说完,让小厮奉上年底的红利,连带着账册也留在此地,起身拱手告辞,林夕落没挽留,而是在正堂静静的坐了半晌。

要她去见侯府的二夫人…林夕落承认她略有担忧胆怯。

与魏青岩相处时间已不短,他从军营归来,只是刚刚伤的那几日她随其回侯府,除却齐呈和一两个侍卫,未有人看过他,自那以后他便赖在“景苏苑”不走,明摆着对侯府毫无情意。

魏青岩若真有心娶她,她早晚都要入侯府的门,可两种身份入侯府,却是两种待遇,如今她一无名分、二无地位,贸然去求见侯府的二夫人,如若真往她身上泼点儿污水,岂不是自找苦吃?

魏青岩为其从太后处所求的掸子,那不过是保命的,可不是保名声、保无人坑害,她怎敢听这孙浩淳一句就冠冕堂皇的去侯府求见?

说是侯府的二夫人欲见她,如若那时她不肯认,说是林夕落自己巴结上门,她又能如何?她若不去,二夫人对外可称其无规矩,不知礼数,连请她都不肯前去拜见,这依旧是林夕落的错。

这把无柄的双刃剑无论她如何握都要伤了手…

坐在屋中不停的想,林夕落不知自问多少遍怎么办却都无答案,正在焦虑之时,门外突然有声音传来,春桃在旁回道:“大姑娘,老爷与先生归来了。”

先生?林夕落投目过去,正看到一文生入门,依旧那副翩翩萧逸般洒脱,不正是林竖贤?

第一百零九章烧香

离别之日未能等到她,今日相见,林竖贤不知该如何开口。

离开幽州城时,他心怀坦荡,一腔豪迈,可归来之后,他不知为何心中始有不安,如今见到眼前人,他才明白,他不安的原因就是她。

林竖贤僵持不动,林夕落则上前行了师生礼,口中道:“先生归来,路上可安好?”

林竖贤轻叹:“初始便觉安好,但路遇恶事,幸得魏大人援手,否则此命不保,你…”

“学生得见先生无碍便觉安心。”林夕落嘴上如是说,可心中一想魏青岩信中的话便腹诽不已他救林竖贤并派人将其送回,却还单单不提旁事,就是不允他与林竖贤相见可他越不想发生的事却会找上门,二人如此偶遇,难不成她还不搭理直接走?

林竖贤瞧其面容中带几分无奈,虽不知为何事,可他觉出提及“魏大人”仨字时,她的目光中多几分期待,心中酸苦,林竖贤并未细品为何如此,只问起她有何忧:“眉头蹙紧,可有何难事不解?”

林政孝也投来目光,“夕落,我也正欲问你。”

林夕落看向林政孝,斟酌半刻才说起孙浩淳今日来此说起侯府二夫人的要求:“…恐无正意,女儿略有担忧,即便去也要寻个方法,可女儿暂时想不出。”

林竖贤并未细问,林政孝也未详说,三人沉默不语俱都思忖有何方法,最终仍乃林竖贤先开口:“求请不如偶遇,不妨寻她不在侯府之时偶然相见,即便唐突,事情也已办妥,以规矩挑你她也无从下嘴,因…因你身上寻不到半丝的规矩。”

林夕落虽对其话中贬辞略有无奈,可这倒也是个方法…

“容我细细思量一番,父亲、先生二人叙谈,我先回了。”林夕落给林政孝、林竖贤行了礼便走,未有丝毫留恋。

林政孝看向林竖贤,他的目光一直盯她的背影,轻咳两声,言道:“竖贤,让人收妥房间,你暂歇了吧,有事明日再议不迟。”

“表侄还是莫在此地久留,不方便。”林竖贤连忙推托,“即便不回林府,我也可寻一孤院隐居几日,年后丁忧期至,再请表叔父引见吏部官员,细商出仕之事。”

林政孝自然知晓他已明魏青岩与林夕落之间并无那般简单,可他离开幽州城时却并非如此,话语总要宽慰几句,林政孝道:“竖贤,安危要紧,你离开幽州城时为的便乃躲避齐献王,如今你归来,于他耳中随意可知,你乃夕落之师,魏大人胸襟宽广,不会介怀。”

林竖贤苦笑,“表叔父,你意我懂,不必多说,她一向自意孤行,你与婶娘无法左右也乃常事,并不为奇,只是她这般做,实为苦了她了。”

林政孝摇头,他依旧当林夕落投靠魏青岩乃为林家?

“竖贤,你可知夕落为何不愿去侯府求见二夫人?”林政孝一问,则让林竖贤怔住,“叔父有以教我?”

“迈进那扇门有多种方式,如今这一步,她并非无能迈,而是心中不想迈。”林政孝特意加重了“无能”与“不想”,端了茶,便到门口吩咐人引林竖贤在此居住一晚,明日再议离去之事。

林竖贤未再拒绝,仔细思忖林政孝的话,他豁然一惊,她所想、而非她不得不做…他错了,错在虽言尊重可并非入心,那日为何不直与她慷慨之言欲娶其为妻?而与其父母表白心中之说、与魏大人协定三年之约?

晚了林竖贤心中只有这二字,恭恭敬敬为林政孝鞠一深躬,林竖贤便随侍卫而去。

林政孝端起桌上茶碗,苦涩摇头,心中想着林夕落,这丫头…像谁呢?

回到自个儿的院子,林夕落躺在床上舒口气,春桃端来洗漱的水,似是欲言又止,林夕落也不愿开口问,春桃终究没忍住,出言道:“大姑娘,您跟先生…”

林夕落瞪她,春桃即刻闭嘴,“奴婢担心你。”

“是魏海让你问的吧?”林夕落点她额头,春桃即刻摇头,“才不是他说的,奴婢怎会听他的?旁的事兴许听,但涉及姑娘您,绝对不听”

林夕落微微一笑,洗漱后便躺在床上歇着,仿若自言自语道:“开口称了先生,便一辈子都是先生,老天爷既已注定,何必去揭破强求?有些人、有些事,并非靠想象便能融洽合一,反倒不如这整天拌嘴斗气的舒心,无压力。”

春桃似懂非懂,也未再多说,吹了灯烛到外间守夜,林夕落却一夜都未能睡好,直至天色渐亮,她才合眼半晌,醒来时便即刻让春桃叫来魏海。

魏海匆忙进门,请示道:“林姑娘有何吩咐?”

“我如若递帖子求见二夫人,你有多少把握她不会对外称我上门巴结?毁我名声或动手脚?”林夕落开门见山,魏海怔住,思忖片刻摇头,“卑职无把握。”

林夕落继续问:

“如若我不去,你有多少把握,她会对外称我不识抬举?不将侯府放入眼中亦或更劣诋毁?”

“十成”魏海斩钉截铁,直言道:

“二爷有不少事都乃二夫人出主意,卑职自懂事起便跟随大人,对侯府人事略知一二,林姑娘若有意问事,卑职定知无不言,但涉及到朝堂及侯府秘事,恕卑职不能说。”

“那就帮衬我打听二夫人近期可有离府之时,时间、时辰,还有随同的人最好都能打探到,你可有把握?”林夕落知这非一易事,魏海虽本事不小,可于侯府中人来说,魏青岩乃庶、魏青焕乃嫡,二人更是势同水火,魏海不过是魏青岩身旁侍卫首领,魏青焕对其定加注意。

魏海沉了半晌,随即道:

“年前二夫人应有出府之时,卑职尽量争取,不过林姑娘,您欲见二夫人?”

林夕落点头,将昨日孙浩淳之事提起,“…不去,定会追加我一桀骜不遵之错,去了,我恐怕很难脱身,昨日得见先生,他便提此意,虽也仓促唐突,可不免是一应付的手段。”

魏海点了头,“…卑职也有一提议,此事若不成,姑娘不妨装病,能拖一日是一日,此事若被老侯爷知道,定不会允。”

“我总不能装病到魏大人归来?”林夕落无奈摇头,魏海也无话可说,只好先行出去寻人打探消息。

林夕落一直在等,心中焦虑,她不妨又行至书桌前提起了笔,可无论如何行字都心中焦躁不宁,撂下笔,拿出雕刀和木条,稀里糊涂的刻上字,却又将其划掉…

为何会如此?林夕落自己也寻不出原因,看着窗外依旧未停落的雪,她则走出门外,体会不到雪片落下的清凉,她好似觉出那张冰冷的脸就在身旁。

回到屋内,林夕落于木片之上刻下微小的几个字,拿着便跑出门外,寻一侍卫将鹰隼领出,捆于其腿上,放飞空中…

魏青岩正于军中与众将商议明日战事安排,长途跋涉,连夜奔程,他倒是安心养伤,腿已不必再捆木板,但依旧不能如常人那般行走自如。

眉头紧蹙,听着众将回禀,忽然一侍卫在外求见,进来时,手捧鹰隼,“大人,有信”

张子清自认得那鹰隼腿上捆绑的木条为何物,将此摘下,即刻递于魏青岩手中,“大人,有何紧急事务?”

魏青岩摸着那木条心中一慌,看向众将目光齐聚,则道:“歇一刻钟再议。”

众人离去,张子清未走,此事他也知晓,魏青岩没有隐瞒,取出脖颈上挂的那一晶片雕件,借着灯光朝木条上映去…

眉头更紧,其上一行小字:不允之事我已违背,大人归来自有交待。

张子清略有焦虑,“大人,可是要紧的事?”

魏青岩将那木条捏碎,扔在一旁,嘀咕道:“的确要紧…”

自放飞那只鹰隼,林夕落便沉下心来等待魏海归来。

魏海办事利落,未至下晌,他便匆匆回来,林夕落即刻相见。

待见魏海风尘仆仆,脸上的冰霜还未化,林夕落便让春桃先为其倒了热水,“不急,慢慢说。”

魏海饮了几口热水,算是缓和些许,“卑职回府中请人问了,二夫人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日欲陪老夫人前往‘清音寺’烧香,是否还有他人同行变数太大,毕竟距那时还有小半月。”

还有老夫人…林夕落略有踌躇,问向魏海,“这位老夫人的脾性…”

“对大爷、二爷很好,因这乃嫡出,与三爷、四爷一般,与大人格外不和。”魏海挠头,林夕落也觉自个儿问的乃是废话,他都将魏青焕的手指弄断,老夫人怎能看得上他?

庶出的滋味儿林夕落在林政孝的身上已略有体会,但她心知,魏青岩与其相比,只有更悲,否则他也不会在“景苏苑”随她家人同住如此之久…

叹口长气,林夕落的心中倒格外平静:“不管有多不和,这事儿都得应承下,晚见不如早见,早见不如我先行一步…腊月二十三,我也去‘清音寺’烧香”

第一百一十章掌嘴

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乃祭灶神、扫尘的习俗之礼,也有“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说法,也便是腊月二十四民家祭、船家腊月二十五祭灶神之习俗。

幽州城乃大周国之都城,官家之人众多,故而平民百姓也惯于在腊月二十三这一日一同祭神。

但因有女眷不允参与祭扫灶神一说,周边寺庙便于这一日行庙会、集日,官家各府的女眷来此相聚烧香拜神,平民百姓也来此添点儿香火油钱图个吉利,商贩借机在此行个小买卖,故而此日热闹非凡。

宣阳侯府的二夫人、魏青焕之正妻宋氏在“清音寺”下了轿,看着仍有闲杂人在此处观光,瞪着侍卫道:“这等人在此作何?瞎了吗?老夫人最喜静,还不都清走?”

美艳妇人、尖锐利嗓儿,不用侍卫清场,旁人家来此地烧香之人便已被吓的连忙致歉离去。

宋氏左右探看,随即上前方轿旁撩起帘子,笑请道:“母亲,到了。”

“嗯。”老夫人伸出手,两位妈妈即刻上前扶着,宋氏推开一人亲自搀扶,老夫人看她一眼,斥道:“怎么吩咐的?来了也未能清场,侍卫都是白吃饭的?”

“母亲,如今驻守侯府的侍卫可不比从前了,有本事、懂身手的全都被侯爷派去护卫五爷,随军出征了,这些不中用的留下,能陪着咱们出来烧香已是不易了。”宋氏阴阳怪气,老夫人冷哼:“不过是个送死去的,还用那么多人陪着…”

宋氏溜了缝儿,“母亲这话可不能随意的说,别看五爷出征走了,他身边可有能耐人,借着这机会在城内跋扈张扬,谁都不敢在此时惹,厉害得很。”

老夫人看她,“是那姓林的丫头?”

“母亲也知?”宋氏故作惊诧,老夫人瞪她,“侯爷知,你们都知,我怎能不知?”

“母亲莫怪罪。”宋氏连忙赔礼,继续道:“那丫头可不得了,别看出身林家大族,可却是一‘匠女’,也不知五爷哪只眼睛瞎了,瞧上这么个人,这丫头倒也能耐,当众就与五爷同乘一马,也不嫌臊得慌,连那魏海都亲自护卫她,收了粮行、烧了钱庄、赌场都沾手,这种没规矩的,可别真进咱们侯府。”

老夫人停了脚步,“你是怕她动盐行吧?”

宋氏尴尬,“瞒不过母亲。”

“不过一丫头,一盐行的买卖,你至于如此费心劳力的去寻思?侯爷护着他,你脑袋想开了花也没用,谁让老2不争气?文斗不过,武争不过,不妨想想你这肚子,添个男丁,否则你这夫人当的也没底气。”

老夫人说完继续往前走,迈步进了庙,燃香、叩拜,不再多说一句,宋氏并未气馁,她嫁入侯府多年,自然知晓这老夫人的脾气,莫看她在斥自己,可其眉头一皱,明摆着是对五爷和这丫头更为不满。

宋氏也不再多说,随着老夫人一同叩拜烧香,心中祷念佛祖赏她肚子里一男丁,续传香火…

烧香之后,宋氏扶着老夫人于庙之后的阁堂中饮茶休歇,食斋饭,因此地多乃为官家供奉,来此地静思之人都乃皇亲贵戚、公侯子爵等家眷,相识之余不免寒暄叙谈几句,更有品阶低的人来为老夫人请安。

夫人们相见不免絮叨几句家中闲事,而更多之人则夸赞宣阳侯府的五爷魏青岩的本事非凡,刚至边境之地初战便传来捷报,皇上都连同大喜。

老夫人虽脸上灿笑,可心中越发冰冷,宋氏在一旁不敢插嘴,也跟着吹捧,老夫人心中越发气恼,不妨扶了扶额,宋氏立即道:“母亲可是累了?不妨先归府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众女眷话语便停了,接二连三的告退,老夫人脸上的笑即刻消失殆尽,宋氏不免跟着抱怨:“各个都不长眼,明知五爷非您亲生的,还这般吹捧,都乃故意的吧?”

“掌嘴”老夫人怒斥,“这种挑拨之言往后不许再提,侯爷最忌讳何事你不知?在这等地方也胡言乱语,若被我听到半句,我就将你休回宋府”

宋氏知她在寻自个儿撒气,连忙抽了自个儿一巴掌,“儿媳再也不敢了,母亲饶命”

老夫人阴冷的沉面,也无心再于此处上香饮茶,起身离开,孰知正欲上轿,便见一轻俏少女在远处静候。

“那是何人?”老夫人抬了手,侍卫即刻至此地询问,随后回报:“回老夫人的话,她自称是林府中人,偶遇老夫人与二夫人,在此静候求见。”

老夫人皱了眉,宋氏忙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夕落。”侍卫道出这仨字,宋氏便气恼,“这不要脸的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老夫人着宋氏,讽刺道:

“你不是让她去侯府见你?怕你心怀不轨,自要寻机偶遇,能跟着那克子的人,会与你一样是榆木脑子看不懂你揣着什么脏心眼儿?刚刚你也听见了,首战大捷,你别在这时候给侯爷心里头添堵”

老夫人坐进轿中,不再露面,无意见林夕落,宋氏咬了唇,让丫鬟搬来椅凳,坐下后与侍卫道:“让那丫头过来吧。”

林夕落得侍卫的话,不免扬起笑脸上前。

她今儿一早就在“清音寺”候着,未带多人,只有春桃与魏海二人相陪。

侯夫人出行,车驾队伍自不会少,一出现魏海便能看得到,可侍卫清场,林夕落便在外面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魏海上前与相熟的侍卫言谈半晌,说明来意,魏青岩初战大捷,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侍卫自不会拦。

可看到这位老夫人指向自己,林夕落只觉自个儿的腿发软,可她未见自己,而是坐于轿中,林夕落才算松了口气。

宫门似海、侯府似刀,林夕落只觉自己就见到了这把最利的刃,尽管只是远远瞧见,可那锋锐之气让她涌起下意识的胆怯,这不是常人能有的气势。

这股气势并非能学到、能伪装,而是长久岁月磨砺而出,让他人心生畏意的刺。

林夕落咬了一口自个儿的舌头,让她头脑清醒,缓步走向宋氏…刺意浓浓,可见其与那位候夫人相差甚远,并未就此轻敌,林夕落则先叩拜了侯夫人的轿,随后给宋氏行礼道:“给夫人请安。”

宋氏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林夕落吧?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一直有意见你,前阵子孙管事还提起你欲到府中见我,一直等着,可迟迟未有音信,今日能见到你,倒是我的荣幸了?”

话语虽未斥责,可其中的不满也不由透露,林夕落道:“孙管事提起让民女去见夫人,为夫人送上这一年的红利,民女本欲即刻递上帖子求见,可孰知冬寒日冷,倒是沾了风寒,不敢贸然见夫人,便拖至今日,让夫人见笑了。”

“沾染风寒还能来烧香?你这心倒真是虔诚。”宋氏看向春桃所拿的红包,给身旁的妈妈使了眼色,二人在一旁传接,林夕落未硬言反驳,软言笑道:“夫人抬举民女了,民女初年来幽州城,还未见过如此热闹之地,故而出来沾沾喜气,孰料遇上侯夫人与二夫人,得遇贵人自要前来求见,也将这红利递上,愿侯夫人与二夫人大吉大利,事事顺意。”

“带着这么多的香油银子来烧香,林姑娘,你这出手可够大方”宋氏身旁的妈妈回了银票数额,宋氏不忘讽刺。

林夕落即刻摆手,“民女怎能将这般多的银钱带在身上,来此时便听众人说起侯夫人与二夫人也在此地,立即命人回去取来银票在此等候。”

“这么说我还应给你道一声谢了?”宋氏声音带股子气恼,可话语越说越多,老夫人于轿中沉咳一声,宋氏立即不敢再多说,可看着林夕落这副模样她也咽不下这口气,“你也见过了,就走吧,不必在此地多留,别让佛祖沾了你的寒气,也跟着染了病。”

“掌嘴”侯夫人轿中猛斥,宋氏立即住嘴,又抽了自个儿一巴掌,连忙道:“母亲莫怪罪,都是儿媳胡言,不敢再乱说了”

林夕落在一旁听着,心底也跟着发颤,跪拜在一旁不敢出声。

“继续”

宋氏不敢反驳,又是接连抽着自个儿的嘴巴,不知多少下,她则掉了眼泪,“母亲,再也不敢了。”

侯夫人让一旁的妈妈撩起轿帘,看着宋氏,“旁日里宠你、纵你也就罢了,在佛门之地也敢如此胡言?都说你生不出个男丁,如此张扬佛祖怎会赏你?”

宋氏嘤嘤而泣,林夕落更是低头。

侯夫人看向林夕落,“你这丫头,怎么不为她求情?可是幸灾乐祸?”

“民女不敢,民女胆弱,刚见侯夫人动怒被吓傻了,已是不敢开口说话。”林夕落嘴上如此示弱,可心中却格外警惕,锋锐刀刃刺向自己,她只觉手心出了汗。

侯夫人冷笑,不再言语,身旁的妈妈吩咐起轿,林夕落即刻退到一旁,送众人离去。

正欲松一口气,却见侯夫人身旁的妈妈走回,递于林夕落手中一物,却让林夕落心底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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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反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