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琳呆呆的立在原地,任紫涵握住,感觉着那手上传来的温热,早已傻在当下,平时心思缜密的一个人,竟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手是热的吧?”紫涵笑眯眯的问。

两人机械的点了点头。

“看看地上,”紫涵又说,两人马上朝地上看去,真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简直跟两个机器人相仿。

“我有影子,对吧?”

两个人又机械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不是诈尸,也不是僵尸,对吧?”

两人再次点头。

“那我是什么呢?”

两人迷茫的看着紫涵,一起摇头。

钱来银抬手给了紫涵一个爆栗,“顽皮!”又猛地拍了两人各一掌,“二梅、阿琳,回神。”

两个人仿佛还在梦中,仍是只呆呆的瞧着紫涵,一脸的不知所云的迷糊样。

钱来银真是笑也不是,乐也不是,抬腿狠命的给了两个人各一脚,两个人吃疼,这才回过神来。

“少主,你,你,你真的没死?”蔡二梅结巴着问。

“这是怎么回事?”郭琳终于能思考了。

“事实就是,我没死,坟里埋得那个并不是我。”紫涵神情庄重的上前冲两人一揖,“这些日子以来,害两位姐姐为涵儿忧心难过,是涵儿的不是,请两位姐姐责罚。”

蔡二梅一把拉了紫涵到自己身边,从头到尾摸了个遍,猛地一拳,紫涵被打的腾腾腾倒退了好几步。

“死丫头,人好好的,为什么不让人来说一声?这么长时间躲那个旮旯里了?”看紫涵有些吃疼的皱了皱眉头,蔚毓凝赶紧扶住。

没成想,蔡二梅紧接着扑过来,给了紫涵一个大大的熊抱,“当日,是二梅姐姐没护好你!臭丫头,下次看谁不顺眼,让二梅姐姐去收拾她,犯不上自己动手,记住了没?”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呜咽!

郭琳也很是激动,把紫涵从二梅的怀中挖了出来,“少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陡然看见一旁的蔚毓凝,看着和自己搂抱在一起的紫涵,一脸万分紧张和回护的模样,不觉有丝怀疑。

三人好一阵激动,抱在一起,说个不停。

看郭蔡二人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应该是已能接受,涵儿仍然活在世间的事实。

几个人重新落座,不由都有一种如在梦中之感。

“少主,其实最心疼你的还是老大!”蔡二梅先开口,“你不知道,老大为了给你报仇,擂了震天鼓,还受了三刀六洞之苦…”

虽然在宫里已经听母皇大致说了经过,可此时听二梅细细道来,紫涵仍又惊心动魄之感!

“我们老大简直成血人了…”

“二梅,”钱来银咳嗽了一声,“已经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甚?今天让你们来,一是,告诉你们紫儿还活着这件事;这二吗,”钱来银沉吟了下,“也想把紫儿重新介绍给你们认识。”

“少主不还是少主吗?”蔡二梅很是疑惑。

郭琳则瞟了蔚毓凝一眼,心里的怀疑更重了。

钱来银却站起身来,拉起二人站定紫涵面前,“紫儿的真实身份,是我西陵的太女殿下,你们过来见过。”

两人彻底懵了,傻傻的跪下,却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

紫涵忙要拦阻,却被钱来银挡住,竟是生生的受了两人一礼,不由急的跺脚,“师傅!”

钱来银却并不答言,而是严肃的望着蔡二梅郭琳两个,“你们的紫儿少主早已经在天牢之中被人虐杀,以后你们见到的这个人,她也是我的徒弟,却和你们从前的少主没有半点关系,她,是我西陵尊贵的太女殿下,没有出过宫,更不知道什么宝香园!你们可记住了?!”语气竟是愈来愈严厉。

紫涵觉得师傅有些小心过度了,自己并不是什么名人,只是陪着蓝儿登过一次舞台,还是化了浓妆的,况且那并不甚明亮的灯光,真的认识自己的能有几个?师傅好像有点过于紧张了吧?!

蔡二梅、郭琳却继续石化状,天呢,谁来告诉我这不是梦?那个无比慵懒,娇憨可人,淘气的时候多,正经的时候少的女孩,竟然是她们西陵国的太女?!

再入朝堂

天色尚早,众位大臣已是侍立殿外。

近日,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皇上的心情明显转好了,眉梢眼角似乎都漾着笑意。多日来,胆战心惊、提心吊胆的众位大臣,终于又可以把提溜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了。

一片寂静中,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曙色苍茫中,骁勇大将军蔚毓凝,偕着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缓步行来。大家凝神细瞧,发现那女子虽是仅着一身灰色粗衫,却不显丝毫猥琐,立于殿外身形巍然如山岳。左不过一个山野小民罢了,竟有如此夺人气势,众人心中不由暗暗纳罕。

三遍朝鞭响过,女皇云清幽稳步入朝,登临御座。

“启奏皇上,”一位身着锦鸡官袍的二品大员闪身出列,“云霖巡抚昨日急报,云霖前日天降瑞雪,南方数省旱情已然解除,言说必是皇上洪福齐天,云霖方可得此天佑,并随信呈上乡里十位德高望重之人共扫初雪一坛。”

说完,捧了一个青釉色的小瓮恭恭敬敬上前献上。

云清幽大为喜悦,南方向来是国家粮食主要供应区,时值隆冬,南方大旱,着实让人头痛,已有个别府县报来庄稼已有枯死现象,此时一场瑞雪,便瞬间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确实可喜可贺。

“好!”云清幽接过宫侍手中的瓦瓮,“云霖巡抚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可旌可表,堪为众卿之楷模。传朕旨意,嘉奖云霖巡抚国事为重以农为本之心,并赏扫雪耆宿每人缣十匹,银百两。有此瑞雪,我西陵百姓无忧矣。”

“皇上圣明!”“世有明君,才有治世呀!”…百官看皇上凤顔大悦,也纷纷上前恭贺不止。

“云霖瑞雪,天佑西陵,此为一喜。”云清幽扫视阶下群臣,“朕还有二喜通报诸位臣工。”

大臣们肃立阶前,侧耳聆听。

“太女年少,需有严师一旁督导,朕困扰已久,日日不安,近日,已终于为太女觅得良师。”

“为太女觅师?”大臣们俱是一怔,谁不知道,太女生性痴傻,早有大臣进谏,希望皇上在太女一事上能慎重考虑,另作它策,可谁知皇上却一意孤行,以太女是嫡长女为由拒不改立,甚至已有大臣为此获罪。

这么多年来,太女长居深宫,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满朝文武几乎已经淡忘了西陵国还有这样一个痴傻太女的事实。也有人暗暗揣测,皇上只是不想皇室为太女之位起什么争端,才让一个傻子暂居。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再不济,大王女、三王女、四王女,也尽皆有后,废立必是迟早的事。甚至有一些大臣已经悄悄给自己寻觅新的主子…

可皇上此时却突然说要让太女拜师,纵是圣人在世,又能让一个本就痴傻的人学些什么?

懵懂之中,竟一时无人答言。

不理面色有异,各怀心思的大臣,云清幽朗声续道,“传朕旨意,宣前骠骑将军钱来银上殿。”

一连串的传唤声中,殿外侍立的灰衣独目女子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昂然入殿,大臣们定睛瞧去,可不正是蔚毓凝陪同而来的气度不凡的女子!她就是人称“金枪夺命”有铁面阎罗之称且当年文武双进士风光无限的钱来银?!

钱来银上前跪拜皇上,云清幽竟绕过御案,走下朝堂,亲手扶起,众大臣大惊,钱来银甫一入朝,竟能得皇上如斯隆宠!

“钱将军,当年为国浴血沙场,七里滩一役,钱家一门四将,三死一伤,钱家忠烈,可昭日月。太女是国之根本,肩负国家盛衰兴亡之任,身系万民生死安危之责。能担任太傅之职者,不独要文可定国,武可安邦,更要德行高尚,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朕以为,钱将军无疑是太傅之职的最佳人选,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太女拜师,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历来天地君亲师,能做太女老师,无疑是无上的荣耀。但有一定的利益,也必有潜在的风险。学生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贵无比的皇储,授业督导又怎能和一般人家子女的西席等同?

而皇上此次遴选太傅,却更有另外一层深意蕴含其中,数年来,大家已习惯对太女不闻不问,可皇上却骤然如此隆重的在朝堂上提出太女拜师一事,无疑是向众大臣释放一个信号——寻觅的不只是太傅,更是帝师,太女之位,不可动摇!

众人绝没有料到,痴傻小儿竟真有登基为帝的可能,一时都有些无措。

“皇上,”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却是礼部尚书王子荣。

“钱将军文武双全固然是不争的事实,但朝廷大臣仪容不全,实在是有损朝廷颜面,还请皇上三思。”王子荣明显的指向钱来银缺了一目的事实,话语固然有些刻薄,却也让人挑不出刺来。

“太女是拜师,不是选美,路不拾遗,野不遗贤,方显出我西陵泱泱大国的气度,西陵朝堂之大,竟容不下一个为国洒却满腔热血的爱国志士吗?若依尚书大人所言,武将征战沙场,切不可奋勇在先,一定要以护好容貌为第一要务,否则,即使勇冠三军,但若身体发肤有所损伤,也必要破帽遮颜方可穿行闹市,若如此,有几个武将愿意再为国搏命?我堂堂西陵岂不成了单单以容貌取人的浅薄之国?”

大家举目望去,却原来是老丞相长女,也是西陵第一才女、大皇子妻主陈清风。

陈清风一番话义正词严,无形中,又给自己拉了武将做后盾,而钱来银本就是这些热血武人崇拜的一个神话,听了陈清风的言论,这些武人不由纷纷叫好。

王子荣一时语拙,讷讷说不出话来,不由老脸微红,“是微臣虑事不明,请皇上恕罪。”

她前面不远处,一身穿绣四翅凤凰紫袍的女子目光诡谲,变幻不定。

再无人对钱来银做太傅一事有异议,钱来银却对刚才的争议恍若未觉,坦然上前拜谢皇恩。

“难道上次天牢中弄死的那个不是那傻子?”密室内,一女子眉头紧锁。

“这事确有蹊跷。钱来银本就是那夏紫儿的师傅,现在又突然被选为太傅,这其中不知有何关联。”对面女子深思道。

“这个吴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亏我还…”

“难道吴双出了什么状况?”

“应该不会吧。吴双此人,人虽阴狠,却也是重情之人,她的父母夫小俱在我的掌握之中,量她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要继续派人严密监视吴家。那钱来银,我们也要小心些。”

“钱来银?若胆敢与我作对,我就让她再尝尝弹尽粮绝无人施救的滋味。”女人阴狠的笑道。

“万事小心为上。若是宫中那傻子,别说一个钱来银,便是十个百个,也不足为惧。可若是那傻子脱出了我们的掌握,以钱来银在军中的影响,实力绝不容小觑。你别忘了,目前,西陵军队力量方面,上官焰和你平分秋色,而钱来银在民间军方的影响却无人能出其右,走到今天,我们已是决不能再回头,若是失败,必然万劫不复。”

“要不然,杀了那傻子算了,省的让人头痛。”

“糊涂。宫中前不久刚换了大批侍人,以那位的精明,我们得手一次,已是侥幸,在她的眼皮底下,怎么还会给我们第二次的机会?没的打草惊蛇,反而引起她的怀疑,我们的所有部署都要被打乱,这次,你切不可在鲁莽行事。我们还是先静观事态发展为好。”

两人又计议良久。

踏雪寻梅(一)

西陵的冬天可真冷!紫涵不由暗暗怀念全球变暖的21世纪,现在终于能理解什么叫滴水成冰了!

看看外面天色已然大亮,紫涵长长叹息一声,离开温暖的被窝,真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了!想想师傅还要大老远从家里赶来宫中,紫涵也不敢再抱怨什么了。

这边紫涵刚一有动静,马上有侍人入内服侍。

如果问这皇宫有什么是紫涵最不能忍受的,紫涵一定脱口而出——那些宫侍的贴心、贴身服侍。清一色的漂亮奶油小生,袅袅娜娜,纤秾有致,柔声细语,娉娉婷婷,可是,再怎么美,他们,他们也是男人啊!每一天,要这些个美男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还可忍受,可为什么就连洗个澡,一圈美男都要环侍一旁?要被这么多男人看光光啊,虽然是美男,可,可,仍实在超过了紫涵心理承受的极限!

在紫涵强烈要求之下,贴身服侍的宫人终于只剩八个了,紫涵又选了两个机灵些的,分别赐名绿荷、红蕖随时跟在自己左右,但有一点紫涵坚决不退让——洗澡时绝不要任何人陪同!

绿荷红蕖也太尽责了吧?紫涵不由翻翻白眼,自己这才刚有点动静,两个人这就马上一前一后来到近前,有时,紫涵颇有些“恶毒”的想,那天寻几包蒙汗药,把这二人麻倒几天,自己是不是就能更自在些?

绿荷红蕖却不知太女头脑中正策划着如何“整治”他们的阴谋,兀自非常殷勤的上前服侍。

“太女不再多睡会儿吗?天色还早着呢。”说话的是绿荷,边帮紫涵整理衣饰边不解的问道,太女平时可是最爱睡懒觉的,总要等他们三催四请,才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紫涵正打呵欠呢,听到绿荷的话不由一愣,张大的嘴巴,瞪得溜圆的眼睛,配上迷糊的表情,实在可爱之极。

绿荷红蕖看了暗暗好笑,外面都说太女痴傻,进宫前原本也是惴惴不安的,待到听说真的把自己安排来服侍痴傻的太女,内心里确实不甚乐意,谁不想跟个好主子,也好有些盼头呀!可真来到太女身边,才发现,外界传言丝毫不可信,太女不只人长得美,而且更是聪明伶俐,还对身边的宫人们非常好,不但从不打骂,还经常赏赐些东西,甚或看到自个不开心了,还会说些笑话来哄人,实在是,再没有想到,自己这么有福气,可以服侍这么好的太女!

“太女定是以为外面天已大亮,所以时间一定不早了吧?”红蕖住了手,笑着问道。

“难道不是吗?”紫涵很是不解,外面确实很亮堂呀。

“太女不知道吧?昨儿个下了一夜的白毛雪,现在外面还飘飘洒洒下个没完呢。所以呀,不是天亮了,是外面的雪让这屋子显得亮堂了。”红蕖抿嘴一笑,“不然,太女宽了衣服,再睡会儿?”

“下雪了?我说怎么没听见你们催我起床,天就亮了!”又忽然一把抓住红蕖,“你说外面正下雪呢?”

紫涵家在南方,平时很少见到雪的,好不容易有一次下了场大雪,又闹成了雪灾,倒是在北方上大学的几年,和雪来了一个近距离的亲密接触,溜冰滑雪不亦乐乎,此时听说外面正飘飘扬扬的下着大雪,不由很是兴奋,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去。

慌得绿荷红蕖一个掂着件皮裘,一个拿了个手炉,赶紧撵了出去。

“太女,您慢点,先穿好衣服,小心冻着。”

“这雪还没扫呢,路又滑,您小心点脚下…”

看到后面绿荷红蕖急的什么似的,紫涵站住了脚,乖乖的让两个人给自己穿好衣服戴好帽子,抓起紫涵已有些冰凉的手,绿荷很是心疼,拼命的揉了几下,又赶忙把手炉塞在紫涵怀里。

“太女什么都好,就是太贪玩了!待会儿,太傅看见你这副样子,可怎么好!”埋怨的语气中满是浓浓的心疼。

紫涵也不答话,只是任他们帮自己拾掇,这两个人,越来越像老是护着鸡崽的老母鸡了——当然,紫涵总是充当鸡崽的角色,他们则是唠叨的老母鸡,哦,不,更正,他们是唠叨的小公鸡。

有宫人匆匆走来,看见紫涵竟已是起来了,也很是吃惊。忙从怀中拿出一双厚厚的棉袜并一双厚底的靴子。

“太女今儿起的这么早?皇后亲自做了鞋袜让奴才送来,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不要惊扰了太女睡觉,竟不料太女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紫涵接过鞋袜,很是感动,“我有那么多鞋袜了,父后干嘛要这么劳累自己?”

“皇后说,别人做的不如自个纳的厚实,太女最是怕冷,但凡一个人脚凉了,就全身上下没点热乎气了,所以脚上一定要够暖和才行,昨儿个看见天下雪了,皇后连夜就做了这鞋袜,说雪化了,天就更冷了,这脚要冻着了,太女可怎么能坐得下来?这不,做好后,一大早就派奴才送了来。”

紫涵细看那鞋袜,袜子倒还好说,可这么厚的鞋底,这一层一层的摞上,怕不有几寸高,也不知父后针线怎么穿的过去!

想想这几天来,自己忙着跟师傅学习,得点闲,就赶紧躺床上补眠,竟是好几天没好好的和父后说会子话了,稍加安顿之后,就匆忙向朝霞宫跑去,只想着一定要哄得父后开心,谁知却冷不防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我儿慢些,看跑的这么急,仔细着了凉。”说完就用帕子轻柔的掸去紫涵飘落满身的雪花。紫涵一看正是父后,不由的伸了伸舌头,扭股糖一样搂着夏雨萧的腰,只不愿起来。

夏后只搂着这心肝宝贝,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幸福和美。

“那么大个人了,还这样调皮,还不快进去。”女皇在后面笑道。

看着紫涵冻得红红的鼻头,夏后心疼不已,忙把紫涵拉进屋里,又张罗着让紫涵除去鞋袜,看看脚是不是也凉丁丁的了,让宫人又往炉子里添了薪柴,又让人搬来把躺椅放在炉子旁,拿了个毯子,把紫涵裹了个结结实实才算罢休。

“皇儿,听说你一早就起来了?手下那起子奴才,不要太由着他们了,你身份贵重,怎么衣衫不整的就跑了出来,这要是冻着,你父后又要难过了。”

紫涵听着这声音里竟有隐隐的怒意,细细一想马上明白,一定有人把自己没穿好衣服就跑出去的事禀报母皇了,母皇还是一国的帝王呢,怎么也这么鸡婆!而且明明是自己要关心女儿,还偏打着父后的旗号。

“母皇,是我自己看到下雪太兴奋了,趁他们不注意,突然跑出来的。母皇千万不要生气,人一生气,就老的快了,母皇现在多帅呀,要是因为生气变得满脸皱纹,父后和涵儿都会难受的。以后定要多笑笑啊,可不要总皱着眉。”

殊不知,紫涵自出生,就给这对可怜的父母带来了太多的惊吓,现在聪明伶俐的女儿又回来了,还这样乖巧讨喜,惹人疼爱,早不由得把一颗心全系在女儿身上了,把这个女儿疼的是如珍如宝相仿了。

“就你歪理多。”女皇笑道,“你学会照顾自己,不要让你父后老是为你忧心就好。”

“父后,涵儿要当着母皇的面批评你,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紫涵一本正经的扭头对夏后言道。

“这孩子,你母皇正说你呢,怎么又把火烧到父后这儿来了?”

“父后昨晚几乎没睡吧?”紫涵不满的说,“不过是鞋袜罢了,有什么打紧?怎么就至于连觉都不睡了呢?涵儿知道父后心疼涵儿,可父后,若你累着了,难道涵儿就不心疼父后了吗?父后以后,切不可再这样,要记得,自己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女皇听了很是欣慰,伸手拍了拍紫涵的后背,冲着夏后道:“涵儿的话,萧儿可听到了?以后切不可再操劳了!”又冲紫涵道,“明年,涵儿也要成年了,也再不可像小儿般任性胡为,不然,不止会为人诟病,更会让你父后为你忧心。你想做什么都好,但做任何事前,首先要记住,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一切要先以自己为重,涵儿可记住了?”

紫涵听了大是感动,右手搂着夏后的腰,左手又攀上了女皇的脖子,“啵”的就在女皇和夏后的脸上各亲了一口,女皇虽与几个子女极亲近,但毕竟是女皇至尊,还从未被子女这样拥抱并亲吻过,这时骤然被搂住脖子亲了一口,只觉说不出的幸福。紫涵却是在家里早这样和父母相处惯了的,浑不知自己带给了高高在上总是被人膜拜的女皇和夏后多大的冲击。

“你师傅就要到了,你去迎候一下,准备上课吧。另外,明天是一年一度的访梅日,你在宫里也闷得久了,明天就陪了你暖玉哥哥一块去城外雪梅坡赏梅吧。”

踏雪寻梅(二)

雪竟是下了一天一夜方才止住。

难得西陵国这么风雅,竟设有访梅日这样的节日,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宫游玩了。

钱师傅自打做了太傅,是越来越无趣了,督促着自己强身健体倒还罢了,还要教自己修习帝王之术!老爸就说过,自己这个人若肯专心做一件事,怕这世界上没什么事可难倒自己!可就是太没个正形,别人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紫涵倒好,典型的“山不来就我,我正好落个清闲”。自家庞大的商业帝国,若不是弟妹还小,自个才懒得帮老爸打理呢!

对自己这个学生,师傅倒还满意,不止一次看见师傅嘴角偶尔掠过的笑意,对冰山一样的师傅来说,这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千古奇观了!母皇也对自己的接受能力之强大为惊奇!切,21世纪的视听资讯,各种资料媒体铺天盖地,那一方面的知识储备,说出来都会让母皇、师傅吓一跳吧?

当然,自己可没敢考验母皇的接受能力,告诉她,自己来的世界和西陵可能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宇宙空间,母皇只知道自己来自一个东方国家,前几天父后还念叨着什么时候把自己东方国家的爹娘接来,一定要亲自拜谢他们。看母皇的神色,也颇有此意。

紫涵知道,两人对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理,生恐自己因为想念家人,而安不下心留下来,而且也确实很是感激老爸老妈,但自己怎么敢实话实说?若说出,那个地方如何根本难以抵达,自己要回去,恐怕只有魂归故里,两个人还不得担心死?幸亏,东面是大片连天的海域,以西陵目前的海力,还只能望洋兴叹,否则,为了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怕母皇父后早押着自己去接老爸老妈了!

宫人帮紫涵精心拾掇着。

云霖国以紫为尊,只有皇族才能着紫衣,紫涵便弃紫衣而选了一件水蓝色袍服,上面并无多余缀饰,只在蓝袍下摆及袖口领口,精工刺绣了几朵梅花,既是访梅日,这件衣服倒也应景,脚下简简单单蹬了一双黑色绣金玟云靴,因还未成年,头上用坠了颗蓝色宝石的白色簪子把头发簪起,任青丝四散披于肩上。额前的刘海微卷,一双大大的翦水双瞳配上玉似的琼鼻,小巧的红唇,圆润的酒窝,真是甜美的让人想咬一口。一时,众人都看得呆了,还是这张脸,还是这个人,怎么太女殿下现在却如此的让人目眩神迷、让人倾倒!

紫涵兴冲冲的坐上车辇,在母皇欣悦、父后骄傲的眼光中,过上官府去接暖玉哥哥。本来还想带紫苏紫萱一块去玩玩的,可母皇却说,男子只有成年了才可由家中女子陪同前往,苏儿、萱儿还小,这次是不能跟着去的,倒是哥哥紫帆,会和嫂子清风一同前往,说不定会碰着。

说起暖玉哥哥,母皇很有些辛酸,暖玉哥哥的爹和母皇一母同胞,却是过早辞世,家里几个庶父不支事,暖玉哥哥竟是很小就开始打理府内的大小事务。家里也有弟妹,但年纪都还幼小,上官焰又常年在外,竟是几乎将一个上官府都压在了上官暖玉的身上!暖玉哥哥比自己大了三岁,男子成年又早,可这几年来,因既没有合适的女子陪同,而且家里事务又多,竟也没有在访梅日出去游玩过。

街上的人已是很多了,积雪被人铲了的地方,已有些融化,没被清理的地方,则被踩得石丁丁的,仿若玉石砌成,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上官府坐落在京城繁华的主街上,紫涵到时,早有下人在门前迎候,真是巧,竟是那个已有数面之缘的阿林。

阿林看见下车的是紫涵,微一怔愣,绿荷红蕖跟着从后面车上下来,一个帮紫涵整理帽子,一个赶紧上前给紫涵裹上一件蓝色裘衣。

阿林赶忙上前,接了紫涵众人入府,只说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便引领着紫涵一行人入府。

转身间,却又小声嘀咕,这个人,怎么有些面熟?

紫涵心里暗暗发笑,也不多言,只随着阿林走。上官府府宇虽大,内里却井然有序,并不显丝毫杂乱,紫涵不由暗暗佩服,这暖玉哥哥不止人长得帅,治家也是一把好手啊!若在现代,绝对是个万人迷的…

“涵儿想什么呢,这么精神恍惚?”

光顾着想帅哥了,却忘了看脚下,竟是差点摔了!

顺着那双温暖的大手望去,这扶着自己的可不就是暖玉哥哥!上官暖玉竟也是一身浅蓝外衣,头上清清爽爽用一同色簪子把头发挽起,目光温和,眸眼含笑,高大的身躯在空旷的庭院里更显挺拔俊逸,紫涵一时呆了,只觉天地间好像只余这一抹浅蓝,漫天的雪光好似都完全消了踪迹…

忽听有人扑哧一笑。

紫涵稍稍回了神,再一看暖玉哥哥的背后,站的可不正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上官老将军?可为什么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而且脸上都带着强忍的笑意?

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把脸,小声问道,“暖玉哥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上官暖玉不由啼笑皆非,手上一使劲,把紫涵拉过身边,紫涵这才看清,我说路怎么那么滑呢,原来自己想着心思,竟是撇了大道,走到布满积雪的空地上了,更糗的是,若不是暖玉哥哥拉自己一把,下一步就会撞到前面的一棵树上了!

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上官府亮相呢,自己的光辉形象一下子全毁了吧?心里不由怨念,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上官暖玉,自己都要出糗呢?

这绿荷红蕖也是,平时跟的那叫一个紧,可自家主子真需要了,这又跑哪儿去了?回头看看,绿荷、红蕖竟根本就没有跟来,无奈何一跺脚,“暖玉哥哥,你做人太不厚道了,没事长这么帅干嘛?不然,涵儿怎么会走错路?你竟然还笑话我!”

上官暖玉拨去从树上坠下,落入紫涵发间的一朵雪花,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可看到涵儿也和普通人一样能说会跳会笑了,这比什么都好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涵儿,小丫头裹在一个紫色的襁褓里,张着嘴巴眯着眼,笑的好甜美,那圆圆的酒窝,肉乎乎的小脸,真是可爱极了!可涵儿大了些后,却再也不会笑了,那时自己还小吧?可涵儿的笑容好像就这样刻在脑子里了,这么多年了,竟是怎么也无法抹去。

紫涵的车辇留在了上官府,自己则和上官暖玉同乘上官家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