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心里早乐开了花,人要是走运,真是挡也挡不住!若能捉了这云紫涵,自己无疑立了奇功一件,事成之后,自己说不定能封个异姓王也未可知!

紫涵微踹坐骑,不着痕迹的把猫儿和暖玉挡在身后,手扶剑柄,凝神远望。

眼看着那些乱军凶神恶煞一样,上官暖玉却只觉心中一片宁馨,自爹爹去后,娘亲坐镇边关,自己几乎是独力撑起偌大的上官府,已经习惯了把家中的弟妹护在身后,很多时候,不要说身边的人,就连自己都几乎忘了,其实自己是个男儿!这个世界上,这样一次次把自己护在身后的,除了娘亲外,就只有涵儿了!

猫儿把马稍微向左带了一下,选择了一个守护攻击都最有利的角度,深潭似的碧眸却始终盯着玉带紫衣的紫涵,眼中流转的是满满的幸福的涟漪…

林方的人马已踏进了那片洒了黑水的区域。

“这是什么?”林方勒住马头,心中犹疑,这地方的积水怎么是这种颜色?

“将军,可要继续前进?”

自己这方的人马几乎是对方的四倍,可远远望去,那云紫涵竟然丝毫不慌张,难道前面这处地方有诈?

“你们,”林方挥手止住后面的军队,指着右边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命令道,“前面探测,看可有何异常!”

“将军——”手持大刀的小队长样的女子有些害怕。

“嗯?”林方眼一瞪,脸上的横肉顿时显得狰狞无比。

女子吓得往后一退,不想正跌倒在林方的马前。

“没出息的东西!”林方冷哼一声,探身抓住那女子衣领猛地一甩,那女子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飞进了那片黑水中。

“啊!”那女子惨叫一声,声音甚是瘆人,吓的林方赶紧拉马后退。

女子想爬起来,却只觉胳膊无法用力,骇得哇哇大叫:“毒!这黑水有毒!”

一些已经一脚踩进了黑水的士兵吓得赶紧把脚上的鞋子甩了出去,队伍顿时有些骚乱。

女子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拼命往回跑,快跑到黑水边上时,却只觉腿上一紧,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心下更是惊惶,“有鬼啊!救命!”

林方定睛看去,不过是一棵歪倒的小树,挂住了她的裤腿,听她这样鬼哭狼嚎,简直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因惧怕那女子身上的黑水剧毒,林方命令手下的长枪队,把那小队长挑了出来。

“哪里中了毒?有何感觉?”林方急急道。

“将军,救我!”女子哀哀叫道,“小人刚一挨着那黑水,这只胳膊便不能动了,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那只胳膊?”林方细细打量女子,几乎整个后半身全是黑水,那只胳膊处倒还干净些,只是软软的耷拉在那里,当下拉起那只胳膊猛一用劲,只听咔嚓一声,女人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却发现胳膊又能动了。

“真是废物!什么中了毒!不过脱臼罢了!”嘴里虽这样说,林方还是不敢大意,密切注意着女人的情况,等了半晌,看那女人并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症状,这才放了心。

当下,大刀一挥,率先冲了过去。

紫涵冷冷一笑,高声喝到:“林方,你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还要唬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到了!”林方拍马上前,眼中是嗜血的凶残。

眼看着林方的人越来越接近,紫涵身后的兵将已是拔出了武器,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大批人马已经步入那片倒了黑水的区域,紫涵猛地抽出宝剑,向上一指,猫儿及手下高手,引燃手中的火折朝那片洼地掷去。

同一时刻,蔚毓凝和杨融手下的士卒也把手中的头盔水壶等朝下面掷去。

林方已经快跑过那片水域,突听后面一片噼啪之声,忙要回头,却只觉头顶有东西砸下,忙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刀过处,只听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劈成两半,又落到身上——竟是一个水壶,虽砸到身上并不痛,只是那里面盛的黑色粘稠脏水却很是难闻。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林方仰头大笑,“姐妹们——”话未说完,眼睛却惊恐的睁大。

一批火折子流星一样的射过来,凡被火折子射中的人,竟均是当场毙命!而更可怕的是,火折子所到之处,地上的黑水竟噼噼啪啪的燃烧了起来,凡是刚才被黑水淋到的地方,也都燃烧了起来。

蔚毓凝及杨融也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虽是遵从太女之命,把这些装满黑水的头盔水壶都扔了下去,但心却一直是提着的,不过是些脏水罢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两军对垒,便是血海又能吓的住那个?何况是些脏水!再没有想到,这些脏水竟能烧起这么大一场火!

转眼间,那片洼地已成了一片火海!林方的军队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前驱,有人后跑,相互碰撞挤踏,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林方身上也着了火,虽然有盔甲护着,却还是灼烤的难受,头上的长发更是变成了一条火绳,□坐骑淋到了黑水的地方也起了火苗,那马息律律一声惨叫几乎把林方给撂下去,接着便猛地一跃,跑出了那片黑水域。

因前两天的那场大雨,山丘四处零零散散有一些水坑,跑出来的兵卒便争着抢着往水坑里跳,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碰到了水,那些人身上的火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燃烧的更旺!

虽早已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肉横飞,可这样的惨景,林方还是第一次看到。手忙脚乱的剪掉自己的长发,又脱掉身上几乎烧红的铠甲,披头散发仅着白色里衣的林方看着对面那仍然是清丽出尘的太女,第一次觉得有些恐惧。

火势逐渐减小,林方神色惨淡的看着身边火后余生的兵卒,不过小半个时辰,自己竟已折损了将近一半人马!除了四成是因为火烧的缘故,其余将近六成竟全都是因为慌乱之下互相踩踏致死!

紫涵手中的宝剑向前一指,身后的士卒齐发一声喊,便如出山的猛虎向下冲去。

林方的那群手下,早如惊弓之鸟,回身便要向后跑,林方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沾不到什么便宜了,只得和队伍后撤,待拐过头来才发现,后路也已被人截断了,枉自己久经沙场,竟是被人包了饺子!

“林方!还认得我吗?”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林方只觉声音有些熟悉,忙抬头观看,却是一个面目刚毅的大将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仔细瞧去,心顿时凉了半截,截住自己的人,竟是以骁勇善战闻名于世的大将军蔚毓凝!

林方又掉转马头向紫涵冲去,恶狠狠的喊道:“姐妹们,贼人厉害,抓住那个假冒太女的人,我们才有活路!”

“郑非,你也要跟着林方对抗朝廷吗?”蔚毓凝又大喝一声,“现在投降,还为时不晚!”

林方身边一员女将脸色顿时变了。

“郑非,你娘亲一辈子为国为民,鞠躬尽瘁,难道今日,这一世英名要毁在你手上吗!”看郑非脸上表情有些松动,蔚毓凝忙接着喊道。

“蔚将军,我——”郑非张了张嘴,却突觉心口一凉,低头看去,却是一把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而那把刀的主人,竟是自己的结拜大姐,林方!

“竟敢勾结贼人!这就是下场!”林方猛地抽出大刀,恶狠狠的说,郑非的尸体晃了两晃,一下子从马上栽了下来。周围的人无不胆寒,再不敢存侥幸之心,一个个挥舞着兵器冲了上去,两方人马顿时战成一团。

林方又杀了几个想要投降的将领,可看看自己身边的士兵,还是越来越少了,内心不由更是惊惶,本还想活捉云紫涵,现在看来,无疑是痴人说梦,罢罢罢,能杀了她,乱了的敌方的阵脚,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猛地扔出手中大刀,将一个快冲到马前的小卒钉到地上,林方回身取下肩上背的宝弓,从箭筒中取出五只箭搭在弓弦之上,慢慢瞄准远处的紫涵。

林方把弓拉成了满月型,猛地松开手指,五只箭齐齐向紫涵所站的高岗之上飞去。

正守候在紫涵身侧的猫儿突然在震天的厮杀声中听到一丝轻微的异响,忙抬眼看去,却是五枝利箭从五个刁钻的角度直朝着紫涵射来!

猫儿不及细想,踊身一跃便护在了紫涵身前。手中长鞭甩出,正对着那几枝箭卷了过去。

以猫儿的功力,要拦住这几枝箭,自然不在话下,可谁知那正对着紫涵心口的一支箭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后发先至,竟是堪堪避开了猫儿长鞭的范围,去势不减的直朝着猫儿射去!猫儿身形一晃,想要拔地而起,避开这枝羽箭,却突然意识到若自己避开,那被箭射中的就变成了紫涵,忙又生生止住身形。

“猫儿哥哥!”紫涵大惊失色,想要把猫儿推到一边,身侧一个身影却更快的扑了上去,耳边只听“噗”的一声,正是羽箭刺入肉体的声音!

猫儿反手扶住那个慢慢软倒的白色身影,紫涵惊骇的发现,那个护住了猫儿的人,竟然是上官暖玉,背后还有一枝羽箭在颤动不已!

中毒

紫涵半托半抱的把上官暖玉拢在怀里。

距离太远,创口倒不是很深,可那箭却是有倒钩的。

“暖玉,哥哥…”紫涵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那枝箭,却哆嗦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快把你身上的金凤霰喂他一粒。”猫儿的声音很是急促。

“啊?好。”紫涵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摸出羊脂瓶,许是动作急了,左肩一阵撕裂的痛。

“你忍着点。”猫儿伸指连点,封住了暖玉几处穴道,“我要把箭取出来。”

“没,没事儿,我受得了。”上官暖玉的脸很是苍白,是中了毒吧?伤口不痛了,却是一种沉沉的钝感,听猫儿的语气,那毒很厉害,不知道,会,死吗?

爹爹的离去,让自己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就是再也无法见到最爱的人。

灿烂的阳光下,拖得再长,也只是你一个人孤单的影子;如雾的阴雨中,只有你一个人茕茕独行;再没人会关心你太阳是不是太毒,晒了那么久会头晕吗;再没人会提醒你,即使是和风细雨,淋久了也会得病…

虽是男儿,却做不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公子。痛失挚爱,娘亲几乎不能理事,药铺商行,家里家外…抛头露面,不守夫道,丑若无盐,举止不端…那么多的闲言碎语,那么多的指指点点——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累,甚至想,或许自己应该去找爹爹…

难过的狠了,便会偷偷进宫,静静的伏在涵儿的膝头,任泪水点点的润湿了涵儿的衣。

无论自己多难过,涵儿从来都是呆滞的看着脚下,从来没有半分情绪。可是,即使这样,自己也觉得好幸福,这是自己的涵儿呀,爹爹去时说过,自己是涵儿的人,爹爹会离开自己,可涵儿不会,涵儿会是自己的依靠!

每一次见了涵儿,自己好像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多少人怜悯自己自小许给一个傻子,可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涵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奇迹发生了,涵儿好转了。

所有曾经鄙弃怜悯自己的人,都对自己羡慕不已。可有谁知道自己内心的惶恐和失落,总觉得涵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那样美好的涵儿,那样如钻石一样耀眼的人儿,怎么是自己这样容颜寝陋的人配的起的?自己何德何能,可以站在那样聪慧美丽睿智的涵儿身边?

可谁知道呢!像梦一样,自己,而且是再也无法生儿育女的自己,嫁给了那个几乎所有天下男儿梦寐以求的女子!

才知道,原来仅仅是默默的看着涵儿,自己就可以幸福的颤栗!

那个猫儿呀,是涵儿说和生命一样重要的人呢,怎么可以让他伤了,怎么可以让涵儿难过!可又怎么甘心,就这样失去涵儿,和涵儿再无机会相见!

若是暖玉死了,涵儿,你会像暖玉想你一样,想念暖玉吗?

内心的绝望又转化成可能再也见不到紫涵的恐惧。暖玉把头更深的埋入紫涵的怀里,贪婪的嗅着那熟悉的气息,涵儿,若是可能,多想这样被你一辈子抱在怀里!

突觉后背一紧,木木的,没有一点疼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背上拽了去。

紫涵控制住闭眼的冲动,看着猫儿把那枝箭拔了出来。

暖玉宽广的后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可那血却是,黑色的。

紫涵惊喘一声,下意识的就把嘴伏了上去。

猫儿一把拽住紫涵,“涵儿,你做什么?”

“好像,有毒…”紫涵泪眼朦胧,“我,想,想,看看,看看,能不能,吸出来,那些…”

“傻丫头。”猫儿的眼中闪过一片柔情,“这种毒是吸不出来的。”

“涵儿,我,没事。”上官暖玉微微抬起头,凝视着慌作一团的紫涵,“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瞌睡,伤口一点都不疼。”

猫儿垂眸,遮住了眼中的那一抹沉重。若自己猜的不错,这药是万毒阎君所制的“梅开三度”。

名字虽好听,却最是歹毒。

中毒的人开始只是瞌睡,犹如进入冬眠状态,三日后,身上各处便拱起花苞样的硬块,等心口处也长出这样的东西,便会从四肢开始附着在骨头上一个个的绽开。

刚中毒时,身上会变成黑色,然后会变成紫色,最后,变成诡异的红色。每一次变色,身上的硬块便会绽开一次,用血肉雕成的“梅花”也会一次比一次艳丽——直到第三次,猩红的“梅花”绽放在□的根根白骨之上,人才会受尽痛楚而死!最可怖的是,即使人看起来好像是昏睡的,其实身体的每一处感官却是无比清醒的,而且肌肉一点点撕裂的每一点苦痛都会放大无数倍!很多意志薄弱的人,往往在第一次时,就会自尽而亡!

“猫儿哥哥,你认识这种毒?!”紫涵的语气是肯定的。

“这——”猫儿迟疑了下,又轻轻点头。

“很,厉害?到底,是什么毒?”紫涵不自觉把暖玉搂的更紧。

猫儿不敢看紫涵的眼睛,头微微扭向一边。

“猫儿哥哥,告诉我。”紫涵连声音都在颤抖,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容置疑。

“是,柳,先生,制的,‘梅开三度’。”猫儿不敢看紫涵的神情。

“老,爹?”紫涵艰难的开口,“毒,可有解?”

猫儿低着头,却并未回答。

上官暖玉的肩部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脸上也已布上了一层青气。

紫涵低下头亲了亲暖玉已经乌青的嘴唇,“暖玉哥哥,别怕,涵儿一定不会让你死!涵儿,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你死!”

只觉得浑身好像已经僵硬,上官暖玉却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浓黑的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使不出一点力气。

猫儿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

“猫儿哥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告诉我?”紫涵死死的盯着猫儿。

“金凤霰是解毒圣药,应该可以把这毒拖几天。”猫儿快速的说完这句话,又闭了嘴。

“还有呢?”紫涵固执的盯着猫儿。

“杨凌的师父,或许有办法。”

“猫儿哥哥,都告诉我!我说过,你和暖玉哥哥都是我最爱的人,失去任何一个,涵儿,都会觉得生不如死!”

“涵儿!”猫儿怔了半晌,突然伸手把紫涵抱在怀里,“都是哥哥的错!”猫儿即使死一百次,也不愿看到你有一点点伤,又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你流血!

“你服食过,赤炼仙,”半晌,猫儿终于艰难的开口,“你心口的血,可暂时压制此毒,应该可以,再拖上一月。”

本是闭着眼的上官暖玉突然猛烈的抽搐了下,手微微抵着紫涵的腰。

紫涵爱恋的抚了抚暖玉的黑发,暖玉虽然没说话,可紫涵知道,他是在拒绝。“傻哥哥,都这个样子了,还要拒绝!”

紫涵俯下身,慢慢的把暖玉翻过来,小心的让他仰躺在自己怀里,解开胸前的衣物,“暖玉哥哥,涵儿说过,绝不会让你死!”艰难的举起刀,朝着自己的心口慢慢刺入。

猫儿的脸色白的简直没了血色,却又什么也不能说。

上官暖玉的眼角突然流下两道泪来,紧咬牙关,头也拼命的想要转向一边,猫儿上前,捏住上官暖玉的下颌。

血一滴滴坠下,落入上官暖玉的嘴里。

紫涵刺得更深了些,血便流得更急,上官暖玉浑身都在抽搐,脸上表情痛苦至极,眼里的泪也流得更凶。

“可以了。”猫儿哑声说道,又快速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撒在紫涵的胸口之上。

“够了吗?”紫涵有些头晕,“再多喂些吧。”

猫儿又忙忙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药都倒出来,不容分说,全塞在了紫涵嘴里,又从贴身里衣上撕掉一块软布,颤抖着轻轻替紫涵包扎。

那些药丸甫一吃下,紫涵便觉得有了些力气。从怀里抽出手帕,一点点抹去暖玉嘴角的点点血迹,又轻轻拭去暖玉脸上已是一片狼藉的泪水,“暖玉哥哥,你身上,也有涵儿的血呢!真好!涵儿,很开心,真的——”

“太女。”是章原的声音。

“百姓救下来了吗?那个堤坝怎么样了?”

“除了有几个受了点轻伤,其他百姓均无恙。不过那堤坝已大致建成,而且,糟糕的是,林方逃跑时,点燃了近旁的狼烟,不知是否是通知云清虹开闸放水的信号。”

紫涵定了定神,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那堤坝拆除,还要让人赶紧去水师报信,并沿路勘察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被破坏!

看着怀中的上官暖玉,紫涵觉得心好像都缩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多想亲自陪着暖玉赶到凌云山庄,亲眼看到暖玉的毒解了,自己才放得下心啊!可这里的情况,却关系着万千百姓的生死,关系着西陵的国运,自己,又怎么能离开!

不舍的抱了抱暖玉,把脸贴在那已然变成漆黑色的面庞上,“暖玉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在凌云山庄等我!”

“章原。”紫涵坐直身子,脸色有些苍白,却已然镇定了下来。

“本宫给你五百人,护送本宫的正君到凌云山庄。”紫涵的眼里有一团灼热的光,握住章原的手,“记住,正君,是本宫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人。”

“请太女放心!”章原叩头,“章原绝不负太女所托!

水灾

已经能非常清晰的听到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葫芦洼到了。

潺湲的溧水缓缓流淌,岸边大片殷红的血迹却那样狰狞刺目。

一个被一箭穿心的男子斜躺在地上,他的怀里,还紧紧的护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娃儿;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妪紧紧的搂着被砍去了一条胳臂的孙女,眼中是满满的痛苦和仇恨…有人在绝望的寻找,有人在无助的哭泣。

紫涵不由闭上眼,王侯争霸的权利博弈,为什么要由百姓的血泪和白骨浇筑!

多少上位者锦衣玉食却仍旧欲壑难填,不过一己私欲,埋单的却是无数黎庶的生命!百姓何辜!所求,不过温饱,所愿,不过平安,却连这样卑微的活着,都不能够!

“呜呜,娘,呜呜,娘…”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对着溧水哀哀哭泣,已经有数十具尸体被捞到岸上,水中却还有尸体随水上下漂浮,不时撞击着那已高高矗立的石坝。

蹲下身子,一点点的帮女孩擦去脸上的斑驳泪痕,紫涵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乖啊,别哭,姐姐会帮你找,娘亲…”

女孩抬起头,忽然看到紫涵身后森然站立的侍卫,吓得“啊”的喊了一声,猛地伸手推了紫涵一把,“坏人,你杀了我娘,坏人…”

紫涵猝不及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太女。”侍卫赶忙上前,想要抓住女孩。

“住手!”紫涵叱道,“不要吓着她。”

“小园,你娘怎么了?”一个水师兵勇上前拉住小姑娘的手。

女孩惊恐的抬头,看到来人又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颤颤的指着水中一具尸体,“二,姑,娘,娘死了…”

“太女!”那兵勇抱着女孩儿跪在地上,已是泪流满面。

“去把你姐姐捞出来吧,”紫涵扶起那人,又怜惜的抱住女孩,“血债要用血来偿!本宫答应你,一定会让那些坏人,给你娘偿命!”

“太女!”众多百姓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太女,要为小人做主呀!”

“大家快快请起!是本宫来晚了,对不起大家!不管什么人,只要她胆敢欺凌我西陵百姓,便是西陵整个国家的敌人,云紫涵在此立誓,必将手刃这些恶人,还父老乡亲一个朗朗晴空!”

安抚和疗伤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知道太女就在这里,绝不会弃他们而去,慌乱的人群逐渐安定了下来。

“太女。”蔚毓凝急急走了过来,“这位大娘说有事要禀告。”

“太女。”一个白发老太要上前施礼,紫涵忙一把扶住。

“太女,小人觉得这溧水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还请大娘明示。”

“前几天刚下一场大雨,又正值春汛,可此处的水流势不增反减,往年这个时候,即使没雨,水也有几丈深,可现在却不过丈余罢了…”

“难道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