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明鉴,小人怀疑,是有人把上游闸口那处堵上了。”

紫涵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急促的吩咐道:“毓凝,组织一部分将士赶紧安排老幼夫孺到对岸去;”又冲老人一揖,“请大娘组织一些匠人和本宫一块拆除那道堤坝!”

刚才那伙叛军逃窜到对岸后,已然烧毁了那座板桥,所幸岸边还有几条简陋的渔船,蔚毓凝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忙去安排了。

护送百姓的工作在紧张有序中进行着,那道堤坝却有些麻烦。堤坝下面已被浇铸瓷实,几十丈宽的河面上数十块巨大的石头已被连成了一体,要想拆了它,必须要先有人潜入水底把下面一点点弄松动才行。

天空中又有豆大的雨点落下,眼看着又一场豪雨将至!

水性好的匠人一拨拨的跃入水中,每一个人都明白,若不赶快拆了这堤坝,他们,不但会失去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家人也会陷入没顶之灾!

雨越下越大了,紫涵斜倚在猫儿的怀里,脸色更显苍白。

猫儿一手小心的揽着紫涵,一手高高的举着把雨伞,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猫儿的身体仿若铁铸,抱着紫涵站在那里,竟是不曾动弹分毫,雨水顺着猫儿的左边脸颊缓缓淌下,又顺着乌黑的长发洇入衣领之中。

风声,雨声,呼喝叫喊的声音,猫儿仿佛全都没听见,深绿的眸始终锁在那孱弱的人儿身上,眼中是深深的爱恋和心痛。

“轰隆隆——”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宛若万马奔腾,脚下的大地都仿佛在震颤。

河中的匠人及兵勇已是变了脸色。

“不是打雷!这是什么声音?”紫涵不敢想象,难道是——

“发大水了——”溧水中一个匠人突然绝望的喊了一声,忙乱的人都慢慢停了动作,茫然的注视着河的上游。

“我要回家!”有人喊着,拼命往对岸游去,小部分还在河这岸的百姓开始绝望的哭泣。

“太女快走!”蔚毓凝让侍卫空了一条船,不容分说,拉起紫涵就走。

紫涵几乎是被挟持着到了小船上,回头望去,风雨中那些百姓的哭声更显凄厉,随侍紫涵的侍卫和水师兵勇默默的站在瓢泼的大雨中,目送紫涵上了小船,突然冲着紫涵的方位跪了下来,那些本来嚎哭的百姓也纷纷跪倒在地…

“停船!”紫涵哑着声音命令道,“我不能,扔下他们!”

“轰隆隆——”那沉闷的声音已是越来越近了,已经能清晰的听到洪水肆虐拍击河岸的声音。

“微臣恕难从命!”蔚毓凝通红着双眼,却是毫不妥协。

“猫儿哥哥——”紫涵艰难的转向猫儿。

“涵儿,先走。哥哥来想办法。”猫儿拉拉紫涵的衣襟,攥了攥紫涵的手,又猛然松开。

猫儿站起身,深深的看了紫涵一眼,仿佛要把紫涵刻入眼底,然后毅然转身,一点船头,身体拔高,凌空挥掌对着河中心的巨石击去!

“呯”的一声,水面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水中的石头晃了几下。

“停下!”紫涵叫道,“猫儿哥哥,以这船为立脚点!”

“涵儿快走!”猫儿厉声道,身子一转,落在相邻的另一块石头上,嘴角隐隐垂下一缕血丝。

调息片刻,猫儿又挥出了第二掌…

已经能看到远处那汹涌的洪水的飞沫,猫儿回头,风雨中,紫涵瘦弱的身影屹立在对岸,正痴痴的凝望自己,雨水横一道竖一道在天地之间交织成一张让人绝望的大网。

蓝色的锦袍已经完全湿透,冰冷的贴着猫儿颀长的身躯。微微摆头,猫儿甩去脸上的雨水,冲着紫涵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颜,“涵儿,只要是属于你的,哥哥都会帮你守好,记得,哥哥喜欢看你笑!”

“訇”,随着猫儿用尽全力的又一掌拍出,河中心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最大的那块石头,终于慢慢倒了下去,第一波洪峰紧接着到来,失去借力点的猫儿一下子被巨浪高高的抛起,又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坠入下面的滔天洪水之中!

“啊——”岸边的百姓刚长出了一口气,却发现猫儿竟没来的及离开,反而被卷入了洪水之中,不由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太——”蔚毓凝刚想要安慰紫涵,却觉眼前一花,一个紫色的身影已是踊身跳入了滚滚波涛之中。

蔚毓凝忙伸手去拉,却仅扯下了一截衣带。

当那蓝色的身影被洪水吞没,紫涵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挖了去,身体更是在理智之前做出反应。冰冷的河水让有些昏沉的紫涵顿时清醒过来,可却悲哀的发现,这样的滔天大水中,自己根本无法支配身体,只能随波逐流,已经完全丧失了自主权。

若自己记得不错,过了葫芦洼,下面是一道深不可测的山涧,一旦被水冲下去,怕是会落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结果。这么大的水中,猫儿到底被冲到了哪里?

“碰”,头上好像撞到了一个重物,紫涵下意识的拽住——竟是被猫儿击翻的那块巨石。

头被汹涌的波涛拍打的昏昏沉沉的,紫涵拼力抱紧石头的棱角,任那恣肆的怒涛一下接一下的拍打自己的身体。

第一拨洪峰终于过去了,紫涵猛吸一口气,再次潜入冰冷刺骨的水底,朝着自己记忆中猫儿落下的地方游去。

手渐渐的使不上力了,大脑也渐渐混沌,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蔚毓凝和那些兵勇及百姓的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紫涵却已经没有力气回应。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这里,还是没有…

猫儿哥哥,你到底在哪里?紫涵呜咽着,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和绝望,手不由的慢慢停止了滑动,是啊,猫儿哥哥怎么可能还在这里?那么大的风浪,已经精疲力竭的猫儿哥哥又怎么能敌得过去?

“轰隆隆——”远处又传来巨大的撞击声,第二拨洪峰就要到了。

相依

纪灿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女子,那个站在权利的塔尖之上,明明身份尊贵高不可攀的女子,却竟然会为了宫主就这样跳了下去!或许,这个世间,并不是只有残忍的背叛和践踏?自己这等肮脏的人,也会有人愿意生死相随吗?眼中有热热的东西滚滚而落,不敢置信的抬手,自己,竟然又会流泪了吗?!

滔天的巨浪卷起巨大的旋涡,带着泥土腥味的浑浊的飞沫倏忽间被急风冷雨击碎,簌簌的雨声让岸上凌乱的身影更显凄怆。

蔚毓凝茫然的沿着河岸奔跑,竟连前面的洼地都注意到,脚下一个踉跄便瘫跪在泥水里,身上瞬时沾满了黄色的泥浆。

跟在后面的杨融忙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开。

蔚毓凝仰起头来,任那骤雨冲击着脸颊,因紫涵骤然跃入水中而混乱的大脑终于稍稍清醒了些。

远远的天边,一道闪电撕裂了黑沉沉的天空,一个沉闷的雷声在众人的头顶炸响,所有的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阿融,你领部分人顺着河道往前搜寻,其余的人由我指挥。”蔚毓凝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破碎,若太女丧命此处,西陵的天恐怕就要塌了…

紫涵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的牵力往水底拽去,手和脚好像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听凭身体重重的被抛落水下。

肩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吧?右臂已是完全使不上力,每挥动一下,便是刺骨的疼痛;明明浑身冰冷,血液已经在冰冷的溧水中凝结了吧,心口处却火辣辣的,绞的五脏六腑都好像拧到了一起,全身的每一寸骨头更是绝望的叫嚣着,紫涵,这一次,你真的失去猫儿哥哥了,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猫儿平静的躺在两块巨石的罅隙之间,身体被死死卡住,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没有借力之处,刚才那几掌已经完全耗尽了自己的内力,从没想到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焰宫的宫主,最后的结局,却是葬身水底。

曾经毫无怜悯的取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从不曾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而死。

人命本就如草芥,再多的人命又如何!可是却不能忍受涵儿的一滴眼泪,只要涵儿开心,自己这条命又算什么呢?

自己的生命中从来都只有被舍弃,刚出生,便被抛掷荒野;爱自己的爹爹,却会撒手尘寰;被娘亲赶出家门,只能任那群人渣□…多少次斥骂老天,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到罪恶的人世,多少次,把冰冷的匕首放在颈边,渴望用那鲜红的血来让自己感到一些温暖!

那么漫长的岁月,却只能,伏在那些女人的□,苟延残喘,黑暗的囚室,冰冷的铁链,这样的卑贱,是连自己也无法面对的吧?

仿佛无尽的水流一波波的冲刷着猫儿的身体,猫儿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一丝有些惬意的笑容,真好,自己也能替涵儿做些事呢, 被这么多的水洗了这么久,涵儿,哥哥会不会也干净了一些呢?

勉强凝住的一点真气,马上就要消耗殆尽了,涵儿,记得你说的话,你答应过,要等我,等一个干干净净的完完全全属于你的我…

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涵儿,猫儿哥哥真想,再看你一眼…

猫儿慢慢阖上眼帘,眼睛却在即将闭合的瞬间猛地睁大——那个随着巨大的漩涡慢慢坠落的紫色身影,是谁?

“涵,咳咳…”刚张开嘴,便有冰冷的水流冲进了自己的喉咙,早已忘了身上的剧痛,猫儿一把拽住了那在水流的冲击下打着转的马上就可能被冲走的人儿。

昏昏沉沉的紫涵下意识的伸出了手,紧紧的抱住了身旁的人儿,嘴里轻轻的呢喃着,“猫儿,别怕,涵儿,陪着你…”

“轰隆隆——”巨雷接二连三的在头顶炸响,却有更多的人儿奋不顾身的跃入洪水之中。

“苍天呐,保佑我们的太女吧!”

“太女都是为了救咱们呀!

“女儿呀,咱家人的命都是太女给的,若救不出太女,你就不用出来了!”

人们跪倒在泥水中不住的磕头祈祷,冰冷的雨水还是把人们心头的希望抽打的越来越渺茫…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已经近乎绝望之际,一个蓝色的身影突然冲出水面,像一只蓝色巨鸟,径直向着岸边滑行而来。

蔚毓凝的瞳孔猛一缩,却又倏地睁得溜圆——那是,抱着太女的猫儿!

“苍天显灵了!”一位年迈的老者忽然砰砰砰在地上磕头不止,岸上顿时一片欢呼声。

好似跋涉了千万年,猫儿终于来到了河岸边,蔚毓凝等人忙急步上前搀扶,谁知刚到岸上,猫儿便直挺挺的向前栽去,却仍然不忘微微侧身,牢牢的把紫涵护在了怀里。

南云的府衙之中是一片沉闷的肃杀。

一个又一个大夫进进出出,众多的丫鬟仆人侍立一旁。

“蔚将军,不如先去把身上的衣物换下。”封兰清虽然气怒蔚毓凝竟然又一次让太女置身险境,但看着此时狼狈不堪的大将军,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蔚毓凝头上发髻散乱,浑身衣物破破烂烂,身上脸上更又是泥又是水,都这么久了,身上的水还在滴答不止,整个看去,简直跟一个流离失所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我——”蔚毓凝苦笑一下,“兰清不用管我,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去换什么衣服?”

“将军也不必过于忧心,”封兰清斟词酌句的说道,“据我所闻,太女也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是毓凝办事不利,才累了太女至此!”蔚毓凝很是黯然,片刻,却又扬眉,“兰清,我们西陵,有位好太女啊!”

“嗯?”封兰清一怔,大将军不是为将来的仕途烦恼?

“…太女睿智,识大体,知变通,把我西陵的江山和子民看的重于一切!上天佑我西陵啊,我们才能有这样英明的皇上,有这样仁智的太女,能追随这样的主子,也是我们这些臣子前世修来的福分啊!”蔚毓凝大略的说了这一路探听所得,想到当时的艰险,不由感慨不已。

“大人,”一个女子突然匆匆进入内厅,“府门外不知何故,跪了许多百姓——”

封兰清忙随着女子走出府门,看到外面的情景不由吓了一跳,天色已晚,却仍能看清那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怕不有几千人。更蹊跷的是,通往府衙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是移动着的火把,几乎连缀成了一条长龙。

那些百姓一见有人从府衙走出,呼啦啦便要围上来,衙役忙上前驱赶。

“封大人,老身有礼了。”一个苍老但不失洪亮的声音叫道。

封兰清抬头,却是本城的首富李家。

“大人莫怪,小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太女目前是否已醒转。”

“封大人,太女怎么样了?”

“太女有没有危险?我娘亲让我送来棵上好的人参,不知可否有用?”

“我这儿有治刮伤的膏药,求封大人替小民转交!”

“封大人——”

一片嘈杂之声,让向来铁面的封兰清也红了眼睛,都说边地民风野蛮,不服管教,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民心确实可用啊!

“大人!”一个军士面带喜色的冲了出来,“太女醒了!蔚将军请您进去!”

封兰清踏上一个高台,昂首挺胸,眼里全是骄傲和自豪!

“太女已然醒来!请大家安心回去歇息吧!”

百姓们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便传来了一片欢呼之声。

“猫儿!”紫涵觉得大脑撕裂一样的疼,眼前全是猫儿哥哥转身时那深深眷恋的笑容!

“太女!”一干紧盯着紫涵反应的大夫刷的便围了上来。

“猫儿,猫儿——”紫涵慌里慌张的拼命想坐起身来,发觉右手却完全使不上什么劲,而左手好像被什么人攥着,挣了一下,竟是没有挣脱。

紫涵忽然屏住呼吸,除了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紫涵的眼睛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是一双修长而苍白的手,那双手是冰冷的,正如自己每一次紧紧握在手里的感觉!

慢慢的把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移动,修长的身形,微微勾着的灵性嘴唇,挺直的皓鼻,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紧闭的星眸——这个人,是猫儿哥哥!猫儿哥哥果然没有离开自己。

慢慢的俯下身,贴上那凉冰冰的面颊,终于,感受到了那虽然虚弱但却仍是绵长的呼吸,紫涵的泪一点点滴落在那白玉一样的面颊上:“猫儿哥哥,谢谢你,没有抛下涵儿…”

危在旦夕

“太女,太女——”

耳边是一片嘈杂的声音,头却是要裂开般疼痛,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勉强的撑着,不舍的又看了一眼身旁已然昏睡不醒的猫儿,紫涵放松的往后一仰,任自己陷入黑甜的梦乡。

“太女怎么样了?”蔚毓凝死死的攥着拳头,紧张的盯着又是一片忙乱的大夫。

“太女刚刚醒过来,可又晕过去了——”年过花甲的医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嗫嚅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蔚毓凝的脸色,却又噤口不言。

“到底怎么回事?”看着女人闪躲的样子,蔚毓凝的心中咯噔一下。

大夫身子一软,便滑跪在了地上:“将军饶命,老身等实在无能为力啊!”

“快说!”蔚毓凝的杀气一点点流溢出来,房间里顿时一片森然。

“太女的右肩受过重伤,本已伤到筋骨,而且,当时应该没有进行较好的救治,右臂又,大力运动之后,浸泡在水里这么长时间,现在,这条胳膊,已经严重感染,若不及时疗救,恐怕,仍会危及生命——”

“要怎么做?”跨进门来的封兰清也听到了这句话,脸色也不由极为难看。

“请大人恕罪,”大夫顿时磕头如捣蒜,“老身实在不知啊。”语调中已是颤抖不已,那是太女呀,若是在自己手里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自己,恐怕自己的家族都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蔚毓凝身子晃了晃,忙扶住身旁的书案,难道,太女,终是要,葬身在这里?!

“那位公子,怎么样了”?定了定心神,蔚毓凝扫了一眼紧扣着紫涵左手的猫儿。

“若老身看的不错,这位公子,其实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什么?”蔚毓凝大惊,猫儿的功力,自己也算领教了,虽是男子,却比太女身边的大内侍卫不知要高出多少,怎么会,油尽灯枯?

“以那位公子目前的情况看来,即使活过来,以后,也只能是个废人罢了!”

“怎么说?”

女人踌躇了下,随手从书案上抽出一张上好的宣纸,把纸撑开,折叠成圆球状,往里吹满了气后,封住口,慢慢的放在地上。

蔚毓凝有些迷茫,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请将军用最大的力气踩一下。”

蔚毓凝迟疑的抬起脚,提了一口气,猛地朝地上踩去,耳边顿时传来清脆的“啪”的一声,猝不及防的蔚毓凝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封兰清很是奇怪。

蔚毓凝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大人看看这张纸。”医者上前捡起曾经完好无损洁白无瑕的宣纸恭恭敬敬的递给蔚毓凝。

“除了脏点,这不还是那张——”封兰清突然住了口,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圆——纸上布满了针眼大的口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封兰清终于明白了。

“是。那位公子就像这张纸,看起来还是那个样子,其实内里,早已经一点点的碎了。看情形,他当时内力一定已经消耗殆尽,却又不知为什么又把全身的生机集中到一点上,并爆发出强横无比的冲击力,那种状况下,即使身着铠甲的人也可能被炸成碎片,那位公子竟凭着血肉之躯,承受了下来…”

外面已经是黑沉沉的了,蔚毓凝和封兰清却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谁都未说一句话。

“兰清。”半晌,蔚毓凝有些艰难的开口,“三王女的阴谋被我们撞破,恐怕刀兵之争,也就在这几日了。”

“是啊,”封兰清甩甩头,“对了,太女着人吩咐的东西,已经贮藏了很多,太女有否给将军明示,是要做些什么?”

“没有。”蔚毓凝摇摇头,“即是太女吩咐的,就放在那儿吧。安民的事你在行,要赶紧把百姓安置好,不能还没打仗呢,让百姓就先乱了;军事方面的就交给我了,现在就要连夜加固防御工事,挖深护城河!”

“太女的事,要,赶紧禀报皇上得知。继续招募名医,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太女!”蔚毓凝嘴里说着,脚下不停的向门外走去。

“哎——”封兰清忙一把拉住,“先吃了饭再说。”

蔚毓凝一阵苦笑,“这个时候,我还能吃得下吗?”跨出门槛时又猛地站住,“兰清替我给凌儿送个信,把这里的情形说一下,看她是否认识什么奇人异士,另外让她组织人手,火速赶往这里。”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出了院门。

封兰清怔了半晌,猛一跺脚,便走了出去。

这一夜,南云城亮如白昼;

这一夜,府衙内无人入睡;

这一夜,多少人家彻夜无眠;

而宽大的床榻上,有两只手却始终紧紧相握,甚至近旁伺候的僮儿看见了两人嘴角恬静安然的笑…

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兵士接二连三的往城外集合。

一车车的粮食被运往府衙的粮仓之内。

明晃晃的大刀晃花了人们的眼,迎风招展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街道两边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惊恐不安。

“出什么事了吗?”

“怎吗好像要打仗啊?”

“东家今儿一早就收拾金银细软,说是要去京城串亲戚,我怎么觉着想逃难啊!”

“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东家好像也是今早走的。”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跑啊?”

城门那儿也是一片混乱。

南门西门已经完全封闭,只允许军队出入;东门北门那儿早已是拥挤不堪,有钱有势的人拼命的想要出去,一些衣着破烂的人儿却又拼命的想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