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还在睡吗?”国师眉头微皱了一下。

“是,已经睡了两三个时辰了。”蔚云小声回答,“要唤姐姐起来用药吗?”

“嗳——”

床上的人突然长出了口气,两人一惊抬头,却是紫涵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冷俊的国师,紫涵眼前一亮,怎么把国师大人给忘了?既是国师,说不定能算出来暖玉如今在哪里!

“姐姐仔细脚下。”看着有些踉跄的紫涵,蔚云忙小心的搀住。

“国师,能不能帮我算一下暖玉哥哥如今在哪里?”紫涵热切的看着国师。

国师看了紫涵一眼,未置一词,静静的把手中的药递了过去。

这粘稠的黑乎乎的药汁!

紫涵每次喝时,总是推三阻四,不得不喝时,也总是偷工减料,国师不得不亲自来监督,即使如此,紫涵也会撒娇无赖种种手段使尽,弄得蔚云每次都忍俊不禁,国师虽故作不理,也总忍不住抿嘴偷笑。

本以为紫涵会故伎重施,而且也做好了准备的国师,却没想到紫涵这次竟然接过后就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禁大是诧异。

“国师,能不能算一下暖玉哥哥在哪里?”紫涵混不在意的抹抹嘴,连蔚云递来的手帕都未曾注意,只是紧张的盯着国师。

蔚云神色间有些黯然。

“我不会占卜。”国师瞟了一眼紫涵,淡淡的说。

“可不是您说,上官暖玉是我命定的正君吗?”紫涵有些慌乱,暖玉哥哥在哪里,竟是连国师也不知道吗?

“你们俩本是极相配的命格,可是,现在…”国师长叹一声,眼前闪现出那仍然昏迷的虚弱的男子,这三个人的命运已是纷纷扰扰乱成一团…

国师没有再说下去,收拾了药碗,也没看紫涵,便径自离开。

紫涵跌坐床上,头脑中已是乱成一片。

强撑着身子,紫涵又去看了猫儿。

虽有鲜于子枫的精心救治,猫儿仍是一天天消瘦,而且仍然昏迷不醒,只是偶尔在听见紫涵在耳边絮语时,脸上的表情会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鲜于子枫说那是因为现在猫儿的五脏六腑完全处于休眠状态,亏得是猫儿意志力过人,若是一般人,恐怕早撑不下去了!

每一天看着他只是平静的躺在那里,实际上,每时每刻,那完全碎裂的内在,都会给人噬心啮骨的疼痛。

有多痛呢?

你试过用无数只尖利的银针刺入指甲盖下鲜嫩的肉里吗?或者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撒上盐巴,最后再洒上糖,任由那黑乎乎的蚂蚁细研慢磨…

像那样,一样痛吗?紫涵的眼里满是惊痛。

“比那还疼一万倍。”鲜于子枫抬起眼,穿过窗外已经绿荫田田的枝桠,脸上竟有些苍凉。

从那以后,蔚云就不太愿意进猫儿躺得这个屋子,即使万不得已陪紫涵进来,也从不抬头,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这样,就可以当那个人不存在。

紫涵总是呆呆的坐在床边,悲苦的注视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儿,不敢用手触碰,甚至不敢太大力气的呼吸,鲜于子枫说,那个人,内里已经完全碎掉了!

可,猫儿哥哥,却连轻轻的呻吟都没有,总是那样静静的躺着。很多时候,紫涵都会不由自主而又惊惧莫名的把手放在那宛若玉琢一样的鼻翼下,待感受到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呼吸,紫涵才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姐姐。”好像有人轻柔的在耳边呼唤,紫涵睁开睡意迷蒙的眼,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

蔚云忽然后悔,自己干嘛要唤醒紫儿姐姐呢?或许只有在睡着时,姐姐的心才会不那么痛!

“我又睡着了吗?”紫涵敲敲头,“也不知怎么了,近来老是嗜睡。”自己明明刚才才睡过,怎么又睡着了?一天大半时间,几乎都用来睡觉了!

“姐姐只是太累了。”蔚云心疼的看着紫涵,“凌姐姐说了,会让人寻找上官公子下落的,以姐姐的能力,这些必难不倒她;隔壁的那位哥哥,鲜于姐姐不是说,再准备一下,就可以动手疗治了吗?姐姐不要太忧心了,不然伤了身子,可——”

蔚云泪盈于睫,竟是说不下去了。

紫涵拍拍蔚云的手,那空荡荡的另一只袖管,使得蔚云眼中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好云儿,快别难过了,蔚阿姨和凌姐姐看见,还指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云儿呢,来找我算账,可怎么办才好!”紫涵为了逗云儿,忙强颜欢笑。

蔚云听紫涵提到娘亲和姐姐,忙掏出锦帕,急急的止了泪。

“对了,”提到这两人,紫涵才发现,竟是已几日未见了,还有封兰清,也没碰过面,“你娘亲和姐姐现在哪里?”

“娘亲和姐姐,我也多日未见了。”蔚云脸一红,自从知道太女就是紫儿姐姐,自己只顾着欢喜,竟是把娘亲和姐姐完全抛到了脑后,听紫涵提起,不觉很是羞愧。

难道是军情有变?自己昏睡了这许多时日,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醒来后,又因过于忧心猫儿和暖玉二人,而且不知为何,竟是无比嗜睡,以致竟是忘了这档子事,想想,自己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太女。

“云儿,去问一下,看你娘亲在那里,就说我想见她。”紫涵想了想,嘱咐蔚云。

蔚云答应了一声,便扭身出去了。

紫涵等了片刻,竟不知不觉又伏在床上,睡了过去。

蔚毓凝和蔚云一起进来,看到瘦的脱了形的紫涵,呆了半晌,终是未唤醒紫涵,只是嘱咐蔚云,好好照顾太女,并转告太女,只管安心将养身体就好,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蔚毓凝退出房门,倚在墙上喘了口气,自从前次受伤,自个身体已是大不如前。

“娘,”蔚云急匆匆的从屋里追了出来,手里托着件崭新的袍子。

蔚毓凝愣了愣,因了自己的牵累,云儿受了太多苦,这孩子,一向跟自己不怎么亲的,今天竟然主动喊了自己,心里不由很是惊喜。

“这是我自己做的,也不知,娘,穿了合不合身。”蔚云面上一红,把袍子塞给蔚毓凝就赶紧又进屋了。

“合身,合身,云儿做的,怎么会不合身…”蔚毓凝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云儿,原谅自己了呢!

低头看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已经记不得这身衣服几天没换了!七天,还是十天?自从云清虹开始攻城,大家累了,也只是斜倚在城门垛上眯一会儿,哪还有时间注意穿衣着装这些小事,难为云儿,心疼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娘!

蔚毓凝护卫珍宝似的把那件薄薄的袍子搂在怀里,觉得身上好像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山风呼啸,高高的悬崖之巅,猫儿冷冷的睨视着周围的人群,被呼啸的劲风吹得恣肆张扬的乱发下,是一双狠绝无情的绿眸,那双曾是沉挚爱恋的眼眸,如今却只余能毁天灭地的嗜血的残忍…

“猫儿哥哥——”紫涵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额上已是布满了一层细碎的汗珠。

“涵儿。”

紫涵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深情呢喃,接着,便被人紧紧的扣在怀中!

困守孤城(三)

前面是浓的化不开的雾,隐隐约约能看见被浓雾隔开的那一方明媚的阳光,娇艳的花朵,能听的见婉转的鸟鸣,能感受得到自己从内心深处渴望的平静。

回望身后,是无边的黑暗,彻骨的阴寒,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拼命的向浓雾的那一端的祥和挣扎…

慢慢的跨进浓雾里,身上果然不那么痛了,灵魂好像一点点的安歇了。

一只脚踏出了浓雾,只觉身体瞬时松弛了下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终于完全沐浴在那灿烂的阳光下,好像自己曾经总是很冷,总是一个人在冻入骨髓的冰冷中挣扎,努力甩甩头,自己是谁呢?这样温暖的阳光,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冷的感觉?

可这只右手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这样伸着,缩不回来?

想要抓住什么吗?可这里只有自己,对了,还有几只美丽的鸟儿…

“猫儿哥哥——”

有遥远的声音从身后的虚空传来,是谁?怎么会有这样婉转的声音?只是听了,就让人幸福的打颤,不自觉的按住胸膛,好像这样就能握住心脏深处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刻入灵魂深处的眷恋!

慢慢的停住了脚步,不自觉的回望——仍然是浓的化不开的雾,和浓雾那边的黑的看不见尽头的幽暗,那么黑,那么冷…

可为什么这双脚却好像钉在这里了呢?

“猫儿哥哥——”那个声音已经带了呜咽的颤音。

别,别哭!请让那个声音停止哭泣吧,把我的命拿去,把我的安静拿去,把我渴望的一切都拿去,只要能让那个声音停止哭泣…

再不犹豫,那个蓝色的身影毅然决然的回头,冲进了那似要把人碾成齑粉的无边的疼痛和刺骨的冰冷里——

只要那个声音能笑,便是堕入阿鼻地狱又何妨!

“你说,这位公子还活着吗?”

“谁知道。看鲜于小姐的脸色,恐怕不大好。”

“是啊,那位纪公子,脸色也难看的紧,好像还和鲜于小姐动了手呢。”

“你瞧见了?”

“嗯,你不知道,那位好看的紧的纪公子,刚才好吓人,手里举了把刀,直直的就冲着鲜于小姐跑了过去,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势。幸亏让杨小姐给拉住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位纪公子睡了过去。”

“那位蔚公子吓得脸都白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姐姐醒了可怎么办’。又找了位大夫来,那位老婆婆也说人已经不行了…”

“咱们太女知道了不定多伤心呢,白白的少了条胳膊,却还是没留住这位公子…”

房门被轻轻掩上,侍人离开时太过慌乱了吧,竟连盏烛火都忘了留下,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以为应该已经是具死尸的这半个多月来都躺在床上的猫儿,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知为什么,却有两滴泪,从那美丽的眼角缓缓滑落…

紫涵身体微微颤抖着,瑟缩在那冰冷的梦境里。

一日日看着那人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一点点的瞧着生命的痕迹慢慢的从那个人身上抽离;睁开眼时看不见那静默的关切的眼眸,闭上眼时便是无休无止的噩梦…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魔鬼,嗜杀的魔鬼!那双眼睛残暴的没有一点温情,好像那个人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世间万物于他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粪土!

紫涵不自觉的更深的往后缩去,头拼命的摇着,“猫儿哥哥,不要,不要这个样子,不要对我这样残忍…”

“涵儿,别怕,别怕,是猫儿该死!…”身后传来压抑的低泣,几滴滚烫的泪水落入紫涵衣领,烫痛了紫涵的颈项。

紫涵却沉浸在可怕的梦魇里,“啊”的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死命推开身边的人。

“咚”,有什么东西应声倒地,也把紫涵从噩梦中惊醒。

窗户没关好,有一点凉风慢慢的侵入,烛光有些怕冷似的抖了抖,差点灭掉。

“噗通”,更大的声音传来,却是紫涵直直的从床上摔了下来。

地上躺得那人本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此时却身子猛地往前一滑,堪堪接住了那掉落下来的身子!

“猫儿,哥哥——”紫涵已是泪眼婆娑,“真的,是你,吗?”

“涵儿——”猫儿的声音仿佛被风暴撕扯着,破碎而又沙哑。

“别,动,”紫涵伏在猫儿的怀中,伸出左手,一点点的摩挲着那毫无血色的脸颊,“真的,是你吗?猫儿哥哥,我不是,又做梦了吧?你真的,醒过来了?”

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却又被紫涵很快抹去,泪水太多了,好像怎么也看不清猫儿的样子…

身下的人,好像在微微颤抖着,那突出的肋骨,硌的人生疼。

“猫儿哥哥,是不是涵儿太重,砸疼你了?”紫涵慌忙爬起来,吃力的单手抱着猫儿,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劲。

猫儿痴痴的看着拼命的想要托起自己,却明显的力不从心,脸上沁满了汗珠的紫涵,眼睛最后胶着在,紫涵右臂处,那空荡荡的袖管——

“涵儿,我,不值得的…”

猫儿怔怔的看着同样憔悴不堪的女孩,生命里,曾经也有人说过会爱自己,可当危险磨折袭来,自己却从来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独自躺在冰冷的溧水里,心里甚至是有些庆幸的,这一次,先走的是自己,是自己先离开的,自己并不是被涵儿丢弃!

潜意识里,自己其实,早已做好了再一次被人丢掉的准备了吧?即使那个人是涵儿,可自己还是无法相信,这世上,又有谁愿意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陪着自己?纵使贪恋那温暖,纵使愿意为涵儿去死,却从不敢奢望会有人真的,把自己看的重于性命!

可是,涵儿,竟然就那样跳了下来!

自己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不值得,不值得啊!

颤颤的伸出手,想要碰触那右臂,却被心底呼啸而来的尖锐的痛给淹没。

“猫儿哥哥,只要你活着,就值得,涵儿怎样都值得…”

好像知道猫儿在想着什么,紫涵轻轻的把左手放在那哆嗦个不停的冰凉的手心,“所以,猫儿哥哥要活着,要,好好活着,活着,做涵儿的右臂,活着,做涵儿的支撑,只有你们,涵儿爱的人,都,活着,涵儿才能也在,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没有了你们,这个世界,便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一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涵儿,该怎样,该怎样,留在这里?!”

若干年后,所有人,都无比庆幸,紫涵当日曾说了这样一番话。

涵儿,猫儿今日知道,原来忍着不死,是为了,能够遇见你!

虔诚地低下头,朝圣般吻着那因失去了右臂而光秃秃的肩膊,“涵儿,怎样,怎样才能换回你的右臂!告诉哥哥,怎样才能换回你的右臂…”

用左胳膊环着那已经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紫涵把头贴在猫儿的胸膛之上,心里无限感激上天的厚爱,“如果仅是一只右臂,却能换回哥哥的性命,涵儿已经很知足,也很感激上天的恩赐!”

安慰的拍拍那个仍然颤抖着的怀抱,“涵儿的家乡,人们会制造出和真的胳膊一样的假肢,得闲了,涵儿想一想,说不定也可以请人做一个来装上,可以和真的一样用呢。”

一阵急风吹来,明亮的烛火闪了几闪,灭了。幽幽的星光下,那两个紧紧拥抱的身影凝固成了黑暗中一道永恒的剪影…

整了整了身上破烂的衣衫,却仍不能抵挡暮春深夜的寒气。

蔚毓凝脱下身上的铠甲,小心的把蔚云缝制的新衣穿在里面,穿了这件衣服,到了地下,也好让楚儿知道,咱们的孩儿并未死去,不但人长的美丽,更难得的是心地善良,像楚儿一样,有一颗宽仁的心…

“娘亲,您找我?”远远的,蔚凌朝着这里疲惫的走来。

凌儿本就不喜朝堂,为了自己这个不合格的娘,却一再委屈自己!

蔚毓凝一生行事,上不愧对君上,下不愧对黎民,可蔚毓凝却对不起那爱自己至深的郎君,对不起那敬自己爱自己的两个孩儿,自己,枉为人母!

“凌儿,”蔚毓凝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爱女,内心里不由一阵骄傲。连日的苦战,凌儿的鬓角也刻上了风霜,可纵使如此,自己的凌儿却仍是英气逼人!每一次打退攻城的叛军,杀敌最多的总是自己的女儿,每一次拼杀,挡在自己面前的总是凌儿的身影,楚儿,咱们的凌儿真的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奇女子了,楚儿,你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对吗?

“娘。”蔚凌体贴的上前扶蔚毓凝坐下。

“凌儿,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娘?”蔚毓凝看了眼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娘,都过去的事了,您还想那些做什么?”蔚凌有些意外,却不想多说。

“没什么,娘只是觉得,时间过的真快啊,好像一晃眼的功夫,你和云儿就长的这么大了!”

“娘早些歇息吧。”蔚凌微微侧了侧身,觉得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真的,想睡呀!

“凌儿累了吗?”蔚毓凝温和的笑着,眼睛却怎么也不舍得从女儿的脸上移开。

“娘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觉得有些不对劲,蔚凌坐直了身子,狐疑的看着蔚毓凝。

“啊?啊,”蔚毓凝回过了神,“是有件事要凌儿去做。”

蔚毓凝理了理思路,慢慢的说:“出南云北门往西北方向,有一座山,名唤栖凤山,那里占山为王的头领,是你封阿姨的至交,据你封阿姨说,这几年,她那好友也算是混出了些名堂,手下也聚了有万余人,你封阿姨在官府准备围剿的时候,曾经帮着说了些好话,那位至交对她甚为感激,曾说,有朝一日,若南云有难,只需带了信物,她必率人前来。日前王都已有消息传来,不日,大军即到,可你也知道,如今城中兵士伤亡惨重,能不能坚持到王军赶来之日,实在让人忧心。所以,我和你封阿姨商量了下,不如你陪着太女去那里走一趟,她若愿意接受招安,从此便算了朝廷的人马;若拒绝,那你就取出信物,若那人肯来,那么我们必可坚持到王军到来。”

“为什么不是娘或者封阿姨去?”蔚凌眉头微皱。

“你封阿姨一届文官,再看你娘亲我,如今这身子骨,怕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蔚毓凝苦笑。

“这——”蔚凌犹豫了下,终于点了点头,“我听娘的就是。”

“对了,去的时候也带上云儿和你封阿姨的孩子。”

“我是去搬救兵,带上这么多人恐怕不妥。”

“以太女的身子骨,一路上也是需要人照顾的,你把国师也给带上。至于说云儿,你以为,你带走了太女,云儿会不跟着?至于你封阿姨的孩子,他们就是,信物。”

绝地反攻(一)

“怎么样了?”紫涵紧张的盯着给猫儿检查伤势的鲜于子枫。

看着紫涵瞪圆的眼睛,鲜于子枫目光一凝,神情间忽然有些怔忡和哀伤。

“姐姐?”紫涵稍微提高了些声音。

“啊?”鲜于子枫低下头,集中精神,催动内力,在猫儿的经脉中游走了一圈,神情不由一震。

“哪里,不对?”紫涵左手微颤,捏紧了衣角。

那人的一丸药配上月亮宝石竟然有如斯威力!鲜于子枫内心犹如掀起惊涛骇浪,面上表情却仍是淡淡的,“很好。虽然现在还很虚弱,但将养几天,武功应该可以恢复。”

岂止是恢复啊, 恐怕没有人可以预料,猫儿的功力将会怎样,威力无匹!

紫涵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霎时落了下来,现在才发现,两腿竟有些站立不稳,身子一歪,便伏在猫儿的肩头。

猫儿微晃了晃,微微抬起头,感受着背后那温暖的体温。

“猫儿,哥哥,真好。”半晌,紫涵稍稍有了些力气,把猫儿的头揽在胸前。

猫儿抖了下,第一次,主动双手圈住紫涵的腰肢,像只流浪了太久的猫咪,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家,久久的把头埋入那温暖的怀抱中——

涵儿,从今以后,再不会放开你的手,我是你的,而,你,也是我的…

蔚凌回到府衙,不敢耽搁,简单的收拾了行装,便急匆匆来寻紫涵。

到了紫涵的屋里却被告知,太女正在隔壁那位公子的房里,早饭也是在那里用的,现在应该还在那儿。

蔚凌心里一阵窝火,娘亲为了西陵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可堂堂太女却在做些什么?竟是只围着一个男子风花雪月!

心中有气,便也顾不得许多,竟是没有让人通禀,便径直推门而入。

却谁知正对上一双冰冷而妖异的绿眸,那双眼睛仿若结了冰,却又在低头小心查看怀中人儿时,眼底燃烧出两团烈焰,那冰与火的交错,让那个瘦弱的男子竟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慑人气势。

蔚凌虽心中不满,却还是不自然的放轻了脚步。

看了一眼男子,虽有些不情愿,蔚凌还是不得不承认,男子虽病骨支离,却还是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仿若经过千锤百炼的名剑,那凌厉的锋芒,让人不自主的惊艳后,又会生出一种奇怪的为之折服的心理。

只是太女有些奇怪,自己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让她醒来!看那人的样子,应该坐的久了,连转个身都有些艰难,是怕自己稍一动身会吵醒了她吗?

看太女这个样子,不要说动一下,恐怕就是让人把她掳走都不会有什么反应!真怀疑那个男子的智力,还是堂堂魔宫宫主,谁知,竟是如此的蠢笨不知变通。

想想对太女一往情深的弟弟,又不觉有些气恼,这样一个孱弱的女子,却不知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让自己的宝贝弟弟镇日里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