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憋着气轻轻的哼了一声,“收拾一下,等会跟我一块出城!”

猫儿轻轻拉了拉紫涵身上的毯子,眼皮都没抬,仿佛屋里除了紫涵,再没有别人。

“你——”蔚凌恼了,可看看床上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两只,又忍了忍,“叛军围困南云,即日就会破城,你和太女跟我马上离开。”

猫儿神情巨震,不敢置信的抬头,待看到眼前之人褴褛的衣衫及满身的疲惫,才确信,蔚凌所言,句句是实。

西陵的江山已经已经岌岌可危了吗?涵儿恐怕还一无所知!

蔚凌看猫儿已然信了,也不再逗留,又匆匆出去招呼云儿及国师等人。

猫儿心疼的看了一眼怀中仍沉沉睡着的紫涵,听蔚凌的口气,形势恐怕比她说的还要严峻。自己醒来后,只觉筋脉好似江海大河,瞬间竟通畅无比,可要想完全恢复以前的功夫,恐怕还需时日,以自己目前情况,不过勉强自保罢了!

连日激战,南云府衙内物什也已所剩无几。蔚凌勉强找了两辆马车,竟要紫涵,国师及蔚云猫儿四个人挤在一起,纪灿阳则虽是男子,也只得骑了匹马跟在后面。

国师知道南云目前的情形,数日来,也经常在城楼之上瞭望敌情,数次下来,也不禁暗暗叹息,以南云目前兵力,想要阻挡叛军,无疑是异想天开,若无援军,南云必破!

自紫涵醒来,国师心稍稍安定了些,便把主要精力放在守城上,今日突见紫涵竟是被猫儿抱至车上,不由大是讶异,以太女的身体,怎么可能虚弱到这种地步?

“太女近来一直这样吗?”国师双眉紧锁。

“姐姐不知为何,近来很是嗜睡。可能太乏了。”蔚云忙解释。

“什么事至于这么劳累?”国师伸出两指放在紫涵的脉搏之上,脸色突然大变,伸手便要掀开紫涵的衣领。却觉眼前一闪,被一只手隔开。

“国师。”看国师的动作,蔚凌也红了脸,不赞成的瞟了一眼国师大人。

“放手!”国师冷叱一声,“她这样嗜睡,必有古怪!”

看国师神情严肃,猫儿将信将疑的松了手。

国师上前,慢慢的扒开紫涵的衣领,扑通一声便跌坐在车厢里。

“怎么了?”蔚凌听车厢里声音不对,忙探头进来,正好看见面如死灰跌坐在地的国师,赶紧勒住马车。

不同于两人的慌张,猫儿却很是冷静,只是更紧的把紫涵搂在怀里,内心里却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若涵儿去了,自己,绝不独活!

“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蔚凌急急的追问。

“太女,醒来,太女,醒来。”国师急急的唤道,云儿的眼中已是蓄满了泪。

半晌,紫涵有些迷糊的睁开双眼,却诧异的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被人搬进了辆马车里,再一转头,便对上了牢牢盯着自己的八只眼睛。

“你们这是干嘛?人吓人可会吓死人的!”紫涵咧咧嘴。

“太女颈上的月亮宝石怎么不见了?”国师嗓音沙哑,神态间更是万分焦急,“太女可是忘在府衙中了?”

“什么?”紫涵还没有完全睡醒过来,“国师问的晚了,已经用来给猫儿哥哥治病了,国师想要的话——”

“你母皇不是嘱咐过你宝石绝不可离身吗?”国师的神情有些狰狞,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猫儿,“快拿出来!”

紫涵突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瞌睡虫也终于被国师的冷面霜刀给冻走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紫涵忙打哈哈,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在哪儿?”却并没有人给面子,国师好像完全没听到般仍是继续逼问猫儿,让紫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国师的家传宝贝给抢了?看国师的样子,这么优雅的人,实在难以想象,竟会有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

“太女!”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师傅竟这样失态,蔚凌心疼之余也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

“涵儿,你的宝石,在,我身上?”猫儿抓住紫涵的手,“快告诉我,在哪里?”

紫涵缩了缩脖子,这事儿也就自己和灿阳杨融、鲜于子枫几个人知道,鲜于子枫更是怕国师怪罪,一再拒绝,是灿阳和自己死乞白赖的缠着鲜于子枫,才治好的,看鲜于子枫的脸都吓得白了,看来只能自己顶着了。

“已经没有了。”紫涵低下头,做悔罪状,“对不起!”

“什么叫‘没有了‘?”国师不觉拔高了声音,“怎么会没有?”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您让我说什么呢?”紫涵小声嘟哝着,抬头看看国师几乎想要杀人的脸色,不由瑟缩了下,却还是闭紧嘴巴,什么都没说。

国师看着紫涵躲躲闪闪偷瞄身后的猫儿,电光石火间,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忙伸出一指,闪电般的点住了猫儿的穴道,半晌,国师的手无力的从猫儿身上滑了下来,脸色已是绝望的灰败,发出的声音几乎像在呓语,“太女竟然让你服食了月亮宝石,竟然让你服食了月亮宝石!”

却又突然伸出两手,扣住猫儿的颈项,“你怎么敢,怎么能,你想要再也见不到她吗?”

“国师冷静,冷静!”紫涵吓了一跳,忙要拉开国师的手,“怎么会见不到我呢,我会一直在这里,我那儿也不会去的!”

“你以为,你做得了主吗?你不想来时,还是来了,你不想走时,就可以,不走了吗?”国师眉宇间满是萧索,手慢慢的从猫儿的颈上滑下,“难道,一切都是天意吗?无论怎么做,天意,都难违吗?”

紫涵一惊,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涵儿,别怕,涵儿去哪里,猫儿便去哪里!即使,是死!”猫儿的声音斩钉截铁,最后几个字,更是如同誓言。

“呸呸呸!”紫涵忙吐了几口唾沫,“猫儿哥哥说什么呢!净说些不吉利的,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呀活呀的!而且猫儿哥哥要记着,即使一时看不到我,也要有信心相信我一定会回来,我可舍不得太长时间不见你们大家!”又想起猫儿第一次误以为自己已死时痛苦的样子,紫涵不由心有余悸。

“哈哈哈——”国师突然仰天大笑,声音里充满着凄凉,颤颤的指着猫儿,“你已服食了那块月亮宝石,还妄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没有了月亮宝石,也就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你还想再找到她!”

国师疯了吗?紫涵摇摇头,正对上蔚凌不满的眼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蔚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怎不见蔚将军?”

“我娘还在城头和叛军厮杀,怎么可能会到这里?”蔚凌白了一眼紫涵,还是一国太女呢,这么长时间了,还对南云形势一无所知!

“云清虹,反了吗?”

“是。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半个月前。”

“什么?”紫涵大惊,“我们快去城头看看!”

“不用看了,形势已经万分危险。”蔚凌继续催马急行,“我们现在是去搬救兵,要快!若有什么不适,还请太女忍着点!”

“停下!”紫涵很是恼怒,“我有法子解南云之围!”

绝地反攻(二)

南云城墙已是陷入了激烈的白刃战。第一批叛军已经爬上城墙。

“将军!”一个满脸血污的将领跑来,“南边城楼发现叛军!”

“将军,叛军正在试图撞开西边城门!”

蔚毓凝满身是血,已经分不清那是敌军的,那是自己的;封兰清站在随风飘扬的大旗之下,牢牢的抓着那杆大旗,眼神竟是平静无比。

蔚毓凝举目向大旗下巍然不动的封兰清看去,两人相视遥遥一笑。

“传我的命令,全体将士誓与南云共存亡!”

斥候已传来消息,王军被灵柯象军拦截,援兵,怕是没指望了!没想到灵柯女皇一死,那灵柯太女灵晔甫一登基,便和叛军结成联盟,更在王军南下时,拦截了大军!

好在,太女已离开,有凌儿她们看护,应可无恙,既没有了后顾之忧,剩下的便只剩拼死一战了!人生在世,能这样而死,也不失为一大乐事!

“嗖”一枝羽箭电射而来,那来禀报军情的将领却丝毫未觉。

蔚毓凝抽出宝剑,羽箭转了个弯,擦着那人的鬓角疾飞而过,斜插在地上,晃晃悠悠颤动不已。

“啊!”那将领一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短短瞬间,自己竟在鬼门关转了个圈!忙跪下道谢!

蔚毓凝挽住女子的手,“我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哪还有将军兵士之说!你们都是我的姐妹!能有你们这些姐妹相陪,九泉之下,还有何憾!”

“将军!”周围将士各个红了眼,顿时跪了一地。

蔚毓凝一一搀起,口中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第一个拄着枪的人加入了这歌声中,接着是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兵,然后人数越来越多,人们流着泪,拼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刀枪,那歌声好像变成了作战的号角,渐渐响彻云霄。

南云城外——

“蔚凌,停车!”紫涵已是气急,蔚凌却阴沉着脸,继续催马急行。

“蔚凌,你连本太女的命令也不听了吗?”不得已,紫涵只得抬出太女的身份。

蔚凌冷冷的看了一眼紫涵,犹如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已是不耐到了极点。

“你!”紫涵猛地抓住车厢,掀开车帘,探出头来,“蔚凌,我再说一遍,停下,我们必须回去!”

蔚云看紫涵和蔚凌起了冲突,早急的不知怎么办好,忙扯了扯国师,谁知国师却仿如老僧入定,丝毫不理;又祈求的看看猫儿,猫儿却只看着紫涵一人,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给蔚云一个。

前面的杨融稍稍迟疑了下,问询的看了一眼蔚凌。

“走!”蔚凌怨怒的盯了一眼紫涵,照着马屁股上就是一鞭。

“紫儿姐姐!”

忽听一声惊叫,是云儿的声音,接着是扑通的一声,蔚凌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却是两个滚成一团的人——被牢牢护在怀中的紫涵和搂着紫涵在地上喘息的猫儿!

“迂——”蔚凌喝住马儿,眼睛简直要冒火。

“太女这是何意?”蔚凌也不下马,俯视着马下有些狼狈的两人。

“太女不是小孩子,难道分不清孰轻孰重?我娘和南云守将性命已在旦夕之间, 我们早一步搬回救兵便能少丢一条命!太女的生命是命,难道那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怎么能到现在还如此任意妄为!”

“娘亲难道——”蔚云顿时傻了。

“蔚姐姐,”一个扎着小辫的小女孩从另一辆车里跑了下来,却是封兰清八岁的女儿封星儿,一个脸色悲伤的男子也从那辆车里探出了头。

“星儿,小心。”蔚毓凝忙下来,扯住孩子的手。

“南云要破了吗?我娘,是不是,会死?”眼中的泪已是在眼眶了打转。

“星儿别哭。”蔚凌忙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擦眼泪,“我们去搬了救兵,你娘亲,就不会死!”

蔚凌转头,恶狠狠的盯着紫涵,“太女是否还要无理取闹下去?”

“蔚凌!”紫涵急急叫道,“我不是无理取闹,我们若再往前行,南云恐怕就会真的被攻破了!”

“太女若执意妄为,恕蔚凌不能从命!”蔚凌飞身上马,“不如我们就此别过!”举鞭往东北方向一指,“往那个方向走,不日就可回返帝都,太女好自为之吧!”说完一勒马头,就要离去。

“蔚凌,你好糊涂!”紫涵气的大吼一声,“我们即刻回去,南云之围或还可解,若就此离去,南云必破。”

“太女若异想天开,自可慢慢酝酿,蔚凌却没这等闲工夫!”

“蔚凌!看看你带的这些人,老弱病残,像是去搬救兵的模样吗?”紫涵追着马儿喊道。

蔚凌猛然一惊。

看蔚凌停了下来,紫涵赶忙上前,拉住蔚凌缰绳,“以我之见,我们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逃命,哪像去搬救兵的样子!”

看蔚凌神情有些动容,紫涵继续说道:“若我料得不错,将军恐怕只是要送走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援军!”

“不可能!”蔚凌已是乱了心神,太女看似无用,分析却好像有些道理,俗话说救兵如救火,自己这些人并这两辆破旧马车,到达栖凤山,恐怕需费些时日,以娘亲久经沙场,定当明白个中道理,怎么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蔚凌越想越是不对,忙驱马至第二辆车前,隔窗唤道:“封家叔叔,蔚凌有理。不知栖凤山,可有封大人至亲好友?”

“奴家不曾听我家大人提过。”车内男子声音呜咽。

蔚凌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娘亲交付的信件,慢慢打开,赫然是龙飞凤舞的几行大字:

“凌儿,女子在世,当顶天立地,蔚毓凝一生,无愧家国,独负于你爹爹和你姐弟二人!”

“娘亲!”蔚凌仰头大喝一声,已是泪流满面,娘亲,你不能死,凌儿要告诉你,凌儿早已不怪你了!

“太女——”蔚凌红着眼睛,对紫涵吼道,:“我娘亲既要拼死保你,蔚凌即使豁出这条命来,也会保你周全,我们走!”

“蔚凌,你!”紫涵气结,怎么有人脑袋会长成这样,简直是榆木疙瘩一个,内心却又感动异常。

探身抓住蔚凌的手,紫涵言辞恳切,“蔚姐姐,紫涵的命是命,南云的百姓、将士的性命同样是命!紫涵不敢保证有十分的把握,但八分的把握还是有的!请蔚姐姐相信紫涵!”

紫涵一双明眸黑白分明,眼神中是满满的自信和不容置疑。蔚凌沉默半晌,那是自己的娘亲呀,即使一分的把握,自己也是想要去冒险一试吧!

翻身下马,蔚凌冲紫涵一揖到地,“是蔚凌无礼!蔚凌手下姐妹愿全权交由太女指挥!”

南云城外。

云清虹简直不敢相信,南云这样一个弹丸之地,竟是如此一块难啃的骨头!本以为短则五日,多则十日,必会将南云收入囊中,到时挥军北上,南有灵柯相助,北有云岚造势,再和老四里应外合,要取西陵江山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现在,竟已过了十六日,南云竟还未攻下!实在是匪夷所思!当年自己真该再狠狠心,让那蔚毓凝和钱来银一样废掉,也不会再有今日这般寸步难行。

“大帅!”一个幕僚打扮的女子入内。

云清虹抬头,却是自己最得力的谋士李珩。

“李珩,你来了。”云清虹很是疲倦的揉揉太阳穴,“看来我们低估了南云的战力啊。”

“大帅可是忧心目前的战局?”李珩轻摇折扇,神态轻松。

“怎么,阿珩有什么高见?”云清虹坐直身子。

“大帅有没有想过,南云在兵力远弱于我军的情况下,为何还能强撑这么长时间?”

“阿珩的意思是——”云清虹眯起眼睛。

“能让蔚毓凝如此悍不畏死的原因,除了那人的死心眼之外,那南云城内一定还有了不得的人物,而这个人物是绝不允许出任何差错的!”

云清虹两眼放光,示意李珩继续说下去。

李珩翘翘拇指,“这位,目前被灵柯象军所阻,南云城中之人必不是她;可将军还记不记得,林方从葫芦洼逃回时说看到蔚毓凝和自称太女的女子在一起?”

“你怀疑林方说的都是真的?”

“是,我们当时都以为,那是林方的脱罪之词。由四王女传给我们的消息,云紫涵一直在帝都中并未远离,所以太女一说根本毫无可信之处。可看现在的情形,恐怕林方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云清虹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若能捉的云紫涵在手,我那二姐也好,灵晔也罢,还不都得——!”

想起灵柯国主,云清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都说那灵晔机智善谋,狠绝无比,竟也不过是一个囿于儿女私情的蠢材罢了!竟倾灵柯之力,只要求换取一个云紫涵,还真是天真的可以!

“好,传我将令,把全军分成五个大队,全力交替攻城,今天,一定要拿下南云!”云紫涵,你既在南云,那就留下来吧!

蔚毓凝一刀砍翻一个靠近封兰清的叛军,那叛军猝不及防之下一脚跌倒,鲜血霎时箭一样从那女子的脖腔喷出,女子痉挛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还真是一把宝刀!只今天半日之内,丧身在这把大刀之下的,恐怕已不下于二百人,阳光下,饱饮了叛军鲜血的宝刀发出慑人的寒光,蔚毓凝突然有些恍惚,刀光剑影中,却仿佛看见了楚儿明丽的笑颜。

“蔚毓凝!”城下一声阴森的叫喊传来。

蔚毓凝只觉好像有一把钢针刺进耳鼓,五脏六肺有一种说不出的烦恶焦躁,神情不由一肃。

城下高坡上,却是一个黑衣黑甲的瘦小女子,虽是万军之中,蔚毓凝还是一眼认出,那其貌不扬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三王女云清虹。

“蔚毓凝!”看蔚毓凝已经看到自己,云清虹冷冷一笑,恶意的大声喊道,“你那夫郎地下已等的急了吧!今日,本王女就送你去阎罗殿,和你那楚儿团聚!”云清虹拔高了声音,“送你和楚儿团聚”一句虽在千军万马之中,竟仍是清晰无比。

“啊——”蔚毓凝仰天大吼,声音里是难以遏制的悲愤,果然,是云清虹杀死了自己的楚儿!

“毓凝,我,不,悔!”那是满身是血的楚儿,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毓凝,和你相识,不悔!爱上了你,不悔!为你而死,不悔!

“楚儿——”蔚毓凝犹如一头被伤到要害的狼王,发出悲切至极的惨烈嗥叫,手中宝更刀如流星一样朝云清虹掷去,竟全然不顾身前急刺而来的刀枪剑戟!

“啊!”云清虹低呼一声,忙回身侧让,那把刀便呼啸着从马头一侧急掠而过,竟把云清虹身后三个人像穿糖葫芦一样牢牢的钉在地上!

云清虹心头一凛,这蔚毓凝,倒真是一员猛将,到这时候,竟还有如斯威力!不过,连自己随身宝刀都扔了出来,可见已是乱了心神!

蔚凌第一个赶到城墙之上。

远远的就听见娘亲撕心裂肺的一声“楚儿”,不由心头剧震。蔚凌心知情形不妙,爹爹死后,娘亲便把这个名字埋藏心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娘亲如此失态?再顾不得身旁诸人,身子一晃,便朝着西边城楼疾飞而去!

“娘亲!”

蔚凌惨叫一声,声音中又惊又痛——正午阳光下,几把明晃晃的刀剑正向蔚毓凝急刺而去。蔚凌抬手射出几把飞刀,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两把长矛一前一后刺入蔚毓凝身体!

蔚凌身子急转,把蔚毓凝满身是血的身体带进怀里,宝剑挽出一个个剑花,以蔚毓凝为中心,出现了一小片空地。

“凌儿——”看到如天神一样骤然出现的女儿,蔚毓凝大惊,有些吃力的张嘴,却又在看到从来冷淡的女儿眼角的泪时呆住。

“娘亲!”一个熟悉的清亮的声音有些模糊的传来,蔚毓凝茫然的慢慢转头——

乱军之中,那个美丽动人的身影,一如往昔的始终只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奔跑,那竟然是——

“楚儿。”蔚毓凝呢喃一声,便昏死过去。

“娘亲!”蔚云远远的看着全身是血的蔚毓凝,只吓得魂飞魄散,娘亲,不要死,你说过最喜欢云儿,你还没有听到云儿喊你一声娘亲!

蔚云呜咽着,全然忘记了这是在乱军之中,只是疯一样的向前狂奔。

一只羽箭突然从敌阵中飞出,如毒蛇一般直直的朝着蔚云射去。泪眼模糊的蔚云却毫无所觉,心中只有满满的痛与悔——为什么,不在娘亲用充满希冀的眼睛渴望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便把这声娘亲喊出来,如今,可还来得及,让那个世上最爱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早已不怪她了,自己,爱她!

“云儿小心!”蔚凌怀抱着蔚毓凝,眼睁睁的看着那羽箭朝弟弟背心而去,不由大惊失色,想要抢身去救,却已是不及!

绝地反攻(三)

“云儿!”紫涵惊呼。

眼前忽然一花,一个身影如闪电一样急射而出,在那枝箭射到蔚云身上之前,堪堪把蔚云护在怀里。

泪眼模糊的蔚云忙要推开那个抓住了自己的人,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手心也是湿漉漉的有些粘稠的感觉。

忙举手擦眼,却惊见掌心红通通一片全是血!

“啊!”蔚云大惊,终于看清,把自己护在怀里的人竟是陈楚,而一枝雕翎箭正颤颤巍巍的插在她的胸前。

“抱紧我!”陈楚的脸色苍白,温声叮嘱已是吓傻了的蔚云。

“你流血了!”蔚云的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