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与海棠见着阮晋崤进了马车,犹豫了下就没跟上,姑娘受了那么大委屈,一定要得跟大爷撒撒娇。

章静妙上轿子掀帘子看了眼,眉头拢了拢,阮晋崤与阮沁阳的关系也太好了,难不成是两人已经知道了没有血缘关系?

可要是这般,阮沁阳又去招惹临鹤做什么?

被拉上马车,阮沁阳知道阮晋崤是想问什么,刚要开口,怀里一重:“大哥…”

原本坐在她面前的阮晋崤低头抱住了她,手臂搂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上。

“沁阳,是不是很疼…”

阮晋崤哑着声,阮沁阳想到他为她擦拭伤口,头上溢的汗珠,张着手没推开他。

“包扎了就不疼了。”

感觉到阮晋崤抱着她腰的手臂越来越紧,阮沁阳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咳了咳:“哥哥,你再抱紧点,我大约真的要很疼了。”

阮晋崤猛地松手,漆黑的眸子盯着阮沁阳,看了半晌,又抱了上来。

“沁阳…”

沙哑的声线要是男人味少一点,阮沁阳大概就会继续让他抱下去。

可惜他们两个现在谁都不是孩子,抱来抱去太过奇怪。

阮沁阳用没受伤的手嫌弃地推开了他,玩笑道:“疼得是我,受伤得是我,怎么成了大哥难受求安慰。”

离开了妹妹香软的怀抱,阮晋崤心头被填满的那块又空了出来。

“谁伤了你?”

阮晋崤语气淡淡,不急不缓,但阮沁阳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

阮沁阳怕他提枪闯皇宫,摇头:“回去再说。”

阮晋崤掀帘叫走,阮沁阳拦住了:“得等媏姐姐。”

感觉到阮晋崤身上的气场又阴沉了一个度,阮沁阳原本心里都是怒气,此刻好了不少,不得不说在受了委屈之后,有家人那么重视关怀的感觉实在太好。

“媏姐姐今日帮了我,哥哥记得代我跟她道谢。”

“嗯…”替妹妹给人道谢是理所当然,阮晋崤应了声,顿了顿,“沁阳,我不喜她。”

对着妹妹清亮的水眸,阮晋崤认真道:“我知道父亲的意思,也明白你与栖霞县主关系不错,但我对她无意。”

“哦。”

阮晋崤既然都那么明确表示了,那就没法子了。

“除去她,其他姑娘我也无意,婚事上沁阳你不必为我费心,我照顾好你就足够。”

后头一句阮晋崤低了声,看着沁阳的眸子格外沉黑深邃,可惜沁阳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就留意了阮晋崤说他对姑娘都无意。

阮沁阳眨眼:“哥哥对姑娘无意,可是要为我找个男嫂子?”

难不成她穿得不是言情,而是被掰弯的**。

阮晋崤:“…”

静默时刻,阮晋崤俯身又抱了抱她,浓到不开的墨眸,眷恋地看着妹妹白皙的颈子。

“怎会是男人,沁阳忘了大佛寺的师傅说我有子有女。”

说完,阮晋崤没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捧着阮沁阳受伤的手吹了吹:“疼的话大哥给你把疼吹走。”

见阮晋崤捧着她的手认真吹气,阮沁阳不知道该说他童心未泯,还是自己表现太幼稚,被他当做了小孩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给我上一章留下言,半夜发的,感觉可能一章二十条留言都到不,嘤

解决

隔日早朝, 阮晋崤不说其他, 第一件事就是参了仗势欺人的赵思葭。

阮晋崤年纪轻轻坐上高位, 连着一段日子办成大案,被明帝夸了又夸。人人都道兵部尚书迟早要为他腾位置。

不过这话是真是假,但毫无疑问,阮晋崤风头正旺,京城的人都盯着他。

纯看热闹, 好奇看他走到哪个位置的有,等着他出篓子的也一大把。

阮晋崤上朝不说公事, 为了自家女眷找岐王麻烦, 虽然说得是雅郡主目无王法,恶意伤人, 但终归是女人之间事情,原本还在瞌睡中的官史打了个激灵,拱手上前。

“左县洪涝之灾未平, 阮侍郎开口就是内宅琐事,这是何意?”

明帝也拢了拢眉,赵思葭是该罚,但阮晋崤未免太重视阮沁阳,不分轻重缓和。

“内宅琐事?”阮晋崤眉梢挑起,头一次在朝堂之上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性, “微臣妹妹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昨日进宫谢恩,出宫时却被雅郡主拦下威胁跳池平息雅郡主怒火, 这怎会是内宅琐事!”

发生的地点是宫中,侯府嫡长女被逼着跳池,这是把整个阮家的颜面都踩在地上的大事,怎么可能是内宅小事。

质问的官史碰了一鼻子灰,还见识了阮晋崤傲慢的轻蔑眼神,默默退了。

他开口是见阮晋崤告状,告得不是岐王教女不严,以为他是不想把事弄大,哪里想到他丝毫没给岐王留面子,直接把阮家跟岐王府推到了对立面。

这般看来,不拿岐王做由头,那是因为他就是找赵思葭麻烦,冲着她去,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屑也不愿叫岐王挡在前头。

“雅郡主虽然是郡主,但毕竟是女眷…”

“周学士这话欠妥,这国家王法,皇宫安全,怎么能分男女。”不等镇王府一派的人支持,章家人先跳出来为阮晋崤说话。

章家人做得也不过,说了这句之后就没再开口,尺度拿捏的刚好,像是看不过眼为阮晋崤说话,卖个小人情,又不是一味的贴上去。

帮雅郡主说话的,除去看不顺眼阮晋崤,就是田家那一派。

但这几日明帝对阮晋崤颇有赞赏,也没人感硬惹他,争论了几句,岐王又不在朝堂,自然是阮晋崤大获全胜。

但岐王是皇亲,这事如何处置还得明帝定夺。

明帝吩咐太监去请岐王与雅郡主,这件事至少下朝之前给阮家一个说法。

这事成了一半,阮晋崤暂时熄火,脸上的嘲讽傲慢收起,又成了平日里冷冷淡淡的阮侍郎。

赵曜站在左前,全程欣赏了阮晋崤为阮沁阳讨回公道。

昨日听阮沁阳说她只有父兄为她鸣不平,他想着阮晋崤再厉害也不过三品小官,难不成敢直接叫板岐王,但现实他就是敢,而且还抢在他前面,把他的光芒遮个干净。

他承诺不要阮沁阳白吃亏,今个早朝他就打算提赵思葭蛮横无理的事,不过他想着公事告一段路,到了最后再提,没想到阮晋崤厉害,所有人才站正他就站了出来。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帮着阮晋崤添一把火,也算讨好了阮家,但他偏偏看不顺眼阮晋崤,不想开那个口。

开头有了阮晋崤气势汹汹,后面早朝的气氛都淡淡,潦草把事过了一遍,内侍传岐王跟雅郡主在殿外等候,所有人精神一震,想看看人来了,阮晋崤又打算如何发难。

岐王跟雅郡主打扮还算整齐,不过眉眼中的困意怎么都看得出来,想来是在睡梦中,被宫人给叫醒进宫。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了礼,赵思葭侧眸去看阮晋崤,而穿着大红朝服的阮晋崤也正看着她,细长的眼眸充满戾气,她那点气势根本与他相比根本不成气候,溃败如山倒。

赵思葭缩了下,跪在自个父王的身边,看着有几分可怜。

明帝让两人起来,叫阮晋崤上前,再说一遍事情经过。

阮晋崤面色平静,说到赵思葭逼迫阮沁阳跳池,岐王父女脸色红的发紫。

“我没有,我不过半路遇到安平县主,与她说了几句话。”

赵思葭说完扫了眼赵曜,见他明显置身事外,不打算踩她一脚,赵思葭腰板立直,看着理直气壮,就像是真那么一回事。

对于比自己各矮的人,个高的极力放平视线,直视眼睛以示尊重,但阮晋崤偏偏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压低了眼皮看着赵思葭。

“雅郡主当着陛下的面前撒谎?”

阮晋崤年轻英俊,被那么个异性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赵思葭的怒火直往脑门冲:“为什么是本郡主撒谎,为什么不是安平县主撒谎。”

“臣妹乖巧,与雅郡主不同…”

这未尽之语,叫人听了都为阮晋崤捏了把冷汗,这样太刚了,阮晋崤为了他那妹妹,竟然完全没把岐王当回事。

之前不少人找阮晋崤的缺点,今个就算明白了,他那县主妹妹就是他的逆鳞。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与我什么不同,你看不起我?!”

在阮晋崤挑衅下,赵思葭哪里还记得跟父王在马车上说好的话,瞪着眼恨不得叫人把阮晋崤吊起来打,“我说我是恰好遇到就是恰好遇到,我与她无仇,好端端的干嘛叫她跳池,再者她跳了吗?你就来告状!”

赵思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刁蛮样,可跟她说得话完全不相配,她这个样子,别说叫人跳池了,推人跳池都有可能。

“陛下,阮侍郎这般跟抹黑皇室有什么区别,本王好好女儿,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言语侮辱,到底把皇家颜面摆了哪里…”

岐王开口就把一切上升到了皇家颜面,明帝按了按眉心,看向阮晋崤,要说他是个没脑子的他万万不信,所以他这样子只有一个解释,他心疼阮沁阳,不管什么简单的解决方式,只想护住他的沁阳,让人晓得他的沁阳不能叫人欺辱。

果真,他才想完,就见阮晋崤掀袍跪下:“臣未抹黑皇室,臣只是想雅郡主与岐王给阮家一个交代,想到臣妹一个柔弱姑娘,因臣为她请封,进宫谢恩被雅郡主押着跳池,还推到在地受伤回家,臣…”

阮晋崤毫不隐藏眼中的煞气,他恨不得杀了赵思葭,今日不行,他日他只会寻找机会,只要他活一日,岐王府就别想安宁。

“阮侍郎为人兄长,这般护家中妹妹,叫人动容,既然雅郡主觉得是事有误会,不如将这事移交大理寺。”

明帝看着跪的儿子,他要是臣子,今日显露那么大的一个缺点,倒让上位人放心用他,知道他的命门是什么,怎么能抓住他的脉络。

但他却是他想培养成的君王,今天他这样不顾前后也不知道是好是错。

明帝皱着眉头:“思葭你老实说有没有说谎,在宫中发生的事,朕不信谁还能在朕眼皮子底下只手遮天,若是朕查出你有欺瞒,别怪朕不念情分,算你们岐王府欺君,愚弄朕之罪。”

不是雅郡主欺君,而是岐王府欺君。

雅郡主没见过明帝这般发脾气的样子,到底是怕了这大场面,跪下低了头不说话。

瞧她这个样子,跟认了已没两样。

内侍靠近明帝低语,听闻东太后那儿的女官等在殿外,明帝眉头皱得更深,还能不明白东太后这是来救场来了。

可惜她越是这般,他越不打算放过岐王府。

赵曜一直注意着明帝神色,见状还是站出了头。

想帮阮沁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赵思葭的计划能进行的顺利,其中也有他的推波助澜,这事深究起来对他没什么好处。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何事?”

赵曜把偶然遇到赵思葭为难阮沁阳的事说了一遍,“儿臣虽然没听到思葭逼阮姑娘跳池,但却亲眼见思葭咄咄逼人,把阮姑娘推到在地。”

赵思葭狠狠地瞪着赵曜,他果真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了,竟然分不清亲疏远近。

赵思葭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阮沁阳被她为难时她瞧她的眼神,她那时候是不是想到她会有那么一幕。

“姑娘之间闹别扭…”

赵思葭还在做最后的狡辩。

“我妹妹与雅郡主并无交际,她脾气温和性子温顺,担不起雅郡主的闹别扭。”

雅郡主眼泪汪汪,阮晋崤却没丝毫心软,冷眼道。

“身为宗室贵女,如此歹毒心肠,夺郡主封号,上门请求安平谅解,之后再移大理寺严处。”

阮晋崤抱手行礼:“无论是侯府还是将军府都担不起赵姑娘的歉意,请陛直接将赵姑娘移大理寺严惩。”

虽然是低眸平和的姿态,阮晋崤嘴里说得话却半点不让步。

赵思葭被夺了郡主封号,泪珠涟涟,还听阮晋崤落井下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阮侍郎,你莫要太过分,你父亲见到本王也礼让三分,你不过是个嘴上无毛的小子,竟然这般咄咄逼人,把岐王府放在哪里,把宗室放在哪里!”

岐王这话,没到隔日就被打脸了,阮侯爷递了折子,递上爵位,一定要为亲女讨回公道。

儿子那么刚,老子也那么刚,岐王是彻底踢到了铁板。

东太后本想求亲,但见阮家这般,而皇上又越发越有自己的主意,就闭了嘴。

“那是你妹妹,你就算不帮她,怎么能和着外人欺负她。”

东太后虽缠绵病榻,但看着却比西太后年轻许多,满头黑发,靠在猩红凤纹锦缎大迎枕,带着甲套的手搭在薄毯上,眉头微蹙瞧着塌下的赵曜。

赵曜穿着银紫色的团花袍子,头上戴刻四爪蟒冠,闻言靠在塌边道:“皇祖母,不是曜儿不帮思葭,只是那日我恰好遇到她欺负阮姑娘,后又送阮姑娘出宫,父皇彻查一定会查着这事。”

比起叫皇上查到,他自己开口说更好。

东太后眼眸微眯,叫身边的宫人撤下了熏香:“头疼闻着不舒服。”

不用宫人动手,赵曜拿了螭吻纹的熏炉就往外头扔:“这是哪个蠢蛋制的香,把本殿的皇祖母熏得头疼。”

东太后见他眉梢眼角染上怒色,朝他招了招手:“行了行了,哀家不舒服,是哀家老了,你吓殿里的宫人做什么。”

“皇祖母才不老,年轻的很!那些十七八岁的姑娘也比不上皇祖母娇嫩。”

“那比起那个阮姑娘呢?”

听东太后提起阮沁阳,赵曜微冷,旋即甜笑着坐在了榻脚,去抱东太后的腰身,在她怀里撒娇:“她虽然才十六,但也比不过皇祖母。”

东太后轻“呵”了声:“思葭能留住阮姑娘明明是你在其中作怪,出了事你倒是把一切都推到了思葭身上。”

“皇祖母…”

赵曜拖长了声音,他以东太后做幌子,自然是做好了被她知晓的准备,只是东太后再疼赵思葭,也不可能超过疼他这个孙儿,他才这般的肆无忌惮。

“好了,你就是瞧准了哀家会为你摆平。”

东太后拍掉了赵曜的手,“哀家虽然舍不得你受难,但也舍不得思葭,你这坏东西,若是还有下次哀家这宫你也别来了。”

“孙儿保证不会有下次。”

再者赵思葭经过了这次,哪里还有胆子招惹阮沁阳,他就是想利用她也利用不了。

“你到底是打什么注意,阮家可不是会拿嫡女做你的侧妃,你打算怎么跟你舅舅交代。”

“表妹虽好,但孙儿要是娶了她做皇妃,外祖家一连出了三位皇后…”

赵曜没说完,东太后瞪了他,这宫里虽然都是心腹,但他怎么能那么嘴上没把门。

他连太子都还不是,竟然就敢说他的未来皇妃会是皇后。

赵曜讪笑:“父皇不是与皇祖母说,等到孙儿娶了皇妃,就传孙儿太子之位。”

“你父皇说得是让你先定下心,却没直接说过传你太子之位,就说他真这般说过,你也不能嘴上没个把门的。”

东太后翘着点翠护甲戳了戳他的脑门:“你想亲近阮家,讨你父皇开心?”

见赵曜点头,东太后低眸沉思,大概猜到他的想法,他想的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怎么知道阮家愿意?阮侯不一定愿意卷入风波。”

“可是阮侯爷忠于父皇,若是父皇为孙儿开口,阮侯爷总不可能愿意拒绝父皇…再者孙儿英俊潇洒,未来可期,阮侯爷凭什么不愿意做我丈人。”

东太后看着自家孙儿,点了头:“哀家与你母亲商量商量,若是她也赞同,哀家帮你就是。”

虽然因为赵思葭的事,东太后不喜欢阮家,但事有轻重缓急,再者人进门了,总是有机会让岐王府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至于阮沁阳本人的想法,都不在两人的考虑范围。

因为东太后的沉默,见皇上的态度,大理寺在处理赵思葭的事上不敢轻拿轻放。

一般这类女眷上的矛盾,求了对方原谅,基本就无事了,但阮晋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了赵思葭向阮沁阳道歉,还把事情上升到侮辱阮侯府。

偏偏这时候阮侯爷又要让皇上收回爵位。

加在一起,大理寺试探地递了折子给明帝。

明帝看着让赵思葭去皇室道观修身养性三个月的惩罚,添上了岐王教女不严闭门思过一个月,把折子发了下去。

赵思葭在京城横行霸道,还是第一次提到那么大的铁板,之前京城不知道阮沁阳存在的,也清楚了,而且还在她名字前面挂上了不能招惹的名头。

阮沁阳叫父兄为她讨公道,却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一步,不管是阮晋崤和阮侯爷都教她感动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