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哥儿不去!”她道。伸手护在夏祁前面,神色坚定、目光犀利,盯着夏正谦如同遇到老鹰的母鸡。

夏正谦没有理她和夏祁。转头定定地看着夏衿,嘴巴微噏,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目光里带着深深的失望。

夏衿自然知道夏正谦失望的是什么。

作为一名医者,心中应该没有利益得失。只有病患的性命。

可她只因一点小小的意气之争,就不去看病情忽然有变的病人。妄顾病人性命,在夏正谦看来,她就是品行有缺,完全不配做医者。

因为夏家做的是医药营生。时不时地有人半夜来求医,夏府的门房就得知道哪些是需要马上禀告主人、不能怠慢的,哪些又是可以缓一缓等天亮再报的。所以对于临江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名字,他们最是熟悉。

今天罗府来请,门房通知夏正谦的同时,也马上禀报了夏正慎。所以夏正谦走到二门时,就遇见了匆匆而来的夏正慎。夏正慎一脸担忧地问:“三弟,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公子的病情是否有变?”

夏正谦摇摇头:“不知道,门房没说。估计罗府的人也不清楚。”

“那赶紧去吧。”夏正慎催道。

夏正谦看了看西院的方向:“禅哥儿那里…”

夏正慎扫了四周一眼,并未见夏禅的身影,他眉头一皱。道:“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孩子嗜睡,要不禅哥儿就别去了。”

夏正谦是君子,对于老太太硬要把夏衿撤下,换夏禅上去的行径,他虽气恼。却也不打算计较。再刚才夏衿的那番言论彻底挑起了他的火气。此时见夏正慎偏护,夏禅临阵退缩。他顿时火冒三丈,道:“如果今晚禅哥儿不去,那以后也不用去了。”说着就往外走。

“这…”夏正慎愣了一愣,随即便以为夏正谦是发泄对夏禅顶了夏祁名头的不满。

他想了想,对随从道:“赶紧去南院把禅哥儿叫来,就说我和三老爷已在门口等着他了。”

随从应声去了。

夏正慎这才快步往前去追夏正谦。

他得把夏正谦的情绪安抚妥当了。罗三公子的病不容有一点差错,夏正谦带着情绪去罗府,那可不行。至于夏禅和夏祁两人,同样是他侄子,他还真没偏袒哪一个。但老太太偏心,他为之奈何?

夏正浩夫妇和夏禅一向安然度日,哪里知道做郎中这一行所蕴含的凶险?听得夏正慎传话,夏禅忙忙地换了衣服,赶到院门处,跟着夏正谦上车去了罗府。

而这一去,就是一夜,第二天直到天亮,叔侄两人都没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打听清楚了吗?”夏正慎一面洗漱,一面问去探听消息的人。

“小人在前面跟门房打听,门房只说不知;小人又去了后门,跟出来买菜的下人打听,那人说,昨晚罗三公子院里灯火通明,想来是有些不妥。不过罗夫人对三公子向来着紧,吃食都是自己人一手操持,根本不用府里的厨房,所以具体情况他也不甚清楚。”

夏正慎将布巾往盆里一扔,烦燥来回走了几步,对那人一挥手:“再去打听。”

“是。”那人唯唯应声,退了出去。

然而,那一整天,夏正谦和夏禅都没回来。夏正慎派去的人使尽了浑身解数,找从府里出来的下人打听消息,都一无所获。夏正慎心里更慌,让大太太去了薛家。半个时辰后大太太回来,说罗大人今天一天都没在衙门。

听得这个消息,夏正慎腿软得一时站不住,瘫倒地椅子上,好半晌才道:“去叫老二过来。”

大太太也知道此事后果严重,赶紧派人去叫夏正浩。

可不一会儿,下人来禀:“二老爷去看桃花还没回,派了人来说要明儿晚上才能回来。”

“咣当”一声,夏正慎把手里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老爷!”大太太吓了一跳,站起来抖抖裙子上的茶渍,望着夏正慎嚅嚅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夏正慎向来脾气温和。很少发脾气。她嫁过来二十几年,夏正慎发这么大的火她还是头一次见。

“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胡乱花钱,关键时刻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狗东西!”夏正慎骂道。

大太太自然知道夏正慎骂的是二老爷夏正浩,心里不由得十分爽快。

这个家,夏正慎要去医馆守着,还要管田里和商铺的事,一年到头没个歇息的时候;老三每日出诊,早出晚归的也甚是辛苦。只有老二夏正浩,拿着秀才身份做幌子。今儿看花明日游园,游手好闲的不干正事。还时不时地纳个小妾,现在屋里姨娘就有四个,光每月开销都是一大笔钱。偏老太太偏心,每次她一提这事。老太太就叫夏正慎把田地和商铺的事交给夏正浩管,弄得大太太十分恼恨。

“去老太太那里。”夏正慎站了起来,穿了件外衣就往外走。

大太太连忙跟上。

两人到了上房,一进厅堂,就看见二太太两眼红红的坐在那里,正跟老太太正说着什么。见两人来,她并不像往日那里站起来问好,只端坐着垂泪。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抬眼问夏正慎:“听说。禅哥儿昨晚半夜就跟着老三去了罗府,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的。”夏正慎道,沉着脸坐了下来。说了这两个字便再无下文。

老太太看他这样,顿时气恼:“还要我问一句才答一句不成?是什么情况赶紧说说!”

“就是您说的那样。至于罗府里出了什么事,老三他们为何没有消息,儿子不知道,也打听不出来。”夏正慎板着个脸道。

“什么?”老太太一听这话急了,“怎么会打听不出来?你派人去打听了?”

“嗯。”夏正慎因看到二太太在此而生的气此时也消了些。接着道,“还去薛家打听过了。说罗大人今天都没上衙。”

“啊?”老太太被吓得不轻,“难道罗公子有了好歹不成?”

这话没人回答。不过谁都知道,事情恐怕就是这样了。

屋里一片沉默。

“那怎么办?我们家不会被罗家迁怒吧?”老太太又问,满脸惶惶不安。

“应该…不会吧?”大太太弱弱地道,“罗公子的病,连御医都医不好,三叔医不好再正常不过,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怪罪到我们头上吧?”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大太太的话虽有道理,可罗家人如何想谁知道呢?夏家无权无势,罗家人如果失去理智,想要找个替罪羊以泄丧子之痛,夏家再合适不过了。

早在来上房的时候,夏正慎就叫人通知了夏祐。他是长房长孙,夏家发生大事,他理应知道。

夏祐刚才就到了,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夏祷。

此时,夏祷忽然开了口:“要不是他逞能,自荐给罗三公子看病,又怎么会给家里惹来如此大祸?”

“什么?”老太太和夏正慎几乎同时惊问。

夏正慎看了老太太一眼,继续问:“你是说,你三叔给罗三公子看病,是他上门自荐的?”

夏祷点了点头:“正是。不信等四哥回来,您问四哥。是四哥的小厮秦艽听天冬说的。”

听得这话,大太太立刻问夏正慎:“秦艽好像没跟禅哥儿一起去吧?”

夏正慎没有理她,却转头吩咐下人:“去将秦艽叫来。”

下人应声而去。

一直默不作声地夏祐开了口:“就算给罗公子看病是自荐的,三叔也没有错。”

“没错?怎么没错?要不是他自不量力,哪里会惹来如此大祸?”老太太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堤口。

第五十章 争执

“可如果他把罗公子的病治好了呢?”一向温煦的夏祐激动起来,“治好了就咱们全家受益,治不好就是三叔一个人的罪过。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太太还没说话,大太太就“啪”地一下轻拍了大儿子背后一巴掌,嘴里嚷道:“怎么跟祖母说话的?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如果是罗家上门来求的医,不管治不治好,那自然不怪你三叔,便是罗家也没办法怪罪于咱们。可偏不是!你那三叔没那本事还去自荐,那不找死吗?既然找死,就别连累咱们。”

这话一出,二太太早已止住的眼泪就又下来了:“我的禅哥儿可怎么办呀?!”

老太太心烦得紧,冲二太太道:“哭什么哭?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就知道哭!就是罗公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老三去下大狱,万不会扣着禅哥儿不让他回来。”

二太太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望向夏正慎:“大哥,当真如此?”

夏正慎本想来讨个主意,却不想这一屋子人哭的哭,骂的骂,没一个有正主意的,他早已被闹得一脑袋乱麻。此时只胡乱点头:“正是如此。”说着便站了起来,想到院子里走一走,散散步。

“老太太,老爷太太,秦艽来了。”下人却来禀道。

夏正慎只得又坐下:“带他上来。”

秦艽白着个脸。满脸紧张地走了进来,对屋子里的人行了一礼,便低着头等着问话。

夏正慎也不看他。用手提着茶碗的盖子,拔了拔茶上的浮沫,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秦艽,听你说,三老爷给罗三公子看病,是自荐去的,可是属实?”

这三堂会审的架式。让只有十三岁的小厮秦艽喉咙发紧。

他艰涩地吞咽了一下,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小人是听六少爷的小厮天冬说的。”

“他是怎么说的。你把原话复述一遍。”

“是。”秦艽定了定神,“昨日在医馆里闲聊,小、小人说起从少爷处听来的罗大人府上的气派,天冬就不忿地说。四少爷能去罗府,还是六少爷的功劳。要不是六少爷给三老爷出主意,叫他去罗府给罗三公子瞧病,哪有如今四少爷出入罗府的机会。”

夏祐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头。夏正谦向来谨慎沉稳,最不愿意给达官贵人看病——没有尊严不说,风险还大。他绝不可能听了夏祁的话,就主动去罗府自荐行医。

夏正慎也是不信,沉着脸道:“一会儿我就叫人把天冬绑来跟你对质。要是让我知道是你造谣生事,捏造是非。我定不饶你。”

秦艽一听顿时慌了。夏禅去罗府一天一夜都没回来,如今老太太、大老爷又提他问这些话,他自然能猜出是罗府出事。大老爷要追究责任。如果天冬抵赖,护着三房死不承认他说了那话,自己岂不是要背黑锅?

这一急一慌,他的口齿倒伶俐起来:“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小人当时也不信天冬的话,还笑他胡说八道,三老爷素来沉稳。岂会听了六少爷这几句怂恿就到罗府毛遂自荐?可天冬说,三老爷这样做。是为了五姑娘。一旦罗公子病好了,就不需要五姑娘去冲喜了。”

“孽畜!”老太太气极,“当啷”一声把手中的茶碗砸个粉碎。可怜秦艽跪在堂下,被碎瓷片划着,胳膊的袖子上立刻渗出血来。

生怕老太太气出个好歹,大太太正待出言安抚,就听见院子里有匆促的脚步声,那被夏正慎派去打探消息下人跑了上来,到了门前急施一礼,禀道:“老爷,四少爷被罗府人送回来了。”

夏正慎“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三老爷呢?”

“三老爷还在罗府。而且四少爷他…”那下人说到这里,示意到老太太和二太太也在座,赶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二太太听着夏禅被送回来了,本来放下心来,站起来便想要去看儿子。此时见那下人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顿时心里一紧,停住脚步问道:“禅哥儿?他怎么了?”

那下人为难地瞅了瞅夏正慎,嗫嚅着没有说话。

“快说,禅哥儿到底怎么了?”二太太却不放过他,急声问道。

这一下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了,忙问:“禅哥儿怎么了?”

那下人不敢再拖延,老实答道:“四少爷是被打了板子送回来的。”

二太太脑子“嗡”地一声,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站立不住。

“什么?”夏正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回头望了老太太一眼,看见老太太同样变了脸色。他定了定神,问道:“四少爷可带了什么话回来?”

“回老爷话,带了。”下人道,“四少爷说,罗三公子危在旦夕。罗夫人让人带话给老爷,说如果三公子真有个好歹,她就要夏家给三公子陪葬。”

夏正慎只觉得两腿发软,他扶着椅子扶手,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

二太太原先一心只在儿子身上,听到儿子被打,心疼之余对夏正谦那是满腔怨恨,早已没有了平时温婉贤淑的模样。此时听到下人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夏禅被打不过是罗夫人给夏家的一个警告,夏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她顿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陪葬?为什么要我们给他陪葬?是谁逞能揽的这事,就叫谁去陪葬!”

“对。”大太太向来跟二太太不和,但此时也应声附和,“谁逞能就叫谁陪葬!”说着就看向老太太。

说到底,这个家还是得老太太作主。而她和二太太当着大家的面敢说这话,也是笃定老太太一定会同意她们的说法。

老太太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她就一拍椅子扶手,咬牙对夏正慎道:“你去跟罗大人说清楚,这件事是老三自作主张。他一人作事一人当,医不活三公子,要他偿命也是合理。罗家是要把他杖毙还是下大狱,我们都没意见。”

夏正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夏祐听得这话,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

这就是他慈爱的祖母和父母!这就是他的家人!如果有一天,他也惹了祸端,家里人是否也会像对待三叔那样对待他?

他不敢想下去。

便是向来跟夏祁不对付的夏祷也紧抿着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二太太说了那句话,就急急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下人:“去叫管家把丁郎中请来。”

要是平时,夏正慎和大太太听了这话,指定不高兴。自家就是开医馆的,即便夏正谦不在家,仁和堂也有其他郎中,叫他们来给夏禅看伤是一文钱也不用花,哪里用得着再花钱去请外面的郎中,而且还是临江城有名的郎中?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可现在,他们也懒得跟二太太计较这个了。

“娘,我先去问问禅哥儿详情。如事情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我明儿就备一份礼去罗府请罪。”夏正慎站了起来。

既然罗夫人让夏禅带话,他作为夏家当家人,就不能装作不知道这事。不管最后是不是由夏正谦一人顶罪,他先就得有所表示。

老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气哼哼地挥一挥手:“叫那个孽畜死在外面,别再让他回来!”

夏正慎看了大太太一眼,抬脚便出了门。大太太连忙跟上。

夏正浩不在家,夏正慎这个大伯要去二太太魏氏的院子,她这个大嫂自然要在场。

“祖母,孙儿先回去了。”夏祐也站起来告辞。

“去吧。”老太太虽在气头上,对夏祐却仍慈爱得紧,和言悦色地挥挥手,还吩咐婆子:“天快黑了,打了灯笼照着点祐哥儿。”

夏祐表情复杂地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北院,夏祐望着通往南院的路,在那里徘徊良久,终于跺了跺脚,吩咐下人道:“去南院一趟,就说禅哥儿回来了。罗公子病情有反复,三老爷还得在罗府多呆一段时间,罗夫人让禅哥儿回来歇息一晚,报个信,明儿个还要去的。让三太太别着急,罗府对三叔很是礼遇,吃住都安排得极好。”

看着下人应声去了,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夏正谦一天一夜没回,舒氏担心得不得了,早已派了下人去门口守着,探听消息。夏禅回来的事自然瞒不过她,此时她正要亲自到上房打听消息呢,就接到了夏祐所传的口信,她心里稍安。

往时遇到重病甚至难产者,夏正谦也曾这样守上一两天方回的。

夏衿听到夏祐院里下人的话,只是在心里冷笑。

那一夜,夏正谦仍没回来。而夏家主子除了夏衿和几个不知内情的孙辈,所有人都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日,夏正慎备了一份礼,就去了罗府。可半个时辰还没到,他就回了家。

老太太早已等急了,见他回来劈头就问:“怎么样?罗大人怎么说?”

第五十一章 分家吧(求粉红)

“谁也没见着。”夏正慎一脸的沮丧,“我刚到罗府,就遇到了上次到医馆来求医的于管家。他倒还客气,带着我进了府,叫我在偏院里坐了,他进去禀明主子。可去了没多久就出来了,说罗大人叫我先回家,一切等三公子的病好了再说。没奈何,我就回来了。”

老太太心里一沉,抬眼问道:“你没把我教的那话跟于管家说一说?”

夏正慎涨红了脸:“说、说了。于管家说会把我的意思转告给罗大人的。”

老太太狐疑地望着他,不相信地道:“既然说了,你脸红什么?莫不是拿谎话骗我老婆子?”

“您没看见,于管家听了我的话,那看我的眼神…”想起当时的情形,夏正慎还浑身不自在。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他遇上这事,保准也会跟我们一样做。这叫断尾求生,懂么?我做老人的,不舍小家,保大家,夏家能有活路?”

说完这话,老太太沉吟片刻,吩咐夏正慎道:“你到城西赁一个偏僻的小院,把舒氏和祁哥儿、衿姐儿送出去。”又厉声道,“除了几身衣服,不许他们带任何东西;身契在你手上的下人也不许带走一个!”

这下夏祐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来道:“祖母,如果把三婶他们赶出去,等三叔治好了罗公子回来,咱们怕是不好收场。”

老太太一呆。望向夏正慎:“罗公子还有可能会被治好?”

这个夏正慎可不敢打包票:“难说。”

老太太想了想,摆摆手道:“算了,那就先别赶他们。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吧。”

等到了那天傍晚,去罗府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了,禀道:“老爷老爷,三老爷回来了。”

“当真?”夏正慎“腾”地站了起来,直直就快步往外走,走到二门处,就遇上了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夏正谦。

他迫不及待地问:“三弟,你回来了?罗公子怎么样了?”

夏正谦疲惫地摆摆手:“进去再说。”

夏正慎本以为夏正谦把罗公子救了。这下成了罗家的恩人,夏家好处多多,正满心欢喜。可看夏正谦,疲惫里带着沮丧和失落。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面跟着夏正谦往里走,一面忍不住问:“怎么,罗公子仍是病重?”

夏正谦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夏正慎望着夏正谦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两人已进了南院了,夏正慎回过神来,顾不得现在还在院子里,揪住夏正谦的衣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

夏正谦在罗府里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心情不好,实在没精神在院子里站着说话。

他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回来,淡淡道:“进屋再说。”直接进了厅堂。

夏正慎只得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两人在厅堂里刚一落座。舒氏就急步进了屋:“老爷,你可回来了!”看到夏正谦那样子,她的眼眶就红了,顾不得夏正慎在场,问道,“你这是两天没合眼了吧?吃饭了吗?要不吃点东西、浴个沐。歇息一下再说吧?”

妻子的嘘寒问暖让夏正谦心中生暖,他正要开口。就见夏正慎瞪了舒氏一眼,道:“全家这两天都跟着担惊受怕,娘现在还在上房里等着你的消息呢,你倒还有闲情吃喝沐浴?”

夏正谦眸子一冷,对舒氏摆了摆手,转头对夏正慎淡淡道:“这两天,我连罗公子的面都没有看到。被接进罗府后,就一直呆在一个偏院里。听罗家的下人说,罗公子陷入晕迷,罗家请了苏省的名医来治。请我去,不过备着便于苏省的名医问原先的病情。”

夏正慎蹙眉,又问:“那禅哥儿为何被打了板子?”

“禅哥儿被打了板子?”夏正谦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

夏正谦摇头:“罗家的人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开始禅哥儿跟我在一起,后来于管家过来,虽说言辞严厉,说罗公子危在旦夕,把我斥责了一通,但并没打人啊。不过禅哥儿当时倒是顶了他几句,说了两句不服气的话,于管家就生了气,说要把他送回来,接着就把他带了出去。怎么会被打了板子呢?”

夏正谦的说辞,倒是跟夏禅的一样。而且夏正慎也知道,自己这个三弟是正人君子,从来不撒谎。他这样说,事实只怕就是这样。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罗家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请了你去,却又不让你经手,另请了高明。既如此,那罗公子的病,就不是你的责任了吧?”

夏正谦摇摇头:“这个不清楚。我怕你们担心,说要回家一转,于管家恶声恶气的,态度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