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次可不是分家,而是您怕我爹治不好罗公子的病,连累你们,硬逼着把我们赶出去的。这夏府偌大的财产,大部分是我爹赚回来的。即便他是庶出,分家的时候也没有净身出户,还倒欠三百两银子的道理。”夏祁神情自若地淡然笑道。

“祁哥儿,你胡闹什么?”夏正慎脸上的表情似乎要吃人,“你爹在一旁都没说啥,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赶紧闪开,别挡着路。气坏了老太太的身子,你担当得起吗?”

说着,他拉着夏祁的胳膊往旁边用力一拽,夏祁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旁边的柱子上。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夏正谦骤然变色,上前看了看儿子没事,他将脸一冷,“祁哥儿的话,就是我的话。当初老太爷去世时夏家只有这座宅子和几十亩田地,两个铺面。这些田地和铺面的出产是有数的。除此之外,就还有仁和堂这一个进项。这么多年,我起早贪黑,赚了多少钱,拿仁和堂的账本来看一看就知道了。可以说仁和堂八成的利润都是我赚的。赚来的这些钱除了供你们吃用,还置了家产。我得了老太爷传授的医术,赚了钱供你们吃用,我也认了,这些账且不算。但如今分家,我拿三分之一的财产,不过份吧?”

“老三,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夏正慎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你早已分家出去,还到官府做了登记。这次分家,可没你什么事,你别出尔反尔,做那小人行径。”

“我小人行径?”夏正谦气笑了,“我不是小人,我是傻子才对。这家产是我赚的钱置的,到头来我一文钱没分到,反倒欠下三百两银子,最后赡养老太太的事还摊到我头上。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傻的人么?”

说到这里,他无限唏嘘,也无限自责。

要不是他以前傻得可以,夏正慎敢将他欺负到这份上么?可笑的是即便闹成那样分了家,他对夏正慎还留有一份手足之情,想着有什么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是同父的亲兄弟,曾经是一家人!

可笑啊,可笑!

“不管怎么说,你已另立门户,就是说破天去这家财也没你的份。你可别痴心妄想,打这家产的主意。”夏正慎斩钉截铁。说着,他转头向夏正浩求支持:“老二,你说是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吓了一跳

“这…”夏正浩犹疑了一秒钟,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他对夏正谦有感情,也愿意跟这个弟弟站在一边。无奈这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他有一大家子需要养活,他以后花天酒地的开销极大。要是分给夏正谦三分之一的财产,他拿到的手的钱财就缩水许多,这自然是他不愿意的。

利益面前,兄弟感情还是免谈的好。

夏正谦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夏正浩的话,他的心还是一疼。

这个家,最后一点念想就这么随风而散了。

他本意也不是争家产。他有医术在身,多少钱赚不来?他只是不忿夏正慎如此过份罢了。

他满嘴苦涩地正要提出既不分他家产,老太太那里他就没义务赡养了,却不想夏祁抢在他前面开了口:“大伯、二伯,这件事,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我们也不跟你们在此争执,明日我会写一份状纸到衙门去,到时候叫罗大人直接判决就好了。既然你们不念手足之情,也别怪我们无孝悌之义。到时候我们要的就不是三分之一了。这些年我爹赚了多少钱,置的多少的家产,统统得拿回来,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

说着,他转身一拉夏正谦:“爹,我们走。”

“哎,祁哥儿,三弟。三弟你别走,这事咱们慢慢商量。”夏正慎一想这事不对,赶紧冲着夏正谦父子的背影叫道。

夏正浩的脑子转得没那么快,可此时也想明白了。

夏祁救了罗公子一命,三房跟罗府的关系可不一般。而争家产这种事,正是在推官所管辖的范围内。这事要由罗大人来决断,那岂不是三房想要多少财产就要多少财产?

更何况,所有到官府争产的。官府先不先就扣除一部分财产来充公,说是作讼费。官府刮一层,再偏向三房分上一分。剩到他和夏正慎手上的,还能有多少?

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开始计算即便分给夏正谦三分之一的财产,他还能得到多少了。

“哎哟,哎哟。我心口疼。疼,好疼…”老太太一见情形不妙,赶紧装病。以求先打乱眼前的局势,待过后再来商量对策。

“大伯、二伯还是先伺候祖母回房养病吧,分家的事不着急,罗大人一纸判决下来,咱们照着分就是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再商议。”夏祁说着,一拉夏正谦。“走吧。”

“哎哎,祁哥儿,先别走。”夏正慎上前一把拉住夏祁,陪着笑脸道,“这事不用麻烦罗大人,咱们几个坐下来商量妥当就成了。”

他可看出来了。三房如今主事的。是夏祁而不是他那性情有些软弱的庶出三弟。

“可祖母的病情…”夏祁迟疑着。

夏正慎不耐烦地对下人一摆手:“赶紧抬老太太进去,再把药煎了给老太太服下。”

下人连忙抬着软榻往屋里走。

“我不去。我不去。”老太太却拉着门框大喊道,“我这会子不疼了,我要留在这里看你们分家。”说着又道,“正院是我的,谁也不许分。”

夏祁听得这话,也不说什么,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正慎。

夏正慎一见无奈,只得对老太太道:“娘,您还是回房歇息吧,分家的事,我们会商量妥当的。”又对老太太使了使眼色。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以前老太太仗着自己的身份,对这些晚辈不是打就是骂,大家都怕她。现在三房父子有罗推官撑腰,再跟宣平候府也扯上了关系。得罪了他,他就拿这些权势来压自己的两个亲儿子,给他们少分财产,这等于拿到了自己的软肋,老太太此时也不得不低头。

她只得道:“那好吧。你们商议妥当后,要先来禀报我,待我点头才能算数。”

夏正慎先看了夏祁一眼,见他没有异议,这才对老太太点头道:“好,没问题。”

老太太看得心酸。以前三房在府里,就是软弱可欺的蝼蚁一般的存在,下人们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可不过是短短几日,夏家的一家之主倒要看他们的眼色行事了,这天理何在!

“行了,抬我进去吧。”老太太一挥手,来了个眼不见心为净。

老太太进房了,厅里几人才又重新坐下来。这一坐,夏祁看到夏祷也在一旁边,一拍脑袋:“唉,五哥这事,我倒是忘了。”

他看向夏正慎:“当初我狎妓饮酒,祖母和大伯说我犯了家规,打了我二十板子。现如今五哥比我还要厉害呢,逛了两次青楼,还闹着要给青楼女子赎身,祖母和大伯却没有什么表示。分家之前,我倒想先问问大伯,这家规只针对我一人呢,还是针对夏家全部的子孙?”

夏正慎正准备坐下,听得这话,屁股顿时悬在了半空中。他望望着夏祷,心里大骂,这儿子就是个傻子,那事既然蒙混过去了,还不赶紧开溜,留在这里是要给人提个醒么?

“这、这个…”他心念急转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得对夏祁讨好地笑道,“你五哥昨儿个才染了风寒,这病还没好。打板子恐怕要伤身。祁哥儿你看能不能让大伯缓两天再教训他?”

“染了风寒还去逛青楼?”夏祁一脸惊讶的表情,继而正色道,“大伯,不是侄儿说你,像五哥这样,你还是狠狠教训他一通才好。染了病还要去逛青楼,这是陷得太深了呀,我听说那青楼就是个销金窝,多少银子都不够使的。五哥陷这么深,您不好好教训他,往后绝对会把家给败掉。我看二十板子都不够,起码得三十板子才成。”

“夏祁你不要太过份!”夏祷一听,指着夏祁的鼻子就要大骂。

“祷哥儿!”夏正慎一声大喝,及时拦住夏祷的话。这要让他骂出什么来,惹恼了夏祁,夏家的财产怕都得跑到三房手里去了。大利益在前,打儿子几板子算什么?再说,逛青楼,将那么多钱花到婊/子身上去,夏正慎想想都心疼。打上几板子,让他头脑清醒清醒,也是好的。

“来人,将五少爷押到院子里去,打三十板子。”夏正慎这一发狠,却是不得了,还真要打儿子三十板子。

“老爷,你疯了!”大太太大惊。因涉及到分家大事,她怕自己那张嘴坏事,一直没敢吱声。可眼下要打她的宝贝儿子了,她顾不得别的,拦在夏祷面前,又指着夏正慎和夏祁大骂起来。

夏祁见状,也不回嘴,直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哎,祁哥儿。”夏正慎忙拉住他,又喝止大太太,“你给我闭嘴。慈母多败儿,祷哥儿都是被你宠坏的。”又令下人,“把大太太拉回房去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下人不敢多言,拉着大太太出去了。

听着大太太的哭嚎声越来越远,夏正慎对下人猛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五少爷拉出去打?”

“是,是。”下人连忙将夏祷拉到院子里。

夏祷是个傲性子。见父亲一心要打自己讨好夏祁,一咬牙,赌气地甩开下人的手,自己主动扒到了长凳上。

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的打板子声,夏正慎忍着心疼,对夏祁僵僵地笑道:“行了,外面的事咱们就不管了,还是来算算家产如何分吧。”

夏祁这一回倒没自作主张,而是转头看了夏正谦一眼。

“你做主吧。”夏正谦带着些欣慰,又带着些无奈地道。

他发现,自己就是个无用的人。倒是自己这双儿女,小小年纪就比他强太多。有时候,儿女太干能也不是好事,作老子的实在太过挫败。

夏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打开来对照着念道:“夏家现有房产两处,铺面六处,田产二百五十亩,山地五十亩。我们三房,就要城外东边那一百亩良田和五十亩山地,以及城南江湾巷两个铺面。至于那三百两欠银,本就不合理,大伯将欠条拿出来撕毁了吧。”

他放下手中的纸,看着夏正慎和夏正浩:“余下的两处宅子,一百五十亩田地和四个铺面,则由大伯和二伯分了。再有,正院老太太说不许分,那么谁要这边院子,就由谁赡养老太太。这样分,合理吧?”

“…”

夏家兄弟三人望着夏祁手里的那张纸,齐齐无语。

夏正浩转头看了夏正慎一眼,见他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心里十分舒畅,对夏祁笑道:“合理,我觉得十分合理。”

夏正慎则脑子一片空白,耳里“嗡嗡”作响。待他感觉到大家都在望他,竭力冷静下来,才发现后背汗渗渗的,已被冷汗浸透了。

夏家名下的财产,可没有夏祁说的那么多。里面五十亩良田和五十亩山地,以及两个铺面,都是夏正慎这两年陆续买的,落在了他大舅子和夏家几个远房亲戚名下。有一些,便是连大太太都不清楚。可夏祁怎么知道的?他既知道这个,那自己还能有什么秘密能瞒住他?

第一百二十章 齁喘症

他对夏祁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合理、合理。”声音听在他耳里就像飘在天外。

“那你们看看你们两房的财产,是现在分呢,还是以后再分?”夏祁又问。

夏正慎和夏正浩对视一眼。

夏正浩想都不想就道:“现在分吧。”

他心里很清楚,大哥是个不占便宜就浑身不舒服的人;而老太太本就偏心大房,现在要靠大房养老,必定会更加偏袒大房。过后再分家,他肯定要吃大亏。不如趁三房父子在,夏正慎对他们有忌惮,把家给分彻底了。

“那你们商议吧。”夏祁端起桌上的茶碗品起茶来。

夏正慎和夏正浩就在旁边讨论起来,说了几句,两人就开始争执,直吵得脸红脖子粗。

夏正谦此时对这两位兄长也完全失望了,也跟夏祁一起在旁边悠然品茶,并不上前劝解。

果然如夏正浩所料,当着夏祁的面,夏正慎并不敢太过份,只稍稍占了一点便宜便不再逼进了。夏正浩也知道如果不让些利益出来,待三房父子不耐烦要走,他连现在的利益都不能保证。最后只得忍着气答应了分家方案。

末了,他不放心,又再三声明:“不过我们要说清楚,这正院和老太太的体已以后归你,老宅也归了你,那么赡养老人就是你的事了。平时吃饭穿衣,看病吃药,都是你管,别到时候又拿老太太当借口,时不时地找我跟三弟要钱。至于我跟三弟逢年过节是否孝敬老太太东西,那是另一回事,跟责任无关。”

“以后老太太过世,丧葬的费用,你们总得负担吧?”夏正慎据理力争。

“这个没问题。”夏正浩还没说话。夏正谦就开口了。

人死了,一了百了。天朝并不时兴厚葬,老太太去世。花费并不多,夏正谦不介意出这一回钱。

夏正谦既同意,夏正浩便也点头答应下来。

“我执笔,咱们拟个文书按上手印,趁三弟父子在这里,等下咱们就到街门登记备案。”夏正浩怕夜长梦多。立刻掳袖子准备就要磨墨。

夏正慎拦住他:“娘说要先禀告她才能作准。”

夏正浩不高兴地放下袖子:“那我跟你一起去说。”

夏正慎又望望夏正谦父子。

“你们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了。”夏正谦却不耐烦看老太太那副嘴脸。

夏祁则深深地看了夏正慎一眼,没有说话。

夏正慎心里一悸,赶紧对夏祁陪笑道:“只是禀告一声。老太太不会有异议的。”

夏祁点点头:“那大伯你们快些。时辰不早了,要是去迟了,衙门恐怕关门了。”

夏正慎看了看天色,也不敢再耽搁,跟夏正浩匆匆进了里屋。

三房父子坐在那里喝着茶,听里屋传来的老太太的喝骂声和夏正慎低低的劝解声,过了好一会儿。夏正慎和夏正浩才出来,抹着额头上的汗对夏正谦道:“娘没意见了。”

既没意见,便由夏正浩执笔,将分家的文书写了下来。接着几人又坐马车,去衙门登记备案。

且说夏衿因夏祁出了门,她不好扮男装四处走。只得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指挥仆从们挖地种花。

她喜欢花木,在看了宣平候府的花园后。十分渴望自己也拥有那么一个花园。天晴的时候搬上桌椅坐在花丛中喝茶看书,也是十分惬意的事。只是现在的宅子是租的,便是种一棵树,都要经过主家的允许。她懒得去找人交涉,只在她院子的矮灌木前,种上一些花,也算得聊胜于无。

过上一两年,自己家定要买个院子。夏衿暗暗地想。

“衿姐儿,衿姐儿…”舒氏焦急地声音从院外传来,话声未落,她已出现在了院门口,满脸地慌张急切。

“娘,何事?”夏衿连忙坐直了身体,心里猜想着是不是夏正谦父子在夏府被人欺负了。

但一想,不应该啊!以夏正慎的胆子,还不敢拿夏正谦和夏祁怎么样。

“前面医馆,送来个病人,说是已快要不行了。我派人去那边府上找你爹了,但怕是来不及,你邢师兄又医治不了。”舒氏急急道,“怎么办?怎么办?那病人可别死在咱们医馆里。”

夏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城南的夏府,离这里有些距离,打个来回需要不少的时间。而且即便夏正谦回来,也不一定能医治。要是那病人死在杏霖堂里…

虽说得急病死的,又遇上医馆主治郎中不在,怪不到杏霖堂头上,但死了人,于医馆的名声还是很有妨碍。杏霖堂的名声,现在正一天天好起来。出了这样的事,前面的一切努力怕是要白费了。

“娘,我去看看。”夏衿当机立断。

“对对对…”舒氏想起女儿的医术似乎比丈夫还要高明,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将夏衿往屋里推,“你快去换了衣服来,赶紧出去看看。”

“不用换。”夏衿让开舒氏的手,“哥哥跟爹去了那边府,大伯、二伯他们都知道。这时候我再扮成哥哥的样子出去,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岂不是引人怀疑吗?我就这样出去吧,反正在宣平候府,我也救过岑姑娘和朱姑娘的。”

“这、这怎么行?”舒氏犯难了。一边是医馆的名声,一边是女儿的名声,于她而言,自然是女儿的名声重要。可问题是,这中间还夹杂着一条人命呢。

“就这么办吧。”夏衿一边往外走,一边安慰母亲,“我去那里不动手,只指挥师兄做事就可以了,无碍的。”

她早已想清楚了。她老扮成夏祁的模样行医,总不是一回事。以后名声越来越大,到时候达官贵人来找夏祁求医,夏祁还能以各种借口换她出来么?上次在宣平候府就差点被戳穿了,下次可不一定有这样好的运气。

要是被人戳穿,对夏祁和她的名声只会影响更大。倒不如现在就把错误给纠正过来。

舒氏无奈,只好叫菖蒲:“紧跟着姑娘,有什么事及时来喊我。”又吩咐夏衿,“把脸蒙上。”

见夏衿听话的用手帕将口鼻都蒙了起来,只露出额头和眼睛,带着菖蒲出去了,舒氏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派人去催夏正谦回来。

夏衿自然不会这么冒冒然出去。要是那个病人得的是这时代甚至现代都无法医治的病症,她这样出去反而为杏霖堂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让病人家属有机会把病人的生死赖在她身上。

她一边走,一边对菖蒲道:“你快去叫长卿来,我要叫他去问病症。”

菖蒲应了一声,飞快地朝墨韵居跑去。

不一会,长卿便跟着菖蒲跑过来了,问夏衿:“姑娘,有何吩咐?”

长卿是舒氏将天冬一家打发出去之后,重新给夏祁买的小厮之一。他原姓徐,夏祁就给他取了“长卿”这个名字。徐长卿今年十四、五岁,做事很是机灵,只忠诚度还待考察和培养,故今天夏祁并未带他出门。

“你现在跑去前面医馆,问问邢少爷,那病人得的是什么病,有何症状,回来禀报我。”夏衿道。

“是。”长卿应了一声,飞快地去了。

夏衿则带着菖蒲,不徐不慢地往外走,到了夏宅大门口,便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长卿回话。

不一会儿,长卿就回来了,一边喘气一边道:“邢少爷说,是…是齁喘症。病人…病人张口抬肩,上不来气,喉咙里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

“明白了。”夏衿一点头,抬脚便往外走。

这种齁喘症,类似于现代的哮喘。著名歌星邓丽君就是这个病发作,来不及拿药去世的。在现代,西药有很多喷雾的制剂,可以缓解喉部痉挛的;也有好多的激素类的药物,可以救急。但在古代,这个病就极危险,也极麻烦。

“走吧,一起过去。没准还有事要你做。”菖蒲对徐长卿一挥手,紧跟着夏衿出了大门。

夏衿进到医馆,就看到屋子中间半躺着个中年男子,如同呆在陆地上缺水的鱼,张大着嘴巴拼命地喘气,喉咙里还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邢庆生正在他身上扎针,不过因效果不大,他正急得一头冷汗。屋里还有五、六个病号,正围在旁边一脸紧张地看着。

因神情专注,大家都没发现夏衿的到来。

夏衿看那病号情形不好,很快就会因喘不上气窒息而死,她也顾不得别的,走到邢庆生身边一看,便开口道:“先将针全都起出来。一会儿照我的吩咐做。”

邢庆生吓了一跳,转头这才发现夏衿的到来。

“你是什么人?出去,别打扰邢郎中看诊。”一个跟病人有五、六分相像的中年男子用力地瞪了夏衿一眼,说的话毫不客气。

“娄三爷,这是我师父的女儿。”邢庆生忙解释道。

“你快专心治病,要是我哥有个三长两短,我砸了你这医馆。”娄三爷又凶神恶煞地转过头去瞪邢庆生。

病人家属的心情,夏衿能理解。不过如果他不让自己医治,也是一件麻烦事。

她没理那娄三爷,伸手就给病人拿脉。

 

第一百二十一章 磕头

“你…”娄三爷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大胆,竟然去摸他大哥的手,伸出胳膊一把将夏衿的手拂开,叫道,“喂,你这女人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么?”

夏衿拿脉极快,这几息功夫的时间,就把病人的病情摸得差不多了,如何救治这人,她心里也有了数。

但她恼这姓娄的男人说话难听,将脸一沉,道:“医者父母心。我是因为这是一条人命,才不顾清誉出来治病。既然你不信我,我父亲不在家,我师兄没把握,还请你们将病人抬出去,另请高明。”

说着,她又对旁观的众人行了一礼:“请各位作个见证,这位是不信我们,并不是我们不治。如他家病人有什么事,与我杏霖堂无关。”

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走。

屋里的人俱都面面相觑。

原来大家也是跟娄三爷一样的想法,就觉得这么个小姑娘,怕是连字都不识几个,却跑到这里来装模作样地给人看病,简直是草菅人命。

可现在听夏衿说的话,以及她这通身的气质和气场,稳重自信,说的话条理分明,极有水平,倒叫他们将信将疑起来。

“你…你真的能治好我大哥的病?”娄三爷急了,追着夏衿的背影问道。

夏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淡淡道:“我可不敢打包票。”

“好。”娄三爷看看自家兄长脸已经变得茄紫色,眼睛翻白,眼看就要不行了,他一咬牙,抱拳拱手,“还请姑娘给我兄长治病。如能治好,我不但厚礼相谢,更为我刚才言语上的冒犯,给姑娘磕头赔罪。”

夏衿不再理他,走过来对邢庆生道:“我说,你下针。”

邢庆生早在娄三爷跟夏衿说话的当口,就把刚才下的针给拔出来了。此时听到夏衿的话,他没有丝毫犹疑,拿着针做好了下针的准备。

“俞府、天突、膻中、肺俞、三里、中脘。”

夏衿说得快,这边邢庆生的手也不慢,两人一个说一个找准穴位下针,片刻功夫,几个穴位上就扎上了银针。

夏衿微点了点头。

难怪夏正谦这么喜欢这个徒弟,邢庆生确实有几分本事。刚才这几针,下得极准,而且下针的手法既快又稳,很是不错。

“景和,点香。”她转头吩咐道。

古代常以香来计时,这医馆里,倒也备有这东西。景和飞快地找出香来点燃,放到旁边的桌上。

夏衿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对邢庆生道:“每一柱香捻转行针一次。现在可以捻了。”

邢庆生赶紧去捻转行针。

夏衿看旁边案上放有笔墨纸砚,走了过去。菖蒲赶紧上前倒水磨墨。夏衿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景和:“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