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抱怨道:“原来我听你表姨的意思,是挺中意你的,话里话外都说要跟咱家结亲。可前两天再提这个话,她又吱吱唔唔总把话岔开了去,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明儿个她就走了,待我回去好好问问她。”

“不如现在去吧,我陪您去。”

罗夫人诧异地看了罗骞一眼:“你陪我去?”

罗骞点点头:“我自己的婚姻大事,自然要亲耳听听。”

“行吧。”罗夫人虽觉得不妥,但却不愿意拒绝儿子。

母子俩进了后宅,便转去了沈家居住的院落。

“姨夫人您来了?我家夫人刚刚还念叨您呐。您且后面慢些来,奴婢去通禀夫人。”守院门的婆子见了罗夫人,赶紧迎上来说了一句话,便要往里面跑。

“等等,徐大娘。”罗骞却叫住了她。

那姓徐的婆子忙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恭敬地问道:“三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我娘刚从外面回来,一直觉得头疼。可又有要紧事跟我表姨母说,一时回不了院子。你能不能去我娘院里一趟,跟管事的周嬷嬷说,让她给我娘送药过来?”

沈家的下人对罗家这位三公子印象十分好,盖因他出手大方,每次为他做事,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他都有打赏,而且打赏的数目让人十分惊喜。

所以这徐婆子听了也不去回禀自家夫人了,而且在她看来,这里是罗家府坻,自家夫人在客边,没个主人来了还要通禀才能进去的道理。偶尔疏忽一次,想来自家夫人也不会怪罪。

她欢喜地应道:“行,这没问题。”又转对罗夫人道,“姨夫人您且稍等,老奴去去就来,很快的。”

“有劳了。”罗夫人虽不知儿子这样做是何用意,却不会去折儿子的抬,微点着应了一声,看着徐婆子去了。

“走罢,咱们进去。”罗骞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气

平时沈夫人所住的正屋都是人来人往的,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

罗夫人和罗骞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罗夫人正要跨进门去,被罗骞拉了一下,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

这一顿,她便听清楚了里面传来的清脆声音:“…你们也看到岑姑娘和苏公子了,那穿着打扮,那行事风格,跟小地方的人简直是天渊之别。到了京城,这样出色的人不知凡几,咱们完全没必要早早把事情定下来,到时候看到好的,后悔都来不及。”

罗夫人听得出,这是沈家大姑娘沈玉芳的声音。

“可是…”沈夫人说话了,似乎有些犹豫,“可我跟你爹都已跟你表姨和表姨夫透过话了,现在忽然反悔,不好吧?”

“不好?有什么不好?”沈玉芳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似乎很生气,“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重要,还是娘您的面子重要?为了面子,您连女儿都不要了?我在你心里,算什么?”说到后面,声音里带了哭腔。

饶是罗夫人刚才听到沈玉芳那番话隐隐有了猜测,如果被证实,身体还是震了一震。不过随即胳膊上传来罗骞手掌温暖的力道,她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心里稍松,站在那里继续往下听。

“夫人,芳姐儿说的有道理。”沈立文的声音低沉而雄浑,“骞哥儿虽然出色,但你也看见了,表姐夫在处理家事上,却是有些糊涂。那姓章的姨娘虽然被送回了老家,但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毕竟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还挺有出息。要是宇哥儿考了进士,或是宸哥儿考了举人,表姐夫必然还会再接她回来。

咱芳姐儿没什么心机,即便有表姐和骞哥儿护着,也不免要吃亏。我看,不如先到京城去看看再说。要是没有合适的,再回头跟表姐谈这事不迟。反正骞哥儿秋天就要考举人了。这段时间也不宜谈婚嫁。他的婚事。总要等到秋闱之后再说。”

“到京城看看也好。”沈立文这样一说,沈夫人也改口了,“只是这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表姐张口才好。毕竟咱们都说到那个份上,就差送礼下聘了。”

沈立文沉默半晌,似乎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倒是沈玉芳道:“您就拿前儿个这事来说,说章姨娘和罗宇太歹毒。手段太狠,你不放心把我嫁到这里来。还想再考虑考虑。反正这也是事实,谁叫她家出事来着?就算这事被表哥摆平了,她家情况也太复杂,表哥的手段也太厉害了。叫人害怕。”

“说起来还真是,骞哥儿小小年纪,手段却如此狠辣。咱芳姐儿岂不是样样都要受他拿捏?到时候就是受了委曲,怕是也不敢跟我们说。”沈立文继续道。

“是啊。娘。我现在看到表哥,就腿脚发软。”沈玉芳附和道。

沈夫人叹了口气。

作为母亲,她其实是想把女儿嫁进罗家的。年轻未出阁时她也曾在京城里住过一段时日,京城里那些勋贵权臣人家是什么样的,她比眼前这父女俩更清楚。章姨娘和罗宇这手段与那种家庭的一比,真正是小儿科,连台面都上不去。罗骞的反击虽狠辣了些,在她看来倒是好事,只有这样的人,才护得住她女儿,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让女儿吃亏。

但眼前这两人,一个被京城的繁华和苏公子的风采迷住了双眼,看不清事实;另一个则是官迷心窍,觉得罗维韬不能给他一丝助力,反而要他扶持,把女儿许给京城的权贵能得到更大的利益。她要是再阻拦,除了让人生厌,起不到什么用处。

“好吧,一会儿我去跟表姐说。”她道。

而门外的罗夫人早已气得浑身发抖了。

本来换作别人,即便听了这话,也会忍气退出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到明日好好把沈家送走,也算得留了亲戚情份,不至于撕破脸面。

但罗夫人的脾气本就又直又硬,不懂得通圆。饶是有罗骞在耳边不停相劝,她仍一把将罗骞推开,直接进了屋里,高声道:“不必说了。你们要到京城里去攀高枝,尽管去好了,至于什么没有合适的人再回头的话,趁早打住,我家骞哥儿多的是人要嫁给他,轮不到你们跟买大白菜一般东挑西拣!”

屋里说话的沈家三口顿时懵了。沈夫人站起来弱弱地叫了一声:“表姐…”

“别叫我表姐,我没你这样的表妹。”罗夫人一挥手,“要嫌弃我家就赶紧走,别贵足踏贱地,掉了你们的身份。”说着,她转身就走。

“这、这…”沈夫人看向罗骞,“骞哥儿…”

却不想罗骞一语不发,跟着罗夫人就出去了,只留下沈家三人呆呆地愣在那里。

沈立文三十多岁做到五品官,骨子里是极傲气的。如今见罗夫人如此不给面子,顿时气极,对沈夫人道:“赶紧去收拾东西,马上走。”

“相公,我表姐的性子你也知道…”沈夫人还想再劝,沈立文一挥手:“不要再说!”

一看父亲坚决要走,沈玉芳慌了,忙道:“爹,宣平候老夫人她们十天后去京城,咱们等着她们一块走吧。”

一听这话,沈立文犹豫了。

他呆在临江迟迟不动身,就是想跟宣平候老夫人一块进京。不管怎么说,同行几日,总会落得一些情份,到了京城也有借口跟宣平候府常来常往。宣平候是皇上看重的人,宣平候老夫人跟太后是姐妹,有他们照应,即便是吏部尚书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更不用说吏部的其他同僚了。

“先收拾东西。”他挥手道。

沈玉芳见父亲仍一意孤行,只得满脸不高兴地回房收拾东西。

沈夫人跟沈立文成亲多年,却是清楚丈夫的态度已有了转变。与意气之争相比,他更看重与宣平候府处好关系。现在忙着收拾东西,不过是作个姿态,好找个台阶下罢了。

她转头吩咐下人:“去跟沈忠说一声,让他亲自去衙门跟罗大人告个别,就说我们要走了,跟他言语一声。他衙门里事忙着,就不必回来给我们送行了。”

那下人看了沈立文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答应一声去了。

沈立文满意地看了妻子一眼,十分庆幸自己的妻子不像罗夫人那样脾气坏还没脑子。

罗夫人脾气是坏,却不像沈立文说的那样没脑子。被儿子扶着回到正院,她就已后悔了,对罗骞道:“你表姨夫是吏部官员,不会对你以后的仕途有影响吧?早知道我忍一忍就好了。唉,我这臭脾气呀,真是!”

罗夫人是什么脾性,罗骞太清楚了。那绝对是宁折不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主儿,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是绝不会认错的,否则也不会把夫妻关系闹得这样僵。

可现在她却在为自己的做法后悔,只因为他这个儿子。

罗骞心里感动,决定给母亲透个底:“娘,你放心,表姨夫他们是不会走的。”

看到儿子一副笃定的样子,罗夫人一愣,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罗骞却只一笑:“你看着吧。”

罗夫人还想再问,就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响,罗维韬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表妹夫为何要走?”

罗维韬这话本来是问罗夫人的。然而看到罗骞也在屋里,他指着他道:“你说。”

罗骞不偏不倚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武安候去世,宣平候老夫人进京去了?”罗维韬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倒把沈立文和罗夫人这事放在了一边。

“正是。老夫人走得急,又嘱咐我们不要宣扬,所以我们也没敢往衙门里给您送信。”

罗维韬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老夫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走的时候自然也不愿意声张。只是这武安候怎么就忽然去世了?武安候世子还在临江城吧?”

“苏公子得知消息,已提先一步骑马回京城去了,没跟宣平候老夫人她们一块走。”

罗维韬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转过脸看向罗夫人时,脸色已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道:“你干的好事!”

“什么我干的好事?难道我听到有人糟践我儿子,我还忍气吞声不成?”罗夫人一句话冲了回去。

眼看着罗维韬眉毛一竖,就要跟罗夫人吵起来,罗骞忙拦着他道:“爹,爹,此时不是吵架的时候。现在表姨夫他们正收拾东西要走呢,你去拦一拦,道声歉,没准他们就不走了。”

“哼,你娘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谁还会留在这里受气?人家可是五品京官,又不是平头百姓,谁会受你娘的气!”罗维韬气哼哼地道。

“您只要别把宣平候老夫人已上京的话说出来,他们保准不走。”

罗维韬毕竟是做官的,脑子比罗夫人好使几倍。一愣之间,随即就明白了罗骞的意思。

他斜乜了罗夫人一眼,冷冷道:“你跟我去道个歉。”

罗夫人一扭腰:“我不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劝阻

罗维韬正要发火,罗骞忙又道:“爹,我娘的脾气,表姨最清楚。她要是去道歉了,反而不像。再说毕竟是表姨他们出尔反尔,想攀附高枝,还在背后议论咱们。要是咱们姿态放得太低,反被人看不起。不如您一个人去吧。”

罗维韬想了想,点点头:“行,我一个人去。”说着便出了门。

罗骞想想罗维韬的脾气,恐怕这一生气,三五天都不会过来理会他们母子两人,更不会派人过来告诉他们劝没劝住沈家人。

他转头看着使劲绞着手帕的罗夫人,暗叹一口气,吩咐罗夫人的管事嬷嬷道:“派个人跟着老爷去客院,那边有什么情况及时过来禀报。”

那管事嬷嬷是罗夫人的陪房,刚才跟在罗夫人身边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怠慢,答应一声,自己亲自尾随着罗维韬去了。

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她回来了,禀道:“正如公子预料的那般,老爷劝了几句,沈老爷就答应不走了。这会子老爷正陪着沈老爷喝酒呢。”

罗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嘱咐罗骞:“一会儿你出过去露个脸吧。得罪人的是我,他们自己个儿也有错处,不会为难你的。”

罗骞应了一声,站起来道:“娘您也累了,歇一会儿吧,我先去了。”

“去吧。”罗夫人挥挥手。

罗骞从正院出来,在岔道口站了一会儿,却没往客院去,而是回了前面书房。

“看看于管家在干什么,有空的话。叫他过来一趟。”他吩咐乐水。

不一会儿,于管家就匆匆进了书房,给罗骞行了一礼:“公子,您找小人?”

罗骞此时正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却望着别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于管家进来。他放下书。踌躇了一下,却没说话。

于管家见状,也没敢作声。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罗骞才问道:“岑家那个酒楼,何时开张?”

于管家心里道了一声:“果然”。

他是年老成精的人,跟夏祁、夏衿都有过很多的接触。对“夏公子”行事风格的迥异和出现时间的反常,他早已有了疑惑。

夏祁虽在夏衿的调教下改变了许多。但在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于管家眼里,他总还有这年纪特有的青涩和出身见识所限制的一种小家子气。

夏衿则不然,那种自内而外的淡然自若和泱泱大气,即便是岑子曼这候府小姐都无法比拟的。更何况。她那双眼睛沉着睿智,能看透人心。接触得多了,即便不说话。光从眼神于管家就能区分得出哪个是夏祁,哪个是夏衿。

为此。于管家还费心去了解过夏家,知道夏家三房只有夏祁和夏衿这两个孩子。两人是孪生兄妹,一样年纪,一样高矮,便是容貌也有八、九分相像。在见了着女装的夏衿之后,他内心里早已确定了跟自家公子合开点心铺子,如今又张罗着要跟岑姑娘开酒楼的,是夏家的姑娘夏衿而不是夏家少爷夏祁。

想想也是,夏家少爷一心向学,正一心一意攻读诗书、准备童生试呢,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做什么买卖?即便他想这样做,夏家老爷和太太也不允许。

于管家只还没有弄清楚,当初给自家公子治病的,到底是夏家少爷还是夏家姑娘。

不过,从自家公子近段时间的情绪波动来看,他显然是对夏姑娘动了情。

这么想着,他恭敬答道:“原定这个月二十五开张,没听夏公子说要改期。不过今天岑姑娘和苏公子忽然离开,或许这个开张日期有变动也说不定。小人叫人去注意着,如有变动就来禀报公子。”

“这段时间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罗骞又问。

于管家腹诽:准备得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么?那边有什么动静你都一清二楚。

不过他面上丝毫不露声色,仍是一副恭敬的样子:“酒楼里面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夏公子也没派人去收拾。她倒是在华坊街附近赁了个院子,把从省城买回来的三家厨子都迁移了过去,又砌了三个厨房出来,跟那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钱不缺一起,一人一个厨房,照着夏公子的指导,正在琢磨新菜式呢。说起来,这夏公子还真有魄力,华坊街附近的院子多贵呀,她那酒楼还没赚钱呢,她倒舍得花这么一大笔银子。”

于管家脸上露出叹服的神色:“不过夏公子那酒楼,开张后定然会生意兴隆。公子您是没瞧见,夏公子指导他们做出来的菜式可不一般,用料虽一般,味道却很好,有的还加了药材,有滋补的功效。小人实在想不出夏公子小小年纪,又出身那种家庭,还能指导人做出这么独特美味的菜肴来。”

罗骞点点头:“她那师父既然是奇人,出身见识不凡,还是个女子,传她几招厨艺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于管家赞同:“这倒是。”又叹,“可惜,这酒楼不是跟咱们合伙的。还没开张,光是尝了那些厨子做出来的菜,再想想夏公子那鬼斧神功的营销手段,就能想象得出这酒楼的生意有多火。”

“万事不可太贪。”罗骞道,“当初夏公子开知味斋,我只是想帮他一把,借些银两给他。他当时没说什么,可赚了钱却算我的入股,已是十分仁义,咱们不能得陇望蜀,太过贪心。更何况,那酒楼是岑姑娘跟夏姑娘开的,跟夏公子无关,更不可能扯上我们。”

“是。”于管家赶紧应道,心里却腹诽:夏姑娘就是夏公子,你可懵不住我。

“他那边你关注着,有什么难处伸手帮一把。”罗骞又道。

“是。”

“行了,我看一会儿书,你出去吧。”

于管家却站在那里半天不挪窝,脸上满是纠结。

“怎么了?还有事?”罗骞看他这样,奇怪地问道。

于管家咬咬牙,表情像是赴战场的勇士:“公子,小人有话说。”

罗骞轻瞥他一眼:“讲。”

“本来这事小人不应该插嘴,但小人虽是下人,却也是看着公子长大的,一心为公子好。有些话,便忍不住要讲。”

“但说无妨。”

于管家抬起头来,直视罗骞:“小人想知道公子为何不愿意跟沈家结亲。不用小人说,公子也应该知道跟沈家结亲对公子是十分有利的。”

罗骞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淡淡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怎不用小人操心?”于管家激动起来,“公子好,夫人才能好,咱们这些跟着夫人、公子的下人才能好。小人不想看着公子误入歧途。夏…夏姑娘即便再能干,也不过是能赚些钱财,并不能在仕途上给公子助力。沈家却不同,沈老爷现在要入吏部任职。只要公子考中举人,就不愁没有官当。他一句话,顶得公子独自奋斗十年。公子考了进士,有他在一旁相助,公子的前程便是一片坦途。忠言逆耳,小人知道这些话公子听不进去,依小人的身份也不够资格跟公子说这些。但…但小人就是忍不住想说。”

他“咚”地一声,跪到地上,低头拱手:“小人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公子责罚。”

罗骞盯着他,那目光里透出来锐利,似乎能把人给杀死。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出去吧。”

“公子…”于管家抬起头来,望向罗骞,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被自己这番话打动,更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让公子生厌。

罗骞一拍案几:“出去。”

于管家却一咬牙,又说了一句:“如果公子喜欢夏姑娘,完全可以纳她为妾,用不着为了个女人,赔上自己的前程。”说完“咚咚”磕了两个头,这才转身出去。

不过出去之后,他也没敢就这么离开,而是站在廊下,等着罗骞气消以后出来处置他。

伺立在廊下的乐水看到于管家也跟他这么站着,不由得侧目,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于管家哪有心情跟他解释?只默然站着,心里开始忐忑——说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后怕。要是公子不再喜欢他,夫人指定得把他从管家的位置换下来。到时候,这府里还不定有多少人想去踩他呢。这些年,为了护着夫人公子,他可得罪了不少人。

这么站了一会儿,书房的帘子忽然被掀起,罗骞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也不看于管家和乐水,就这么直直地下了台阶,往院门方向走去。

乐水愣了一下,看了于管家一眼,连忙跟在了罗骞后面。

“去备车。”罗骞跨出院门的时候,忽然开口道。

“是。”乐水连忙越过罗骞,小跑着去门口叫人备车。

他刚刚把车备好,罗骞就走到了大门口,上了马车。

乐水坐在车辕上等了一会儿,半晌没见罗骞说要去哪儿,忍不住问道:“公子,马车往哪里驶?”

“去华坊街。”罗骞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酒楼里

一盏茶功夫后,马车在华坊街岑家酒楼对面的一个巷口停了下来。

乐水见罗骞并不下车,只坐在那里望着岑家的酒楼,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有些郁闷。

他可不像于管家那样人老成精,能看出夏衿和夏祁的区别,从而猜测出自家公子的心思。只觉得自家公子近来怪怪的,行事经常莫名其妙。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骞低声吩咐道:“走吧。”

车夫抖动缰绳,正要将马车驶出去,车里又传来罗骞的声音:“等等。”他只得又拉了拉缰绳,让马儿安静下来。

乐水不解地看了罗骞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朝对面看去,却看到一辆骡车在岑家酒楼前停了下来,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少年从马车下来,直直往酒楼去。而他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青衣小帽的人。这两个人乐水再熟悉不过,正是夏家少爷和他的小厮董方。

“公子,是夏公子。”乐水不由得兴奋地叫了起来。

“住嘴。”罗骞低声喝斥。

但来不及了,虽然乐水的声音不大,两边距离也有那么远,但架不住夏衿耳力不同一般,这“夏公子”三个字,一下就被她捕捉到了。

她停住脚步,朝这边看来。

罗骞将身子尽量向后靠,不让夏衿看到自己,心“砰砰”地快要跳出来了。

罗骞今天乘坐的马车,正是他平时喜欢乘坐的那辆青布桐油车,样式普通,跟街面上殷实人家所用的马车差别不大。而且今天驾车的并不是虎子,是罗府另一个下人。乐水此时也坐到了车厢里。按理说,夏衿不可能认出这车才对。

却不想,片刻之后,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就到了车窗前,夏衿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罗大哥。”

罗骞平时为人坦荡大方,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最不喜欢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如果刚才有几息功夫让他考虑。他绝不会将身子藏起来,躲到车壁后面。被发现了,大不了大大方方打声招呼。说一声是路过,也没什么大碍。

然而刚才鬼使神差地,他就躲了。究其原因,他是不想让夏衿看见自己。

他喜欢夏衿。想娶夏衿为妻,夏衿不喜欢他。拒绝了他的感情。既如此,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就不应该再死缠烂打、喋喋不休。尊重她的想法,默默祝福她。才是正确的做法。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远离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碰上。他担心会被夏衿误会他尾随她。盯梢她,偷窥她。

现在被夏衿发现。让他感觉十分难堪和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