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夏衿并不在家,而是在酒楼里呆着。于管家去到夏家将事情一说,夏家的管家罗叔就为难了,对于管家道:“你且稍等,我去禀报了老爷太太。”

夏祁去了崔先生家,夏衿又整日扮成他的样子出出进进,别的下人能瞒着,管家罗叔却瞒不住。而且他还知道,外面医名盛传的“夏公子”,其实是自家的“夏姑娘”。

罗叔一面派人去医馆叫夏正谦,一面进了内院,将这事跟舒氏先说了。

“这个…”舒氏一听也为了难,半晌方道,“还是等老爷回来定夺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方子

不要说素来没主意的舒氏,便是夏正谦,听到罗叔把情况一说,也为了难。

末了,他叹一口气道:“你跟于管家说公子出去了,然后派人立马去华坊街的岑家酒楼,请公子直接到罗府去。”

“老爷,要不你去罗府看看吧。”舒氏道。

夏正谦苦笑着摇摇头:“虽说这附近的住户已认可了我的医术,但那些衙门的老爷们,有病还是找谢郎中看的。如今罗府请的是衿姐儿,我不请自去,怕是要受辱。受辱还是小事,就怕得罪了罗府,反而惹祸。”

舒氏也没了主意。

罗叔见两人再没别的吩咐,赶紧出来,一面派人去华坊街找夏衿,一面去了招待于管家的小厅,将夏正谦的话说了。

于管家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回复夫人,免得他们等得心焦。”

于管家回到罗府,刚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后退一步,转头朝门房看去,便见罗骞坐在那里,正兀自喝茶。

这是…来等夏公子?

于管家踌躇着是上前打声招呼呢,还是装着没有看见,罗骞就已抬起头来,朝他这边看过来了。

“公子。”于管家只得笑着上前行礼,又道,“夏公子没在家,在酒楼那边,夏家已派人去请了,会直接过来,小人回来等着。”

他以为自己撞破了罗骞过来等夏衿的心思,罗骞会恼羞成怒,却不想罗骞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脸色都不红一下,就低下头去。继续喝茶,跟前两天一样,根本不搭理他。

于管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那里十分尴尬。

而旁边守门的人和乐水都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导致公子对他如此冷淡。

好在没一会儿。夏衿就来了。解了于管家的尴尬。

有罗骞在,于管家也没往前凑,只站在原地。打量着夏衿。只一眼,他就弄明白了,这位穿着青色长衫的夏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夏姑娘。

莫非。当初救了自家公子命的人,也不是夏姑娘?

他带着这个疑虑。再次打量着夏衿。

只见这位夏姑娘,容貌虽不十分出色,但就这举手抬足间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和气度,不知比沈玉芳和朱心兰等闺秀强多少倍。便是与罗骞相比也毫不逊色。回想起女子装扮时的夏衿,两人站在一起,竟然十分般配。气质和气场都十分契合。

于管家不得不承认,除开身份门第。这位姑娘没有哪一处是配不上自家公子的。

夏衿和罗骞很熟了,熟到互相倾心,因此见了面,两人都没什么废话,夏衿直接问他:“怎的请我来?别的郎中有没有看过?开的什么药?”

然后就见罗骞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不解,平平淡淡地答道:“原是请谢郎中看过的。因身热目赤,开的大黄、芒硝、枳实、厚朴等药,吃了却不见效,病情似乎更重了。丁郎中年事已高,很少出诊,我娘便推荐了你。”

夏衿点了点头,跟着罗骞往里走去。

于管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斗争得厉害,不知自己应该倒向公子帮他娶夏衿,还是应该继续帮夫人劝阻这段没结果的恋情。

“于管家,您还有什么吩咐?”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于管家瞥了恭敬地站在自己身后的守门人,瞬间拿定了主意。

他将背脊挺得笔直,摆手道:“没事。”说着,快步追着罗骞和夏衿去了。

罗骞和夏衿走得很快,等管家追到他们时,他们已走到客院门口了。

为了表示自己对父亲病情的担忧,作子女的须得对治病的郎中也礼遇有加,出门相迎。沈玉芳和沈玉婷是女流,不便出来,此时站在门口相迎的,是沈家的独子沈鸿飞。

看到表哥伴着一个少年郎有说有笑地走进来,沈鸿飞呆了一呆,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表哥。”

罗骞摸摸他的脑袋,转头看了于管家一眼:“进去通禀一声。”

受冷落几日,此时忽然得了公子的吩咐,于管家差点喜极而泣,忙应了一声,快步往里走。

他明白,虽夏衿打扮得像是男人,但毕竟是女子,还是自家公子心爱的女人。任何的不雅情景,都是不能让她看见的。罗骞名义上是派他进来通禀,实则是来检查一下内务,别让夏衿看到沈老爷衣冠不整。

这时空的男女大防并不像中国古代那么讲究:有郎中来看病,女眷需得回避。当初罗骞生病,夏正谦和夏衿出诊时,罗夫人就仍然呆在屋里的。

此时沈夫人也不曾回避。心里挂着丈夫的病情,听得郎中来了,她直接走了出来,想说几句客套话,拜托郎中给自家丈夫看病时尽心些。

然而一打照面,她就愣了一愣,然后疑惑地看向罗骞,不明白为什么说郎中来了,他身边却只有一个少年郎。

罗骞赶紧介绍道:“表姨,这就是夏郎中。”

夏衿是七窍玲珑心,一看沈夫人这样子就知道罗夫人并不曾介绍她的具体情况。

那日罗府宴,她跟沈夫人是见过面的。但此时她用的是“夏祁”的身份,两人便算是第一次见面。

她上前作了个揖,唤了一声:“沈夫人。”

沈夫人没理她,而是转脸看向罗夫人,满脸地不可置信:“表姐,你给我相公请的就是这位小哥儿?”

罗夫人点点头,提醒一句:“我家骞哥儿当时病得连京中御医都治不好,是夏公子几剂药就救回了他一条命;王翰林夫人的病,也是夏公子给治好的。”

沈夫人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终是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脸色却因此而有些发沉。显然她心情并不好。

她对夏衿冷淡地一点头:“那你去看看吧。”

罗夫人眼睛微微眯一下,不过并未作什么表示。

于管家此时已从房里出来了,冲着罗骞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祁弟,请。”罗骞对夏衿作了个手势。

夏衿进了屋子,便看到窗子大开,床边还有个小厮拿着把蒲扇不停地扇着。倚靠着坐在床上的沈立文,此时只着一件单衣。仍是一副烦燥不安的样子。拉着衣服的领子不停地抖着,似乎这样就能更凉快一些。

“表姨夫,我给你请郎中来了。”罗骞又指着夏衿介绍道。“这是两个月前救我的郎中,姓夏。”

说着他又转头对夏衿道:“祁弟,你给我表姨夫好好看一看。”

夏衿知道罗骞当而叫她“祁弟”,是在沈立文面前给她长面子。她对沈立文拱了拱手:“沈老爷。我给您把一下脉吧。”

夏衿的年轻,同样让沈立文诧异。但他城府要比沈夫人深。只看了跟进门来默不作声的沈夫人和罗夫人一眼,便对夏衿笑道:“有劳了。”

夏衿上前给他把了脉。

“如何?”沈夫人看夏衿收回了手,忙问道。

她虽对这个小郎中没有信任感,但心里仍存了一丝希望。

“并无大碍。”夏衿道。“我开个方子,吃两剂药就没事了。”

沈立文和沈夫人对视一眼。

这句话跟那谢郎中说得一模一样。

沈家的管家见自家老爷和夫人都没什么表示,而这位夏郎中虽然年轻。却是罗骞亲自陪了来的,还称为“祁弟”。显得关系极不一般,对他不敬未免得罪罗家母子。他连忙道:“夏郎中这边请。”

他带夏衿到旁边桌前写方子,又让人给几人倒了茶上来。

“给我也倒一杯。”沈立文见状,便对倒茶的下人道。

那下人赶紧也给沈立文倒一杯。

沈立文拿着茶杯,看了看,却没有马上饮用,把杯子放在了一旁。

夏衿提笔开了方子,递给沈管家:“药煎好后,放到井里冷却后再服用。”

沈管家拿着方子有些发愣。他实没见过有这样的服药法。人家郎中,大都是嘱咐“温着喝”。

沈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看样子足有一两,对夏衿道:“有劳夏公子了,这是诊金。”

夏衿看她一眼,没有多说,接过银子道了谢,便开口告辞。

“表妹夫你好生歇着,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罗夫人说了一声,也跟罗骞、夏衿一起退了出来。

他们还没走出门去,沈夫人就将桌上夏衿开的药方拿过去看了,看了之后,“啪”地一声,一掌用力拍在桌上。

罗夫人听得响转,回头来看,便看到沈夫人脸色铁青,样子十分难看。

她虽跟沈夫人闹了龃龉,却总是亲亲表姐妹,感情还是有的。见状她吓了一跳,转身关切地问:“表妹,怎的了?”

“你、你看他开的什么药?”沈夫人将手上的纸抖得“哗哗”作响,“就这样的郎中,你还推荐给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罗夫人的性子,最受不得激。而且在她心里,夏公子的医术是十分可靠的。这么久以来,她还没见夏公子做过什么冒失的事,说起沉稳倒比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还要强上几分。

所以听得此话,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对沈夫人道:“要是表妹不相信我推荐的人,大可不必让表妹夫冒险,这药方撕了便是。你看这城里有哪个郎中瞧得顺眼的,便请他来治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再请

沈夫人气得发抖:“相信?你叫我怎么相信?我家相公身热烦燥,实是邪热入侵,谢郎中即便开的方子无效,药理上总是对的。可你请这孩子开的什么药?附子、干姜,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不用两剂药,只一剂下去,我家相公怕是要去见阎王去了。你要是对前事不满,你打我骂我都行,何必拿我相公的性命开玩笑呢?”

说着,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罗夫人听得此话,也傻了眼。当时罗骞病了多时,延医问药长达几个月的时间,她即便再无知识,也知晓了些医理。沈夫人所说的话,她是很赞同的。

她转过头来,问夏衿:“这是怎么回事?”

在两个夫人争吵的过程中,于管家就一直注意着夏衿的表情。却见她从始到终,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眸子沉静如水,仿佛眼前这两人的争执与她无关一般。

如果夏衿这样,是因为对自己的医术自信,是胸有成竹的表现,那么罗骞也跟夏衿一样沉着,连眉毛都不曾抬一下,就耐人寻味了。他难道对夏衿的医术也这么有信心么?

夏衿听得罗夫人问话,看了沈夫人一眼,道:“沈大人的脉相洪大而按之无力,实为假热之象,宜用刚燥之药。”

罗夫人虽听不懂,但夏衿是她主张请来的,她就力挺夏衿。闻言对沈夫人道:“听见没?就这道理。要不是夏公子说的这样,谢郎中的药为何没效呢?”

“人家的药没效,至少不会治坏人。”沈夫人抖着手里的药方,“可这一副药下去,要是出了事。我就是把他的头砍了,又有什么用?他负得了责任吗?”

罗夫人没有再争论,转身对夏衿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病你也看了,药方你也开了,你的事就完了。至于人家用不用你的药,就不是你的事了。回吧。”

夏衿从袖子里将那锭碎银掏出来。放到旁边的门框上,然后朝罗夫人和沈夫人拱了拱手,便转身朝外走去。

罗骞也跟着往外走。

沈夫人看夏衿这举动。气的不行,将手中的药方一扔,也不理罗夫人,转身进了门。

要是按着罗夫人的脾气。此时非得呛沈夫人几声,然后拂袖而去。再不理沈家之事才对。但几日前的教训还在,为着儿子的前程,她强忍了气,吩咐于管家道:“你且带一顶软轿。跟沈公子去丁郎中府上请一请他,看看他愿不愿意来。”

待听得于管家应了,罗夫人便不再搭理沈夫人。转身回自己院子去了。

因为前儿的事,罗维韬是不放心家里的。总怕自家夫人又犯左性,给罗府结个仇家。所以派了心腹罗忠在客院里守着,一有动静就去衙门禀他。

罗夫人与沈夫人为夏衿发生争执,连“拿性命开玩笑”这样严重的话都说了,罗忠不敢怠慢,飞奔着去了衙门,把这事说了。

罗忠以为自家老爷听了此事,定然会大骂夫人,责怪夫人不该如此得罪客人——成亲十几年来,夫妻俩为了这样的事,不知吵过多少架。却不想罗维韬听了,并未发怒,而是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机缘如此啊。”

罗忠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却又不敢问,只看着罗维韬,等他的示下。

罗维韬沉默片刻,对下人道:“夫人既让人去请了丁郎中,那就先这样吧。家里如有其他事,你再来告诉我。”说着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罗忠有些傻眼。老爷对沈家老爷的看重他是清楚的。他不明白发生了这种事,自家老爷为何不回去安抚一下沈家,而是置之不理。

不过作为下人,只需要执行主人的命令,并不需知道为什么。

他唯唯地退了出去。

回到罗府门前,正遇上沈鸿飞、于管家陪着一顶软轿回来,罗忠避在路边停了停,等一行人过去,便悄悄跟在了后面。

丁郎中年事已高,能到罗府来已是给了罗府面子,所以于管家没让他在门口下轿,而是吩咐轿夫直接将软轿抬到客院门前,才停了下来,又亲自去扶了丁郎中出来。

对于这位郎中,罗夫人也不敢怠慢的——家里有谁生病,还指着这位救命呢。听闻丁郎中进府,她也顾不得生沈夫人的气,匆匆赶了过来,对着刚下轿的丁郎中道:“有劳丁郎中了。”

看到罗夫人,丁郎中有些唏嘘,开口问道:“令郎如今如何了?”

罗夫人笑着指着跟她一起过来的罗骞道:“这便是犬子。”

罗骞忙上前给丁郎中见礼。

虽然他生病时,丁郎中没有把病看好,但对于这位德高望重的郎中,他还是极为敬重的。不说别的,为了病家性命,丁郎中哪怕年事古稀,不便再出门看诊,但有人求到门上时,只要身体还能动弹,他仍会出诊,凭这一点他就是个好郎中。

看到罗骞玉树临风,神采奕奕,身体似乎是比生病前还要强壮几分,丁郎中连连说了几声“好好好”。

外人面前,罗夫人也弃了先前龃龉,指着沈夫人给丁郎中介绍:“这是沈夫人,生病的是她家老爷。”

沈夫人忙笑着客套道:“丁郎中,恁大年纪,还得劳烦您老人家出马,着实不好意思。”

丁郎中觉得徒弟谢郎中已学到了他九成几的本事,谢郎中都拿不下的病例,他也不一定能治好,所以也没敢拿谢郎中来自谦,只说了一句:“这是我们医者的本份。”

丁郎中的儿子和丁管家一左一右扶着他进了屋里,屋子里沈立文早已在下人的服侍下倚靠在了床边。

丁郎中也不多言,进了屋就给沈立文拿脉,然后对沈夫人道:“我那徒儿开的药方呢,我看看。”

沈夫人忙让沈管家将药方拿出来。

看到沈管家从怀里掏出两张药方,辩认了一下后将其中一张递了过来,丁郎中问道:“除了我那徒儿,还有谁来给沈大人看过病?”

沈夫人瞪了沈管家一眼。那张药方刚才她明明扔了,这老奴不知为何却把它捡了回来,还当宝贝似的藏在怀里。

沈管家赶紧低下头去。

罗夫人和罗骞都没有答话。

当初罗骞生病,丁郎中出手都没有治好。后来夏衿治好了,城里都传为奇谈,都说夏衿的医术比丁郎中还要高。有这么一段,他们自然不好在丁郎中面前提起夏小郎中。

见罗家母子不接话茬,沈夫人心里冷哼一声,笑着对丁郎中道:“就是一个黄口小儿,不懂装懂,竟然给我家老爷开干姜、附子这些药呢。您说我家老爷的邪热都旺成这样了,再吃那种药,岂不是火上浇油,把人给烧坏了吗?”

“哦?”听到干姜、附子两个药名,丁郎中明显来了兴致,对沈管家招招手道,“来,你把那张药方拿给我看看。”

沈管家看了沈夫人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从怀里掏出药方,递到丁郎中手里。

他之所以捡这个药方,还宝贝似的藏在怀里,却是因为他不懂医,只单纯地觉得,谢郎中开的药没治好老爷的病,反让老爷的病加重了,那么跟谢郎中相反的药,没准就是治病的良方。

如今看丁郎中对这药方感兴趣,他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希望,眼睛紧紧地盯着丁郎中,希望他能说出些道道来,治好自家老爷的病。

丁郎中看清楚手中的两张纸上写着的药方,他抬起头来,指着夏衿那张药方问罗夫人:“这是哪位郎中开的方子?”

罗夫人见避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就是治好骞哥儿病的那一位夏小郎中。”

她相信,丁郎中定然是知道夏小郎中这个人的。

果然,丁郎中一听,眼睛就眯了起来:“是他?”他看看手中的药方,又问,“他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他家就在这不远处。如果丁郎中想见他,我叫他过来。”罗骞道。

“好好,有劳罗公子派人去叫他一下。”

罗骞转头看了于管家一眼:“去叫夏公子过来,就说丁郎中想见见他。”

于管家又能得罗骞所用,激动得什么似的,忙应了一声,飞也似的去了。

“丁郎中,您这是…”沈夫人不明白丁郎中这是什么意思。

丁郎中抖了抖夏衿开的那张药方,问沈夫人:“这张药方,你没给沈大人服用?”

“没有。哪敢呐,吃坏了怎么办?”

丁郎中点点头:“谨慎些也是对的。”

沈夫人见丁郎中也赞同自己,还以为自己的做法极对,心里舒畅了一些。不过惦记着丈夫的病,她也没心情再拉家常:“还劳烦丁郎中给开个方子。”

丁郎中抚了抚白白的胡子:“不急,等夏小郎中来了再说。”

沈夫人看看比自家祖父还要年长的丁郎中,也没敢再催,只得默默地陪在一旁等着。

夏衿刚回到家,还没换回女装呢。听到于管家来,说丁郎中有请,她也不慌张,跟着于管家就到了罗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服

丁郎中听说夏衿极年轻,却没想到夏衿会年轻到这个地步,看到她时,大吃了一惊,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夏衿一拱手:“还差一个月就十五了。”

这架空的时空,并不像中国古代那般,讲的是虚岁。她是实打实的将要满十五岁了。

“…”

丁郎中没有说话,他在回想自己十五岁时在干什么,似乎还在拼命地背药书,并跟在师父后面打杂和辩脉吧?他一个人独立行医,是十九岁;名声渐响,是到了三十岁左右。

不过,这世上神童总是有的。大家都说是眼前这位小娃娃治好了罗骞的病,又说这药方是他开的,丁郎中自然不能去考校夏衿药书背得怎么样。对于医术不逊于自己、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人,即便还是个娃娃,丁郎中也是极尊敬的。

他举了举夏衿开的那张药方,问道:“你说说,你为何要开这几味药?你没看见病人身热目赤,邪火上升吗?你这一剂药下去,病人岂不因热发狂,上房越墙?”

他又举起谢郎中开的药方:“这大承气汤,清热攻下,针对他这实热症,即便不好,似乎方向也是对的吧?”

沈夫人一听,露出深以为然的样子,神色中还带着些后怕。

罗夫人的脸色也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