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罗骞大吃一惊。

如果换作别人这样说,罗骞完全是置之一笑,要不就以为对方不懂这其中的艰难,要不就是异想天开。

可从夏衿谋划分家,到为罗维韬谋到知府之职,没有哪件事不显示夏衿的智慧与眼光。而且夏衿说话从不无的放矢,罗骞可不认为她是信口开河,口出狂言。

他的神情凝重起来:“你打算如何做?”

“塘西。”夏衿道,“请知府大人把塘西那一处卖给我,我还知府大人一处宽敞气派的衙门,以及一处政治经济中心。”

“塘西?”罗骞的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他摇摇头,“那地方的地理位置确实不错,正好位于城东与城南的交界处。但地方虽宽,却是个臭水湖。而且近几年环境越发糟糕,附近的居民都搬走了,连最穷的没有地方住的人都不愿意去那里落脚。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够建衙门?”

“如果把塘填了呢?”夏衿问道。

“填塘?”罗骞苦笑着摇摇头,“那地方位置好,也没什么住户。地方又宽,地价还便宜。现在临江城的人越来越多,但一面环山。三面临江,根本没多么地方扩展。以至于地价越来越高。所以这几年,没少人打那地方的主意。但那片湖面积挺大,要想填平它,不知要花人力财力。大家都觉得不划算,这才息了这个念头。”

“这个我有办法。”夏衿道。

“你有办法?”罗骞惊讶的望着夏衿,继而目光里露出惊喜,“如果你真能把这事给办下来,就是临江城的大功臣。衙门里所有官员和老百姓都会感激你的。”

可不是。到了热天,住在这臭水塘附近的人简直是受罪,不光是临江城历届官员把这个问题当成头等大事来抓,连省城的巡抚也为这事而头疼。如果夏衿能把这事办成,以罗维韬为首的官员,政绩上就能大添一笔。三年后,没准罗维韬就能因为这事而再次升官。

夏衿点点头:“不过,我不能白做事,那片臭水塘,得以现在的地价卖给我。”

“这自然没问题。”罗骞忙道。“那片地不要说买下,便是送给你都使得,当时。附近私人的地还得一个个去收购。”

“白送可不敢要。”夏衿笑道,“但我资金不多,能力也有限,再加上是个女子,做事不方便。不知罗大哥对这个事情感不感兴趣?如果林公子和白公子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加入,咱们一起来做这件事啊。”

罗骞望着夏衿,目光一下子变得极为炽热。

这就是他看中的女人,这就是他喜欢的女人!

不光睿智。而且大气。

那片臭水塘,送都送不掉。现在有人买。价钱绝对是极低。如果夏衿真能把它变成平地,然后在上面建房子。那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可这样一笔大买卖,夏衿却是不贪心。她清楚的知道获利太多会招人眼红,最后可能会惹来祸端,所以她很聪明的把好处分了出来。

如今,罗骞是知府公子,林云是同知公子,还有白家的通判公子,临江前三名的衙内都在这里了。三衙内合伙做的事,谁敢多吭一声?如此一来,夏衿所得的利益就有了保证。除此之外三位大人还得承她的情。因为他们不光获利,还得了名声——三个衙内做的事,获得的好名声自然要算到他们头上。实有政绩,虚有好名声,他们不想升官都难。

罗骞抑制住心里汹涌的感情,沉声问道:“如果我们三人都参加,利益如何算?”

“是这样,你也知道玉膳斋是我跟岑姑娘、苏公子一块开的。岑姑娘和苏公子的那份利润,我一直没有送给他们。如今便以这笔钱入股,我们只要利益的一成。其余九成如何分配,自然是你们自己商议了。”

“一成?还是你们三人的?”罗骞大吃一惊。他知道夏衿不贪,可没想到她不贪到这种程度。

“是啊。”夏衿笑道,“我可没有多少本钱,能占一成股子,已经很不错了。”

罗骞深深看她一眼,本来就从未动摇过的心,此时就更坚定了。

他有知味斋的五成股子,又因夏衿出门不便,也时常去过问一下玉膳斋的情况,对于两家店的吸金能力,他再清楚不过了。知味斋两个店,夏衿所得的利润一年就有三千多两银子;玉膳斋只会更多,即便是三个人平分,而且开了不足一年,她也有四千多两银子的收入。两项加起来有七、八千两。

而塘西那鬼地方,即便地方大,可买下来再建房,也不过两三万两银子。而且,还不需要一次性投入。这个事情,即便他们这几个衙内不入股,光夏衿一个人也能扛得下来。

如今夏衿大气,又想少惹麻烦,他也不会再在这问题上多说什么,只是道:“这件事,我得先回去跟我爹商议一下。”

夏衿点点头:“应该的。”心里也在无比庆幸,跟她一起合作的是罗骞。

开发塘西的想法,她早就有了。只是一来她手上的资金太少,二来当时临江最大的boss是朱友成的老爹。即便罗骞和林云等人能参与进这个项目来,也得忍受朱友成在他们头上指手划脚。

以朱友成那贪婪的个性,肯定会用权势逼着她把改建臭水塘的方法说出来,然后一脚踢开她,由他们几个衙内来赚这个钱。到时候,她就跟被人抢了新郎,还得为对方做嫁衣裳一样悲催。

说完这件事,夏衿便要告辞:“天色不早了,你也车马劳顿,累得很。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罗骞站了起来,“走吧,一同出去。”

罗骞这一点,也让夏衿极为满意:她能感觉得出,他喜欢跟她呆在一起。但只要她说走,或是不想见面,他就从不死缠烂打。两人相处,他给她的空间很宽松自由。

两人并肩走出城南小院,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坐到马车上,夏衿望着前面罗骞的那辆马车,若有所思。

罗骞是个很坦诚的人,如果他在京城里跟人订了亲,他一定会跟她说明白的,绝不会**不清。可现在他没说,甚至提都没提起这事,看来,他在京城里不是没被逼着订亲,就是事情不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赞

罗府里,罗夫人正斜躺在软榻上,一个丫鬟在她身后用干布给她绞着刚刚洗过的长发,另一个丫鬟则跪在她面前,给她捶打酸痛腰背。

这年头的马车都没有橡胶车轮,坐在上面颠簸得要命。罗夫人虽然只三十多岁,并不算老,但平时养尊处优。这样长途跋涉从京城回来,一路上被累得不轻。

过了一会儿,罗夫人对站在一旁的婆子道:“今天大家都累了,去公子那边,叫他不用过来吃饭了。再问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好好做了送去。”

婆子答应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神情忐忑,看着罗夫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罗夫人问道。

“公子他…”婆子吞吞吐吐地道,“他回来匆匆沐了个浴,就出门去了。”

罗夫人沉默了一下,猛地坐直身体,把那两个丫鬟吓了一跳。

“去守着,他回来叫他马上到我这里来。”她冷声道。

“是。”婆子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过了大约一顿饭功夫,婆子进来禀道:“夫人,公子回来了,不过一回来就去了老爷那里。”

“梳个简单的头。”罗夫人吩咐丫鬟。

等梳好头,她匆匆去了罗维韬的内书房。

看到罗夫人进来,罗骞连忙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娘。”

罗夫人“嗯”了一声,冷着脸坐了下来。

罗维韬看了妻子一眼,转过脸对罗骞道:“你继续说。”

罗骞便把刚才夏衿想将臭水塘填平,再把衙门搬过去的话说了一遍。

罗夫人一听儿子果然一回来就去找夏衿去了,心里极不高兴,冷哼一声道:“这么多年。多少人都想不出好办法把塘填平,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好办法?别是骗你们的吧?”

罗维韬将脸一沉。喝斥道:“她骗得了一时,还能骗得了一世不成?没见识!”

罗夫人性子刚硬。哪里受得住这种喝斥?张嘴就要争吵。

一旁的罗骞忙拉住她,道:“娘,自然是她拿出办法来,我们才出钱。我们不会被人骗的。”

罗夫人年轻时脾气比现在还要强硬,时常跟罗维韬吵架。这几年已经吵疲了,彼此都懒得吵了。

见儿子打圆场,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罗维韬也不理他。转头问罗骞:“这么说,她是想用低价将塘西买下来,填平后或建房子出售,或卖地,赚上一大笔钱?”

“她说,让我、林云、白霆一起来做这件事,而她则用玉膳斋的利润入股,只占一成股子。”罗骞道,说着又补充了一句,“玉膳斋是她跟宣平候岑姑娘、武安候世子苏公子一起开的。这一成股子。算是他们三个人的。”

罗维韬一愣,接着拍着案子,长叹一声:“奇女子啊!这样的气度。便是许多男子都赶不上。”

说着,他看了罗骞一眼,目光里全是惋惜之色。

他跟罗夫人不同。罗夫人是个内宅妇人,看的只是眼前利益。而他,看的却长远得多。由状纸和刚才所说的这事看来,夏衿绝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能比的。她既不寻常,跟她一母同胞的夏祁,也绝不会逊色。夏家有这兄妹两人,还怕以后不能光大门楣么?

可惜。此次他升官,已承了吏部尚书的情。两家之所以还未提儿女亲事。只是因为女方那边内部还有争执而已。

罗骞却不知道他上京跟着父母去吏部尚书家,已被人相看过了。而且为了一个知府之职,他的亲事决定权已不在父母手上了。

此时看到父亲对夏衿赞叹有加,他心里大喜,对罗维韬道:“爹,我想娶夏姑娘为妻。”

状纸一事,他就没有假托夏祁之名,而是直接告诉罗维韬,出主意的是夏衿。这一次,虽然与他见面的夏衿假扮为夏祁的,他依旧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告诉罗维韬,跟他见面的是夏衿。

之所以这么做,他就是想得到父亲的支持。这毕竟还是男权社会,如果罗维韬支持他娶夏衿,罗夫人想来也不好反对。

“这件事以后再说。”罗维韬含糊道。

如果吏部尚书家考虑之后,并不想跟他家结亲,倒是可以考虑这位夏姑娘。如果跟尚书家结亲,而新娶的儿媳妇贤惠的话,也可以纳这位夏姑娘为妾嘛。

罗维韬这样表态,罗骞也不好再说什么。父亲不反对,对他而言就是大惊喜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罗维韬将话题扯了回来。

罗骞凝凝神,道:“这件事想要做成,最关键的不是批地权,也不是资金,而是夏姑娘那个填湖的主意。而且做成这件事,爹爹和几位大人就已得了名声上的好处,利益方面咱们占得太多,不地道。被人知晓反倒于名声有损。

再者,夏姑娘的股子,不是代表她自己,而是包含了宣平候和武安候两大候府。两个实权候府才给他们这么一点股子,即便两府大度不追究,也不妥当。我看,我们三府各要一成半,剩下的五成半,由夏姑娘和两个候府分。爹爹觉得这样如何?”

罗维韬大为欣慰,赞道:“不错,很不错。‘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自己伸手的东西,绝不要伸手,否则就会招来祸端。你能不贪,懂得取舍,很好!”

他挥了挥手:“这件事,等我明日跟几位大人通了气,你们就办起来吧。趁着现在雨水还不多,赶紧把塘填平了。你先回去歇着,等我消息。”

“是。”罗骞喜滋滋地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罗夫人正要跟着离开,罗维韬却叫住她:“夫人,稍等。”

罗夫人只得留了下来。

这样的大好事,罗维韬自然积极。第二天早上一上衙,就召集两个副手,坐下来将这事情商议了一下,便派了他的长随回去,告诉罗骞:“老爷已跟林大人、白大人商量妥当了。老爷说,就照公子所说的那样办。”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厉害

罗骞大喜,当即将林云、白霆叫来,将事情跟他们说了。

平白无故地能大赚一笔银子,还能为父亲挣些政绩,赚些好名声,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林云和白霆连声答应,又感谢罗骞有好事不忘他们。

“你们两人入股,可不是我提的。”罗骞自然不肯将这人情揽到自己头上,“是祁弟提出来的。而且,他当时说只要一成股份,其余的由我们三人分。不过他所投的钱是玉膳斋的利润,这里面含有岑姑娘和苏公子的股子,我爹觉得不妥当,这才将分成改为现在这样。”

他本是想给夏衿卖人情的。只可惜夏衿顾着自己兄长,准备把这次旧城开发的大功劳按在夏祁头上。

林云和白霆本就对夏祁印象极好,此时不由大赞:“夏公子够义气。”

“不如现在就叫他过来,咱们四人一起商议一下,赶紧把这事给做起来。”林云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罗骞却道;“你们先回去跟长辈商议一下再说吧。”

这倒是应该。

林云和白霆回去跟父亲商议了一下,当天下午便又到了罗骞家里,道:“这是大好事,我父亲没有不同意的。股子的事,也该夏公子他们拿大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今这事,即便是罗骞和夏衿两人单独干,不叫林云和白霆,也说得过去。现在林、白两人能分到肉吃,哪里还敢挑肥拣瘦?

罗骞点点头:“如此,我便叫祁弟过来商议此事。”遂叫于管家去夏家,把“夏公子”叫过来。

不一会儿,穿着男装的夏衿来了。互相见礼之后,听罗骞把罗维韬的分配方案一说。她就摇了头:“因京城路途遥远,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写信跟苏公子他们商议。如今擅自作主,把酒楼的利润拿来投资。已是不大妥当,再占这么多股子。我担心会让苏公子和岑姑娘不高兴。这样吧,我们这边三人,每人占一成股子,其余的你们分。”

罗骞想了想,倒也理解夏衿的难处。玉膳斋占得太多,引起哪位的不满,到京城一说,“权贵子弟到地方来敛财。吃相太难看”的说法没准就扣到宣平候府和武安候府头上。到时候夏衿人情没送到,反而得罪人。

但他终是舍不得夏衿太吃亏,拍板道:“这样吧,苏公子和岑姑娘每人一成。我们在座的四人,不光出资,而且还要吃辛苦,就一人两成。入股的资金,也照着这个比例来算。”

“这样的话,夏公子就吃亏了。毕竟咱们托了他的福才有这样的好事。我再拿半成出来给夏公子吧。”林云道。

白霆也跟着这样表示。

罗骞知道夏衿之所以拿的股份少,是因为夏家根基浅。占的利益太多,不光不是好事,反而容易招祸。待夏衿稍一推辞。他便道:“行了,就照我刚才说的做。”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来,让小厮磨了墨,提笔将数字填上,然后递给三人传阅:“我拟了一份合约,你们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如果没有,咱们就签字画押。”

三人看了,并无异议。便又誊抄了三份,各自签名。并按了手印。

将这一切做完,罗骞才问夏衿:“到底用什么办法填湖。祁弟你现在可以说了。”

夏衿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听她的做法,林云和白霆便有些半信半疑:“这样行吗?”

罗骞却深信夏衿,她虽是女流之辈,年纪又轻,但小到开点心铺子,大到为罗维韬谋官,她都从未有过失误。填湖一事,如果没有把握,她是不会拉大家一起来做的,更不会将岑子曼和苏慕闲的银子也投进来。

“我相信祁弟。”他掷地有声地道。

夏衿笑道:“林公子和白公子有疑虑,也很正常。毕竟这事没试过,谁也不知道行不行。这样吧,前期收购周边房产的钱我来出。收购完之后,就是填湖。如果我的办法不行,那些房产就算我一人的。否则因为我的馊主意,让大家亏本,我于心不安。”

白霆有些意动。

他看了看罗骞和林云,没有作声。

林云为人仗义,立刻反对:“这怎么行?有钱赚我们就沾光;亏了钱就算你一人的。我们成了什么人了?我们既同意了跟你一起做事,风险自然大家一起承担。”

罗骞却看到了白霆的表情,道:“行了,就照祁弟说的办吧。”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事情做不下去,便由他承担大半的损失。

看林云还要争执,罗骞一摆手,道:“那么从明日起,我们就各自派人去收购周边房产和地皮。”

“不用。”夏衿道,“这样大张旗鼓,会引得大家哄抬地价。我明日请一两百个闲汉同时去谈,一人谈上三四家,争取一两天内把事情办妥。”

“好办法!”林云赞道。

本来他还心存疑虑。但此时看到夏衿做事有条不紊,极讲谋略,心里不由得对这项工程信心大增。

几人又商议了一些后继事宜,便散了会。

罗骞送他们到大门口,眼见得白霆上了马车,夏衿也步行离开了,林云却磨磨蹭蹭留在了后面,对罗骞道:“我知道你跟你的祁弟好,但哥哥我好歹也当了你十来年的兄弟,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得太厉害吧?”

罗骞睨他一眼:“我怎么厚此薄彼了?我可都是站在你们的立场说话,让祁弟吃着亏呢。”

林云翻着白眼道:“就是这样才让我不爽呢。眼见得你们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吃些亏不要紧。对我们这些外人,就要讲客气。要不是你没有妹妹,我都要怀疑你抢我妹夫了。”

“你这叫占了便宜还卖乖!”罗骞没好气道,“快滚吧,看着你就来气。”

“别啊。”林云嘻皮笑脸地伸手搂住罗骞的肩膀。“再过一阵夏祁就出孝了。要不你再帮我探探口风?”

罗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夏祁和林婉的亲事,夏家算是高攀,林家主动提起。已是掉了身价。而夏家的拒绝,更是让林家大失脸面。经此一事。林家不说对夏祁恨之入骨,也应该印象大坏才对。怎么会不顾身份地又提此事?

林云看到他这目光,长叹一声道:“不是我妹妹嫁不出去,一定要巴着这小子。实是这小子太出色了些。我中午把这事跟我爹一说,我爹就叹气,说我们家没福气,这样的人才不能招来做女婿,实在太可惜了。我这不是替父分忧么?”

罗骞心里好笑。如果夏祁真有这么出色。他有妹妹,也会千方百计将其招为妹夫。可惜,睿智而大气的是夏衿而非夏祁。

这么一想,他对夏衿的敬重与爱慕又深了几分。天下间,有几个女人能像夏衿这般出色呢?他能遇上并得她真心,何其幸也!

“行,有机会我再探探他口风。”他对林云道。

夏衿离开了罗家,并未回家去,而是直接去找了刘三。招闲汉的事,还得落实到刘三身上。

第二天。刘三的宅子附近,人来人往。城里的闲汉甚至地痞流氓都聚集到了这里,弄得附近的人家纷纷关门闭户。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这些大爷。

刘三家的堂屋里,夏衿坐在上首。她的下首,则坐着一个被她收拾过的黑帮头子,以及衙门的一个捕头。

除了他们之外,钱不缺老老实实地站在她身后,刘三则立在下面,给她介绍这些人的姓名和“丰功伟迹”。旁边的桌子后面,坐着董岩和玉膳斋的帐房先生。两人一个写契约,一个发银子。

“这是李二狗。家住城西花云巷…”刘三介绍着新进门的一个鼠眉鼠眼的中年男子。

“刘爷。”李二狗吊儿郎当地抬手对着刘三拱了拱,目光往堂上扫了一眼。看到那个黑帮头子和捕头时。他明显一怔,身体不自觉地站直起来。再没有了刚才的吊儿郎当的样儿。

“这是夏公子,知府家三公子的兄弟,去年的县案首。”刘三给他介绍夏衿。

“夏公子。”李二狗给夏衿拱手作礼。

“李二狗,近来可好?”站在夏衿身后的钱不缺忽然开口道。

李二狗看到钱不缺,吃了一惊:“这不是钱爷吗?您怎么…”他扫了坐着的夏衿一眼,再看看毕恭毕敬地立在夏衿身后的钱不缺,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一年前,夏公子将我调教了一番,如今我已经不赌钱了。”钱不缺道。

李二狗看向夏衿的目光又有不同。

钱不缺的名声,谁不知道?满城的二赖子,没谁比他更无赖的。这人打不怕骂不怕,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完全是要赌不要命的,多少追债的人想“调整”他,都铩羽而归。

就这样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竟然被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夏公子调教好了,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段!还有,为何黑白两道的人都在这里给她捧场,还都坐在下首?

夏衿道:“刘三,你把事情跟他说一遍吧。”

刘三便把要做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又道:“银子给你,可你要敢拿着银子去赌甚至逃跑,或是抬高收购价格,或是敲诈那些房主,一旦我们查出来,你就等着坐大牢吧。”

这话还未说完,李二狗忽然觉得背脊发寒。他抬眼一看,却见坐在上首的夏公子,忽然浑身散着一股杀气,眼光更是如利刃一般,在他脸上刮了一下。李二狗心里一突,猛地打了个寒战,两股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到那边去按个手印领银子吧。”刘三道。

李二狗想答应一声,却发现喉咙发干,根本说不出话来;两腿更是软得迈不开步。

刘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一把将他托住,拽到桌前按了个手印,抓起帐房先生拿出的银子塞进他的怀里,再架起来把他扔到门外,对外叫了一声:“下一个。”

在这么干脆利索地处理之下。一百多号闲汉无赖,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按了手印把银子领了回去。从下午起,这些人就开始着手收购塘西附近的房产。

有刘三这个包打听知道自己所有的底细。又有白道的大牢,黑道的心狠手辣。这些闲汉无赖,大多数都不敢生出什么偷奸耍滑的心思。

而塘西那边的房产主人,手里拿着一处房产地契,自己没法住,卖更卖不掉,眼看就要成了一张烂纸。此时忽然有人上门购买,给的价格虽不高,却也还算公道。许多人高兴不已。忙不迭地将房产土地卖掉。到了第二天傍晚,臭水塘周边的八百多户人家,已收回了五百多份房契地契。

“行了,收工。”在刘三家办了两天公的夏衿站了起来,指着院子里那十来个闲汉无赖道:“张捕头,这些就有劳你带回去了。”

“夏公子客气了,这是在下份内之事。”张捕头恭敬地拱了拱手,走了出去,吆喝着手下将人押走。

“夏公子,夏公子。我们再不敢了,您饶了我们这一回吧。”那些人大叫了起来。

这些虽然不敢昩下银子跑路或赌钱,但却悄悄抬高了收购价格。或敲诈了房主,以为夏衿不可能派人去调查。结果一回来交银子,夏衿就下令把他们给捉了。